楫离不假思索地说：“我会一同前往。”
圣帝的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看着楫离说：“你所提的条件，对朕来说并不算难事，朕原本就打算在诸事了结之后离开，此事便允你，等朕离开之后，安枕阁自然会撤销。鸾儿若愿意继承这帝位，那么到时候，这天下便是鸾儿说了算的，要如何安排天下修士，一切皆随你们。”
楫离说：“不，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
圣帝说：“安枕阁暂时还不能完全废除，朕还需要他们做一些事情，但其余的条件朕都能答应你。只要你能带回灵泉之种，并且只要灵泉之种提供的灵气真的能维持得了禁空法阵，朕便会立即下令，此后不再打压野修，让天下所有人都自由修炼，让所有宗门都回归旧址重建。如何？”
楫离略一思索便说：“成交。”
他回答的极其爽快。
这时，圣帝才问：“但朕仍有一个疑问，如你所说，灵泉之种虽然能将一泉之水变为灵泉，但任何法宝都是有承载上限的，此法宝所提供的灵力真能够维持禁空法阵的运转吗？”
楫离说：“本门曾名为灵渊宗，古时在全盛时期，本门内共有四十九道灵渊，据说飞瀑环绕，水流高低交错，渊水清深，风景极胜，各渊水之间又以法阵呼应相连，终年灵雾升腾，宛若仙境。然而如今……皆已无存了，身为晚生后辈，只在宗门寥寥存在的残卷上看到过文字所描述的盛景……”
风倚鸾立即看向圣帝：“看你干的好事，风景这么好的宗门都被你给折腾毁了！”
揽芷也说：“哥哥你可知你手下的安枕阁将这些门派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圣帝：“……”
让他当面认错道歉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再说这千年来，大陆上被毁的名胜宗派何止一处，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有些事情，是必须的代价。
因此他看着妹妹揽芷，只说了句：“自己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楫离继续接着上面的话说：“由此可知灵泉之种至少能支撑四十九渊，至于是否能维持禁空法阵，还需有法阵辅助。”
圣帝点头：“没错，只要能构造出精妙合适的法阵，就能将法宝的能量发挥到最大。”
僖王在阶下听到这些话，内心又凉了一截，这下可好，连野修们都快要翻身了，而自己这一方诸侯王却还在金阶下冷冰冰的地板上躺着呢，屁股也凉，心也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不过，那灵泉之种若真能撑起禁空法阵的话，是不是这魔君就不会再吸取其他人的修为来弥补此次灵石的亏空了？
说起来，自己也万没想到这魔君竟如此强大，更没有想到这一次出于正义的天劫计划竟会拖累了整个大陆的所有诸侯国，唉，也不知道别的诸侯国此时正如何怨念自己呢，以后又会如何看待玥阖国，玥阖国会不会成为最不受待见的众矢之的？
僖王心且凉，且惆怅。
只听圣帝又似自语道：“然而桐树山下并没有足够的泉水，更没有大渊，除非把皇城的护城河，以及周边的湖河都利用起来。南有畔步湖，东北有小青湖，但只怕仍然不够，或者……太学内的潜修海？”
风倚鸾不假思索地说：“不行！不能打潜修海的主意！”
圣帝诧异地看向风倚鸾：“怎么？”
风倚鸾说：“自从王朝迁都至此地以来，已经对潜修海很不利了，若要再打潜修海的主意，是万万不可的，你不能再挤压洞龟族的生存空间。”
圣帝问：“鸾儿竟很护着潜修海的老龟们？”
风倚鸾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你只在潜修海闭关过几次，就……？”圣帝说了一半，打住了，改口说：“难怪你的境界提升的如此快，莫非岁徨一直都对你有特殊的优待？此前我竟没有在意此事，只以为是你天资很好。”
风倚鸾这才把她在潜修海的经历告诉了圣帝。
而此前，非于前辈早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揽芷仙子了。
圣帝笑道：“你们母女两人和水族很有缘啊。”
风倚鸾莞尔一笑。
僖王在阶下听着，早就听呆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风倚鸾竟还经历过这么多机缘。
圣帝说：“那便不打潜修海的主意了，或者，可以把灵泉之种放入长河？”
楫离接过话说：“或者我还有一个想法，可以把灵泉之种放在海中，便能把临近大陆的整整一圈海域全都变为灵海，只不过这需要布置无数法阵，并引导海水流向，再与大陆上的法阵建立联结，略费事一些。”
圣帝问：“灵泉之种是否能承担得起？”
楫离说：“无论放置在何处，对灵泉之种本身都并无伤害，所以，或许可以一试。”
揽芷若有所思，点头说道：“嗯，可以一试，倘若能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如果能将四海变为灵海，其实对四海的水族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但此事需得和四海的水族妖灵们商谈，我可以去做这件事情。”
