《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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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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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口中的民营其实就是在冯翊组建的难民营与河工营。后来秦晋嫌难民营不好听,就把难字去了,不论难民营还是河工营一律称之为民营。

    得知面前几位竟然从未加入过神武军,张贾惊得张大了嘴巴,连捧在手中的一碗白水都忘了喝下去。

    “甚,甚,不曾入过军中?”

    没加入过神武军,那就真是民营出身了,倘若民营出身尚且如此恪守森严军纪,那么神武军会是何等超凡脱俗的存在?张贾虽然不通兵事,但毕竟是地方豪强出身,读过不少兵书,深知军纪是评判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准绳。由此,他对神武军乃至秦晋的敬畏之心则更进一步。

    此刻,张贾竟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不知如何才有资格加入神武军呢?”

    岂料那营监笑道:“良家子经过一月整训之后,可择优选入神武军中!”

    “就,就这么简单?”

    “的确如此简单!”

    面对张贾的惊愕,营监回答的极为平静。

    “君等岂非早就有资格了?可,可又因何……”

    张贾下意识的发问,话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便骤然停住了。

    营监呵呵笑了,对张贾的失礼完全不以为忤,道:“我等的确早就够资格加入神武军了。但是,我等仍旧留在军外,是因为民营的需要啊,形势需要我等留在军外,我等便会毫不犹豫的留在军外。”

    闻言,张贾立时肃然起敬,正身一揖。

    “君等一心为公,张某钦佩之至!”

    说这话时,他已经是真心多过了假意。

    张贾的情绪受到感染,不禁脱口问出:“唉,此时方知张某无状,从今日起不再殊于众人,喝白水,吃稀粥。”说着,他又扭头对身旁的家仆交代:“自此以后不必去县城采购酒肉,咱们和营中乡民在一口锅里吃喝!都记下了?”

    “禀家主,记下了!”

    “张校尉英明决断,在下佩服。”

    营监赞了一句之后,又有些迟疑的问道:“在下还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当问,无话不当问!”

    张贾回应的极为斩钉截铁。营监不再由于,回答的也极是利落。

    “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言了,张校尉倘若想收所有营民之心,不如再进一步。”

    “如何再进一步?”

    营监缓缓道:“民营律条,凡营中之人,不分地位高下,不分出身长幼,唯有‘平等’二字。”

    “平等?何解?”

    “同食,同衣,同住!”

    ……

    躺在民营大屋的通铺上,张贾已经有点后悔了。换下锦缎衣袍,穿上粗麻布衣,住进了五十人大屋,身体的不适和充斥鼻腔的汗臭味,脚臭味,以及说不清楚的各种味道,折磨的他好像躺在了砧板上一样,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待斩的鱼肉。

    然而,折磨张贾的还不仅仅于此,入夜熄灭了油灯之后,各种蚊虫无休止的开始叮咬,在短短小半个时辰里,就让他的身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大小不等的包。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张贾虽然出身豪强,从未受过苦,但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为此,他硬生生的咬牙忍了下来,竟真的做到了与营民们同食,同衣,同住。非但如此,他还把家奴也打发到各个大屋之中散居,不允许再侍奉于自己左右。

    如此一来,咬牙经受的痛苦也很快就得到了回报,民营中关于张贾搞特殊化的议论就此销声匿迹,与之相反,很多人再提及张贾都由内而外的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

    甲字营的人都是张贾的本土乡亲与同宗同族,都知道张贾骄奢的本性,现在见他肯于放弃所有的特权和待遇与每一个营民同甘共苦,便也放弃了先前对他的指责和成见。

    用营监的一句话来形容张贾前后判若两人的行为再合适不过。

    “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兄弟……”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君山清虚子() 
泽州西部的泌水县,燕军大将蔡希德顿兵于此,虎视眈眈,时刻将目光瞄准了泽州西面的绛州。他在泽州因为大意吃了亏,不得已才撤到了泽州。而史思明攻略河东的计划中,绛州乃是重中之重,得到此地就可以一举截断北都太原和关中的联络,只要假以时日,荡平河东自不在话下。虽然燕军在河北道遭遇了封常清的逆袭,但他孤军深入不济不畅,必然难以持久。

    所以,尽管史思明在河北道面对封常清时常常捉襟见肘,但仍旧不肯放弃河东道,蔡希德的三万人必须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地定在咽喉之地。

    现在蔡希德把绛州丢了,他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不过这种焦虑对于一向强悍的蔡希德而言,只会化成时时鞭策他的动力,**低下的战斗力在绛州万泉山一战中已经暴露无遗。

    “将军,在晋州发现了**骑兵的迹象。”

    蔡希德此时立在城头之上,负手眺望西方,站在他身后的是副将闵光杰。

    “可探查的仔细了?不是**游骑探马?”

