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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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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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知情的人已经散落到了四川各地,每个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他越挖越深,越挖越透,最终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个残忍的事实!

    檀生猛然抬头,双眼圆瞪,十分骇人!

    她以为。。。故事戛然而止,可真相。。。真相却是这样吗?

    檀生情绪突然失控,双手掩面而泣,肩头剧烈耸动,一滴泪接着一滴泪从指缝中钻出。

    她有父亲,她有父亲…赵显就是她的父亲!

    可前世,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能保护她?让她一个人惴惴不安,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个艰难的、肮脏的、扭曲的世界,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李氏的折磨、袁修的轻视、永宁侯府的强迫,让她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

    为什么!

    前生所有所有的苦难与委屈,突然全部迸发。

    她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是她无能,是她懦弱,她才活该遭受这样的命运。

    到死,她都在自责!

    暴雨打在屋瓦上,淅淅沥沥。

    小姑娘的哭声好像一只独自在洞穴中的幼兽,呜咽着压抑地哀哀地低泣。

    她的母亲,她的生母!又该是如何的委屈,如何的害怕,家宅倾覆,惶惶不可终日,还怀有身孕,丈夫远在千里之外,她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檀生一直哭,一直哭,好像要把前世今生的所有苦难全部哭干净。

    素日来以沉稳著称的镇国公嫡长孙,不由慌了神,乱了心绪,轻轻地缓缓地伸出手去,手伸到一半却忽然垂下,默默向前跨两步,为正在哭泣的女孩挡住了,这穿堂的风。

第二十六章 嫉妒() 
照花厅东厢房。

    黑黢黢一片,灯亮了又被吹熄。

    许仪之把门推了一条缝,抹了把一脸的雨水,身上的袍子,脚下的靴子,腰间的绦子全都被水浸得湿透了。

    被这疾风一吹,阴冷到了骨子里。

    “回来了?怎么着怎么着?小姑娘有没有特感动,特感谢你呀?”

    暖阁突起一抹亮,翁家大少爷裹了床厚被单,盘腿静静坐,怀里抱了盏小油灯,眼睛里闪烁着智障的光芒,语气热切,一口京腔,“我一直没睡,就等着你回来呢!小丫头知道她外家是白家了?”

    许仪之紧抿嘴角,伸手够帕子,擦干头发。

    翁佼啧啧啧三声,斜眼横了面色阴沉的镇国公贵公子,“早告你,别去掺这淌子浑水,小姑娘哭了?伤心了?你说你丫是不是有毛病?人姑娘日子过得好好儿的,你非得插手去横这么一杠子。这事儿都过了这么久了,当时人小姑娘还没生出来呢,一辈子不知道不也挺好的?你非得去,爬墙也要去…”

    翁佼越想越好笑,嘿了声,“别人爬墙是会佳人,亲亲我我。你丫爬墙是说故事,哭哭啼啼。”

    许仪之帕子一丢,正好糊到了翁佼脸上。

    尊贵的镇国公世子爷草草抹了把脸,涮了个口,心气郁结地窝到了道观里花里胡哨的被窝里。

    翁佼那智障还在絮叨絮叨,跟个苍蝇似的。

    而且这苍蝇把他当屎了。

    围着飞,嗡嗡叫。

    他当然知道今天他贸贸然到小姑娘跟前说这些话,很不招人喜欢。

    可他没有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起初派人去广阳府查这位赵姑娘,一是害怕政敌埋了颗钉子到翁家和镇国公府,二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委实好看,可越查越深后,反让他发觉了不寻常。

    他当然可以就此收手。

    可若是他收手了,那真相呢?

    真相会不会永远埋藏在昏暗的泥土中,透着腐朽的味道,永不见天日?

    任谁都说镇国公嫡长孙沉稳、儒雅、风度翩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较真…很较真…

    衣摆没牵平,他生气;衣袖没熨直,他生气;书册没摆整齐,他会非常生气,幼稚地生气。

    他无法容忍真相被隐藏。

    也无法容忍命运对一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如此残酷。

    “若赵小姑娘没法儿缓过来,你可怎么办哟?造孽!”翁佼靠在床板上,怀抱小油灯,头上披花被,啧啧啧的样子不仅像个智障,还像个智障的大妈,“若赵小姑娘这辈子都没法缓过来,一门心思要复仇,要咋办?你这是要毁了人一生啊!”

    屋子里黑漆漆的,许仪之闭着眼,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

    头披花棉被的翁大妈姿态妖娆地哼了声,正准备回房睡美容觉,却耳朵一竖,听到了一句低低的回应。

    “我负责到底。”

    她想复仇,他就递刀。

    她想忘掉,他就装傻。

    她想大步朝前走,他就点灯扫路障。

    自己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找了口锅来背,再重也得认。

    翌日,檀生肿着两个大眼泡起床把官妈妈吓得以为檀生晚上打鬼去了,又是滚鸡蛋,又是敷凉水,见檀生不乐意吃饭,便掐着檀生鼻子活生生地灌下了一大碗稠粥,灌得檀生直翻白眼。

    谷穗和小麦捂着嘴笑,丝毫不顾她家小姐的死活,一边一个奉承“官妈妈好英勇呀!”、“官妈妈好果断哟!”

