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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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马-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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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把胡马写成什么样的书?个人感觉应该有这么几个关键词:时代背影、现实写真、社会百态、官场生态、官员心态尤其挣扎的心态。

    前路漫漫,我唯有抖擞精神,和读者朋友们共同前行。祝福胡马,祝福我们!。

第91章 以死相拼,一个时代的阵痛(上)() 
又是一个多雨的春夏之交。窗外的绵绵细雨连续下了十几天,似乎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袁晋鹏想到了方便面浸入水中慢慢泡软的方便面。他突然有一种错觉,永无休止的雨水会把直冲云霄的高楼泡软,以至于瞬间坍塌。一股热气自胃部上涌直冲咽喉,他打了一个饱嗝。短促而迅捷的“呃”声跌落在地上,飘散出一缕浓郁的酒味。昨晚,赵昂在晴川市郊鼎鼎有名的“琥珀山庄”宴请黄山雨,邀他作陪。吃完饭他们一起打了几个小时的麻将,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结束。袁晋鹏有点兴奋,因为赵昂,他间或有机会陪黄山雨吃饭,然而陪着一起打麻将却是头一次。在他看来,这意味着他和黄山雨的关系往前走了一大步。小赌怡情,问题是黄山雨难得给几个部下和他一道“怡情”的机会。他暗自感激赵昂。不是赵昂,不是这座乡贤文化公园,他不可能这么快和黄山雨拉近关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承认自己对黄山雨缺乏发自内心发自骨子里的崇拜和尊重,不像对待喻四海、刘贞吉、杨大忠的感觉,甚至不如已为阶下囚的谢建平。虽然他承认黄山雨的过人之处,甚至不断地说服自己要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个领导没有发自内心的佩服便不可能真正摆正位置搞好关系。以他曾经担任喻四海秘书的身份,要让黄山雨对你完全无所顾忌殊为不易即使喻四海和黄山雨的关系整体还算融洽。

    桌上的电话响起,简春雷说:“晋鹏,你过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个事。”

    到了简春雷的办公室,见詹士杰也在。詹士杰刚刚兼任市监察局局长,成为市纪委名副其实的二把手。这几年,詹士杰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次升迁的机会。袁晋鹏感叹说,人在官场,情商最重要,而詹士杰不光情商智商高,逆商也高,怎么可能不一飞冲天呢。据说,当年詹士杰在地区计生委时,几乎担任过所有科室的领导,徘徊在科级岗位上七、八年,硬是上不去,直到做办公室主任,领悟了官场生死门,才脱颖而出。什么是逆商?就是面对挫折、摆脱困境和超越困难的能力。多少人在逆境面前一拖到死,而詹士杰脱蛹羽化,冲破瓶颈。

    袁晋鹏在詹士杰旁边坐下,问:“是鹤东教育局那个事吧?”

    简春雷说:“前两天,元芳闹到黄书记那里了,要求调查许征。黄书记让我牵头处理,我们商量一下。”

    上周,鹤东县闹出一个轰动四方的大新闻。鹤东县一中校长元强在县教育局会议室持刀击杀二中校长后跳楼,摔断脊椎骨,下身瘫痪。元强是元芳的弟弟。元芳要求追究县教育局长许征的领导责任,血案发生时,许征正在现场主持会议。这些年,一中和二中竞争很激烈。每年中考、高考后,抢着晒战绩。全县第一名在哪里,前十名各自占几个,一本、二本上线率多少。慢慢地,竞争变了味。一中过年过节的福利如何,二中的课时津贴是不是更高?一中几个老师评了高级老师,二中几个老师评了学科带头人,哪个学校得到了更多的预算外经费甚至银行贷款,这些都成为两个学校较劲的内容。去年一中高考丰收,开学时就有不少二中的学生转学。今年二中高考大捷,又有很多学生转学到二中来。这样,两个学校争夺生源尤其争夺优质生源异常激烈,甚至为了争一个“状元”苗子,不惜给学生家长发放重金补贴。前年,一中一个应届高中毕业生高考考了六百三十多分,因为没有录取到清华大学,决定复读。结果,二中花十万元把他买过来,让他来二中复读,最后考上了清华大学。元强为此被气得顿足捶胸。一中、二中的校长几年前分别在县教育局做教研室主任和教育股长,本来关系不错,几年下来,同台竞争,终于反目成仇。最近两年,二中风头正劲,压得一中不能动弹。据说,二中甚至推荐副校长来接替元强。元强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也无法发泄。

