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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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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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秦流云说话,尤巧颜便走了,留他一个在风口里站着,身子似要被吹透一般。

    “如云,你看我的团扇怎样?”尤巧颜紧紧握着一把团扇,问如云。

    “太太,这扇面可不是金玉阁吴老板送的?”

    “是他,好看吗?”

    “好看,这湖蓝色亮光顾绣的孔雀,像发光的神物。”

    “哼!真是好东西,寻常货色果然比不了。”

    尤巧颜冷笑一声,倒吓着了如云,不敢再接话了。

    大帅府的车已等着了。

    “如云,这些年让你跟着我,真是受委屈了!”尤巧颜眼神清澈,心疼地望着如云。

    “太太,您别这个样子,我跟着您,是享福了,一点儿也不委屈。”

    如云何时见过尤巧颜这样软乎过,心里莫名酸起来,为了活路,为了富贵,尤巧颜在那些油腻肥心的大帅堆里强颜欢笑,自己则纠缠着副官随从,任他们肆意糟践,这样的生活,由不得她两个女人不强悍,只是突然柔和起来,不免让人觉得凄凉。

    “如云,你我这辈子怕是再不会有寻常夫妻的喜乐和美了,但你若是不愿再如此了,只管告诉我,我会尽全力为你安排的!”

    尤巧颜自知,她的命生来就是在男人堆里讨饭吃,秦流云虽救了她,也只是把自己从寻常男人堆里拉出来,送到军阀头目的男人怀里,至于如云,这份水火相随的真情实在难偿。

    “太太,我只愿意跟着您,您别嫌我不中用,我便很满足了!”

    如云的话随着豆粒大小的泪珠一起滚落,直砸进尤巧颜的心底,不觉抓紧了如云的手。

    大帅府周正雄厚,卫兵不苟言笑,两人被引进府里。

    “巧颜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大帅一手揽过尤巧颜的腰肢,在她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大太太的眼睛早在尤巧颜一进门,就定定瞪着她,年年像时气一般,按时到访,狐媚大帅。

    “大帅,可想我了?”尤巧颜眉眼若桃花,春水一般的神情惹得大帅心花怒放。

    “想!快想死了!”

    “今年给大太太可带了一个好东西!如云,把东西拿来。”

    如云递上檀木扇盒。

    “老大,你别不懂事了,巧颜可记着给你带东西,我都没有,快收下!”

    大太太拧巴着脸,收下扇盒。

    “大帅是吃大太太的醋了吧!我不是把我给您带来了?我这大礼还比不上那把扇子?”

    大帅听罢,乐得脸直颤,不由分说把尤巧颜拉进怀里。

第三十八章 现世出路() 
帅府五日,歌舞升平,酒光声色。

    尤巧颜与如云两人一刻也未出府,与那平日在脂粉堆里纠缠惯了的权帅富将鸨合狐绥,朝歌夜弦,为秦府挣得足够一年富贵享乐的金银,也为秦流云争取到一年宽限。

    出府时,尤巧颜长吸了口空气,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过、舒展过了,阳光有些刺着眼睛,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眼底扫过飞虫、脚步,心里便自由了。

    “如云,咱们回吧。”

    “太太,折腾了这几日,也油腻酒精的吃了这么几日,我去抓些暖胃的药吧,回头给您煎上。”

    尤巧颜转头望着如云,顿时心生怜悯,她与如雪一样的年纪,一个还是未出世只知红脸害羞的小姑娘,眼前的女孩却早已跟着她风尘于酒肉,浓艳的容光经不住眼角的愁容,玲珑的面庞却透出哀怨的神情。

    “如云,我都习惯了,你可还好?”

    “我好着呢太太,只是有些累了,回去睡一觉便好了。”

    “回吧!”

    帅府的车将两个女子送回京中宅子。

    秦流云听到外头动静,匆忙出来,但见了两个姑娘,一时竟红了眼,有些语噎。

    “又不是头一遭,大老爷们红什么眼!”尤巧颜一声就喝得秦流云不知所措。

    “姨娘,我”

    “行了,我去睡了,如云也去,别扰我们!”

    尤巧颜牵了如云的手,回了西暖阁。

    “太太,秦爷有些难堪。”如云望着定坐在床边的尤巧颜,轻轻说了句。

    “他只是关起门难堪,可还知道你我二人在风月场上有多难堪?不给他些脸色,他岂知我们有多难,随他晾着去。”

    如云不再说什么,只是独自去了偏房,睡下了。

    秦流云虽被撂了脸子,心里仍是愧疚,他怨自己靠着两个女人找活路,只是眼下愈发艰难,如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

    “懿德,你亲自去西暖阁守着,别让人打扰了清静。”

    “秦爷,如此你这边”

    “无妨。”

    尤巧颜听着偏房安静下来,看来如云已是睡了,这么多年在秦府,她身受恩惠,本就不是富贵命,若不是秦流云多年前一朝相救,她怕是早没了命也未可知,在她心里,秦府的命就是她的命,秦府的活路就是她的活路,报恩也好,自救也罢,里头的鬼畜必定要亲手揪出来。

    淳县,秦府。

    夏炜彤一觉醒来,只觉天昏地暗,琼华阁四周死般沉寂,她一路横冲直撞吵嚷着到了东厢。

    “夏小姐来了!”懿抒瞧着夏炜彤,像瞧一头发疯红了眼的狮子。

    “流金哥哥呢?”

