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合作。
“皇甫老将军,后生晚辈秦晋有礼了!”
两人的战马迎面而停,距离近的足以使秦晋看清楚皇甫恪脸上的老年斑。
终于见到了如雷贯耳的秦晋,皇甫恪却不可置信,逼得他退无可退的秦使君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于年龄上,与他此前的猜测相去甚远。如此老道的行事手法,只能是出自于拥有丰富阅历的人。
“秦使君不必多礼,老夫这次来,是负荆请罪的!
秦晋呵呵一笑。
“老将军杀安贼密使,将叛军挡在黄河东岸,使之止步于黄河,于大唐而言,可是居功甚高。”
“秦使君莫要调侃老夫,老夫举兵叛乱,已经是不赦罪人,又何敢言功啊?更何况,安贼密使之死又是秦使君为之,老夫又怎好掠人之美呢?老夫此来,只求能止兵戈,不死麾下兄弟枉死在昔日同袍的手下。”
如果说秦晋的寒暄带着几分轻挑之意,那么皇甫恪的回复则是言辞恳切
秦晋可以清晰直观的感受到,皇甫恪对唐朝和**还有着深深的认同感,看来坊间传言,皇甫恪叛乱乃崔亮所逼迫,此言应该不虚。
“实话说吧,秦某此来,只想拜托老将军一件事!”
“请使君直言!”
“老将军诸军蒲津,务必使叛军止步于黄河东岸。”
“还道何事,老夫答应就是。”
不等皇甫恪提出条件,秦晋便主动说道:“老将军挡住叛军偷袭,于关中百姓则可免去一场刀兵之灾,请受秦晋一拜!”
秦晋说的言辞恳切,突然间于马上正身一躬,倒让皇甫恪大出意料之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秦晋又道:
“只要能挡住叛军,粮食与军械,都由冯翊郡守府一体承担,请老将军放心。”
“这,这……”
皇甫恪愣住了条件还没提呢,对方就先泄了底,这可与他印象中的秦晋有很大出入啊。但紧接着,皇甫恪又连连懊恼,原是对方将他当做了信义重诺的君子,托付以大事,他却一小人之心揣度了对方。
倏忽间高下立判,尽管这种微妙间分出的高下并不为人所察觉,但羞愧之感却让皇甫恪罕有的产生了挫败感。
“好,老夫答应你就是!”
他本想说几句硬气话,不用对方提供粮食,但一想到蒲津数万张等着吃饭的嘴,便又软了下来。
“有老将军这句话,秦某就放心了!蒲津无忧矣!大战在即,秦某不便多做耽搁,还请老将军保重。。”
匆匆见面,又要匆匆离去,皇甫恪敏锐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为一件事万分焦灼。
“老将军,咱们就此别过,稍后会有步卒运来下月所军资……”
皇甫恪本来还想邀秦晋一同狩猎,也好让对方见识见识朔方军的军威,但对方却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强留肯定不现实,只能压制住了心中的憋屈,亦极为痛快的做了回应。
眼看着神武军骑兵呼啸而走,视野内只剩下了未及落地消散的团团烟尘。
皇甫恪驻马眺望,久久不能回神。
“将军就真相信秦晋的红口白牙?”
陈劫从旁冷冷的提醒,皇甫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从不曾对秦晋的话有过半分怀疑。
他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说来老夫也不相信,自与秦晋其人会面,老夫还真不曾生出个半分疑虑!如何,陈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陈劫拱手道:
“下走也相信秦晋所言不虚,再者,稍后若有运粮队赶来,真假自然就可以见分晓了。”
秦晋当然不会骗皇甫恪,现在的神武军力量捉襟见肘,他要将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拧在一起,与历史的车轮一较高下,看看那滚滚向前的轮子是否究竟不可阻挡!
“走,去潼关!”
直到甩开了皇甫恪的游骑探子,秦晋斩钉截铁的对乌护怀忠下令,然后又扭头看向不离左右的裴敬。
“你就不要跟着去潼关了,与运粮队会合,与皇甫恪的沟通就全靠你了!”
联络沟通神武军和朔方军,裴敬是最合适的人选。
五百骑兵星夜兼程,于次日清早抵达潼关。
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只能在距离潼关十里外的一处桑林中隐匿身形。地方官不敬奏请,擅自离开郡县地方,足以被天子问罪。他首先派人与契苾贺取得了联络,然后再让契苾贺代为通传。
然则,就在秦晋的五百骑兵进入桑林之时,哥舒翰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从冯翊来的骑兵?可确定了身份?”
