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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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马-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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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城出口在北面,离省城只有六十公里,怎么可能投资到东面修路。再说省道怎么修,归省交通厅、省公路局筹划。”袁晋鹏说。

    “唉!关键是邓城人无所谓,双副省长以前在邓城当********,要修这么一段路还不是他一句话?”老雷说。

    袁晋鹏说:“那倒是,邓城不简单,省委这边还有一个常委当过邓城的书记。”

    昨晚睡得迟,今晨起得早,袁晋鹏觉得饥肠辘辘:“老雷,找地方吃早点吧。”

    “雷老虎”说:“袁科长,我看你最好忍一忍,还有半小时就能到。邓城老百姓喜欢欺负外地人,仇官仇富,不要吃个早点还惹麻烦。”

    袁晋鹏惊讶地问:“有这么严重?!”

    “雷老虎”说:“袁科长,真不是吓唬你!我以前开大货车,经常走这条线,只要停下车,总会惹出事来。大家开玩笑说,防火防盗防邓城。”

    说话间,小车来到了一个集镇,赶圩的人密密麻麻,一筐一筐的青菜摆在公路两边,把宽阔的公路挤成一条线。老雷减速到二档,小心翼翼地慢速行驶。走了七、八分钟,小车终于爬出来。老雷如释重负,脚下油门一松,直接跳档到四档。车速猛地提了上来,却见一条黑狗突然从公路左边窜出来,老雷赶忙向右甩方向盘,但还是没能躲过去。“嘭”的一声,黑狗倒在小车下。老雷懊恼地说:“坏了!******。”,猛踩油门,加速逃离。约摸跑了一公里,见前面黑压压一群人横排在路上挥手拦车。老雷插翅难飞,缓缓把小车停靠在公路右侧。

    袁晋鹏、车林林随老雷下车,老雷掏出烟,逐个向那八、九个人发烟示好。递到一个红脸壮汉时,那汉子伸手一挡:“吃烟不急,把事了了再说!”

    老雷从屁股后面口袋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撞死狗我赔,一百元,不用找了。行吧?”

    没有人伸手接钱。红脸汉子一声冷笑:“哼!把我们当成讨饭的叫花子了。”

    旁边几个哄笑:“哈哈,这货不懂行情呢!”。

    “那还怎么样?!到街上买一条狗不过六、七十块钱,狗归你,赔一百块钱还不行?讲不讲理?!是谁的狗,没人认我走了,别说我没赔啊!”老雷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嚷嚷。

    红脸汉子目露凶光直视老雷:“你这样说?!”

    老雷上前一步,大声说:“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这样讲!”

    红脸汉子手一挥,八、九个人顿时把他们三个人围在中间。红脸汉子厉声说:“讲你娘个屁!怎么?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又想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啊?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贪官了,今天不给老子赔到位,看你们敢走半步!”

    车林林问:“那你们说怎么赔?”

    红脸汉子说:“这狗养三年了,六百块钱。你们又逃跑,害我们九个人拦,一人一百块工钱。一共一千伍百元,不讲价。”

    老雷吼道:“开抢吗?!金狗啊,六百元?”

    红脸汉子恶狠狠地说:“这狗是宝贝,用牛奶喂大的,怎么不要六百元?”。说完用手猛地推得老雷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论块头,老雷人高马大,可面对八、九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不免心生怯意,压住怒火,没有还手。袁晋鹏把老雷拉到身后,对红脸汉子说:“各位误解了,大家消消气。轧到狗,是我们的错,该怎么赔只要说得过去,我赔。”

    红脸汉子乜斜着眼睛看袁晋鹏,没有吭声。

    袁晋鹏说:“你们是下袁村的吧,说起来,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呢,都是鳌公,北宋大臣袁鳌的后人。”

    红脸汉子一脸疑惑:“你也姓袁?哪里的袁?怎么知道我们是下袁村的?”

    袁晋鹏笑了笑:“前面路上指示牌标了上袁村、下袁村嘛。早几年,你们不是到我们平安县袁家村寻根修族谱吗?”

    红脸汉子看了看同伴,摸了摸鼻子:“呵!自己袁家村的啊,不好意思。”

    袁晋鹏掏出钱包:“你们看补偿多少钱,你们说了算。”

    红脸汉子眨巴眼睛想了想,说:“自家人,那随便给三百吧。”

    上了车,老雷寡言少语,黑着脸一路疾驰。袁晋鹏开导说:“老雷,别气了,回去我找卢主任报销这三百块钱。这里是去年袁家镇事件起源地,吃点亏就吃点亏,事情早了早好。”

    接待他们的是邓城政研室副主任艾日强,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车林林问,可以去袁家镇吗?艾日强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当然可以。袁晋鹏说,其他乡镇也可以,艾主任不必为难。艾日强说,袁科长多虑了,我们向领导汇报过,调研点你们任选。仅仅在巿委大楼停留半个小时,艾日强陪着他们往回走,去袁家镇。一路上,“雷老虎”几次想说刚才的遭遇,被袁晋鹏使眼色阻止。

