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任性,而是我已经数了好多个九十九了”
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话竟让夏雪寒鼻子一酸,这个傻丫头,一直都是这么傻的,傻得让人不忍心放开。
“我们走!”夏雪寒轻轻拉起她的手,朝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南梦影没有问,因为她已经到了她希望的地方。
***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仗打了三个多月,从酷暑难耐的七月到落叶纷飞的十月,两方军队互有胜负,因着夏朗的加入,这陇右之地也没有尽然归属华夏。
鏖战了三个多月,华夏也不过攻占了陇右六郡中的岷县、甘谷两镇,而且面对同样精悍无比的征天骑,华夏军队的损失也不小,此时不再主动出击。
夏雪寒派兵驻守陇右两处郡城,自己屯兵阳平关观望,一面防着夏朗,一面警惕北方的云逸凡。
一场秋雨,拉开了秋天的序幕。伴随着秋雨,天气也有了变化,很冷,但让人很清醒,让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这个季节对于镇守在边关的将士来说,不属于温暖,不属于欢笑,有的只有,孤独与冷漠。
夏雪寒斜斜的坐在城门楼的石墩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精巧的小匣子,小匣子长宽三寸有奇,两寸余高,棱角光滑,乌黑发亮的面上有许多金色的花纹,镌刻着山川河流,飞禽走兽。
入手时而冰凉刺骨、时而炽热灼人,夏雪寒虽然手里握着这个盒子,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痴痴地看着城关外面那已经被秋风吹拂成黄褐色的山林。
“都快六年了,你还没有破解八音宝盒的秘密吗?”
“啊?”夏雪寒惊了一下,蓦然回过头,发现一身黑衣的谢宇臣一脸严肃的站在他的身后,以他的功力竟然没有发现谢宇臣是何时到的,懊恼之余也有些庆幸,庆幸来的不是敌人。
“竟然让你都失了神,这东西可是邪乎得很呢!”谢宇臣似笑非笑的说道。
夏雪寒自嘲的摇了摇头,道:“世人都说八音宝盒内藏玄机,得宝盒者得天下,虽然是不怎么相信,但是连那两个家伙都眼馋不已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简单的。”
虽然天气已经变凉,但是谢宇臣还是习惯性的摇着手里的羽扇,走到夏雪寒身边,望着城外的成片的山林,淡淡的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谁会靠一个破盒子得到天下,得到天下的永远是人,也只是人!”
言语里多了几分坚定。
夏雪寒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白衣飘飘,远远地望着那不知道有多遥远的天地交接处,也已经铺上了萧瑟的黄,道:“我何尝看不透,只是宿命这东西有时又由不得人不去相信!”
“听说落樱也来阳平关了,那丫头还好吗?”夏雪寒话锋一转,不露声色的问道。
谢宇臣苦笑道:“那臭丫头,来了之后不先问我这个哥哥,当先就往亦枫那个木头的营帐里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夏雪寒眉毛微微一挑,笑了笑道:“亦枫么?他倒真是根木头呢,人家女孩子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无动于衷!”
不过念头一起又有些自责,这种场面何尝不是他造就的呢?
早已说不清是谁掀起了这乱世风云,只是现在想要平息已经是难如登天,无数的热血男儿心里的那一份柔情只能深埋心底。
虽然口上叫着“天下未定,何以家为?”,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是在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战死在沙场上,只能留下那个孤孤单单的女人一个人在世上伤心欲绝。
“倒是落樱那丫头,自家里遭遇变故之后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呢!”谢宇臣颇有些遗憾,虽然他在战场上是个身居帷幄便可决断千万人生死的冷血谋士,说到底他还是哥哥啊!
哥哥向来都是很疼惜自己的妹妹的,这是一种天性,难以磨灭的天性!
夏雪寒瞑上了双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又是一年深秋了啊!年年岁岁,不知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真的有些厌了呢!”
谢宇臣挑了挑眉,道:“你们三个人当中或许只有你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呢,厌倦,对于一个沙场征战的将士来说很近,却也遥远得可怕!”
“咻咻咻!”
三道黑影刺破长空,落在了夏雪寒的身后,似乎是早已习惯这种突如其来,他没有回过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静静等着他们开口。
“公子!嘉澜帝暗中撤走部署在陇右的大半兵力,悄悄返回长安,只是在沿途要塞安插精锐,不知所图!”
夏雪寒波澜不惊,依旧是斜倚在城门楼上,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你怎么看?”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宇臣才问道。
夏雪寒终于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之中透射出一抹肃杀,道:“想来是长安出什么事儿了,否则夏朗不会撤走征天骑,这是将陇右之地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啊!”
