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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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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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王校尉在叛军面前胆战心惊,畏首畏尾,在这些他眼中的刁民面前却别有一番狠辣。

    百姓们本就欺软怕硬,一旦见了血,谁还敢冲上去抢粮食?很多胆小者就没命的逃离此地,躲回家中避难,生怕被那煞神一般的王校尉主抓一刀砍了脑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出现了逃跑者,百姓们就像溃堤洪水四散奔逃。

    秦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崔亮鼓动百姓对付他和神武军,这一招的确厉害,也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不是有皇甫恪的密切配合,再有王校尉这种朝秦暮楚之辈的从旁协助,还真就未必化险为夷。

    闹闹哄哄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驿馆为围聚的上万百姓作鸟兽散。

    王校尉也没有闲着,带着亲随抓了不少鼓动闹事的骨干,一二个捆成粽子一般送到秦晋的面前邀功。

    秦晋本不欲迁怒这些百姓,就算是闹事的骨干,也不但算治罪。但王校尉却言之凿凿的举发了不少龌龊事。

    “使君有所不知,这些刁民都是崔亮用银子喂饱了,所有的龌龊勾当,崔亮不能亲力亲为的,都是他们去做。”

    闻听此言,秦晋眉头挑了挑,心道果然是古今如一啊,这十几个被捆成粽子的刁民相比就是崔亮的黑手套吧。看着崔亮重视名声,极度爱惜自身的羽毛,却想不到私下里也是道德败坏的伪君子和恶棍。

    至此,秦晋心中对崔亮还残存的最后一丝好感也彻底消失了。

    看着王校尉一副急于表忠心的模样,秦晋点了点头,以一种赞许的口吻说道:

    “干得好!叫什么名字?”

    王校尉之所以这么积极表现,为的就是在这位新任使君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现在得了夸赞不说,使君还亲口询问姓名,这就说明此前的功夫没有白费。

    “回禀使君,末将王百忠,家中行五!”

    “王五!如今城中刚刚遭逢大变,你要负起责任,绝不能再横生乱子了!”

    时人称呼排行都是一种亲近的表现,见秦使君称呼自己为王五,校尉王百忠心花怒放,连不迭的表示,让秦晋放心,一定不会辜负使命!

    秦晋打法走此人后,却暗暗品评着,都说人如其名,这个王百忠却恰恰相反。他虽然有百忠之名,但为了自己一口饭,妻儿的一口饭,就轻易的背弃了自己的恩主。

    “使君,对面有信给使君!”

    一个声音将秦晋拉回了现实,原来是杜乾运,满身满脸的风尘之色,显然刚刚回到同州城就马不停蹄的到驿馆来了。

    秦晋扯开信笺封皮一目十行的看完,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

    “皇甫恪有什么要求?”

    杜乾运道:“皇甫恪说了,他的要求都在信上呢,希望使君践行诺言。”

    “好了,你连日劳顿,肯定累得不轻,回去好好将养两日,再来听差!”

    “卑下不累!眼下对于使君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卑下怎么能回去休息呢?”

    他从未在秦晋的口中听到一字一句的关心之语,一时间竟有些感奋莫名,只觉得连日的奔波功夫没有白费。

    杜乾运的情绪尚未平复,却听秦晋又道:

    “崔亮身为朝廷四品高官绝不能擅杀,明日就派遣人押送其返回长安,交给天子处置。”

    杜乾运惊诧道:“使君,使君不是答应了皇甫恪,送上崔亮的首级做交换吗?咱们若先毁约,皇甫恪岂能善罢甘休?”

    “擅自以朝廷高官的首级做交易,这种事岂能瞒得过世人耳目?咱们能做到这种程度,令崔亮身败名裂,皇甫恪就算不满意,至少也报了一半的仇。”

    从一开始,秦晋就没打算以崔亮的首级做交易。他认为,以皇甫恪的精明,也一定洞悉了自己的打算,都是心照不宣而已。既然皇甫恪选择了与神武军合作,那就是默许了这种被毁约的情形。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甫恪没有这种觉悟,他也绝不会牺牲神武军的利益去践行对皇甫恪许诺。

    还有一点,杜乾运自抵达冯翊郡以后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两次不顾危险出入叛军营地传递消息,一般人未必能够做到如此这般。所以,他才与其多说了这几句话。

    又闲扯了几句,杜乾运躬身告退。直到离开驿馆很远,他才隐隐舒了一口气。

    他总有种感觉,此时此地的秦晋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毁掉了对皇甫恪的许诺,不但是暂时放过了崔亮的性命,更是要了敢于为皇甫恪用命之亲随的性命。看来那个自告奋勇到同州自投罗网的勇士难逃一死了。

    掌灯之前,秦晋带着所有的亲随抵达了郡守府,从现在起他将正是接管冯翊郡太守的官印和权力。

    卢杞向秦晋汇报了今日一些列的行动和举措,并且均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崔亮寻死觅活的要求见使君,使君不如见上一见!”