    闵光杰肯定的回答道:“骑兵规模至少在千人上下,绝不会是游骑,至于后续还有多少人,还要进一步打探。”

    闻言,蔡希德双掌交击,声音中透出几许兴奋。

    “这是个好的开头,只要秦晋将人马调往晋州,绛州便已经夺回了一半!”

    闵光杰有些担心的说道:“听说秦晋其人奸狡如狐,连孙孝哲都栽在过他的手上, 此贼怕是不好对付!”

    “孙孝哲?骈妇子而已,他又有什么真本事了?不过是趴在女人肚皮爬上来的……”

    蔡希德口中说的轻蔑,但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很显然他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孙孝哲诚然是借着母亲给安禄山做姘妇得到了旁人艳羡的便利,但他本人也的确有过人之处,否则以安禄山的性子,又岂会将扶不上墙的烂泥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呢?

    燕军中很多人明知道孙孝哲是个由本人的人,但提起他来却都口口声声“骈妇子”,其中蔑视的成分只怕要远远低于心里泛起的酸意,包括蔡希德在内,都不能免俗。

    闵光杰的话提醒了蔡希德,一定不能小看这个突然之间声名鹊起的秦晋,他能够在一年的时间里,从小小的新安县吏一跃而成郡太守,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那坐在兴庆宫中的天子虽然老迈,但也还没昏聩到随意擢拔官员的地步。

    再者,如果秦晋没有过人之处,他蔡希德又河西在绛州吃了亏?难道能够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大意轻敌上吗?显然不能。

    “调兵,向晋州佯动,引诱秦晋神武军的注意!”

    闵光杰不解道:“如此,如此一来,万一把秦晋吓走了如何是好?”

    蔡希德抿嘴笑了:“不会的,先让秦晋尝一尝甜头,先头疑兵故意败给他们几次,自然就会勾起他们强烈的求胜之心!”

    “将军英明!”

    蔡希德笑骂了一句:“少拍马屁,赶紧去办正经事,有半点耽搁看我不拿你是问!”

    得了蔡希德似笑非笑的训斥,闵光杰虽不当真但还是一缩脖子,躬身告退。

    ……

    绛县城,由北向南一骑飞驰而至。

    “紧急军报,紧急军报!”

    把守城门的军卒远远望见骑士身后插的旗帜,赶忙将挡住入城马路的障碍挪开。堪堪清理了障碍,战马呼啸着疾驰而过,带起来的沙石刮在守门军卒的脸上,直觉阵阵生疼。

    报讯的骑士乃是乌护怀忠由晋州派回来的,秦晋正在处理公务之时陡然闻报,心脏不可避免的猛烈抽动了两下。

    “快,带来见我!”

    他扔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立即接见了乌护怀忠派回来报信的人。

    “使君,此前情报有误,在晋州境内发现的并非是小股叛军,其人马之数当在万余上下!”

    当敌军人马在某地出现超过一万人,那就意味着其主力必然就在附近。以蔡希德在河东道孤军奋战的情形,以秦晋此前的推测,必然不会分兵。而现在既然在晋州发现了叛军的一万人马,就绝对不会是个好兆头。

    秦晋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与他此前预计的相差甚远,晋州虽然富庶,却并非险关要隘之地,恰恰相反,那里是四战之地,蔡希德大举北上夺了晋州,岂非是自缚手脚?

    想及此处,他看向了报讯的军卒,问道:

    “乌护校尉可曾与叛军接战?”

    “回禀使君,乌护校尉说使君曾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与叛军硬碰,所以至今尚未有大规模接战,只沿途斩杀了不少探马!”

    秦晋暗暗点头,这乌护怀忠虽然样貌粗鲁,但实在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该勇猛的时候绝不含糊,该夹着尾巴的时候同样不会犹豫。他思忖了一阵,又交代道:“回去告诉乌护校尉,适当之时可做试探性攻击,倘若叛军过强则不必恋栈,倘若叛军孱弱,一举歼之也无妨!”

    秦晋总觉得蔡希德虚虚实实难以猜测,不如先撞上去探一探他的虚实,如果他是在故部疑兵一切便照旧,倘若结果相反,则要早做准备。

    报信军卒也顾不得休息,在收好秦晋的亲笔回信之后,又打马离开绛县城,疾驰北上去寻同罗部骑兵给乌护怀忠送信。

    秦晋左思右想之下,总觉得不拖底,便招来了皇甫恪、裴敬与陈千里。现在城中他最为倚重的也就这三个人,卢杞此时尚在奔赴天井关的途中。

    他把晋州的情形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番,然后便不再说话,看着他们三个如何反应。

    最先发言的是皇甫恪,他觉得这事也没有那么复杂,总脱不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谋定而后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裴敬却以为,晋州绝不能落在蔡希德手中,其地富饶人口众多,如果让叛军折腾一阵,损失将难以估量。

    三人之中,只有陈千里一言不发,秦晋扭头问道:“陈兄弟可有甚看法?”