    在许征看来,这场血案来得太突然。当时,他们正在讨论中考录取区域调整事宜。一中、二中两个校长在乡镇划分上有些分歧,两个校长争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各不相让。许征连连喝止,可无济于事,没有人听他说话。情急之下,元强操起桌子上切西瓜的菜刀,朝对方捅去,对方猝不及防,竟然眼瞪瞪地看着水果刀捅进自己的肚子,连躲闪、挣扎都不会。元强一口气连续捅四刀,刀刀见血。等许征反应过来,地上已是一摊鲜血。就在大家惊慌失措大呼小叫打电话报案之际,元强扔下水果刀,推开窗户,头也不会,直接跳下去。二楼离地面只有五、六米,但下面是水泥地面,元强当即昏死过去。

    简春雷说:“你们知道,元芳是市群访局局长邓振华的老婆,厉害角色啊。她对上访的流程、节点比谁都清楚,黄书记被她磨怕了,让我尽快解决。你说滑稽吧?邓振华天天做别人的工作,偏偏搞不定自己的老婆,还要折腾我们。”

    “但从这个事来看,许征承担领导责任,说破天也就受个行政记过处分,到不了免职、撤职那个程度。唉,我们纪委办案子懂得讲究原则吧,不可能没个分寸。”詹士杰说,他骨子里觉得黄山雨太软了,你元芳大小是个领导干部吧,不主动帮着做工作,反而添乱,还有没有基本的原则?公私分明,总不能完全站在小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吧。

    袁晋鹏笑道:“听说元强本来是教书的好手,是省级学科带头人。可是,元芳觉得弟弟做老师没出息,四下活动,给弄到教研室了,后来又鼓动他竞聘一中的校长。现在出了这码事,元芳的弟媳妇揪住她不放,说早知道这样不如老老实实做老师。元芳泼辣得很,女汉子一个,现在家庭压力这么大,没个说法恐怕还不止找市委,找到省委也可能。这个时候邓振华屁用没有,元芳反过头叫你邓振华给她一个交代,邓振华拿得出来吗?所以,许征那边毫发不损肯定不行,我记得去年鹤东县纪委对许征做过调查甚至双规。也就是说,他不是没有问题吧?”

    “去年,我们市纪委收到一封举报信,反映许征吃教辅回扣、私设小金库。结果,鹤东县纪委上门一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有事就得查,初核、立案、双规。可是后来陈文胜、黄保和两位领导一前一后出面找我们书记。书记说涉案金额不大,也不是多大的事,同意了鹤东县纪委的处理意见,处以党内警告处分。”詹士杰解释说。

    简春雷皱起眉头:“轻了,显然处理轻了,免职、降职都不过分。现在元芳还有新说法,这么多年来鹤东一中一年三节给许征送钱,光元强做校长期间就送了几万元。每一笔钱是多少,什么时候送的,记得清清楚楚。”

    詹士杰问:“简市长,您的意思是让县纪委再去一趟?”

    简春雷轻轻敲一下桌子:“鹤东这件事影响太大太恶劣,国内门户网站和报纸基本作了报道,许征要为此负责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麻烦士杰安排一下,让县纪委再去一趟。晋鹏你给鹤东两个主要领导去个电话,把黄书记和我的意见转告他们。”

    “我估计许征还会找保和书记,不要到时候又搞得虎头蛇尾。”詹士杰犹疑不决。

    简春雷有点生气:“就算我这个党外人士的话不灵,不是还有黄书记嘛。对于保和书记来说,是私事。对我们来说,是公事。即使保和书记找黄书记,恐怕也不适合网开一面。再说,保和书记过问时,你们说清楚是黄书记的意见,保和书记怎么可能还去找黄书记?没道理嘛。士杰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黄书记应该和你们书记打了招呼。”

    詹士杰点头:“简市长,我回去就向我们书记汇报,抓紧办。”

    袁晋鹏说:“我马上联系鹤东两个领导。”

    “尽快落实吧!”简春雷说。

    简春雷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响了,话筒里的声音似乎很急促。

    放下电话,简春雷叹息一声:“唉!现在的人怎么动不动就以死相拼,以命相搏?平安那边又出大事了,说有人**,挂点平安县,我成救火队长了。许征那个事就这样定,你们抓紧办。”