    檀生默默地又翻了个白眼。

    说来惭愧,昨儿疾风劲雨,哭得不能自已,翁家那大外孙子既不敢走,也不敢劝,就呆呆愣愣地树在那儿,守着她哭。后来,她哭累了,一抽一搭地说要回去了,翁家那大外孙子这才把她送到廊口,再折身回去,顶着这大暴雨去翻那一人半高的围墙。

    她泪眼朦胧地看这公子哥儿撩起袍子去爬墙,一蹦还没蹦上去时,也就不太想哭了。

    抹了把泪,也不敢惊动官妈妈,自个儿摸黑洗漱了一番,抱着枕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睡着了,诸事不烦。

    一醒来,便又要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檀生摸了摸自己这被官妈妈灌得鼓鼓的肚子,再看了看谷穗和小麦两个白眼狼围着官妈妈团团转的样子,突然觉得也并没有那般烦躁了。

    等到晌午,三家人趁着雨势刚刚小了些许,赶紧收拾告辞,敬人道长撑着伞将几家人的车轿送到了山下,檀生撩开车帘朝敬人道长遥遥含笑,敬人道长猛地一扭脖子,催眠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见,昨天只是一场浮云…

    来的时候是各坐各的车轿,回去的时候,平阳县主却拉着老夫人和檀生坐到了翁家的车轿中,走在了最前列。

    赵华龄气得脸色大变,丫头去扶她,反遭她一甩手推了个趔趄,“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也配来碰我!”

    赵华容唯恐天下不乱,“二姐姐,这世道可不是照着身份定的尊卑呢。您看,大姐姐一来,你就从长变成了次,从头一抬车轿变到了第二抬,昨儿大姐姐出的那风头呀。。。啧啧啧…”

    翁家的两位公子头戴斗篷,正从侧边驾马前行开路。

    到底是京师世家的公子哥,纵是惊鸿一瞥,也能看出来和这地方官场上的纨绔们不可同日而语。

    赵华容挑了挑眉,“昨儿大姐姐出的这风头,不出三日,怕是满江西的人都会晓得的,到时候别人说起赵家来,恐怕就只知赵大姑娘,不知还有赵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了呢。”

    赵华龄一眼瞅到奔驰的白马,还有马背上的背影。

    心头不由发恨!

    再一想自家母亲还因这小贱蹄子被禁足在家!

    赵檀生小蹄子这才来多久呀?!

    父亲一颗心全扑她身上去了,带着她逛宅邸,陪她吃饭;素日不管事的老夫人也跟受了魔障似的,让她搬到娇园去住,还给她拨了几个丫头;甚至这翁家也对她高看一眼,瞅瞅昨儿平阳县主那样儿,阿俏阿俏。。。平阳县主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外家是谁,这小蹄子的外家又是谁呀!

    她的外祖是李家!

    世代为官,父子两进士,三代同朝臣的李家!

    她的外祖父是刑部左参议!

    是京官儿!

    再熬几个年头,升到刑部尚书,再熬个几年,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这小贱蹄子的外祖父呢?呸!不知道在哪儿种地挖煤呢!

    算命算命算命!

    若真算那么准,那赵檀生算没算到她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七章 测字(上)() 
“…母亲,你是没看到…”赵华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翁家捧着她,祖母捧着她,连清虚观上上下下的道士都捧着她!她不过就是个天煞孤星,谁碰她谁倒霉,她也配!”

    正厅油灯明亮,铺地的是长绒蟾宫折桂波斯毯,几盏油亮簇新的桐木椅很抬色,李氏头顶抹额,捂了个袖笼子,面容很憔悴,好似当真生了场大病。

    赵华龄看见母亲,一下就扑了过去,哭道,“娘,我忍了整整两天!连赵华容和赵华芝那两小妇养的,也敢在我跟前说是非了,说什么…以后别人就只知道赵家有个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二姑娘、三姑娘…”

    李氏柳眉一横,“她放肆!吕氏不过下九流出身,养得出什么好姑娘来!”

    “赵檀生没来的时候,那两个任谁敢在我跟前说一二三!”赵华龄咬牙切齿,“这个宅子的主人是我爹,当家的是我娘。赵华容一个姨娘生的种,赵檀生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们出的钱!?她有本事,就滚出去呀,看她还活得了活不了!”

    李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气从胸膛中腾腾地向上冒。

    王妈妈向窗外瞅了瞅,生怕有人听见了,轻声劝,“龄姐儿…”

    “阿龄哪个字哪句话说错了吗!?”李氏恨道,“别说赵华容、赵檀生,就是他赵显不也是只吃我爹剩饭的狗吗!?”

