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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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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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脚下放快,须臾间就进到了锦棠院里边。

    郭况很早就到了,在廊下摆弄着头天和郭圣通一起选定的墨鹰木鸢。

    母亲站在一旁,不时笑着应他句。

    郭圣通心间如阳光照进,温暖不已。

    她提起裙摆,笑着走上去。

第14章 相术() 
弟弟郭况眼尖转头就见着了她,把木鸢丢了跑上来,围着她“姊姊”地一直叫个不停,亲热极了。

    母亲都有些眼热,和郭圣通笑道:“这孩子,自小就最黏你。”

    郭圣通就上前搂着她的胳膊道:“我小时候最黏你还不够?”

    母亲便笑了。

    一家三口温馨简单地用过了早膳后,母亲就去了正院料理家事,把姐弟俩留在花园中玩耍。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风也恰到好处地不大不小,正适合放木鸢。

    郭圣通和郭况对此都满意的很,郭况一本正经地同郭圣通说这是天公作美,逗得她笑了好一会儿。

    木鸢很快就随风放了上前,越飞越高,仰头望去宛如活生生的苍鹰翱翔在空中般。

    白晃晃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郭圣通抬手遮额眯着眼看去,只见那木鸢越飞越高,几乎快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郭况的笑声就没停下过,伺候他的侍女家人子围在他身边,不时叫着“公子,放线放线——”、“公子,风来了别怕,拽紧了就行了”。

    一片欢声笑语,随着春风吹出老远去。

    庭中西南角种着一大片竹林,正值春来发新竹的时节,整片竹林生机勃勃、青翠欲滴。

    风一来,吹动一地斑驳树影。

    挨着竹林种了整整一面墙的贴梗海棠,枝秆丛生,朱红色的花朵紧贴梗上,密密麻麻大片大片地开得深沉。

    阳光漫洒在花间叶上,愈发显得海棠花剔透水润。

    趁着天气晴好,廊下摆了一溜牡丹花盆,魏紫、黑花魁、姚黄、西施等等名贵品种俱在其中。

    深绿色二回三出互生的披针复叶簇拥着无数花苞,在风中微微摇晃着枝杆。

    绿叶红花,辉映着雕梁画栋,在蓝天下晃动反射着灿烂的日光。

    极目远望,亭台楼阁俱隐没在绿荫深处。

    侍女们说笑的声音越墙而过,断断续续地也听不真。

    这安逸和乐,仿佛能一直延续下去。

    郭圣通深吸了一口弥漫着花香的空气,心下想但愿能一直这样,但愿这不是她的奢望。

    午膳时,疯玩了一上午的郭况饿坏了,就着红枣羊肉炖萝卜同鲫鱼豆腐汤便用了两碗饭。

    母亲怕他小人儿积了食再消化不了坐了病,怎么都不肯叫他再吃。

    “按说让你两碗,都多了。”

    郭况便悻悻然地起身,冲母亲跺脚:“那我去念书了。”

    母亲瞪他,他知道母亲并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怕,转向郭圣通道:“姊姊,姊姊——你说的我认真念书十天,就能玩一天的,是吧?”

    他虽然是朝着郭圣通说,眼角余光却一直瞟向母亲。

    郭圣通哪还能不明白,便向母亲解释道:“放木鸢时我答应他的,我想着劳逸结合才能叫况儿更学得进去。”

    母亲想了想,“怎么叫认真念书呢?我们总得有个标准,每天完成我布置下来的功课就叫认真念书,只有这样才能一旬而休。”

    郭况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应了声好就跑了。

    母亲就道:“况儿要真能坚持下去,倒也真是好事了。”

    郭圣通好笑地道:“阿母,您总是担心况儿不学好,怎么就不担心我?”

    母亲神色认真起来,满是自豪地道:“你就没叫****过什么心,我担心你干什么?”

    郭圣通失笑,心血来潮地道:“那我能不能也像表哥一样出门游学?”

    表哥刘得去岁出门游学了大半载,叫她和弟弟都羡慕的不行。

    听说她想游学,母亲想都没想,断然拒绝,毫无商量余地。

    郭圣通早就想到会是这般局面,也没有什么好意外失落的。

    她止住母亲劝说她打消念头的话,宽母亲的心。

    “我知道,我就这么一说,不是真要去。”

    母亲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方才松了一口气。

    又怕她失望,便道:“你想学什么也可以在家学啊,阿母给你请讲席进来。”

    郭圣通听着母亲这么一说,心念一动,觉得倒真应该再多学些什么。

    她的先知,能瞒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尤其是在朝夕相处、血脉相连的亲人跟前,哪能时时刻刻保持住警惕心不出错?

