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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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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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有事?”被庄羽抱得无从动弹,庄澄侧头怒喝:“你不是初通兵法吗?我的好大哥,与我们素有往的夷族在你离开后便赶到,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兵法中的调虎离山?”

    “就算……就算真是母亲的手笔,也是她身为主妇该做的。”将怀里的弟弟抱得更紧,庄羽心怀不忍的说道:“非要在你和妹妹中做个选择,我也会和母亲一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瘫软下来的庄澄闭着眼反问:“你确定父亲会赞成母亲这样做吗?如果父亲不赞成,我们是不是该去做些什么用以补救?”

    庄羽成功被这个假设唬住了,连带手里的力度也降低了不少。他知道世家主妇做的事若未获家主的认可,会迎来怎样可怕的后果。对母亲的担忧、对父亲想法的不确定,让他心生惶恐。当他发现庄澄已经趁势争脱自己,只好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强行安慰自己。他说:“父亲的确对妹妹宠爱异常。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真如你所料,夷族是母亲派去的,妹妹她已经……木已成舟,父亲只会往前看。”

    “硕儿不会死。硕儿绝不可能会有意外!”甩开了手上的束缚,庄澄飞奔着向外院跑去。急急追上的庄羽只好连拉带劝,总算说得对方脚步有了世家子弟该有的从容。仿佛从假设中获得了力量,年仅十三岁的庄澄一边低声嘀咕:“妹妹不会有意外”,一边召来了小厮。接下来,身为长兄的庄羽便完全看不懂胞弟的举止了。怒极的他不但没去找母亲理论,也没有走出宅邸的行为,他只是交待自己的心腹家丁:“让你留意的那两个人,立刻领来见我。”

    在最接近府门的偏僻小房内,庄羽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用颤抖着的双手整理衣袍,再用颤抖着的双手开始饮茶。将茶杯从嘴边拿开后,弟弟的眼光落在了他身上。

    “哥哥不去母亲那里,守着我做什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庄澄再次提醒:“您也听到了,母亲已经下令不许放我出府——我出不去了。”

    “妹妹的事还无定论。身为世家子弟,是该耐心等待。你也勿要太急躁,免得坏了事。”见庄澄神色还算正常,只是双手依然有轻微的抖动,庄羽起身:“我去母亲那边等父亲回来。若父亲要对母亲发难,你……”

    侧过脸去的庄澄让庄羽看不清的神色。他说:“我不会让自己爱的人受任何不公!父亲若是对母亲发难,定与你携力护母。”

6。 失控() 
等待在府门边的庄澄比郭英英更早知道消息。在要找的人还未出现时,庄家人遭遇夷匪无一幸免的消息便传入庄澄的耳中。

    他气得摔碎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想竭力让“庄硕没死”的假设不动分毫。可庄澄毕竟只是十三岁的男子,他没办法不去想庄硕的惨状。在睁着眼睛的情况下,庄硕惨遭杀害的假想依然飘浮在眼前。

    冲向母亲居住的小院时,庄澄忘了自己等在府门边是要做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迎上来的庄羽捂住了嘴。他只知道本该奴役穿梭的大屋里,只有陪着蒋嬷嬷陪在母亲身边。整座院落也寂静得根本不像是掌事主母的居所。

    “瞧瞧你的模样!若不是我叫你大哥去弄了你来,你早晚要叫嚷得全院都知道,连带着让咱们母子仨人被唾弃吗?”倚在窗边母亲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羽儿先去吧,澄儿,怕是要好好骂一骂他的狠心母亲了。”

    捂住庄澄嘴,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有力大手这才退开。离开前,庄羽厉声喝道:“切不可对母亲不敬。”

    直到庄澄回应了一个点头,庄羽才又对母亲行了个拜礼离开。

    “您怎么能这样对待硕儿?”兄长的脚步声一远,庄澄立刻发难。

    即不行礼也不问安的庄澄想瞪向母亲,可眼神一触及郭英英,便软了下去。怨自己心软的同时,撕心裂肺的痛楚更重了一层。避开与母亲的对视,他总算能咬着牙说:“硕儿没有错,这事完全是我一厢情愿!”

    “世家女子不可轻意出后宅,这条数千年的规矩究竟是为了什么?”用复杂眼神看着最小的儿子,郭英英平静的说道:“身为女子,让不对的人起了情愫便是错!不出后宅,就是为了让我们不犯错。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在您掌管的后院,也会有这种事?”即羞又怒的庄澄含着泪目而笑:“得知我在硕儿院门站了一夜,您便指使夷族去了结这件事,连带着把大哥都蒙在骨里。您好狠的心!”