    王妈妈赶忙连声道,“姐儿还在这儿呢!”

    李氏垂眸看了眼哭得伤心的赵华龄,心里头又酸又涩,由着王妈妈哄着赵华龄到花间歇息。王妈妈将一回来,见李氏气得抹额往外歪,又怜惜又无奈,“到底是姐儿的生身父亲,你当着姐儿的面说这些话,不怕姐儿年轻不懂事,在她老子跟前,也竹筒倒豆子把话全给原原本本捅出来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李氏冷笑一声,“我遇到赵显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每个月拿着从广阳府寄来的五钱银子过活!国子监的人笑他笔筒都洗黑了也舍不得换,我二话不说拿了两个月月钱去竹叶斋定了一支笔洗给他送去!”

    “他要殿试了,是我爹带着他拎起礼,一家门一家门地摆放!”

    “没了我,他赵显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他就是广阳府的穷小子!”

    李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心生疼,“妈妈,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他说我病了,把我给禁了足!阿龄是他亲生姑娘呀,这么多年,他跟阿龄和和气气说过一句话没有?老夫人别的不敢说我,就只一条,我没有儿子!你看见过祭祠堂的时候,老夫人的眼神没有?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没儿子,是谁的错?他日日都不宿在我这里,我和谁生儿子去…”

    李氏气着气着,眼眶红了一大半。

    王妈妈看得心疼。

    这么多年了,李氏爱了恨,恨了爱,纠纠缠缠地绑着捆着赵显不放手,爱赵显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他,恨赵显的时候恨不得拿把刀插进赵显的胸口。

    可惜,这所有的纠缠都只是独角戏。

    台子上只有一个人越来越疯癫。

    王妈妈轻声一叹。

    “白九娘那个贱人死了都不放过我,”李氏眯了眯眼睛,目光迷离,“她是死了,可她让她的女儿来折磨我和阿龄,她让她的女儿来抢走阿显的关注…我要请长春道长做个法,把白九娘的生辰八字钉到井盖上去,让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让她的后辈也一辈子翻不了身!”

    李氏语气阴冷,王妈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回来第二日夜里,檀生就发起热来。

    许是那夜里,和那公子哥儿哭哭啼啼,着了凉,伤了元气。

    官妈妈跑来跑去,请大夫抓药煎药,来来回回热姜汤、做稀粥,冰水都换了好几盆,檀生额头还是烫得厉害。檀生一直在梦靥,迷迷糊糊中一会儿梦见卧在病床上的母亲,一会儿梦见赵显把她推到河里去,一会儿又梦见镇国公家的那公子哥莫名其妙摘了朵花给她,可没一会儿这花就谢了,然后她就把谢掉的花给一口吞了。

    ……

    这姑娘是有多馋呀,连谢了的花骨朵都要吃。

    娇园闹腾了半宿,翌日一大早老夫人遣了小满过来探望,小满端着一小盅参鸡汤,将拐过屏风,透过轻纱幔帐,好奇地看了眼,这位名声大噪、如从天降的赵大姑娘。

    只见赵大姑娘下颌尖尖,睫毛长长,脸颊泛着潮红,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不觉轻啧一声。

    便是单论样貌,赵家其他三位姑娘也是拍马难追啊,也难怪二姑娘这些时日绿着一双眼睛逮谁就是一顿排头。

    小满摇摇头,将汤盅递给官妈妈,语气很恭顺,“老夫人让大姑娘好好养着,娇园若有缺的,就来告诉我,必定不叫大姑娘委屈。”

    官妈妈谢了又谢,看看小满的做派,再看看谷穗倒个茶也倒不好,小麦蹑手蹑脚地掸了一屋子灰,小妮撑着下巴看躺在床上的檀生,那小春花最蠢了,稀粥没吹凉,反倒喷了一小碗口水进去。

    她那嘴巴怎么能跟个花洒似的呢。。。

    官妈妈再看自家姑娘病怏怏地窝在床上,突然意识到姑娘是在拿命争气。

    而这一屋子的人绝对不能拖了后腿。

    “谷穗,你去煎药;小麦,咳咳咳,你掸的灰都快钻到我眼睛里了;小妮,你知道你这样守着你家姑娘,她也病不会好上那么一丁点吗?”官妈妈手往腰上一岔,气壮山河,“春花,你能不往粥里喷口水了吗!”

    屋子里的四个小丫头顿时作鸟兽散。

    老夫人一来,吕姨娘并赵显其余几位姨娘也陆陆续续过来探望。

    檀生一睁眼,就瞧见几袭花花绿绿的裙摆在厢房里绕,鼻腔里绕着几股子缠在一丝的不同的香味,檀生闷声打了个喷嚏,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只做不知。

    没一会儿,赵显下了衙,径直到娇园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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