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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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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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墙壁上拳头大小的透气孔里飞出一物。冯昂被吓了一跳,可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把钥匙。

    冯昂的脑中灵光乍现,难道这是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照应?他将钥匙插在了牢房门的链锁之上,硕大的铜锁咔吧一下应声而开。

    他的脸上激荡着兴奋而又忐忑的神情,一方面强烈的求胜**驱使着他要逃出去,另一方面又怕此时的行径被突然闯进来的狱卒所发觉。

    冯昂不敢磨蹭,壮着胆子沿廊道来到外间门前,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着。他默念祈祷着推了下去,木门竟缓缓的开了。

    在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这才一闪身挤了出去,可骤然间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于地。

    这一下将冯昂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等他回头去看时,地上竟还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狱卒,但天色已黑,却分不清是死是活。

    到此时,冯昂已经确认,这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事不宜迟,现在不逃,还等到何时?他轻手蹑脚的走了一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攀上京兆府的高墙,又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狂奔在长安的大街上,冯昂仍旧如在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竟逃出生天了。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还要躲开巡夜的禁军才好,就是这些禁军害得他险些家破人亡。

    在夜色的掩护下,冯昂先返回到务本坊,但见务本坊外仍旧还有十数名禁军把守,知道家是回不去了。他又想叔父高力士与长安城中的别院,不如去寻叔父庇护,只要逃出长安城去,便等于彻底得救了!

    可还没等冯昂转身,一双冰冷而又似铁钳的大手,死死的锁住了他的双肩。冯昂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回头一看,却是个蒙面的壮汉,月光下一双眼睛里透着腾腾的杀气。

    “你,你要作甚?要钱,我,我可以给你,不过却须到叔父……”

    蒙面壮汉的眼睛里透出了猫戏老鼠的笑意。

    “钱?你有多少,又肯拿多少来换自己的一条命?”

    见对方搭茬了,冯昂便稍稍放心,只要肯谈钱,一切都好说。

    “你,你想要多少?”

    “多少?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冯昂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答道:“百金如何?”

    说实话,百金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命不仅仅值百金,但总不能开口就送人千金万金吧?

    蒙面壮汉像是见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竟然嗤笑了一声。

    “百金?堂堂轻车都尉居然仅值百金……”

    冯昂顿时汗出如浆,对方竟然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官职,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还可能是图财吗?

    一念及此,在愣怔的一瞬间,冯昂突然放声大喊:“救……”

    此时就算被禁军抓住,也比不明不白的落在对方手中要强了千倍百倍。然则,蒙面壮汉好像早就有准备一般,以右手做掌只在冯昂的脖颈间,重重一击,整个身子便像一堆死猪肉般,瘫在了地上。

    过了也不知多久,冯昂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他试图活动活动腿脚,却发现已经被绳子死死的困住,难以动弹分毫。

    “救命,救命啊!”

    冯昂扯开了嗓子大呼救命,然则,除了回音以外,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别喊了,没用的,城南荒地就是乱坟岗,你这一叫,没准会喊来几只冤魂也未可知呢!”

    是蒙面壮汉的声音,冯昂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但又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

    “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都给你!”

    “钱?钱能买来一切吗?钱能买回来活生生的人吗?”

    蒙面壮汉的声音好像激动了,似乎意有所指。

    “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何必……”

    冯昂不说这话还好,刚说了个何必,蒙面壮汉便狠狠一巴掌抽了过来。

    “无冤无仇?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然后去喂猪喂狗!”

    “我的皮肉不好吃,猪,猪狗不吃的……还是给你钱吧,要多少,给多少,只要放了我!”

    绝望的冯昂语无伦次着,蒙面壮汉厉声笑着,“你这恶贼的肉确是猪狗不食!”说着,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在冯昂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狠狠的刺了出去,直切冯昂的两股之间。

    “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立时穿透了漆黑的虚空。

    ……

    兴庆宫勤政楼,杨国忠在等候天子召见,此刻的他颇为得意。终于没有辜负天子所望,将嘱托的事办的圆满漂亮,非但如此,还让高力士欠下了自己的人情。

    要知道,钱债好还,人情债却是难还。尤其还是拯救了冯家唯一的骨血传人,这种人情债,却要好好拿捏高力士一番了。

    正胡思乱想间,天子步伐飞快的步入殿中。

    “臣杨国忠拜见皇帝陛下无恙……”

    “免礼,免礼,又不是朝会,何必如此啰嗦?”