    “你是我十月怀胎诞育,又亲自奶了两年的孩子。为了孩子,一个母亲什么都能做!”发现幼子已经点出自己在背后的行为,郭英英索性坦白:“夷族去之前,庄硕多半已经喝下了我给的毒药。夷族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清扫陪着她一同去的屋里人罢了。免得有知情的人乱嚼舌根。”

    庄澄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郭英英管理后宅的手段,庄澄虽不理会却一直暗带赞许。忠武将军的特殊身份,让后院常要迎接官商送来的新妾室。近几年,就连夷族也学起这招来,不断将外夷颇有姿色的女人送给忠武将军。互送妾室这种风雅之事,出自世家的庄望舒当然不会拒绝,可要将容纳十几个妾室的后院治理妥当,哪个主母不要用些手段?在庄澄的记忆中,郭英英管理的后宅从未有过妾室之乱,作为嫡子,当然乐见。可庄澄没想到的是,郭英英的手段在对待庄硕时同样果断狠辣。

    “妹妹不会死。硕儿不可能会死。”把这话当成救命稻草死抓不放的庄澄蹲在了郭英英身边。不知道是这个假设给了他力量,还是母亲轻轻在背上的安抚给了勇气,庄澄抬头对上郭英英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父亲不会同意您做这件事。妹妹身世异常,连父亲也不敢擅动。”

    “你知道了什么?”郭英英大惊失色,踉跄着揽住了庄澄:“告诉母亲,你知道了什么,又告诉了谁?”

    在庄澄仍在犹豫之中,原本沉着冷静的主母抱着他哭了起来。哭声感染了一直垂头站在一边的蒋嬷嬷。在陪嫁嬷嬷低沉的哭声中,郭英英强打精神猛摇庄澄。

    “告诉娘,你没把知道的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羽儿那孩子。”被蒋嬷嬷抱住的郭英英脸上有说不出来的悔恨之意。她抓着蒋嬷嬷搭在肩头的手,流着泪懊恼:“羽儿要是知道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要娘的命。”

    “我只知道硕儿不是您的亲女,即不知道她是谁,更没向任何人提过。”母亲的眼泪或多或少浇灭了些许怒火。在郭英英的眼泪中,庄澄跪在地上直叩头:“母亲,都是儿子的错。我不该在妹妹院门前站一晚,惹得您为保我声誉,冒然对硕儿出手。我不会把知道的事告诉大哥,更不会对别人说。可是母亲,几年前就有来历不明的人时不时在后巷打听妹妹的事。这事父亲知道,却什么也没敢做——硕儿的身世让父亲都不敢擅动,您对她做的事,极有可能让父亲也兜不住。若咱们全家都因这事惹祸上身,您让儿子怎么自处?”

    “不会惹祸,不会惹祸!”郭英英惊得美目微瞪,抓着蒋嬷嬷直嚷嚷:“这事办得一点漏洞都寻不到对不对?”

    蒋嬷嬷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做的事总会被查觉,早晚而已。”趁势而起的庄澄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用眼红的双眼直视郭英英:“求母亲告诉我硕儿到底是什么身世?知道实情,儿子才知如何出力啊。”

    “若是告诉你,便是给了想害你的人一把刀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郭英英的固执的摇头,下意识的用手帕捂住了不断颤抖的嘴。

    “那就告诉我您对硕儿所做的一切。”终于有机会问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庄澄有些激动。他努力将语声调整得平静,眨着眼睛暗示:“说不定,咱们还能救下妹妹。”

    “救不了啦!”回他的话是拿手帕直抹眼睛的蒋嬷嬷,她捶着胸叹道:“二爷过来之前,与夷族联络的人就来回话了——死了的人数一个没差,小姐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庄澄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郭英英与蒋嬷嬷不敢叫人,只能连哭带唤又是掐人中。在两个女人压抑的哭声中悠悠转醒,双眼无神的庄澄看着天花板说:“我不信硕儿会死。我要去认尸。”

    话音刚落,里屋的大门便被人踹开。一脚路踢开了前来阻拦的蒋嬷嬷,庄望舒拔出佩刀,直冲郭英英怀里的庄澄而去。

    “祸害阖家,连亲妹都觑觎的逆子,留你何用!”锋利的刀尖直奔庄澄的咽喉而去……

7。 父亲(一)() 
“我儿不是觑觎亲妹的轻狂之徒。”从未亲眼见过庄望舒拔刀,郭英英一个侧身将儿子揽在了身后。

    用并不宽大的背部隔开刀锋之后,她侧头声辨:“澄儿知道硕儿并非你我亲生。他……他对硕儿不过是小男儿的爱慕之意罢了。”

    庄望舒眉锋一挑,并没收回寒气渗人的武器。

    “不是轻狂之徒?”怒意上脸的庄望舒斜瞪着庄澄:“不是轻狂之徒会惹得你对庄硕出手?这种儿子,早早除了也罢。免得再做些不知好歹之事,又引得你个妇人做些惹祸上身之事。”

