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木安有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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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木安有栖-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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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却足以打湿行人的衣衫。苏月走到殿外廊下,仰头深深一吸,空气里散发出泥土混杂着青草的香气,沁人心脾,舒畅万分。

    脚步轻动,身侧又立一人,举止依旧如初见般温和得体,口中关切道:“娘娘请回吧,廊下阴凉,莫要感染了风寒。”

    苏月移眸看去,见秦御医肩扛那只药箱,立在廊下纹丝不动。广袖飘动,院中的芙蓉花瓣随风而落,飘至檐下,飘到他的发顶。他有道骨仙风之态,有儒士温雅之风,再者为医者心明若镜,当真绝世出尘。

    忽想起诗经中的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世上俊男美女不知几何,怎光宫中就有这么多!只叹再美再俊,也不过带着欣赏美景的心情观之。一人一心,一心一人,心中已住进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悠悠唤过锦翠,“锦翠,外头下雨了,你去拿把伞给秦御医,顺便送他出去。”

    “是!”锦翠应声而至,手上拿着两把油纸伞,羞涩难当地瞧了眼秦怀陌,道:“秦御医,请!”

    “哦,多谢姑娘了,不必运送。娘娘,微臣告退。”说完,秦怀陌撑开纸伞,翩然而去,

    走出中宫范围,秦怀陌方才往身后望了一眼,顿然齿牙春色。下一秒收回目光,朝太医院走去。

    今日过后,他忽觉与女人谈论医理也挺有趣,可与研制药草堪比。

第四十七章携娃共赴徽雨阁() 
秦怀陌给的雪颜霜果然有奇效,不到三日姝儿的伤口便逐渐淡化,消失不见。苏月不甚惊喜。

    这边欢喜,可晴崇宫那边却是怨声载道

    “怎么了?娘娘又摔杯子了?”一宫女逮住刚进去送饭的小宫女道。

    小宫女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道:“是啊!可吓死我了进去的时候,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要吃掉谁似的。”

    “还不是皇上独宠中宫那主子娘俩,冷落了我们娘娘和小郡主,兰儿郡主擦伤了腿,居然还让秦御医去瞧病,心疼得紧。据说还给了雪颜霜呢!”

    “雪颜霜?那不是贤妃娘娘一直向太医院讨要的药膏吗?一年才得以要到一瓶,秦御医居然轻轻松松地就给了皇后娘娘,果然有皇上宠着就是不一样!”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墙角处聊开了。

    忽然一个尖锐凶狠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打破了二人的窃窃私语——

    “喂!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啊!小心你们的舌头!”

    小宫女一惊,忙道:“嘘——紫娥姐姐来了,别说了,别说了,干活吧。”说着低头,端着托盘快步离开。

    原来,皇上指派秦御医前去中宫给嘉庆郡主看伤,并用了雪颜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贤妃耳中

    紫娥进殿,看到地上散着一片狼藉的瓷杯碎片,小心翼翼地绕进来,轻声喊道:“娘娘”

    “谁让你进来的!滚!”女人背对着她,闻声瞥了她一眼,呵斥道。

    缩了缩脖子,紫娥见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语带担忧地道:“小姐莫气!你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饿坏了身体,实在不值。”

    紫娥是赵沁茹入宫时府里的贴身婢女,实为赵相之人,唤她一声“小姐”也是应该。

    闻言,赵沁茹方有了点反应,语气清冷地缓缓开口道:“紫娥本宫本想给她留点余地,是她不知好歹!硬是抢走了皇上对我的好!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皇上宠她爱她,不就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吗?!哈哈哈”越说越急,说到最后,从娇美的唇中泄出一串癫狂的笑声。

    紫娥眼眸流转,悄悄勾起唇角继续劝道:“小姐,你既然已经想通,就更要吃饱饭,养好身体,和她斗啊!不可再郁郁而终了!”

    这番状似激励的话语,让赵沁茹的眼神更为狠辣,“说得对!太后绝不会容忍皇上莫名册封的皇后,这回广元宫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明日便结束斋戒,恢复宫妃的晨昏定省,呵呵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小姐英明!前头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亲封唐家二少爷为‘吏部内阁大学士’,明日便入朝为官了,这对咱们赵家很是不利啊!老爷让奴婢来告诉小姐你,近日他会递信进来让你配合他采取一些行动,让你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紫娥凑到赵沁茹耳边,低声道。

    赵沁茹闻言,美眸一转,幽幽道:“这么说来先前刚提拔唐启元,这回又封了他儿子正五品的官职,皇上已经明着偏袒唐家了。父亲向来与唐启元政见不合,又因为他是景仁帝的朝臣,想必会大力阻止皇上重用唐家,到时唐鸾月受到牵连,只怕连皇上也保不住她!哈哈哈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又收敛笑意,肃然朝一旁的紫娥吩咐道:“紫娥,这几日你再继续给本宫盯着中宫那边的动向,有事及时向本宫汇报!”