    李隆基打断了杨国忠,言语轻松而又透着亲近。

    “臣有罪之人,不敢在君前孟浪!”

    天子越是表示亲近,杨国忠便越要表示悔悟,痛改前非的样子,他知道天子就吃这一招。果不其然,李隆基挥手道:“罪是罪,功是功,不能一概而论。像冯昂一案,就很好,比朕预料的还要好!”

    确实,李隆基在对杨国忠面授机宜时,就差手把手的交他该如何处置,不想杨国忠的处置方法虽然算是令其炉灶,却收到了更好的效果。不但平息了可能存在的骚乱,还顾及了高力士的感受。

    如此大局观,如此手段,让李隆基暗暗叫绝。

    “从明天开始,杨卿可以不必养病了,度支部尚书钱文耀丁忧,你去补他的缺吧!”

    天子的一句话,让杨国忠热泪盈眶,当年初见天子时,由于玩的一手好算筹便得天子夸赞了一句好度支郎,此后不久,他果然便平步青云,出任度支郎。从哪以后,便在短短数年间官至中书令,为宰相之首。

    现在李隆基让他任度支部尚书,不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暗示吗?

    君臣二人议完了政事,便又随意闲谈了起来,恰逢此时高力士也入了殿内,侍立在李隆基左右。

    李隆基心情大好之下,便对高力士道:“将军来的正好,冯昂的案子已经有了定论。”

    闻听天子此言,高力士忍不住身子猛的一颤,冯昂虽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身上却寄予了冯家的全部希望,又怎能不让他动容?竟忍不住有几滴老泪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溢出。

    李隆基故意卖了个关子,见高力士如此失态,才笑道:“冯昂判了斩候决,杨卿亲自督办的结果。”

    在李隆基看来,冯昂杀了几个人当不上弥天大罪,如果在无人非议的前提下,能够法外开恩,他自然也乐见其成。

    斩候决对于冯昂的意义不言自明,高力士熟谙官场规则,自然明白,侄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碍于天子在前,不能公然向杨国忠致谢,只能投之以感激的一瞥。

    杨国忠大大方方的领受了高力士的感激,直觉的神清气爽,仿佛数月以来的霉运都一扫而空。

    三人又闲谈了一阵,李隆基打起了哈切,杨国忠知道天子乏了,便知趣的告退。出了兴庆宫,却早有随从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相公可算出来的,意外,意外……”

    随从的语无伦次让杨国忠很是不满,便轻声呵斥了一句:

    “何事意外,慢慢说!”

    “刚刚有司来报,冯昂打昏狱卒,越狱潜逃了,至今踪迹皆无!”

    “甚?越狱潜逃?”

    闻听此言,杨国忠的太阳穴突突乱跳了一阵。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事究竟是意外,还是高力士暗中将人救了出去。总之,越狱的事件发生以后,便让他完美的处置结果大打折扣了。

    “人可查到了下落?”

    杨国忠低声询问。长安城虽大,但是一个通缉犯想要混出城去也是难比登天,当然,有高力士这种位高权重的帮助,又另当别论。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获悉了冯昂的踪迹,抓还是不抓。

    随从却摇摇头。

    “杳无踪迹!”

    杨国忠轻叹一声,杳无踪迹也好,省得他做这个纠结的决断了。

    ……

    韦娢一如往常,日日奔走于长安贵妇之间,由于个性使然,再加上有个身为中书令的父亲,便很得那些公主命妇们的喜欢,年长的将她视作子侄,年轻的则以之为姐妹。

    这一日,正是霍国长公主牵头去办的诗会。平日里时常走动的公主命妇们,自然少不了来凑这个热闹。

    只不过,这些深闺妇人的诗作,却尽是些姹紫嫣红的应景之作,辞藻浮夸,语意造作。韦娢听的多了,便像吃腻了肥羊腿一般,频频皱眉。

    说实话,这种虚应的差事,每每都令她厌烦至极,若非得父兄拜托,才不会日日浸在其中。

    公主命妇们说够了诗歌曲赋,话题不知在哪一个的引领下,竟指向了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冯昂案。

    “唉,听说务本坊里挖出来的尸骨足有百具之多……”

    “莫要胡说,杨相公的布告里不是说了吗,此前公布的数据有误,查实后多为牛羊骨头,人骨不过三两具……”

    “三两具?那也能信?驸马在禁军中,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贵妇们不禁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务本坊还能住人了吗?入夜以后不得处处都是孤魂冤鬼?哎呀,想想都吓死人了呢!”

