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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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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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尸体,但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

    借着明亮的火光,甘乙仔细审视着手中的匕首。准确的说,这是一把金装银刀,长约有五寸,做工极为精美,更是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拥有。

    不过,这价值不菲的金装银刀从尸体的胸口拔出后,已然成了命案的凶器。

    看了半晌之后,甘乙将金装银刀交在秦晋手上。

    “将军且看!”

    秦晋接过凶器,也细细端详了一阵,便在刀柄处发现了两个绿豆大小的篆字。

    “冯昂?”

    甘乙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将军可知这冯昂是谁?”

    秦晋还真不知道冯昂是谁,长安城中姓冯的人多了,但在朝中有显宦贵戚的,却并没有一个。是以,便轻轻摇了摇头。

    “愿闻其详。”

    甘乙忽然又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语气问了秦晋一句:“那将军可知道,高力士此前姓甚?”

    当今天子的近侍高力士,试问满天下又有谁人不知其名?但与这个冯昂又有什么关系?秦晋在记忆的深处仔细搜索了一阵,便猛的失声道:

    “姓冯!”

    高力士的经历也颇为跌宕坎坷,本名冯元一,出身也是名门望族,其曾祖父乃唐朝初年高州都督广韶十八州总管,封耿国公。其父世袭潘州刺史,其母麦氏则是前隋名将麦铁杖的曾孙女,死后追尊为越国夫人。

    但冯家在武后当政时期遭难落败,年幼的冯元一被掳入宫做了宦官,并改名换姓为高力士。后来几番际会,遇到了当今天子李隆基,才有了今日的权倾朝野。

    难道这个冯昂和高力士有着某种关系?

    甘乙艰难的点点头。

    “将军说的没错,这个冯昂就是高力士同产兄弟冯元圭的幼子!虽然冯氏一门在高力士飞黄腾达以后一改当年的艰难处境,但也仅仅是衣食无忧而已,高力士似乎并不想让冯家人再度入朝为官。因此,这个冯昂虽然有着轻车都尉的散官阶,却从无任事的经历,终日只知道游走街市,斗鸡走狗,调戏妇女。”

    秦晋听罢甘乙关于冯昂的描述,一颗心便迅速的往下沉。至此,他已经有种预感,繁素的失踪,绝对与这个叫冯昂的纨绔子有干系。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繁素究竟是怎样被一个素未谋面的淫贼在大庭广众之下劫走的呢?

    火把光焰扑扑闪烁,甘乙看着秦晋阴晴不定的面色。

    “只要将军一句话,下走便将此案一查到底!”

    字字句句如巨石落地。

    秦晋并未回答甘乙的问题,而是又确认般的问了一句。

    “仅凭一柄金装银刀就能确定凶手是冯昂?哪个凶手会这么蠢,将凶器丢在现场?”

    甘乙却道:“此地并非案发现场,不过是抛尸之地而已。”他指着尸体的身下解释道:“此处血迹甚小,如果他死在这里,血迹至少也要有五倍之大。”

    绕着尸体转了一圈,甘乙又缓缓说道:“就算这金装银刀是有人栽赃冯昂,也一定是与冯昂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人,咱们只要顺着藤蔓摸上去,迟早会摸到瓜的!”

    秦晋这才斩钉截铁的说道:“查,一查到底,但有困难,秦某给甘兄撑腰!”

    甘乙让秦晋先不要做最坏的打算,凶手无限冯昂的可能性很大。正如秦晋所说,凶手就算再蠢,也不会将可着自己名讳的金装银刀留在现场,让人顺藤摸瓜去抓他的。

    因此,在甘乙的第一判断里,凶手一定是与冯昂有仇的人,此人处心积虑杀人嫁祸,或许就是为了报仇。但是,即便如此,也解释不了,凶手又为什么要将秦晋侍妾也一并劫走。

    多年办案经验的直觉告诉甘乙,此事绝非如眼前所见这么简单,其背后一定另有因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眼前的迷雾层层拨开。

    但是,凶案事涉高力士的堂侄,却又变得更加复杂了。万一深入下去,又会不会遭到朝中某些权贵的打击与干扰,便很难说了。别看甘乙在世人眼里是各连不入流佐吏杂任都不如的贱役皂隶,但却有着非同常人的心气,只要认准的事,别说刀山火海,就是事涉天王老子,亦或是当今天子,他都敢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比划一番。