    “是!紫娥明白!”

    忽想起什么,赵沁茹忙问:“对了,本宫托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婷婷佳人,笑意森冷。

    紫娥与她对视一眼,立时明白,眼中立刻投射出奸诈的光芒。

    “一切有条不紊,天衣无缝。那人说三日后便会起效果了。”

    “很好哈哈哈”赵沁茹眼眸一眯,缓缓坐回凳上,心情忽然大好。

    彼时,已恢复平常妃嫔们所见到的那位优雅端庄的贤妃模样,缓缓端起碗筷,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好了,伺候本宫用膳吧。”

    *******

    苏月听到唐洛瑕被御封为“吏部内阁大学士”的消息时,她正在和姝儿玩民间甚为流传的“翻花绳”游戏。一条红绳正翻到她手上,小姝儿费尽心思想着下一步时,李公公便进来同她说了此事。

    “皇后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唐家二少爷被皇上亲封为‘吏部内阁大学士’了!”

    苏月微微一愣,她先前便注意到了唐洛瑕暗藏才气的一面,虽然表面英俊潇洒,风流不羁,但实则内心细腻,才华横溢,让人不得不赞叹!

    手下又变了个花样,方便姝儿动手去翻,苏月闻言抿唇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看来要去恭喜恭喜这位大学士了!

    先前将满腹经纶和文思才华隐藏得那么深,想必他也是无心走上仕途之路,怎么这回他倒同意举荐,愿意入朝为官了?

    未来得及她多想,李公公又是一拜道:“娘娘,皇上在‘徽雨阁’内设下小宴,宴请了朝内有名的几位青年大臣,唐学士就在其列。他说入宫前,唐老爷交托了一件东西给他,要他亲自交给娘娘您。皇上应允了,便传人来请您过去取,顺道带上小郡主一块赴宴。”

    苏月闻言,有些惊惑地反问:“带上小郡主?”原本认认真真玩着花绳的姝儿,紧跟着岁月抬头迷惑道:“我?”

    脑袋一歪,小眉毛微蹙,显得格外认真。果然是母女俩,连疑惑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是!奴才确实听到传话的人这样说的,还请您尽快携小郡主一同前往!”李公公悠悠回道,眉眼含笑,努力憋住笑意。

    穆凉彬今日这又是吃了哪门子的怪药,过去赴宴还要她带上姝儿?苏月心下暗暗嘀咕。

    远在“徽雨阁”的某人隐隐感觉右眼皮跳动,轻轻揉了揉,随即看向下座诸位青年才俊,举酒庆贺,望着微醺的唐洛瑕,暗暗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唇角挂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双手一松,苏月把花绳扯下放回桌上,低头朝小女娃嘱咐道:“姝儿,那等会随娘亲一块过去吧,记得安安分分地呆着吃东西,别乱说话,也别乱跑!明白了吗?”

    “明白了!姝儿可乖了,娘亲你为什么每次交代一样的话?”姝儿嘟着小嘴问她。苏月被姝儿的话一噎,瞪着杏眼,不由暗自感慨:“女儿真的长大了!”

    *******

    徽雨阁位于皇宫的东南角处,是座三层小楼。建筑用色不似前边宫殿的轩峻壮丽,却也巧夺天工,极致精美,再加上今日依旧小雨绵绵,有种朦朦胧胧说不上来的江南之美。周边景色宜人,花鸟鱼虫、树木山石皆在。

    红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阁外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徽雨阁”匾额,是个休养生息、仰观日月、静听风雨的好去处。

    乘坐凤辇来到徽雨阁前,从辇中下来,由人扶着踩到地面。这座“徽雨阁”是景仁年间不曾有的,想必是后来国库充盛后动兴土木建起来的。

    苏月望着匾上三个鎏金大字——“徽雨阁”,稍稍发了会儿呆,这题字苍劲有力,笔锋遒劲,像是出自穆凉彬的手笔。

    “娘娘,请——”

    直到李公公在一旁轻唤,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此处匾额上的字可是皇上亲自题写的?”

    “正是!这座徽雨阁是在两年前所建,这阁名亦是由皇上亲自取后执笔题写的。”李公公笑容可掬地回道。

    果然是他题的字。

    单从“徽雨”二字还是能看出当年的痕迹这么多年,字迹犹存在她脑海里。

    三年前的中秋宴会上,当初的骠骑将军穆哲瑞一家受邀出席,其中便包括了他这位才倾天下的公子——穆凉彬。而她也精心打扮,依照惯例穿着大红袄裙,准时出场。

    那日宴会上,受邀的文人墨客颇多,父皇又酷爱作诗,故极其欣赏满腹经纶之士。

    父皇命人拟了诗牌名,与在座各位玩起了“作诗承接”的游戏,先由一人以抽到的牌名为题作半句诗,再由上家指定一人紧接下句。众人皆兴致勃勃,想在君王面前崭露头角,大放异彩!