    “听说冯昂是高力士的侄子……”

    “嘘!小声些,嚼舌根子,也不怕被传出去……”

    话题扯到了高力士身上,很快又蜻蜓点水般的跳了开去,聚众议论此人,始终不是明智之举。关注点很快又被引到了秦晋的身上。

    “驸马说了,这桩案子原本是无心插柳!”

    这种说辞和杨国忠公布的版本相去甚远,不禁引起了贵妇们强烈的好奇心。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究竟是如何无心插柳的?”

    “驸马说,冯昂此人是色中饿鬼,常在城中绑架贵妇女子,以作淫乐。数日前,不巧掳走了神武军中郎将秦晋的侍妾。”

    秦晋的名字从贵妇口中吐出,立时便落入了百无聊赖的韦娢耳中,令她精神顿时一震,也转过头来,仔细的听着这些隐秘之事。

    “秦晋连夜追查,终于查到冯昂的府中……”

    韦娢忽的恍然,原来那一夜他纵马驰出胜业坊,却是为了寻找侍妾繁素。

    “冯昂是高力士的侄子,秦将军不知道吗?就敢带兵杀进去?”

    “如何不知?驸马说起中郎将时,曾赞了一句,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哪管多大的官,统统不在乎。”

    这一番描述,立时就在贵妇间引起了不小的议论私语,试问哪个女人不艳羡,拥有一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

    就连韦娢都禁不住陷入了幻想,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能如此对待自己,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值得的。但她很快又被贵妇们的嬉闹声拉回了现实。

    父亲韦见素已经明确表态,秦晋的前途极不稳定,为了家族计,决不允许她招惹此人,否则便有可能为阖族满门带来杀身之祸。

    韦娢虽然口口声声不在乎韦家人的生死,到头来还是心软了,就算不为别人,想想对他甚为疼爱的阿兄,也只能默默承受这种失落。

    一向不喜参与这种议论的霍国长公主竟也突然赞了一句:“为了一个侍妾敢不畏死,也算有情有义!可惜不够理智!”

    “年轻气盛,敢作敢当,这才是好男儿!”

    韦娢扭头看去,说话的是常山公主,听说她家失踪的幼娘几日前找到了,说不定便与冯昂案有关呢。

    “常山公主此言却提醒了我,虫娘今岁已经待嫁,招中郎将为驸马倒也合适……”

    霍国公主似自言自语,韦娢听在耳中,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酸。

第一百八十四章 :恶人终有报() 
杨国忠一早就兴冲冲的赶往兴庆宫,李隆基昨夜特地派了宦官程元振到府中传敕,让他天明便往大明宫去觐见。他也是看人极为通透的,程元振自演武兵败之后,程元振其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逆转,虽然言语中仍旧极是客气周到,但距离感已经十分明显。

    他想不通其中的因由,如果说程元振是以自己失势与否来当做是否结交的标准,可眼下天子明显表达了要起复自己的意思后,为何还是这般态度呢?

    昨夜辗转反侧了一宿,杨国忠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是什么勤政的官员,但在处理与人的关系上,还是极为重视的。弄不明白程元振态度转变的原因,便寝食难安。

    难道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细节处得罪了此人?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回忆个究竟。

    “相公,到了!”

    驭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杨国忠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便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值阳春三月,天也以人能感受得出的速度热了起来。

    进入兴庆宫后,在小黄门的引领下,杨国忠穿过了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一处幽深僻静的院落。

    既然不是在勤政楼召见,那么所涉及的就不一定是朝政国事,通常情况下,李隆基在兴致不错的时候,会宴请臣子取乐。

    一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参与天子私宴,杨国忠的心脏就抑制不住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杨相公,圣人和两位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进去吧。”

    小黄门垂首低声说了一句,便停在了院落的门口,并不进去。杨国忠则整理了一下便服,踏步进入院内,绕过了影壁墙,立时便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一汪湖水碧波粼粼,岸边有几株杨柳,细嫩的枝条随着微微的南风左右摆动,阵阵莺歌燕语传入耳中。却见水榭回廊中几名贵妇在嬉笑打闹。

    杨国忠心头顿时一跳,那不是虢国夫人与韩国夫人吗?虢国夫人昨日彻夜未归,不想竟是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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