马军指挥使王思礼揣测道:
“末将以为,应该是神武军。”
“不能失朔方军?”
王思礼思忖了一阵,摇头道:
“皇甫恪自身为叛军,前有狼后有虎,哪有功夫到潼关来找咱们的麻烦!”
哥舒翰却道:“你以为这五百骑兵是来找麻烦的?”
“不找麻烦,又因何鬼鬼祟祟的到桑林中隐匿行踪?”
王思礼能够听出哥舒翰话中的质疑,但他仍旧坚持己见。却听哥舒翰冷笑了一声。
“王三啊王三……不要看谁都是敌人!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派人来联络了。”
果然如哥舒翰所料,郎将契苾贺求见。
契苾贺带来了秦晋的亲笔信,并代秦晋表达了求见的急切心情。
信中仅仅是简单的寒暄问候,至于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让秦晋冒险前来潼关求见,哥舒翰还是一头雾水。
王思礼怀疑秦晋可能是想借助哥舒翰剿灭皇甫恪,但哥舒翰却不以为然,这些日子秦晋和皇甫恪眉来眼去的,他都看在眼里。以此判断,秦晋根本就没有剿灭皇甫恪的心思。
“告诉秦晋,他不必入城,老夫去见他!”
哥舒翰带着大批崔琮出关城巡查西面各营,郎将契苾贺随同前往。
桑林内,秦晋惊讶不已,哥舒翰居然放下了架子,亲自前来相见,这个面子可是比天子都要大了。
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关于哥舒翰的傲气和跋扈,秦晋多少也有所耳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纡尊降贵来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秦晋,希望你别让老夫白走这一遭!”
哥舒翰与秦晋二人单独来到桑林边缘,秦晋斟酌了一番就拱手说道:
“相公不该杀卫伯玉啊!”
哥舒翰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杀就杀了,杨国忠又敢耐老夫如何?”
秦晋早就知道哥舒翰骄傲跋扈,不想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哥舒翰就算手握数十万大军,连天子都不得不忌惮,又怎么可能防得住小人的致命一击呢?
再说了,历史上的杨国忠不正是利用了天子对哥舒翰的忌惮和猜疑,才使得借刀杀人之计成功了吗?
想到这些,秦晋就豁出去了。
“下走得到消息,杨国忠于暗中鼓动天子,欲强使老相公出关迎战!”
说罢,秦晋就死死的盯着哥舒翰,果然这老头的表情产生了变化,只是右半边脸的表情僵硬与左半边脸对比在一起,竟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去听哥舒翰咬牙切齿道:“杨国忠匹夫,天子如何用此国贼?”
这一声问,秦晋回答不了他,事实上当世之时也没人能回答……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贼子生恶念()
第三百三十三章:贼子生恶念
秦晋的打算很简单,既然哥舒翰杀掉卫伯玉已经既成事实,那就得向前看,一旦杨国忠有可能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那么就必须劝服哥舒翰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潼关与安禄山叛军野战。否则,原本历史上的悲剧就再难避免。
哥舒翰虽然勇悍过人,又曾威震陇右河西。但对手毕竟是吐蕃人,当初手下又全是精兵强将。反观现在,其麾下全是些新近招募的生瓜蛋,内部又相互倾扎矛盾重重,怎么可能是来自幽州的叛军对手呢?
大唐各边郡中,以幽州河西陇右以及安西战事最多。尤其幽州一带的战事,无论频繁程度还是激战烈度都是其中之最。也因此,幽州卢龙等地的唐朝边军,战斗力最强。
眼下实力对比明显极不平衡,唐朝内部空虚已久,在经历了去岁的一连串惨败之后,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就算陇右河西的边军全部派到潼关和叛军野战,相信一样也是输多赢少。
更何况,潼关的守军又都是些几乎没经历过战阵的新兵,让哥舒翰带着这样一群**与叛军野战,岂非以卵击石?
“下走来此,只想告知老相公,无论如何,就算天子敕书相迫,也不要出关野战!”
秦晋说的一字一顿,似乎艰难至极。哥舒翰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仅从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喜怒。
“老夫知道了,你连夜到潼关来,就为了送信示警?”
秦晋重重点头。
“好,你这个人情,老夫领了。潼关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着没人留意,赶快回冯翊!”