    等到穆凉彬时,他抽到的牌名是“雨中客”,她从入座后便对此人格外关注。牌名看似不难,但要作出一首好诗还是需要下点功夫的,再者万事开头难,起头者比承接者更难当。却没想到他下笔迅捷,很快便写完了上半句,也该轮到他来指定人选承接下半句了。

    当时穆家长子的睿智聪慧已传遍京都各角,与这般才子合诗,无疑是自取其辱!不但要接下他的诗,还要写在一张纸上,才华、书法瞬间便能立见分晓!但众人心知肚明,穆长子之文笔在座诸位无人可及,不敢贸然自荐。

    就在大家秉着不想自己被选到,却又翘首以待时,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穆凉彬竟然看向上位,指定她来题写下半句。

    心思攒动,情愫翻涌,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台阶,立于他身旁。看到他题的上半句诗时,倾慕之色更甚,思忖一番后执笔写下了下半句诗。一见钟情,后来才有了心心相印的交流

    不知当时他为何要选择她?又是以何种心情选的她?苏月至今未曾问过穆凉彬。

    端宁公主心思单纯,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就算她来接下半句诗,也不会惹人笑话。众人皆叹穆凉彬思虑周全,气度不凡。

    纸张被慢慢展开,众人的目光齐聚其上

    上一行的书法笔触丰匀,彰显着男子之大气,下一行写的端正小楷,蕴含着女子之秀美,两行截然不同的字体呈现在众人面前,各有各的味道。而且全诗通读下来竟也别有一番风味。她见在座众人皆对他二人赞许有加,忍不住偷偷去看向一旁的他。却倏然与之四目对视,他目光灼灼,眸子里满含欣赏之色,她心中更喜,不禁用清铃之音悠悠念出此诗——

    “徽雨绵绵未有期,客色倾朝以为惜。伞舞莲动分浮云,昨日烟霞暂许君。”

第四十八章徽雨阁内才俊生() 
“徽雨绵绵未有期,客色倾朝以为惜。伞舞莲动分浮云,昨日烟霞暂许君。”

    这首诗是她与穆凉彬初见时,共同创作的一首诗,也是唯一一首。

    故苏月对此,印象分外深刻。未曾想他取了头两字,建了这座小楼,还亲笔题名为“徽雨阁”。

    究竟是巧合,还是

    “皇后娘娘驾到——嘉庆郡主驾到——”李公公在一旁唱喏,将她的思绪引回。

    苏月最后看了一眼那匾额,幽叹一声,这才拉着姝儿迈步进去。

    一进内室,两旁的朝臣皆起身跪拜,声音郎朗不绝于耳:“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嘉庆郡主!”

    “众位平身!”苏月仪态大方,悠悠开口道。说完,便向穆凉彬的方向走去。

    徽雨阁的地面上铺就着一条长方形的红色地毯,从门口迤逦至御座。御座后头摆放着一架雕花描蝶的巨大屏风。走上御座有六级小小的台阶,台阶两侧各放置着一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株新鲜娇艳的桃花枝,更添雅致。

    屋内桌椅皆以檀香木所制,图案多样,雕刻精美,但并未用到金银之材。可见修建之初,这里的主人想以手工精致为先,并未主张铺张浪费。

    中间的行路两旁各安置了八排长条形桌椅,一排便可坐下五人,方便君王宴请宾客。一旁的白墙上有六扇雕花窗,其中三扇窗棂微开,探身便可看到窗外风景。

    苏月粗略一瞥,今日到场的臣子约莫只有二十人。期间感觉到许多分散而来的视线共同聚焦在她身上,腰背不自在地挺得更直,连步子都迈小了些。

    顺着一道最为强烈的视线,忍不住偏头去看。来人怕是未想她会突然回眸寻来,赫然一惊,仓皇之下连忙露出一口白皙整齐的好牙,朝她笑笑。

    原是许久不见的唐洛瑕。

    见到他,苏月竟不禁觉得轻松很多。

    几日未见,他身上的风流之气仿佛消去不少,眉目俊朗,唇红齿白。想必今日是封官加爵之日,便来不及换下官服,直接前来赴宴了。这一打量倒是让苏月耳目一新。

    唐洛瑕头戴一顶乌沙小帽,一身绣着仙鹤展翅的绯色官袍穿在身上英武挺拔,倒显得他正义凛然,沉稳许多。眉飞入鬓,笑容灿烂,他的笑总是很容易便能感染到别人,让她一看就觉得心情舒畅,也想同他一起笑。

    如果说秦怀陌像一块温玉,纯白无瑕,清雅脱俗,那他便更像是一株青竹,苍翠欲滴,蓬勃洒脱。苏月终于能明白此二人能成为好友的缘故

    只因玉和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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