    秦晋摇摇头。

    “崔亮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没有必要再见一个废人。明日你亲自挑选百人押送他和证据入京!还有,路上寻个机会,把送信的人放了。”

    卢杞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得罪了皇甫恪,又何必在乎那个送信的冯唐?此人死于不死于神武军没有任何影响。看来秦使君的心并没有炼成铁石心肠

    不过,既然秦晋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反对。

    秦晋看了看卢杞,忽而笑道:“放了送信的人,你一定不以为然吧!”

    被识破了心思,卢杞少有的露出了一丝尴尬笑意,然后点点头算是承认。

    “并非我心软了。代皇甫恪送信的人,明知此来九死一生仍旧毅然前来,这种人堪称真正的勇士,就算是敌人,也值得我们敬重。既然与神武军无涉,又怎么能轻易害了他们的性命?”

    这番话一出口,卢杞的表情顿时肃穆,胸膛里涌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他突然又想起,还有件极重要的事未及禀报。

    “行刺的幕后查清楚了,的确不是崔亮!”

    这个结果早就在秦晋的意料之中,以崔亮的精明,明明有堂而皇之的手段,又怎么会干谋刺四品高官中蠢事呢?

    “真凶是谁?”

    卢杞的表情又转为一贯的阴冷,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范长明!”

    竟然是他?得知幕后的凶手竟是这个老啬夫以后,秦晋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老啬夫竟然像不死小强一般,时时如跗骨之蛆,从新安一路追到长安,现在又转到冯翊郡,也是难为他了。

    “可曾拘拿了此人?”

    卢杞摇摇头。

    “郡守府中不少人都见过范长明,末将得了密报才查到此人身上。可惜的是,范长明狡猾的像狐狸,在崔亮与咱们彻底翻脸之前就匆匆离开了,好像他已经预料到崔亮一定不是使君的对手。”

    说着,他又冷哼了一声。

    “末将断定,范长明一定没有离开同州城,此前已经发下海捕公文画影图形,此贼想要逃出去,只怕难于登天。”

    ……

    卢杞的判断没错,范长明此时此刻正如过街老鼠一般。城中各处借口都张贴满了他的画影图形,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被当地百姓活捉了去换一笔不菲的赏金。

    好在此时已经黑天,一时半会还不会被人发现。但此前居住的客栈是不敢回去了,他知道但凡有抓捕逃犯的画影图形,客栈一定会优先张贴,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走投无路之下,范长明只得去投奔县令薛景仙。

    薛景仙是杨国忠的人,去投奔他,至少不会被捆了换赏金。

    然而,范长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费劲力气,偷偷翻越过县廷的院墙,摸到薛景仙的卧室之外。

    薛景仙正抱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奋力征伐,陡然发现身后有人影闪过,登时便惊得软了下来。紧接着,他身下的女人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叫。

    “薛明府,别来无恙啊?”

    看清了突然闯进来的人是范长明,薛景仙镇定下来,将身下一丝不挂的女人撵去了隔壁。

    “原来是范先生,现在城中贴满了你的画影图形,如何还敢冒险留在城中?”

    范长明只觉得心脏阵阵抽搐,他本来以为这驱虎吞狼之计使得妙极了,想不到还是没能除掉秦晋。

第二百四十章 :众叛且亲离() 
“放我出去,我要喝水,我要出,出恭……”

    歇斯底里的喊声在郡守府的内宅里回荡着,内宅里当值的仆役一个个面面相觑,就像没听见一般,直到身披铁甲手执横刀的军卒渐渐走远,才有人敢交头私语。但负责巡卫的军卒一旦返身回来,又立即恢复如常,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

    这些仆役之所以这般如履薄冰,完全是因为内宅里囚禁的人,乃是本郡的太守,崔亮。崔使君半日之前还是这郡守府中手握生杀大权的长官,哪想得到世事难料这才多大功夫,竟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终于有军卒被崔亮大呼小叫的声音弄的不耐烦了,抬脚对着坊门一阵猛踢。

    “再叫,撕了你的舌头。老实坐好,到了时辰自然会有人来放你!”

    “某乃四品高官,冯翊郡太守,你们擅自囚禁于某,就不怕天子问罪吗?”