    学奇门遁甲的话倒是能最好地把她的先知解释为预知,但奇门遁甲太难不说且是帝王之学,她无端怎么会要学这个?

    她眼珠一转,不如和母亲说学相术。

    真定曾来过一个神算子,被无数达官贵人引为上宾。

    便是舅舅都设宴宴请过他,表哥那时还闹着要拜师。

    大舅母不许,后来那神算子云游走了,表哥气了好长时间。

    她望向母亲,“阿母,我想学相术好不好?”

    母亲一时愣住,她完全没想到女儿会提出要学相术。

    想说答应吧,但哪去给女儿寻真才实学的人来当教习?

    似那等能窥破天机的人,不说轻易遇不着,就是遇着了如何肯平白无故地传授?

    若是随便糊弄一下女儿,那又怎么行呢?

    再说,方才已经叫女儿失望了一次,怎么还好拒绝?

    郭圣通看出了母亲的犹疑,便挪到母亲身旁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大舅母不叫表哥学,表哥难过了很久,你肯定舍不得叫我难过是吧?”

    她声音娇憨甜糯,清澈天真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母亲莞尔,“我哪说不行了?”

    她把担忧和郭圣通一一说了,而后同郭圣通商量道:“桐儿若想学,一时半会地便只能自学,等什么时候碰着那等真人了,母亲再为你去求问。”

    郭圣通没想到母亲犹豫的不是要不要让她学,而是怎么学。

    她心下彷如有热流滚过,温热一片。

    她抱住母亲道:“好,我也没想学出什么名堂来,就瞎学玩玩。”

    母亲拍了拍她的手,颇有几分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怎么大了倒又撒起娇来了。”

    郭圣通失笑,母亲明明就很喜欢她这样嘛。

    她抱得越发紧了,“你是我阿母,不和你撒娇和谁撒娇。”

    母亲果然被哄得更开心了,明媚的笑容挂在唇边就没下去过。

    郭圣通想了想,又道:“母亲,我还想学医术。”

    她心下已经肯定她身上的种种异常,不止是先知可以解释的。

第15章 岐黄(长评加更)() 
所有的异常都是从那场诡异的高烧后才出现的,她想好好学学医术,没准就能找着缘由所在。

    这下母亲应承的就没那么痛快了,“巫医乐师百工,俱属贱业。

    好好地,你学什么医?”

    医家虽行的是救死扶伤、妙手回春之举,但史书传记中鲜见对名医的记载不说,自古以来更是地位卑微,医家动辄便性命不保。

    《吕氏春秋》中便记载了文挚殉医的故事。

    文挚是战国时期宋国名医,医术高超。

    齐闵王患病,使人请文挚诊治。

    文挚详细诊断后,同齐太子说齐王之病需以怒气治之,他担心治好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时。

    齐太子哀求不止,并言愿以自己和母亲齐王后的生命来为他求情。

    文挚便应了,以失约、无礼等种种行为来激怒齐闵王。

    结果,齐闵王病好后不顾太子同王后哭求,大怒而杀之。

    只是郭圣通却道:“贱业又如何?

    如良医扁鹊,是不是声名始终不减,受尽怀念和尊崇?

    我上次病时,您还叫人去扁鹊庙中去祭拜祷告呢。

    再说了,没有医工来治我,我说不得就死了。”

    母亲闻言愠怒起来,叱责道:“小孩子家家,不许动不动就说什么死字。”

    郭圣通知道犯着母亲忌讳了,吐吐舌头,觑着母亲的脸色赶紧认错:“我就那么一说嘛,我再也不敢了——”

    她顿了顿,试探地道:“可是,道理是不是那么个道理?”

    母亲瞪她一眼,怒气不减。“惯会胡说,有什么道理?”

    郭圣通知道她上次的怪烧着实把母亲吓得不轻,当下讪讪然不敢再说。

    她和弟弟,从来都是母亲那道不能触碰的底线。

    母亲深吸了一口气,心下平静了些,回身见郭圣通颇有些可怜巴巴意味地坐着。

    又有些心疼,“好了,好了,再不许这般胡说了。

    不吉利,知道吗?”

    郭圣通忙点头,而后又怀着希冀。“那——”

    母亲被她磨得也实在没脾气了,想想学点岐黄之术也没什么坏处,便道:“你若实在想学,便跟着家里的乳医先学着吧。

    若是真学得进去,阿母再为你延请常安城中的名医。”

    郭圣通心愿达成,欢笑着扑进母亲怀中。

    “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我知道您不叫我学也是为了我好,而且我又不会真背了药箱去行医。”

    她仰起头,望着母亲说道。

    母亲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往上爬,女儿小来比这还能撒娇耍赖,稍微大了些才开始要装出个大人样。

    刚开始她失落了很久,不过是想着女儿大了也是正常才觉得好受些。

    但没想到女儿病了一场后,又和她变得亲近起来。

    她想女儿是渐渐大了,懂事了,开始知道体谅孝顺母亲了。

    从前哪会想着多学些什么呢?