    穿过人声鼎沸的农贸市场,他们到了袁家镇政府,空旷的院子、陈旧的大楼,丝毫看不出彪悍的气质。办公楼里空荡荡,除了文书和通讯员,只有一名班子成员值班留守。艾日强解释说,去年“袁家镇事件”后,袁家镇新任的党委书记名叫阮呈祥,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曾经担任地委组织部科长,后来下派到邻县担任乡镇党委书记,袁家镇出事后,地委直接把他调过来“救火”。阮呈祥给镇干部下了一个硬指标,普通干部每月在挂点村庄蹲点不少于二十天,书记、镇长不少于十天,其他班子成员不少于十五天。有中心工作时,自然忙中心工作,没有时逐户走访,了解民情民意。干部的民情日记每月上交接受检查。这样,愿不愿意走村串户由不得干部本人。袁晋鹏心中赞叹,这个阮书记抓工作抓到点子上了,天天和老百姓泡在一起,什么疙瘩解不开?什么矛盾化解不了?!

    虽然还有一些敲诈勒索外地司机的现象,但整体看,袁家镇安康祥和而充满经济活力,“袁家镇事件”的负面影响基本消除了。穿境而过的京九铁路给这里带来足够的交通便利,一天以内菜地里的茄子、塘里的鱼南下深圳北上京华,农民尝到甜头后,逐渐扩大规模,加快了种植业、养殖业的产业化。相比较而言,没有搭上列车的晴川落伍了,农副产品流通能力严重滞后。回晴川的路上,袁晋鹏感到有一点遗憾。阮呈祥到省委党校学习去了,否则袁晋鹏无论如何要拜访这位政声显赫的基层领导。多一些这样有文化、有思想、脚踏实地、贴近百姓的基层领导,农村才有希望。

第32章 机缘难得,至关重要的随行() 
过了几天,袁晋鹏随喻四海去平安县调研。喻四海的年轻和帅气让他吃惊。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上班,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喻四海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瘦高个子,浓眉大眼高鼻梁,举手投足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难怪坊间称他为“明星部长”。袁晋鹏有点紧张,没想到喻部长除了司机只带他一个人。自晴川去平安县向阳镇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喻部长偶尔拿手机接几个电话,其他时间不大说话。袁晋鹏在副驾驶位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但大脑转得飞快。显然,如果把握得好,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小车驶进向阳镇政府大院,在办公楼前缓缓停下,袁晋鹏赶忙下车,伸手去开后面的车门,却见黄涛迅速上前打开车门把喻四海迎下来。黄涛前不久刚刚转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向阳镇党委书记丁嘉华、镇长张强垂手恭立,拘谨地在一旁陪笑,直到黄涛做了介绍,表情才放松一点。

    喻四海做事雷厉风行,听丁嘉华简单介绍向阳镇基本情况后马上出发,直奔三公里外的蔬菜大村黄家村。袁晋鹏发现,喻四海不仅对农业经济熟悉,还是调研的行家里手。三个多小时,喻四海走访了七、八户农民,详细了解蔬菜及其他经济农作物种植、流通的细节。简单吃过中午饭后,他们马不停蹄驱车前往苦竹村。行进在沟沟坎坎的砂石路上,崭新的"切诺基"没了脾气,只能缓慢前移。

    三、四年时间过去了,苦竹村还是那么苦,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村支书仍然是卢囯富,一个増添更多白发的卢国富。袁晋鹏有点失望,他想起一个词:暮气。暮气沉沉的村庄、暮气沉沉的村民、暮气沉沉的村干部。喻四海见多识广,对苦竹村的贫穷和破败似乎不以为怪,兴致勃勃地找村干部找农户了解情况,最后领着大家一起爬上村后面的荒山。此时已是早春时节,但山上满是枯树残枝,低矮的灌木萌发几支绿芽,透出一些生机。

    喻四海指着满目疮痍的荒山:“丁书记,怎么不把这荒山拍出去呢?到处在拍卖荒山嘛。”

    丁嘉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喻部长,组织过几次,没人来拍。”

    “苦竹村人一直不大有产权意识,有树有竹大家砍。于是自己村里人不愿拍,外面人考虑到护林困难不敢拍。”袁晋鹏补充道。

    喻四海想了想,脸转向卢国富:“老卢,如果是这样,村委会要负责组织绿化和护林。荒在这里太可惜了。”

    卢囯富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正要解释,被丁嘉华轻轻拽开:“喻部长,我们尽快落实您的指示。”

    “你们准备种什么?”喻四海问。

    丁嘉华知道地委董裕华副书记主张把种植毛竹放在优先地位,但不知道喻部长的思路,没有贸然答话,示意卢国富说。

    卢国富嗫嚅道:“杉木、马尾松、毛竹。”

    喻四海点了点头:“混交林,以毛竹为主辅以杉木、马尾松。不过,我看还可以划几块地种植药材,譬如杜仲、厚朴。现在的问题是,毛竹成林之前,怎么用好这片荒山。”

    丁嘉华、卢国富面面相觑,不知喻四海什么意思。

    喻四海接着问:“你们村没有人会种植香菇、木耳?”