    说罢,收拾公文包,匆匆赶往平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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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以死相拼,一个时代的阵痛(中)() 
谁能想到,平安县当天发生的**事件很快成为轰动全国的热门新闻。晴川市各级官员由此领教了自媒体时代网络舆论的威力。陈文胜、方抱阳双双去职,为自己轻慢网络民意付出沉重代价。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最初,这似乎是一起普通的拆迁事件,不足以引人侧目。如果拆迁中没有出现令人惊悚的**,梅家的房子很快会成为一片废墟——偌大的中国,类似的拆迁天天在发生。梅家的委屈和愤怒将在雨水的浸泡中坍塌和消解。然而,梅家选择了一种最为极端的抗争方式,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湖南人的刚烈、叛逆、豪迈等等极具革命性的因子。当他们认为不公和刁难来临时,不惜以命相搏。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尽管活得很艰难,毕竟挺了过来,八、九年前建起这幢三层的混凝土楼房。与平安县的湖南移民相比,他们更加艰难,因为他们连移民都不是,只是当年的“流民”。湖南移民因当年国家修建韶山灌区迁移到平安县来,成群结队,平安县为他们分配了山林和田亩。而梅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自湘西而来,一路拾荒谋生,勉强在这里的荒山上搭个茅棚安顿下来。几年后才和周边生产队、大队的农民搞好关系,就地落户,有了合法的身份。

    事件的主角是梅和平、王四莲夫妇。但促成此事成为各大门户网站报道热点的是他们的儿子梅亦乐,一个大学毕业在家待业的小伙子。他学法律专业,四年本科读下来,才发现,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你先得想方设法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偏偏考试通过率很低。多少人胸怀大志,口若悬河,立志献身建设法治中国,可就是过不了这一关,落得空留遗憾。梅亦乐大学没毕业就开始参加司法考试,已经考了两次,第一次差十五分,第二次差三分。心下窝火,也不找工作了,闷头看书,非得一鼓作气闯过这一关。然而,他很快发现,要想静下心来读书并不容易。因拆迁的事,他家里和县政府拆迁办公室的关系弄得很僵。拆迁办的工作人员隔三差五上门吵一架,弄得梅家大小胆战心惊,头皮发麻。按照梅亦乐的意思,退一步海阔天空,拆迁补偿差不多就行。父亲梅和平也弄烦了,想找个台阶下,懒得争那几块钱。可母亲王四莲坚决不同意,说县拆迁办明摆着欺负人,凭什么一墙之隔,补偿标准差别那么大?姐姐梅亦欣、哥哥梅亦欢赞同母亲的意见,觉得还没到妥协的时候。县政府建体育场是实打实的惠民工程,可征地拆迁的补偿标准差别太大了。距离他们一百米开外的汽车维修厂搬迁到体育场对面,置换地块的面积比原先大一倍,另外还补偿一大笔搬迁费。三、四十米外住着几户人家,因为是城镇户口,补偿标准比他们多一倍。只有他们家置换的地块是低洼的水田,补偿标准又低,让他们觉得受了欺侮。梅亦乐想,母亲、哥哥、姐姐说得不无道理,只能选择抗争。既然抗争,就要讲究策略,法治社会,总得依法办事吧。但是,残酷的现实很快给予他一记重拳,书本里的法治和现实中的法治是两码事。拆迁办的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政府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再讨价还价,我们只好强拆了。梅亦乐说,强拆没那么简单吧?拆迁办的人丢下一句话: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就等梁县长一句话!梅亦乐终于悲哀地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面对强权他这个法学专业的本科生束手无策,就像人家拿枪指着你的头,你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只能乞求对方别摁下扳机。

    事情的发生有点突然,也有点偶然。说起来,归根结底和张强的工作风格有关。去年,县里成立城市管理局,向阳镇镇长张强出任第一任局长,兼任县政府拆迁办主任。说实话,镇长回城做局长并不多见。陈文胜觉得张强是老资格镇长,而最关键的是他善于解决复杂的社会矛盾。这么多年,张强成功地处理了一起又一起群体**件。用八个字概括他的风格就是“粗中有细,刚中有柔”。梅家是张强上任以来碰到的无数个“钉子户”中的一户。他虽然觉得有点棘手,但还不至于被梅家牵着鼻子走。前一天,他向分管领导县委常委、副县长梁克雄汇报了行动方案。方案的几个关键点是“兴师动众,引而不发,城下之盟”。张强请梁克雄亲自带队,拆迁办、城管局、松下镇的干部职工一起出动,把挖掘机、推土机开到现场,做出即将强制拆迁的暗示。然后让村委会的干部“唱红脸”,劝拆迁办再增加一点补偿,劝梅家见好就收,一举签下“补偿协议”。梁克雄也被梅家弄烦了,觉得张强的方案可行,同意亲自披挂上阵。

    这天上午八点多钟,刚刚吃罢早饭的梅亦欣站在三楼的阳台上,远远看见前面的砂石路上有十多辆汽车密密匝匝地朝自己家里开来。仔细一看,其中有几辆是挖掘机、推土机和铲车。她顿时反应过来,政府要对她们家实施强拆了。情急之下,她一溜小跑到楼下,把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叫上来。一家人站在阳台上面面相觑,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王四莲激动地说:“我和他们拼了,反正买好了两桶汽油。”梅亦欣说:“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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