    于是,当晚母亲就叫人送了十匹布同两百两银子给乳医作为一年的束脩。

    乳医惶恐不已,不敢接礼,亲自到锦棠院中来婉拒。

    “女公子肯跟着婢子学岐黄之术,已然是婢子的荣幸了。”

    母亲摆手,郑重其事地道:“既然是学艺,便要正正经经地拜师。

    等十天后,她开始进学。

    我还要叫她向你敬茶行拜师礼呢。”

    乳医连说使不得,但母亲坚持礼不可废,最后她便只得应诺回去。

    郭圣通在漆里舍很快也听说了还得向乳医行拜师礼的事。

    她笑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乳医虽是她家的家人子,但向人家学其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得恭谨点,才能叫人家打心底愿意教她,而不是推不过不情不愿地教她。

    她叫了人把家中关于相学和岐黄之书的帛书竹简全搬到了漆里舍来,把卧房旁边的侧厅收拾出来充当了书房。

    没过两天,母亲又从外买了一车竹简回来。

    全是关于相学和岐黄之术的。

    郭圣通上午都在锦棠院陪着母亲,用过午膳后才回漆里舍来整理帛书竹简,闲下来便握着《太史公记》看。

    十天的时光一晃而过,这十天中她都没有再做梦。

    她觉得很安心。

    睡得好,精神自然就更好。

    翌日清晨她起了一个大早,洗漱更衣用了早膳后,便往东厅去

    家里为她请的女讲席已经到了,见她来微微一笑问她是否大好了。

    女讲席,姓文,闺名一个珍字。

    听母亲说,文讲席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不过是后来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做起了教人念书的讲席。

    郭圣通很喜欢文讲席,她温柔耐心的很,同母亲的性子很像。

    她行了一礼,“学生叫女师担心了。”

    文讲席笑着叫她坐下,“身体康健便好,今天我们开始讲左传……”

    文讲席教她,并不像一般的女教习只教会了认字读书就行,而是认认真真地像教公子们般地教她。

    只是不必带着功利心学的那般深,全凭着师徒俩的喜好来着罢了。

    讲了一个时辰的书,又习了半个时辰的字,再学了半个时辰的棋艺,上午的学习便结束了。

    她从前是学半日歇半日,自她提出要学岐黄之术后,母亲便决定改成学一日歇一日,上午跟着文讲席念书,下午跟着梁乳医学医。

    至于她还要学相术,既然目前是自学,便先自己抽空学来。

    这日下午,郭圣通毕恭毕敬依足了规矩礼节向梁乳医敬了拜师茶,又行了拜师礼。

    梁乳医不敢受全礼,侧了身去只受了半礼,便是这半礼郭圣通瞧着她都受得心下不安。

    但郭圣通想梁乳医心下应该还是会为她和母亲待她的尊敬而高兴。

    果然,在拜师过后,梁乳医就顿首拜道:“婢子受您大礼,实在是愧不敢当。

    从今往后,婢子必定对您倾囊相授,悉心教授。”

    梁乳医用《黄帝内经》来作为启蒙医书,并在讲解中时常为郭圣通举例。

    她按着先诊断、再药材、后学方剂的顺序来为郭圣通分析,条理清晰,话语生动有趣。

    是以,虽然一开始郭圣通还觉得很有些晦涩难懂,但半个时辰后就渐渐摸着了门道,觉得有意思起来。

    连着举一反三问了梁乳医好几个问题,梁乳医直赞她悟性好。

第16章 箜篌() 
郭圣通便想相术当也不会太艰难晦涩,她用过晚膳后便兴冲冲地翻起了《许负相法》来。

    听说是太王父好不容易寻来的,向来被珍之重之地锁在柜中。

    虽然不知真假,但郭圣通觉得也就这《许负相法》还有点意思,旁的那些她粗粗翻了一下总觉得都不可信。

    或许,还是因着《许负相法》顶了前朝第一女神相许负的名号吧。

    许负百日能言,生而知之,怎么看都绝非凡俗之辈。

    郭圣通怀着希望缓缓展开了手中的这一大卷帛书,趁着天光大亮读了起来。

    “目秀而长,必近君王……龙睛凤目,必食重禄……目如卧弓,必是奸雄……斗鸡蜂目,恶死孤独……女人目下赤色,必忧产厄……目下乱理纹,室家多子孙……目下有卧蚕,足女还少男……”

    先不说“目秀而长”是不是就是“凤目”,若不是又如何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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