    郭英英转过身一把握住了佩刀。

    “看在你我夫妻十几年的份上,老爷饶了澄儿吧。他是我的命,他要没了,我也活不了啦。”鲜血从嬾白的双掌间溢出,郭英英却恍如无感。将佩刀握得更紧的同时,她泪眼朦胧的对上庄望舒。即使在这一刻,这位母亲依然为儿子声辨:“澄儿只知硕儿非你我所出,并不知道硕儿的身世。若他知道,定不会对她再起心思。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会害我?说到底,这都只是你我的错罢了,与澄儿关无关系。若非当年我们估错了蒋家之力……”

    “别说了。”冷冷的打断了妻子,庄望舒放开了手里的佩刀。

    带着满身风尘的忠武将军坐在了榻上。直到看见年岁已过半百的蒋嬷嬷爬向自己的妻子,并抱着她心疼得直哭,才缓和语气吩咐道:“别哭了。动得了的话,给夫人把伤口包好!”

    唯一没被庄望舒所伤的庄澄这才敢起身,在蒋嬷嬷的提示下找到了药品。在他忍着心悸为母亲包扎伤口时,庄望舒悠长的叹息声响起。

    “夫人实不该被澄儿扰了清静。”缓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失望,也总算有了关切之意。从气恼、惊惶中走出的庄望舒下意识的向着妻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说:“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做过给我添忧之事。”

    “母亲是了受儿子的拖累!”轻轻放开了母亲的手,庄澄挺胸对上时刻都带着将军仪威的父亲:“父亲想怎么处置儿子由您便是。可儿子认为,现下埋怨,不若想办法补救。硕儿她……”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硕儿?”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边的小桌,庄望舒失望的感叹:“你知事起便聪慧异常,连过来只住了数月的老太爷都说庄家到了你这代,多半靠你顶着。可我们都没想到,硕儿居然是你的死穴!早知如此,当年断不该把庄硕抱回家来。她再可贵,也贵不过我的亲子。”

    “圣人也会被情所扰,又何况是我这种凡人?”跪在父亲身边,庄澄直指要害:“硕儿不能死。这几年悄悄打听硕儿的那两个练家子,您可是一直视若无睹。”

    “没错。我是不敢动他们。可惜,你母亲已经出手。硕儿她能不能死,会不会死,都被你害成了必死之人。”迎上儿子满是疑虑的眼神,庄望舒压低声音说:“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死!死了,还能迷惑众人。毕竟,夷匪作乱与我庄家并没有明面上的关系。没死,盘山庵之事定会惹起怀疑。若有一日硕儿知道了一切,绝不会对庄家罢休。”

    “她一个十一岁的女子,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被生父拔刀怒对都没有低头的庄澄,赶紧跪着抱住了庄望舒的大腿,难能可贵的求饶:“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不敢擅动,又何必在此时冒险?硕儿若没事,父亲便放硕儿一条生路吧。”

    “放她一条生路,然后眼睁睁看着你被她制得只知情爱不知其它?”扫了一眼仍旧坐在地上,只敢压低声音抽泣的两个妇人,庄望澄也不禁软了下来。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到底让他说了一句间接抚慰妻子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了。蒙老天爷照佑,半个月前不敢擅动的人,现在却动得没有太大风险。你该为你母亲庆幸——她若不出手,势态又无变化的话,把硕儿当个嫡女疼着我也不介意。可硕儿的身份绝不能暴露,自然只能是你亲妹。无法给你洗去恋妹的污名,你母亲冒然动了硕儿,我除了气恼,也只能敬妻护妻,为其善后。”

    庄澄问自己:父亲的意思是,不会为硕儿的怪罪母亲?

    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一松的郭英英,庄澄一丝幸慰之感都没有。他明白,随着母亲对庄硕的出手,两个最在乎的女人已经站到了对立面。郭英英无事,则庄硕有事。庄硕无事,则郭英英有事。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异性。

    若硕儿是个他家的小姐该多好啊。他止不住的感叹:我便能让母亲同意为我求娶硕儿。母亲也不至于与硕儿对立了。

    凤冠霞帔的庄硕仅是在眼前一闪而过,便让庄澄寻到了力量。他放开父亲,对着母亲鞠躬。而庄望舒则一如既往的表达了态度:“儿子有话要单独与我说。你和蒋嬷嬷到门边的暖阁里先歇着吧。”

    父子俩避开至亲密聊的事,连蒋嬷嬷都习以为常,又怎会阻拦?

    在庄望舒明确说明将“敬妻护妻”,父子俩气氛又缓和的情况下,郭英英和蒋嬷嬷相互搀扶着,把整个将军府隔音效果好的房间留给了两个男人。

    “硕儿一定没事。”再次用这句话坚定了信念,庄澄正立着说道:“纵始情况有变,使得父亲对硕儿再无顾虑,也不该无视那些打探硕儿消息的人。若硕儿回来……”

    “你哪来的自信?”端起茶碗,一点也不介意茶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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