风倚鸾说：“潜修海的岁徨族长如今正在联络四海水族，要游说他们一起去救太息前辈，并合力开辟新仙界。”
揽芷点头：“我听非于说过此事，那么，这几件事情或许可以合为一件事，总归都是要联合四海水族一起完成的。”
圣帝问：“四海极大，远大过大陆，可行么？”
揽芷说：“水族比人类好交往多了，不似人类这般奸诈，我觉得可以。”
这时，风倚鸾忽然问圣帝：“如果此事真能做成，你还打算拿各诸侯国的那十万人祭禁空法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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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人质交换计划（）
圣帝回答道：“那些人先留在桐树山，朕不杀他们，不取他们的修为，待下一步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
对此回答，楫离没有再说什么，他本就是野修出身，与王族并没有什么瓜葛，更何况圣帝已经说了不杀那十多万人，他就没有必要再多言。
同样的，风倚鸾也没有再多问，她觉得圣帝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不杀就行，暂时没必要再逼着圣帝放了那些诸侯。
毕竟动用禁空法阵抓一回人也不容易，更何况一次抓了这么多人来，也耗费了不少灵石，要是说抓就抓，说放就放，这不是在玩天下的诸侯么，要总是这样抓了放、放了抓，天下的诸侯估计就不怕圣帝了吧。
话说自己思考问题的角度会不会有些偏？
风倚鸾转而又问：“对了，那阖国的人怎么办？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僖王？”
僖王听到这话立即全身哆嗦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怕什么，反正也死不了。
圣帝呵呵一笑道：“你不是早就说过要保僖王君臣的小命么，朕看在你和冽蕊的面上，此次饶他们一命，已算前所未有的宽宏仁慈了。”
僖王内心顿时一阵轻松，同时在想，鸾儿竟早就替自己求过情？会是在什么时候呢？一个月前？年节前后？那时候鸾儿已经知道自己有谋反之心，于是便在那时候就对圣帝说过要保全阖国的性命么？
僖王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几分暖意和几分愧疚，难道自己竟一直误会鸾儿了？
然而又听圣帝说：“但一提起僖王，朕就不由得牙根发痒。朕如今才看出，此人极其奸诈猥琐，多少年来装糊涂卖傻，假装昏君，竟蒙蔽了朕许多年！却在背地里，搞出这样的阴谋！”
风倚鸾说：“不不，我的看法和圣上你正好相反。从前我以为僖王是装糊涂、大智若愚，如今才发现他是真傻，前些时候我就几次劝过僖王，劝他安稳一些，好好活着才是正事，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可终于惹出了这么一件麻烦事情。”
圣帝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风倚鸾：“这么说，你果然早就知道僖王有谋逆之心了？”
风倚鸾说：“这话你刚才不是就问过一遍么？”
圣帝说：“因为这其中有些事情朕没有想明白。”
风倚鸾说：“好吧，对阖国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当时僖王还没有和我解除血亲蛊，那种亲情感是很微妙的，根本不受我控制的，所以我没办法出卖僖王啊。我只能尽量劝他不要做傻事，可他根本没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面去。”
僖王此时欲哭无泪，早知道真应该听鸾儿的了，就不至于沦为阶下囚啊！
可当时鸾儿只是很强硬地告诉他不要与圣帝对着干，并没有说为什么，如果鸾儿当时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对他说明白圣帝的境界和实力究竟有多强，告诉他圣帝本已经打算离开这大陆了，他或许真的会三思而后行。
可这些都是事后的话了，此时再说有什么用呢？
圣帝点点头，又说：“朕即便已经读取了僖王的记忆，却仍然不能理解，他为何要如此？”
风倚鸾心中却很清楚，说道：“僖王只是不知道你快要离开这大陆了，他只是不想被送进禁空法阵被当成阵眼的饲料，他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每个人都在求生存，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是正确的，无论是你还是僖王，不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并努力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么？僖王也一样，阖国盈氏三代国君都一样，他们只是想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臣子。”