    在这之前,甘乙还要确认,这个中郎将是否有胆子,做好准备与满朝最有权有势的大宦官翻脸。

    然则,秦晋也自有打算。甘乙如此急公好义,他自然是钦佩之至,但也绝没有打算将此人一并拖下水,不管此人有多大能耐毕竟只是个皂隶而已,如果繁素被绑一事果真和冯昂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便打算以一己之力独自解决此事。

    只是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还不便表明态度而已,以免这位自尊心极强的人因为被轻视而不满。

    一行人再不耽搁,又风驰电掣的赶往冯昂的府邸。冯昂的府邸位于长安城的务本坊,距离城南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叫开务本坊的坊门以后,甘乙便带着差役亲自往冯家府邸去叫门。冯家虽然官位不显,但因为有着高力士的干系,在长安城中也是一个另类的存在。没有人敢随随便便的在他们头上动土,但连夜敲门,却已经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哪个活腻歪了?”

    里面传来了不满的叫骂声,随之,偏门打开了一条缝,门房的脑袋在黑暗中露了出来,见甘乙十分面生,便警惕的问道:

    “你是哪个?”

    “甘某是京兆府的当差,有一桩命案,在尸体上发现了贵府主人的随身银刀,因此特来询问!”

    甘乙话说的直白,然则还是很客气的,给冯昂留了颜面。

    不过那门房却勃然大怒,“俺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府邸,阿猫阿狗也敢来撒野了吗?就不怕丢了脖子上吃饭的东西?”

    甘乙沉声道:“事涉官员眷属,请恕甘某无礼!”

    说着,甘乙竟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卷书,秦晋看着一惊,这不是京兆府的搜捕行文吗?王寿何时给他的?难不成还是伪造的?以秦晋对京兆尹王寿的了解,断然不会给甘乙这种能招惹来祸事的东西。

    但依然亮了出来,秦晋便也只能坐看失态发展。

    “京兆府搜捕卷书在此,你有几颗脑袋敢阻拦?”

    那门房忽然便有些慌了,急道:“那,那,你且先等着,俺去通禀一声!”

    直觉告诉秦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否则就算一直卷书也不可能,将显贵家的门房吓成这个德行。

    秦晋当即招来了李狗儿,耳语交代了几句,并将夜间通行的照身交给他。

    李狗儿领命之后,便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过了片刻功夫,冯府偏门吱呀一声打开。

    “请吧!”

    秦晋的随从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府中执事拦住。

    “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秦晋令他们原地待命,便也要跟着甘乙入内,孰料府中执事又将他也拦住了。

    “对不住,尊驾也在外面候着吧!”

    还没等秦晋反应过来,冯府的偏门已经呯的一声关上了。

    这更让秦晋觉得不妙,甘乙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门后,如果万一有问题,仅凭眼下的这十几个人怕是充不进门墙高大的冯府。

    想到此,秦晋不免就有些心急。

    “中郎将,中郎将!”

    不知如何,京兆尹王寿竟也急急的赶了来。

    秦晋甚为惊讶。

    “王使君何以连夜而来?”

    王寿面色惶急,又不敢气急败坏,急吼吼道:

    “中郎将可知这是谁家府邸?是高力士的侄子家。不论有天大的事,下走还是奉劝中郎将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他见秦晋默然不语,以为说的话有了作用,便又劝道:

    “为了一个侍妾,得罪高力士,不值。。。。。。”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急亦错判() 
一直以来,王寿和秦晋说话都甚为客气,此时竟已经有了急色,可见利害攸关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然则,秦晋岂会因为他的那点心思,便放弃了解救繁素的念头?

    “无论身份,在秦某这里都一视同仁!王使君休要再劝!”

    一句话斩钉截铁的将王寿堵了回去。王寿又急又怒,却又不敢在秦晋面前发作,只能在原地无可奈何的打转,唉声叹气,不一会的功夫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反倒让秦晋愣住了,心道王寿再如何也不至于像个女人一样,遇到事就哭哭啼啼吧?

    见状如此,秦晋还是劝了他一句。

    “使君哭甚?但有责任,秦某一肩承担,绝不推诿半分!使君尽可回去,高枕而睡!”

    王寿没想到秦晋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好半晌才断断续续说着:

    “中郎将误,误会了。这,这不是……高力士权倾朝野,虽然很少主动招惹外臣,可若有人找他的麻烦,却也绝不会手软的。某实在是为中郎将担着心呢!”

    秦晋哈哈一笑,这王寿口中说的漂亮,他也不说破,只在暗自感慨,这年头的官员们说话都如此肉麻,然则却很有市场,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爱听的很。

    “如此还要多谢使君关心呢!”

