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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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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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赵显外放江西十载以来,这水粉铺子上通达官贵人,下达平民百姓,素日财源滚滚,生意很好。

    而今,铺子后厢乱糟糟一团,账册、名单、进出库本子被洒得到处都是。

    李王氏是这铺子的当家人,彼时被捆成了一个球,被人从狭窄的甬道里圆润地推搡出来,李王氏口里没闲着,骂骂嚷嚷,“我老子在李家当管事,我男人在别庄当庄头,我姑娘在二姑娘处当差,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我姑姑则是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你们今儿怎么对老娘,等老娘缓过来了,要你们三倍两倍地…”

    “噗嗤——”

    绑着李王氏的两个婆子面无表情地塞了团破布到李王氏口里。

    李王氏只觉口中酸臭,不禁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塞布就塞布好了,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她能理解。

    但是。

    求求你们,能不能不要塞袜子呀?

    还是没洗过的袜子!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赵老夫人一怒,赵家几人欢喜几人忧。

    愁的,当然是倒霉的李德顺一家,外加李德顺的几个兄弟,几个兄弟的几个媳妇儿,几个媳妇儿的娘家人们。。。嗯,这就一网打尽李氏陪嫁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了。

    陪嫁团的另几尾漏网之鱼,这么多年都没和李德顺攀上亲,实在不足为惧。

    更何况若全都打了,岂不是叫人家看,婆婆欺负儿媳的笑话?

    欢喜的占大多数,除正房以外,几乎达到了普天同庆的地步。

    这不,塞袜子的那两婆子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后宅受李王氏欺负过的小丫鬟们一个托一个,一只袜子三文钱,两只袜子打七折。

    隔壁厢房有脚臭的阿嬷的烂袜子,更是奇货可居。

    被李王氏掌掴过的小丫鬟文文,以十五文的天价竞拍得到,托这两婆子把这双臭袜子塞进李王氏的嘴里。

    其余啥都不求,就求个快准狠!

    李王氏被熏得出不了气,瞪圆了眼睛哼哼唧唧。

    天兴大街甬道外,一辆马车缓行而过。

    翁佼颇为留恋把车帘子一放,看李王氏被一左一右夹住拖着走的背影恰好没入了甬道死角。

    翁佼舔舔嘴角,语气遗憾,“我若是能日日守在赵宅外就好了…”

    许仪之看了翁佼,再默默抬头,并不想搭话。

    “这样我就天天都有好戏看了呀。”翁佼啧了一声,一脸八卦凑过来,“你知道赵老夫人连夜去找人牙子买家仆吗?要二十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五个管事婆子、五个外院管事、还有三个门房…”

    许仪之蹙眉看向翁佼,“你怎么知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对人内宅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而且还是昨晚上刚发生的。

    翁佼眉飞色舞,“我听外院的肖阿嬷说的,她是听她小侄女说的,她小侄女的大姑子是人牙子的老婆。”翁佼再啧一声,语声低了低,“你看,这十里香水粉铺子就是赵显夫人李氏的产业,刚被拖走的那妇人就是李氏的陪房…”

    许仪之恨不得长八副眉毛来皱,“你又怎么知道水粉铺子是谁家产业?”

    翁佼哎呀一声,“翁笺跟我说的啊!”

    许仪之恨不得长十六副眉毛了,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会和翁笺聊水粉铺子这种话题?”

    翁佼发现许仪之的关注点永远都是偏的。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和自家妹子聊一聊胭脂水粉,很奇怪吗?

    他还知道现在南昌城最火的一款胭脂是天字十二号,俗称斩男色!

    翁佼决定坚持自己的思路,深入分析下去,“你看…赵家要买人。要买人就要先卖人吧?赵显大人一个五品官家奴是有定数的,卖的是谁?水粉铺二当家被带走了,这可是李氏陪房里得力的呢!”

    许仪之已经不想问,为什么翁佼一个外男,会知道赵显夫人的陪房哪个得力,这种幼稚的问题了。。。

    “这说明李氏的陪房遭了秧啊!”翁佼手捏下巴,丹凤眼一挑,“小杏花,你觉得这和那位漂亮的赵大姑娘有关系没有?”

    许仪之听见别人评价赵檀生漂亮,本能的不舒服。

    就像有人动了他的东西,还不按原样还回来一样。

    许仪之神情淡淡的,“阿佼啊,我觉得你生错了朝代。”

    翁佼丹凤眼一眯,静待后话。

    “你应该生在前朝,以你的才华,至少能捞个东厂提督来当当。”许仪之神色淡漠,义正言辞。

    东厂??

    提督??

    他是手握各项信息,也怀揣一颗少年般的好奇心没错,可他若没记错,东厂里的。。。似乎都是公公…?