谢宇臣嘴角微微翘起,道:“可是你也知道,狡诈如狐的夏朗是决计不会将陇右这片至关重要的地方送给你的!”
夏雪寒点了点头,道:“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了,不过倒是很想看看有什么事值得夏朗撤走大批军队呢!”
“这个地方也得派一位心思缜密的心腹大将镇守啊!”谢宇臣习惯性的摇着羽扇说道,“你准备留下谁?”
夏雪寒冲着谢宇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谢宇臣一阵毛骨悚然,忽然间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暗骂自己话多,现在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夏雪寒婆娑着手里的八音宝盒,不急不缓地说道:“亦枫常年跟在我的身边,他的品行和才干我是信得过的。”说到这里,夏雪寒突然停住了,脸上浮现出万般无奈的神情,看得谢宇臣恨不得上去抽他一顿,这人就是这样,算计了别人还会让世人觉得他万般无奈、悲天悯人,其实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
夏雪寒继续说道:“这边陲之地疫病流行,没个精通医术的医士随军我实在不放心,可是宇臣你早晚与我出谋划策,不可暂离,听闻令妹从小浸淫医道,论起医术比你也不逞多让,不如让她同亦枫一起留下如何?”
谢宇臣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恨恨道:“她一个女孩子”
夏雪寒摆了摆手,道:“江湖儿女哪里在乎这么多,想来令妹也是极愿留下来的,要不我们去问问?”
“不用了,老狐狸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谢宇臣哪里不知道他这个妹妹是怎么想的,只要一提可以和亦枫一起留下,必然会欢欢喜喜的应允,哪里会管什么边陲苦寒,夏雪寒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说的。
“老狐狸,你咋不上天呢?”谢宇臣此时除了白眼看他已经想不出任何鄙视他的动作了。
“本欲上天,奈何天宫寂寞,不如凡尘逍遥自在!”一副超然出尘的样子要多清高有多清高,谢宇臣不知道已经在心里骂了多少句“无耻”。
“你每天不给人下套会死啊?”谢宇臣差点一脚把他从城门楼上踢下去。
夏雪寒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转身就走,脚下像是踩着一片祥云,几个迈步便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听到悠悠传来夏雪寒那清冽的话语:“下套的人是我,可是有人愣头愣脑的钻进来就怪不得我了啊!”
谢宇臣恨得牙根直痒痒,直骂夏雪寒无耻、老狐狸。
***
三日之后,夏雪寒撤军回朝,只留下亦枫统领十万精骑并阳平关将士镇守,只见去时浩浩荡荡的寒影骑,归来时已经所剩无几,可是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那浩瀚的气息却是让人退避三舍,堪比百万大军。
飘摇的大旗仿佛要遮蔽整片天宇,铿锵有力的步伐几乎要把大地震得龟裂,夏雪寒一身月白的长衫潇潇洒洒,像是凌驾凌霄之上的仙人,飘逸出尘。
趱程行了半个多月才回到金陵,刚一到城中江湖中就传来一则消息,东狂血屠公子一个月以来接连挑战八大门派,那些名震天下的门派宗主竟然一一败在他的手里,一身傲视今古的内力竟然消散了个干净。
一个个曾经凌驾于千万人之上,被无数凡夫俗子膜拜的大侠,也沦落成了乡野村夫一般的人物,更为震惊的是他们对与血屠公子的那场大战缄口不言,一个个自称在门派禁地闭关,概不见客,像是被人抹去了那段记忆一般。
夏雪寒坐在雪凝雅斋看着传来的密报,脸上透出了凝重之色,这慕雨枫如今凶性大发与他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不是那日败给了自己,想来也不会这般疯狂攫取他人的内力想要报复。
“查清楚慕雨枫的动向,我亲自去会会他!”
“是!”
夏雪寒看着窗外池塘一池的荷花荷叶已经枯萎,只剩下枯黄的荷叶杆子垂在水面上,透着一派萧瑟的意味儿,一阵风吹过,本来平静的水面荡漾开圈圈涟漪,就连那些垂在水面的荷叶也不由得瑟瑟发抖。
秋阴不散霜不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天下已经大乱,现在终于轮到江湖了么?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天道这张大网里的一只小虾米啊,即使再强也逃脱不了呢!”