僖王听到这话，忽然泪水盈眶。
知我盈氏之心者，鸾儿啊。
这段时间，是寡人误解她了……
圣帝随口问：“你这孩子，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风倚鸾也随口玩笑应答道：“我站在天道真理这边。”
圣帝一笑，却说：“你可知，如果此次朕没能守住禁空法阵，上界皇仙肯定会闻风而动，说不定在此次天劫发生不久之后，他们就已经在观望了，甚至还趁机出手攻打了一段时间，因为朕当时能隐约觉察到，在天劫中混有一些杂乱的法力。如果禁空法阵被击破，且在皇仙大举攻往下界之前朕没能来得及把禁空法阵修复完全，那么，朕就只能强行带着你们退回魔界去，这天下大陆……此后便与你们再无关系了。”
说到这里，圣帝看向金阶下的僖王，说：“或者，朕干脆就送僖王以及所有的诸侯国君臣去仙界吧，那里有你们念念不忘的历代先皇先王先祖，如何？”
僖王一愣，这话是何意？
可惜他不能开口，没有办法问。
揽芷说：“嗯，每天磕头请安，一个一个的磕过去，能从早晨磕到中午，抬头往上看，全是先祖，平时连话都不能乱说，什么事情都不能随便做，那种感觉呵呵……不过也许有些人反而更喜欢宗族的那种繁琐与无聊呢。”
墨平意点头：“没错，有些人天生爱自由，有些人却未必。”
揽芷顺着墨平意的话补充道：“不被礼制拘束起来反而不自在似的。”
圣帝看着妹妹揽芷对皇仙们表达着不满，他眼神温和，唇角挂着笑意，随后却问僖王：“僖王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墨平意说：“圣上不是封了他的口么？”
“哦。朕忘了。”圣帝收了脸上的笑容，解除了僖王身上的禁言术，问：“你更愿意留在下界，还是愿意去上仙界追随你的那些先祖们？”
僖王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却迟疑了一番，才说：“是不是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再回头？”
“当然。”圣帝冷冷地说：“要么选择去上仙界，要么选择留在下界，两界将永远相隔，若选择去上仙界，便永不能返回此大陆，若留下，就永远不能去见你的先祖们。”
风倚鸾奇怪道：“咦，圣上你居然和僖王谈起条件了？为什么忽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圣帝说：“朕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朕打算用各国诸侯为人质，与皇仙们交换风长季和太息。”
第697章 升仙城的构想（）
圣帝说：“各诸侯国以及朝中大小诸臣中，若有一心向往上仙界的，朕便遂他们所愿，用那些人交换风长季和太息；若有不想去的且愿意效忠新帝的则留下，重新分封。鸾儿若肯接过这帝位，那些人便都是你的属臣。”
墨平意说：“圣上这主意不错。”
揽芷也说：“如此还能避免两界交战。”
圣帝看向阶下的僖王，问：“玥阖盈椎，你如何选择？”
僖王虽然能开口说话了，但还是无法动弹，便躺着说：“谢圣上不杀之恩，但此事臣还得和先王以及祖太上先王商议、并与众臣商议，臣不能独自一人做出决定。”
圣帝面无表情道：“随你。”
揽芷问圣帝：“对了哥哥，如今王朝的这些人的境界大多都在五品以下，即便他们愿意去上仙界，暂时也去不了啊，至少还得再等几十年才行。”
圣帝略加思索说：“可以在禁空法阵之上、人仙两界之间，建一处升仙城，把这些诸侯臣子都丢在其中，归属皇仙管辖，境界低者便继续在升仙城内修炼，待修到七品之后再升仙即可。”
揽芷说：“嗯，这办法可行。”
墨平意则说：“听起来和驱逐流放差不多了，还有些‘半囚禁’的意思。”
“你说得没错。”圣帝对墨平意点头，又说：“这是朕的初步想法，其实升仙城都不需要朕来修建，那些皇仙先祖和各诸侯国的先王们若肯接纳他们的后代，便应该会自己修建升仙城，朕只需把人交出去，其余的事情都不需朕再费心费力，这样还能顺便消耗皇仙们的资源，可谓一举两得了。”
风倚鸾听到这里心想，这天下，终将迎来巨大的改变，如今，关于未来的图景和思路已经一件件的清晰起来了呢。
若按圣帝舅舅所说的，天下诸侯与臣子可以分为两部分，把愿意追随皇仙的都送往人仙两界之间去，造升仙城让他们过渡；若有愿意留下来的，便重新改制分封，建立全新的秩序和规则。
此后天下人都能平等修炼，再也不分王族贵族和草莽野修。
再有楫离帮忙借来退渊宗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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