    翁佼下意识地夹紧裤裆,大方地决定不和许仪之这个死洁癖斤斤计较。

    这厮从清虚观一回来就特别怪异,日撒斗银,还不许他刨根问底查银两的下落,也不许他告诉平阳县主。这厮日日出门日日晚归,也不知在做什么,近日,他的太奶奶翁太夫人本来将养恢复得不错,哪知暴雨袭城,太夫人病情反复,如今似有些不好的意味。

    他福至心灵,突然想到当初这位赵大姑娘下船前曾告知他,若翁家碰到解不开的线团子就去玉碧山东北角碰碰运气。

    太夫人缠绵病榻,现下突然不好,这算是解不开的线团子吧?

    他把这事儿给平阳县主一说,县主当下备马备钱粮,叫他和小红杏去玉碧山打听打听。

    奈何这一连去了两日了,除了发现玉碧山的小茶棚里有位倒茶姑娘长得颇为清秀,他什么惊喜也没寻到。

    马车外雨声淅淅沥沥,砸在车棚顶上,却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这么长时间的下雨,让原本繁华的南昌城街上杳无一人,空空落落的,只有几条纵横交错的窄巷子。

    风一吹,车帘子被吹开一条缝。

    马车从布政使魏朝府邸前疾驰而过,旁边的一处小宅子挂有匾额“赵宅”,有十数名家仆正被捆成一摞被人毫不客气地吆喝着、驱赶着爬上几辆破旧的驴车。

    这些家仆里,有不少身着轻绫罗,脚踏小皮靴,一副白胖喜人的骄纵模样——一看就没吃过甚苦头。

    许仪之眼神紧紧钉在“赵宅”二字上,久久未回寰。

    突然他抿唇一笑,眼中暖意顿生。

第三十五章 算八字(一)() 
翁家的杭绸蓝底马车渐行渐远。

    许仪之默不作声地捻茶、烹水、煮烫、制成一杯功夫茶递给翁佼,看翁佼喝得高兴,喝得满意,喝得快乐后,方轻声出言,“你说肖阿嬷的小侄女的大姑子是人牙子的妻室?”

    翁佼乐呵呵地点了头。

    许仪之笑了笑,如沐春风。

    翁佼顿时汗毛大竖。

    在京师里,论受欢迎程度,若是让他排第二,他只接受许仪之名次比他高。京师里头的风气可不比南昌府,姑娘家外放许多,只要他们两连同泰安大长公主家的小阿玠一起出门,满京师的姑娘、小倌们都疯了,香囊、鲜花、玉佩、丝帕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砸,最要命的是尚书府有个姑娘顶彪悍,拿了个双耳魏晋金樽瑞兽香炉直冲冲地往阿玠头上招呼,一边砸一边尖叫,“阿玠公子,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玩意儿了,送给你!”

    关键是那姑娘眼神还准,跟扔标枪似的。

    阿玠被金器砸得眼冒金星,半晌没回过神。

    听说那位尚书府的姑娘好像被罚蹲了半个月祠堂,出来之后见着阿玠也不

    京师里流传着许公子的笑,阿玠小郎的手,翁郎君的大长腿,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阿玠是因为害羞,他是觉着男子汉大丈夫穿骑射装的时候偶尔露个腿就得了,经常露就肤浅了。

    而许仪之纯属就是不想笑,他一天到晚气都生不完,还笑呢…

    如今这么一笑,笑得翁佼浑身发毛。

    许仪之笑着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安排了下去,“阿佼,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小丫鬟让肖阿嬷给人牙子引荐过去。”

    浑身发毛的翁佼当即应好。

    隔了半天,方觉不对,合着小红杏把他当自家小厮了不成!

    再一想,让肖阿嬷引荐信得过的丫鬟婆子给人牙子…

    他许仪之要干嘛?

    要在赵显宅邸里安插钉子不成?

    翁佼默了默,见茶盏里没水了,下意识伸手递给许仪之。

    许仪之眼神向下一睨,态度一变,“给我干什么?自己倒呀!”

    翁佼顿时弱弱缩到了小角落。

    马车从赵宅门口缓缓行过。

    雨滴顺着屋檐一滴接一滴落地,赵家外院里闹闹哄哄的,采买、厨房、修缮、草木和门房几个要紧地方的二当家全部落马,正被推搡着往外赶,到底是李氏的陪房,老夫人只求利不结仇,照着檀生所说,三下五除二地差,捏了他们错处,逼着一个两个写下自请书,相当于被流放到了别庄,被彻底隔绝出了赵家这个小天地的权力中心。

    赵家内宅里却静谧得像夏日。

    午后娇园中,一整个屋子都抱着枕头打瞌睡。

    这几日谷穗走路都是横着走的,偶尔去厨房拿个箱笼,再回来,就像只沾着浆糊去米堆滚了一圈的耗子——连小拇指上都挂着也不知是哪个小丫鬟偷偷塞的青团粑。

    敢于和京师帮争雄的,都是一条好汉。

    敢于和二姑娘房里的丫鬟打架的,都是一只雄狮。

    敢于胖揍乞巧那个两面三刀的小贱货的。。。

    壮士,请受我一拜!