    卢国富说:“有几个老人会这个技术。”

    喻四海摇头:“不,我是指搭棚子种爆花菇的技术。丁书记可以带人出去学习。”

    丁嘉华说:“我们早就想去了,马上安排。”

    喻四海抬头看见远处蜿蜒的砂石小路,说:“苦竹村最大的瓶颈是交通问题,你们镇、村两级党组织要千方百计带领沿途群众把路修好。”

    丁嘉华说:“我们想修一条两车道的水泥马路,预算三百万左右,沿途村庄群众最多能集资几十万,资金缺口太大,没敢动手。”

    “应该争取省、地扶贫项目资金,你们尽快上报项目,省、地计委、扶贫办、交通局我会协调。”喻四海说。

    丁嘉华激动地说:“谢谢喻部长!太谢谢了!”

    卢国富感叹道:“刘部长给我们修了一座桥,喻部长为我们修一条水泥路,你们是苦竹人的大恩人啊!”

    喻四海说:“言重了,我们出来调研就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哪个刘部长?”

    袁晋鹏说:“以前的县委组织部刘贞吉部长,调省委组织部工作了。”

    “哦,刘贞吉啊。”喻四海显然和刘贞吉熟悉。

    回到镇政府,是华灯初上时分。喻四海刚下车,就见周秋水、陈文胜迎上来,有点意外。

    周秋水上前握手:“喻部长轻车简从,不让我们陪着调研,那一定让我们陪着您吃顿饭。否则,我们寝食难安哦。”

    “周书记客气了,我是怕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喻四海说。

    走进食堂,见张木槿、江萍萍在包厢门口垂手迎立。袁晋鹏才知道,张木槿刚刚调到向阳镇担任党委副书记,江萍萍提拔做了常务副镇长。食堂的大圆桌能坐十五、六人。喻四海居中而坐,左右分别是周秋水、陈文胜,其余人分列两边。

    喻四海左右看看,打趣道:“周书记的左路军对陈县长的右路军,我做裁判长。”

    “喻部长是中军大帅,我和文胜是先锋官,听您指挥。”周秋水说。

    喻四海哈哈一笑:“开玩笑啊,你们喝吧,我不大喝酒。”

    周秋水说:“喻部长是看不起我们平安这个穷县,不肯与民同乐哦。不过,我们把酒带来了。”

    张强正要撕五粮液的外包装,喻四海说:“不要开这个酒,我不喝这个酒”。

    “喻部长不是喝五粮液嘛?”周秋水对掌握的信息很自信。

    喻四海说:“实在要喝,就来点本地酒,要么喝点啤酒。”

    陈文胜说:“喻部长,我们这不产白酒,现在喝啤酒太凉了。还是喝五粮液吧。”

    “五粮液真的不能喝!”喻四海面带微笑,但语气决绝。

    见气氛有点僵,袁晋鹏说:“我记得食堂一直泡制了杨梅酒,是谷烧酒泡杨梅,不知行不行?”

    喻四海说:“这是好东西啊!小时候家里杨梅酒不少呢,肠胃不好什么的,喝点杨梅酒立竿见影。”

    “你们家也喝谷烧酒啊?”周秋水问。

    喻四海说:“我真怀念那个时候,物质地贫,但大家互帮互助和谐相处,氛围真好。我父亲当时在县里工作,哪个月都有十几二十天在乡下,吃住在老百姓家里。偶尔也有乡亲送点红薯、芋头、绿豆什么的,父亲的一个社员朋友几乎年年弄一大罐杨梅酒过来。所以,我对杨梅酒是情有独钟啊!”

    去年杨梅上巿时做的杨梅酒,此时正是深红颜色,倒在玻璃杯中,煞是好看。

    周秋水端起酒杯,轻轻呡一小口:“不错,很醇和嘛。”

    陈文胜提醒说:“黎西县有一种杨梅酒,叫十月三。喝起来平和,喝多了要命啊。在教育局工作时领教过一次,被弄得大醉,睡了一天。”

    周秋水站起来,端起酒杯:“第一杯我们一起敬喻部长,大家一起来。恳请喻部长多来我们平安视察、指导。”

    大家纷纷端着酒杯站起来,喻四海说,客气了,不敢当。周秋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其他人只好效仿,分一口两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喻部长豪爽,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黄涛拨动桌子上的转盘,把红烧野生甲鱼和清炖石鸡转到喻四海面前,说:“喻部长,这是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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