    “二爷在里头睡着呢,夏小姐且等等,我去”

    话未落音,夏炜彤推门便进去了。

    “炜彤,睡醒了?”秦流金抬眼望望,笑了起来。

    “流金哥哥,我睡得有些头晕,你说,若是不好好服侍主子的仆人该如何?”

    “自然该打发她走了,留着何用?”

    秦流金眼里的夏炜彤,就是个透明的人。

    “走?偏不,我就瞧不惯她那副可怜兮兮的讨巧模样,偏要好好管教她!”

    “炜彤,我指个得力的给你如何?”

    夏炜彤见秦流金只字不提如雪的事,心里实在火燎一般。

    “流金哥哥,如雪她人呢?”

    “去了金玉阁了。”

    “为何?我身边的人随随便便就给了别处了,问过我吗?当我是什么?”

    秦流金斜眼瞅着夏炜彤,挑挑眼角,漫不经心地哼了两句,“你要拿如雪怎样呢请问?”

    “我定要好好管教她,饿她个三天,看她还有什么神气!”

    夏炜彤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让秦流金生厌,她的嘴里从来没有过饶人的话,只是任她骄纵如此,怕是会让秦府太过招摇。

    “炜彤,西厢一直空着,想搬过来吗?”

    “流金哥哥,你说真的?”

    夏炜彤像突然忘了眼下的事,双眼流露的惊喜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也许在这个姑娘心里,只有她的流金哥哥才配得上她的温柔与善解。

    “自然是真的,如雪伺候你不得力,你也容不得她,我便指她去照顾秦蓁蓁了,反正一个不相关的人,谁伺候都一样,我亲自照顾你,如何?”

    “流金哥哥,你笑话我,我还是去收拾收拾,快些搬过来吧。”

    夏炜彤兴致好得不得了,回头就不见了。

    东厢外头“咕咕”叫唤两声,秦流金紧锁的眉便舒展开了。

    “懿抒!”

第三十九章 布棋() 
秦流金唤了声,“如梦回来了,带它进来!”

    京城来回几日,如梦不似往日雪白,也不如过去精神了,秦流金心疼地不停抚摸如梦的尾羽。

    如梦带回了尤巧颜的回信。

    “玉笙亲启:保全秦蓁蓁,切记!”

    秦流金的心底像沉了巨石,压抑得整个身体纹丝不动。

    “懿抒,好生照看如梦。”

    听着外面热闹起来,便知夏炜彤已经搬过来了。

    “流金哥哥!流金哥哥!”窗外声声唤着自己,秦流金想来必是要凑这热闹了,便开门出了东厢。

    秦府热闹,金玉阁却相反。

    如雪来了好些日子,除了店里偶来几个客人,吴老板与金子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只是蓁姑娘还是没完全醒过来,药一顿不落地吃着,偶尔除了几句胡话,什么也没说过。

    吴老板倒是有心的人,常来探望。

    “如雪!”

    “吴老板来了!”

    见是吴老板进来,如雪揉揉眼睛,起身招呼。

    吴山看如雪没精打采的样子,便知秦蓁蓁仍是往日样子。

    “蓁姑娘可好些了?”

    “没有,偶尔几句胡话。”如雪摇摇头,眼里满是失落。

    “药可按时吃了?”

    “吃了,金子端来的药都吃着呢。”

    吴山听罢,点头叮嘱道,“给蓁姑娘按时吃药,我与金子都是男子,蓁姑娘的病还请你要多多费心。”

    “吴老板放心便是,您请便。”

    瞧着吴山进了园子,树荫很快就遮蔽了他的背影。

    好些日子了,如雪自知在金玉阁事事不便,连园子也很少去,只是偶尔在和玲阁门外透透气。初夏的节气很舒服,园子里头浮着一层弱弱的桂木香气,这本是最活气的时节,但蓁姑娘却日渐消瘦,连刘保全的药都没有起色,想起这些,如雪便红了眼睛。

    “谁?”一个男子惊诧低沉的声音。

    如雪寻声,只见树荫斑驳,金子的身影藏在夕阳与枝叶交织的网里,像被万箭穿了心。

    “金子,怎么了?”如雪四周望望,小声问了句。

    金子没再说话,径朝如雪走来,手里端着蓁姑娘晚上的药。

    “你刚看见什么了?吓我一跳!”如雪接过药,顺嘴问了一句。

    金子摇摇头,两眼无神。

    如雪无奈地抿抿嘴,摸着汤药的温度刚刚好,便转身进屋了。

    “刚刚可看见一个黑影?”金子小声说道。

    “黑影?”如雪看看金子,只是他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好像望着那黑影似的,“金子,园子里头的花草都长起来了,印着夕阳,你怕是看花眼了吧?”