    秦晋冲王寿拱手一礼,故意说了一句。王寿则面色一窘,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口中则下意识的回道:

    “哪里,哪里,某与中郎将一见如故,一见如故,理应担心,担心……”

    两个人正干巴巴的说着话,却见冯府的大门开了,甘乙举步出来,秦晋这才稍稍放心,此时想想也是,就算再胆大妄为的人,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害人性命吧?

    这时,跟在甘乙身后的中年人干笑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甘乙的面色很是凝重,转头向秦晋和王寿介绍道:

    “此便是轻车都尉!”

    轻车都尉是冯昂的散官阶,秦晋和王寿顿时便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高力士的亲侄子,冯昂。

    “听说秦将军府中的侍妾丢了?无凭无据的却寻到冯某府上,莫不是欺人软弱?”

    秦晋冷然道:“足下银刀乃杀人凶器,死者与繁素大有瓜葛,调查到府上,也在情理之中!”

    冯昂突然厉声大笑。

    “好一个情理之中。秦将军的话,冯某如果没理解错,怀疑便可做证据了?便可以定人罪状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冯某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金装银刀早在数日之前便在街上不甚遗失,那个被杀的伙计也从未谋面,至于贵府的侍妾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秦晋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审视着面前这个巧言雌黄的纨绔子,想要从他眼神里探究出真实想法。孰料,冯昂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呢,冯某是个不喜欢被人冤枉的人,又生来胸襟坦荡,便让将军尽可放手一查也无妨。”

    说到此处,冯昂顿了一顿,“不过却有个条件,若是查无实据,秦将军却须当众像冯某致歉!如何?”

    秦晋下意识觉得,此中一定有猫腻,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却不能不发,便硬着头皮道:“依你便是!”

    冯昂闻言便敞快的屏退奴仆,冲着洞开的大门一指。

    秦晋不待他再说话,大手一挥,身后的十余个随从便一拥而上,涌入府中。

    恰在此时,务本坊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便有一标马队涌入了坊内大街。但见马上骑士人人手举火把,立时就将整条大街照的通明。

    却是裴敬带着人来了!

    冯昂毫无惧色,还撇了撇嘴笑道:“中郎将好大的排场,调来了神武军,便以为能够作势压人了?”

    秦晋哼了一声不再答话,裴敬却喝道:“神武军分内巡察,务本坊夜不闭门,本该到此一问因由,何用你来置喙?若再聒噪,便捉了回去,罚银,拘禁!”

    冯昂似乎不屑与之争辩一般。

    “区区校尉,好大的威风,冯某真是怕啊!”

    秦晋知道裴敬的口舌功夫绝对不是这冯昂的对手,便让他带着人进入宅院中,去搜查究竟有没有繁素的踪影。

    “搜查的仔细点,一定不要有任何遗漏!”

    裴敬领命而去,李狗儿这时又凑了上来,向秦晋邀功一般的笑着。

    “家主,俺,俺回来的可及时?”

    冯家的宅邸并不算大,用了半个时辰,就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然则却一无所获。

    当神武军众人垂头丧气的出来之时,冯昂便又不依不饶了。

    “既然查不出证据来,冯某也难为秦将军,只要在此当众一个大礼,说一声我错了,一切便当做没发生。”只听他的话音陡而尖利,“要不然,便是告到圣人驾前,也要出了这口被人冤枉的恶气!”

    “误会,误会……”

    京兆尹王寿见事情渐入僵局,便赶紧出来打圆场,同时又冲着冯昂深深一揖到地,“是京兆府查核不实,不实,还请,还请轻车都尉担待,担待一二!”

    冯昂放声大笑,不屑的看了王寿一眼,鼻间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冷哼。

    “走,回府!”

    片刻功夫,冯家的奴仆便悉数退回府中,黑漆大门呯的一声重重关上。

    这时,王寿才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半似埋怨的对秦晋说道:“都说了,让中郎将三思而后行,就是不听,现在看看,险些惹下大祸啊!”

    秦晋铁青着脸,也不知针对冯昂的行动,究竟是对是错了。虽然此人态度极为可以,但终究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能擒了他去拷打招供不成?当然不能!

    自冯府出来后,一直面色凝重的甘乙此时来到秦晋面前,拱手致歉:

    “甘某无能,辜负中郎将的信任,没能……”

    “甘兄言重,为恶者若有意掩饰,岂能怨查案之人?”

    “不如先回京兆府,等候消息吧,差役们可是拿了京兆府的公文,连夜排查呢!”

    王寿如此提议。

    线索又断了,再没有确实消息之前,也只能先到京兆府中等候消息了。于是,秦晋等人又跟着王寿,返回了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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