    陈千里叹道:“蔡希德居心叵测,我一时也看不透彻其中因由!”

    三个人三种看法,秦晋大感头疼,看来还是要自己决断,在经过了一阵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从新安起兵以来,这种赌博也不是一次了,如果老天眷顾就一定会让他开到好牌的。

    也就在当日,杜乾运竟兴冲冲的赶来求见秦晋,刚一见面不曾见礼,就先大声的恭喜他。秦晋被杜乾运弄的莫名其妙,就忍住心头的不快问道:

    “一惊一乍的,何喜之有?”

    杜乾运毫不在意秦晋的责怪,反而上前几步,故作神秘的说道:“是使君之福,老君山太清宫的清虚子来到绛州了,要向使君进献伏火方呢!”

    秦晋平素里最厌烦身边的人搞些神佛鬼怪的东西,听杜乾运说来了个老道,还要进献什么方子,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他被蔡希德大军逼的紧张兮兮,杜乾运居然还要搞这些幺蛾子,出了徒然靡费军心,还能有什么好事?

    “不见!赶出城去!”

    秦晋的态度干脆利落,杜乾运吃了一惊,但仍旧不死心。

    “清虚子乃老君山得道高人,平素里就算皇帝相请都未必肯移步长安,现在主动来见使君,岂非说明使君有天相助?”

    这句话提醒了秦晋,如果清虚子能起到提振军心的作用,使军卒们相信天命所在,也算有些用处,于是当即又改了主意。

    “如此就让那老道在驿馆中住着,好酒好肉的款待,只要不妖言惑众,便当他作上宾!”

    “使君难道不见上一见吗?”

    秦晋瞪了杜乾运一眼,“公文堆积如山,哪里有空闲的时间见装神弄鬼的老道?”

    杜乾运撇了撇嘴,再也不敢说话,他一直听说秦晋不信鬼神,现在总算亲眼所见。

    然而,秦晋还是低估了宗教信仰对时人的影响之大。别说杜乾运,就是皇甫恪、裴敬等人都觉得清虚子能莅临绛县这个弹丸小城,不说隆重相迎,也要给予足够的重视。可是秦晋却只将人安顿在驿馆之中就再没了下文。

    此时秦晋身边的人都已经就此事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秦晋的决定出现了失误,虽然不信鬼神,但清虚子乃道家高人,为当世不世出的隐士,冷落这等重要人物,会换来骂名的。

    次日一早,秦晋仍旧在公署内处置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一切于草创之中,在军务,营务未走上正轨之前,他肯定要多费心的,否则又有谁与他分担呢?

    这时,一阵大笑从屋外传来,秦晋不去看都知道,这是皇甫恪到了。但又听脚步杂乱,一同来的绝不止一人。

    “秦使君,看老夫将谁请来了!还不赶快出来相迎!”

    人在门口,皇甫恪的声音便已经如隆钟震耳,秦晋纳闷,难不成是皇甫恪为自己举荐人才?便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门口,绕过屏风之后却见面前立着两个人,一个人身形壮硕是皇甫恪,另一个则是骨瘦如柴,发白如雪,颌下三缕胡须同样是花白如雪。

第四百一十六章 :献上伏火方() 
秦晋暗暗皱眉,皇甫恪带来的人竟然是那老道。看穿着打扮,他立刻就猜到,一定是从老君山太清宫来的清虚子。

    他虽然厌恶神佛,但既然清虚子人已经到了,也不能横眉冷对,于是客气的将他请入室内。皇甫恪在一旁则似乎对秦晋怠慢很是不满,半开玩笑的责备道:“清虚上人是连天子相请都敢回绝的,你倒好……”

    秦晋只是尴尬的笑笑,并不接茬答话,他能说什么?难道还解释一番不成吗?当然不能,也不屑!

    清虚子热脸贴了冷屁股,却完全不以为意,相反还自来熟的径自入座,正好案上还有未及撤下的茶壶茶碗,他也不管不顾,直接将碗中倒满了茶汤,端起来一仰脖咕咚咕咚大口饮下。直至碗中的所有茶汤尽数倒入肚腹之中,他才将手中的茶碗重重顿在案上,与此同时又抬袖子摸了摸胡须上站着的茶汤,大呼了一声痛快。

    “使君堂前凉茶堪比天宫仙露!”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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