    “如雪,今日那黑影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只是我看不清那脸,我我”金子的话没说完,整个人慌乱极了,话未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如雪叹一声,想着趁汤药还热着,快些给蓁姑娘服下,指不定明日便能醒来。

    夜里的金玉阁,从来都无声无息,像被废弃已久的慌宅一般。

    如雪紧紧闭着和玲阁,点起屋里的烛台,独自坐着。

    她不能踏实睡着,金玉阁如同牢笼,吴老板虽谦和,却冷淡如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温度,自己虽素日不喜热闹,却着实怕这死一般的冷寂,偶然光临绸缎庄贵妇小姐在店里熙攘几句,也让人听着能温暖一些。

    “如雪如雪”

    如雪和衣在床边靠着,眯眼小憩,只觉得衣袖似被扯了几下,便松松睁开眼睛,不由欣喜起来。

    “嘘!”

    秦蓁蓁示意如雪,如雪红着眼,两颗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滚落到脸上。

    “蓁姑娘!我去叫吴老板!”

    “别去!”

    如雪心疼地看着消瘦的秦蓁蓁,知道她这些天实在是受了委屈。

    “如雪,莫哭,晚间金子的话,我都听见了。”

第四十章 谁是谁非() 
深夜的烛火越发暗了,秦蓁蓁心里紧着害怕,如雪到来,岂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劳动吴山能再接一个女子回来。

    “蓁姑娘,你好些了吗?”

    “我你来几日了?”

    “好多日子了,姑娘你能醒来,真是老天爷保佑的!”

    “我病了?吴老板何以接你过来?”

    “蓁姑娘,我不是被接来的,只是被要来为你侍疾的。”

    如雪说话时,竟有些神伤,秦蓁蓁小心托起如雪的手,“我说过,我们不是主仆,是朋友,是吗?”

    “蓁姑娘,你待我好,信我为我,我自知吴老板不是好相处的人,可我还是要来,你一个人,况且还病着,我便不能心安!”

    如雪的话朴实无话,却字字清澈如玉,让秦蓁蓁的心温润起来,一时,竟不知哪些言语能够回应如雪的真心,只能把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护在自己胸口。

    “蓁姑娘,你可知是生了什么病?这么些天,除了偶尔几句胡话,就这么一直睡着。”

    如雪扶秦蓁蓁坐起,拿软枕垫在身后,将被角小心掖好,倒了热水,递给秦蓁蓁。

    “我忘了!”秦蓁蓁蹙眉细想,竟一时想不起了。

    “忘了?蓁姑娘可是哪里疼痛?”

    “不疼,哪也不疼,很精神,很好。”秦蓁蓁转头望着如雪,如雪竟是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真的很好!”

    “好?”如雪起身,熄灭烛台,只留下一盏,屋里与暗夜已是无异,“姑娘可知,你的汤药一天三顿的喝,我谨言慎行,自然都亲自为你服下,只是一直都没有起色,为何今日是那药!他们从不让我碰,连药渣也未曾见过。”

    “今日如何?”

    “今日傍晚,金子端来的汤药似没了那一缕香味。”

    如雪若有所思地看着秦蓁蓁。

    “香味?这苦药里何来的香味?”

    “前些日子,我并未在意,只以为是一味药或是中和苦味的糖浆,姑娘每吃了那药,只是说几句胡话,又沉沉睡了,可今日傍晚,金子给的药却没了那香味,姑娘你吃了药,却醒了。”

    “如雪,你怀疑药里有东西?”秦蓁蓁虽问着如雪,可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如何病倒已全然不知,若是说病态,没人会比她这将死之人更了解,如今醒来更却不似病患般虚弱。

    如雪笃定地吐出一个字,“有!”

    “何物?”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药是刘保全抓的,可刘保全与他的妻子,两人乐善好施,一点也不像下药害人的样子,只是蓁姑娘,你可得罪过刘保全什么人?”如雪问道。

    “没有。”这一点,秦蓁蓁自然可保证,她连刘保全是谁都不知道,只道刘家药铺的老板华佗转世,可是这妙手回春之人若是错了心眼,那救人之手就是比寻常人更狠的凶手了。

    眼瞧着天色渐渐淡了,园子里起了稀松的脚步声。

    “如雪,既然你我不知如何应对此事,你便道我仍是旧状,我自会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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