他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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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祝融绝顶()
第一百零二章 祝融绝顶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位于湘南的衡山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透着孤寂与萧索,满山的枫叶像是被鲜血染了一样,飘飘洒洒的落着,直到把这山、这水都染成了红色。
一个衣袍比这枫叶还要红艳的人踩着松软的落叶不急不缓的朝衡山最高处走去,他像是一把还在滴血的剑,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自己的魂魄被拉下了地狱。
今天他约战了衡山上封寺的枯木禅师决战于祝融峰,虽然都知道这个人凶名赫赫,恨不得这辈子也不要和他沾染上,但是仍旧有不少胆大好奇的人想来观摩这一场大战。
枯木大师虽然不如武当少林那些掌门住持一样声望武功名重江湖,却也是仁心侠道闻名天下,一身佛法武功俱已达到上乘之境。
习武之人对于这一类的巅峰对决自然是有种老猫见了鱼腥一般的渴望,见识一场真正的巅峰对决,或许从中获得的感悟足以受用一生。
这一天天色不怎么好,乌压压的的云仿佛要把这南岳圣地掩埋,风像是绝了堤的洪水,呼啸汹涌着奔过来,在陡峭的山岩上攀爬的江湖侠士一个个提心吊胆,害怕一个不小心被风刮下深渊。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到,离那个疯子和枯木比武还有一个时辰!”
回雁峰上站了四个形态各异的人,远远地看着那些有如闻到血腥味儿扑过去的苍蝇一般的看热闹的人群。
那是碧落黄泉的四大杀尊,近几年他们已经很少出现了,可是江湖中还是不敢忘了他们的威名,因为他们的头儿正是天下闻名的五小公子之一的无殇公子孤岚,当年的凶名可不在血屠公子之下。
只见孤岚一身漆黑如墨的宽大的罩袍遮掩着他那瘦削而挺拔的身子,手里的那把藏剑谱上排名第六的凶剑血殇也不像六年前那般杀气蒸腾,整个人包括那把剑都内敛了许多,此刻他更像一个刺客,一个为杀而生的男人。
明明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却是取名无殇公子,让人费解的同时又有些释然,杀气内敛,天下无殇,这或许便是杀的最高奥义吧!
银白色的头发像是千万根钢针,遒劲大气,却又不失温柔,身后体态妖娆的女杀手弄影一身血红色的衣裙看得人触目惊心,虽然容颜秀丽,却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她摆弄着那乌黑如瀑的秀发,笑盈盈的看着密林深处那个同样身穿血红衣衫的男子,像是在看大戏一般。
慕雨枫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霍然回过头,冰冷凛冽的目光和弄影直直的对上,那杀气滔天的眼神惊得弄影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一棵松树上才稳住了身子。
不仅是她,就连孤岚也感觉像是在接受地狱判官的审判,只是被他盯着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感觉对方比他更像一个杀手。
慕雨枫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赶路,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所到之处不仅仅是人,就连平时在山间奔跑的鸟兽也见不到踪影。
“那三个人来了没有?”孤岚冷冷的问道,言语里多了些期待,这江湖倒是平静很久了呢!
也只有这四个人才能随便一个举动便让天下大乱吧!
“南仙是肯定会来的,至于北帝么,前几日探子发现他手下的墨羽六剑在衡阳附近出现,想来他也会来凑凑热闹吧,只是西皇倒是没有他的消息!”孤岚身后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说道,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黑色的斗篷遮盖,那宽大的帽子下面黑黢黢一片,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仅仅是一件衣服立在那里,根本没有人在。
孤岚的嘴角划过一抹浅笑,道:“我们也该上祝融峰去占得一个席位了呢!”
说完当先朝那被群山拱卫的最高处走去。
远处落霞峰上立着鬼谷子和那个高深莫测的算命老头,手里那块写着“借问鬼神,前程可期”的布条被风高高的扬起,两个老人洁白的胡须头发随着风上下舞动,颇有得道飞升的韵味儿。
“老东西,你知道怎么打开那个破匣子吗?”鬼谷子冷不丁的问道,倒是让算命老头惊讶了一番。
“知道是知道,不过代价太大,正如打开匣子后带来的后果,怎么,你想要帮你的徒弟一把么?”算命老头笑问道。
鬼谷子轻轻捋了捋洁白如雪的长须,道:“我鬼谷的传人向来都是由他们自己拼尽手段相争相杀,还没有因为师尊偏爱谁而帮谁一把的说法。”
算命老头点了点头,道:“依老朽看,如果可能,那个盒子还是不要打开为好,带来的后果是你我无法驾驭的,更别说那几个小鬼头了!”
或许也只有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称那几个无论在哪方面都傲视今古的人“小鬼头”。
鬼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