哥舒翰催促秦晋立即动身回冯翊,担心绝非多余,一旦秦晋道潼关来的事情败露,势必将为他们两个人带来难以摆脱的麻烦。两位手握兵马大权的高官,没有天子诏书就擅自见面密谋,传了出去真是百口莫辩。
别看哥舒翰不在乎杨国忠,却在乎这种人言可畏。一旦天子也信了这种足以积毁销骨的传言,对他而言就大大的被动了。
秦晋却急的直跺脚,他冒险到潼关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劳什子的人情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哥舒翰的人情在当世之人的眼里可能重于泰山,但在他秦晋的眼里却一文不值。
“老相公,秦晋冒险前来,只求老相公无论如何要顶住压力,断可不可出战,否则大唐危矣!”
岂料哥舒翰却哈哈大笑。
“秦晋,你也把老夫看的太重了吧?当初在长安时,可觉得你不甚瞧得起老夫呢?”
哥舒翰的感觉果然敏锐,秦晋的确没有对哥舒翰报以足够的重视。但,那是因为他有着世人所不知的记忆,任何人在他的眼里除了手中的权力以外,不过是书中的一个符号而已。
只是到了这等关头,哥舒翰居然还有心调笑,这固然是此人性格使然,也许根本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也许大难即将临头了。
“老相公,请允许下走做一假设之言。如果,如果天子一道诏书,令老相公出关迎战击贼,老相公是否领命?”
虽然知道自己麾下的兵是个什么德行,但秦晋口口声声,劝阻他出战,仿佛只要一出关就要一败涂地。这种轻视令哥舒翰升起些许不悦。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子有所命,自当敢从!”
秦晋又一跺脚。
“出兵就中了杨国忠的诡计,难道老相公就看不出来吗?只有坚守不出,才能守住潼关!”
越说越是急切,秦晋竟罕有的失态了,最后好说歹说,才从哥舒翰口中得了句模棱两可的承诺。
“快回去吧,老夫记下就是!”
在返回冯翊郡的路上,秦晋心乱如麻,哥舒翰或许是出于骄傲和自尊,才在他的面前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话,哥舒翰肯定知道,潼关的**都是新新招募的良家子和市井之徒,这样的军队剿匪尚且不易,又慌乱迎战身经百战的叛军了?
但总算将必须带到的话带到了,而且哥舒翰还极为重视的亲自出城相见,这都从侧面说明了哥舒翰虽然跋扈,但绝非是有勇无谋之人。
卢杞就曾对秦晋几乎越俎代庖的想法表示过不以为然,哥舒翰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多年,带领河西陇右两地的边军打的吐蕃人闻风丧胆,这么多年的战阵经历可不是白来的,那是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中炼出来的。
回到同州城的第一件事,秦晋就将在“河工营”内赋闲的陈千里招了回来。
“陈兄弟,我打算扩充神武军,主将人选非你莫属!”
闻言之后,陈千里竟然愣怔半晌,一言不发。
直到秦晋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陈千里才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这不是做梦吧?”
“当然不是做梦,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使各军的战斗力最大化!”
其实,如果有半年的时间,秦晋就能将龙武军那一万人完全消化吸收,但是眼下的形势却根本没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虽然也可能不发生,但秦晋却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在这个时候打散龙武军,那么这只人马就彻底废了,而被分散到各军的龙武军旧军卒也必然心怀不满,甚至可能还影响了神武军的战斗力。所以,在回来的路上,秦晋还是决定冒一次险,用陈千里的复出来换取一支拥有不俗作战能力的人马。
欣喜过后,陈千里又冷静下了下来,坚辞不受龙武军主将一职,只要求仍旧以长史之职参与军中庶务就已经心满意足。
“陈兄弟,我绝不是客气。实话说吧,朝廷有可能强令哥舒翰出潼关迎战击贼。”
陈千里的反应极快,立即就问道:
“难道使君断定哥舒翰只要出关迎战就必会惨败?”
秦晋艰难的点了点头。
“希望这些假设都不会成为现实,但是却不得不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只有一个要求,陈兄弟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三思再三思……不要再鲁莽冲动。”
秦晋将陈千里此前的拆台之举都简单的归结为鲁莽冲动,就是告诉他,前事既往不咎,往后他们还是好兄弟。
至此,陈千里也甚为动容,他一直以为秦晋变了,在长安官场的大染缸里便的急功近利,然则却万没想到,他心底里竟还是装着大唐天下的。否则,他就不可能不计前嫌的重新启用自己,还要扩充龙武军。
陈千里当即表态,“千里保证绝不会再拆使君的台!”
大约过了三天,杜乾运在次由长安返回冯翊郡,又给秦晋带了一则重要的消息。
“哥舒翰上书天子,要求加固城防,并明言潼关守军战力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