    那军卒并没有被崔亮的恫吓所镇住,反而嘿嘿笑了。

    “崔使君,您这话吓唬吓唬那些田舍夫还行,也不看看神武军从何处来?就算杨国忠在此处,也得乖乖听话,否则一样不给水喝,至于出恭嘛……”那军卒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

    最后这一句显然是在奚落崔亮,一众军卒都是轰然大笑,看的仆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心道这些人口气大的没边,连杨相公也敢编排。不过,转而看看自家崔使君,此刻不正想被打掉了牙齿,绑住了四蹄的土狗一般吗?除了撕心裂肺的狂叫,还有别的办法吗?

    “队官,卢将军派人来传话,先饿那老贼一夜,不准给吃的,水呢可以给点,只能浅浅的一碟。”

    刚刚那个奚落崔亮的军卒显然是这伙人的队官,他得了命令之后,有点不以为然。

    “卢将军还是心太软,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还能饿死了姓崔的不成?”

    只是口上虽然质疑了几句,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卢杞的命令。

    杂役们又奉了队官的命令,从郡守府的厨房里翻出一支瓷碟,然后又倒上了一层浅浅的水。

    “慢着,过了子时再给他送过去。”

    杂役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子时早已万籁俱寂,半夜的当口去叫门,不是诚心搅扰崔使君安睡吗?但现在郡守府当家作主的是神武军,还有谁敢说声不字呢?

    这里原本有两个队负责看守崔亮,但秦晋要在天亮以后彻底入住内宅,因此要连夜将郡守府的内外清理彻查一遍,甚至连原有的杂役都一概遣散,然后由军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暂且充作支应。

    至于长远而言,还要从长安调来一部分秦晋府中的奴仆,负责内宅的运转起居。

    有了驿馆的毒杀事件,神武军上下莫不是谨小慎微,一丁点的可疑之处都不肯放过。如果再被人钻了空子,他们还有何面目在秦使君身边做事呢?

    是以,卢杞尤为重视郡守府的人员安排,现在裴敬重伤,无法亲自料理这些庶务,只能代裴敬负起全责,虽然各种杂事弄得他有些左支右拙,但好在其人天赋极高,很快就能领悟其中的门道,虽然处置事务还略显生疏,但各项事宜一桩桩一件件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整个郡守府中的原有杂役,只有内宅负责照看崔亮的一部分人还未及遣散,这些人听说他们也将很快被撵出去,一个个情绪低落,哪里还有工夫理会那个自身尚且难保的郡守呢?

    崔亮在屋子里焦躁而又不安的转着圈子,腹中传来阵阵隐痛,一泡尿已经憋了快一个时辰,那些天杀的却不让他出恭,这种折磨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有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前神武军的羞辱,他的反而不是那么顾及了。

    在屋子里又转了几个圈子,崔亮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滚落。他的胸中顿时响起一阵悲鸣,想自己一世英名,居然在郡守府被些军卒欺侮的连泡尿都要憋着。

    腹中阵痛,崔亮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来回转圈的步子也慢了下来,每迈出去一步,他都觉得尿泡可能会被颠破。

    至此,崔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房中的青瓷花瓶,他仰面长叹一声。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也罢,来日方长……”

    这是本是崔亮的书房,在这里排泄污秽之物,就是对那些圣人之言最大的不敬,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一阵痛快的水声过后,提着袍服内襟的崔亮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继而长长吁了一口气,真是舒服啊。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觉得撒尿竟是如此的快意通透!

    可惜,这种快意持续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悲愤与羞辱的情绪就填满了崔亮的脑袋。

    如果今日书房排泄的丑事传来出去,将来他还有何面目见人,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官场呢?

    崔亮虽然不是好人,但却极为爱惜自身的名声,就像鸟儿爱惜羽毛一般。这种难以启齿的污点,自今而后将会时刻如虫鼠噬咬,痛痒难耐。

    暗气暗憋了一阵,崔亮又觉口中渴如火烧,又放声喊着自己的要求。

    “我要喝水!”

    次日一早,崔亮又被从睡梦中被叫醒。这一夜他睡的极不踏实,但又期盼着天赶快亮。他相信,自己的亲信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经过一夜的准备,也是时候向秦晋那竖子施加压力了。

    再者,崔亮自信在城中声望无人能及,尤其是百姓,他们还在围攻驿馆,又岂能容许自己被抓?

    当然,也不排除卢杞封锁了消息,外面的人尚未得知消息。总而言之,崔亮虽然仍旧忐忑,但一经不似昨日突然被抓时那么恐慌了。

    “崔某要见秦晋,让秦晋过来,你们听到没有,我要见秦晋!”

    “再胡乱喊,早饭也没得吃!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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