    谷穗一战成名,连带着娇园的几位小姑娘也受了恩惠。修缮坊第二日就来帮娇园铲了苔藓,厨房这几日递给娇园的箱笼就不带重样的,三鲜水晶包、双椒牛仔骨、鱼片粥、薏米银耳羹。。。檀生头一回知道厨房掌勺的不仅会做川菜,原来淮南菜、闽南菜、鲁菜、粤菜都有所涉猎呀。。。

    真是一个被宅斗拖累的大厨啊。

    檀生闭着眼睛翻了身,听厢房外有人扣门,官妈妈去外院闲嗑瓜子、落井下石了,没了官妈妈管教,外间四只死猪睡得直打鼾。

    檀生默了默披了衣裳起床,先把小麦摇醒告诉她该去烧水斟茶,再扬声道,“您稍等等。”

    门外传来一管轻轻柔柔的声音,“大姑娘,您不着急。是妾身突然造访,唐突了。”

    檀生套衣裳的手一顿。

    这宅子里在她跟前自称妾身的。。。

    也就只有赵显的几个妾室了。

    赵华容生母吕姨娘是唱清倌戏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天上的黄鹂。这一管声音轻轻柔柔的,像山涧的溪流,并不是吕姨娘。

    至于其他几位姨娘,檀生实在不熟悉。

    等等,有一位!

    檀生穿好衣裳,一打开门,便见一位娇小玲珑,细眉长眼的鹅蛋脸美少妇俏生生地立在门外。

    那妇人眼见檀生,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盈盈一拜,柔声道,“大姑娘您午安好,妾身是东跨院的秦氏,贸然打搅大姑娘午睡,是妾身的万分不是。”

    更漏已过未时,接近申时,咳咳,这个午睡睡得很扎实啊。

    檀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秦姨娘迎了进来,顺道拿裙摆将更漏堪堪遮住。

    见檀生此状,秦姨娘面上笑意更盛,果不其然,这位赵大姑娘是个很妙的人儿。

    小麦睡眼惺忪地端了铜壶来倒茶,迷迷糊糊地倒进了茶盖子里。

    秦姨娘抿唇笑了笑。

    檀生别过脸去,不忍看,城墙厚的脸皮终于染了点儿霞色。

    檀生清清嗓子,决定打破沉默,“不知秦姨娘冒雨前来所为何时呀?”

    秦姨娘抿嘴,很给面子地小口抿了抿,小麦糊涂着只放了一两片茶叶的清汤寡水,言不由衷道,“好茶好茶。”

    檀生城墙般的脸皮上,更多彩了几分。

    “妾身听闻大姑娘能掐会算,一算必准。今日特来求大姑娘为妾身算上一卦。”

    秦姨娘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且有小小两个梨涡,这一点和檀生很像…

    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也很白九姑娘很相像呢?

    檀生偏头看了看秦姨娘,没吱声。

    秦姨娘再笑一笑,“妾身知道,大姑娘上次给清虚观一个小道士算命标了三千两的价。妾身一月才二两银子的份例,如何也付不起大姑娘的算卦钱。”

    秦姨娘顿了一顿,看赵檀生神容淡定,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不禁暗赞,阿芝说的半分没错,这位赵大姑娘绝非池中龙凤,迟早一天会鲤鱼跃龙门,跳出赵家这个泥沼,还要甩赵家一脸泥的。

    “只是妾身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姑娘,妾身相信,这个消息值得了三千两银子。”

    秦姨娘笑着,两只梨涡很动人。

第三十六章 算八字(二)() 
赵显后宅由显贵跋扈的正房、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厚道老实的陪嫁丫鬟及家破人亡的小家碧玉组成,托李氏的福,赵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这位秦姨娘的担当就是,家破人亡的小家碧玉。

    前生,秦姨娘不算出挑,直到。。。

    直到檀生被送到东岳观前夕,这位秦姨娘闷声发了笔大财。

    “让我来看看…”檀生眼中含笑,歪头看向秦姨娘,柔声道,“秦姨娘木形瓜子口面,额头丰隆,唇珠含翘,由此可知,姨娘出身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阿俏说得可对?”

    骗人的时候,不能让对方占据主动,必须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否则这人怎么骗?!这香油银子怎么来!?

    一击即中,让香客信服后,才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啊。

    秦姨娘神色敛了敛。

    她…她是被李氏买进府的。

    也不算买吧。

    就是给了她哥哥五十两银子当做聘礼,然后她就进赵家来做小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曾呼仆唤婢,也曾被人捧在手心里,被唤作姑娘。

    檀生笑了笑,再道,“姨娘把手心给我看一看可好?”

    秦姨娘伸手出来。

    檀生埋首细看。

    嗯。。。

    这手,指如葱管,肤如凝脂,指甲光洁,染有鲜红明亮的豆蔻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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