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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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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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官以状闻。

    天子问宣,宣对曰:“臣食不敢遗余,如奉职不敢遗力。”

    天子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

    由是搏击豪强,莫不震栗。

    京师号为“卧虎”。

    歌之曰:“枹鼓不鸣董少平。”

    亲大姐尚且如此,何况旁人?

    因此建武十三年降爵时,宗室中没有一个敢抱怨不从。

    但也有例外,也有让刘秀无视律法的例外。

    刘良便是这个例外。

    建武十一年夏,来歙与盖延、马成攻公孙述将王元、环安于河池、下辨,陷之,乘胜遂进。

    蜀人大惧,使刺客刺歙。

    来歙有说降隗嚣,安定陇右之大功,乃国之重臣。

    刘秀闻之大惊,省书揽涕,乃赐策曰:“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

    当即使太中大夫赠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曰节侯,谒者护丧事。

    丧还洛阳后,天子乘舆缟素率百官临吊送葬,亲自扶柩进城。

    之后,公卿百官随之入城。

    刘良的车驾和右中郎将张邯的车驾堵在了一块,刘良因张邯和他抢道恼火非常,令其旋车让道,又将管理城门的门候岑尊召去斥责,令其在道上磕头赔罪。

    此事引起了朝野哗然,司隶校尉鲍永为此上奏弹劾刘良,他认为刘良虽是天子叔父,但也是诸侯藩臣。

    既是臣,便没有责骂朝廷命官的权利,更没有令朝臣向其磕头的权力,这是对天子的大不敬。

    可以说,刘良此举得罪了大半朝臣,更是对皇权威严的挑衅。

    可刘秀不忍降罪于年事已高的叔父,含含糊糊就过去了,并没有任何处罚。

    也正是因为刘秀待刘良的这份不同,让刘良始终没有做臣子的自觉。

    去年冬天刘良到洛阳后,为挚友李子春向刘秀求情。

    李子春曾为琅琊国国相,怀县李氏因此得势成为当地的豪强大户。

    李子春孙子杀人了当地官府也不敢管。

    赵熹任怀县县令后有感李氏势大追查此事,李子春的孙子被迫自杀,李子春也被捕入狱。

    李子春求于洛阳宗室,赵熹因此越发不肯宽大处理,反而严苛起来。

    李氏见弄巧成拙,无奈之下只得去求突染重病的刘良帮忙。

    刘良只当天子还是那个为了他带回来的小零嘴喜笑颜开叫着叔叔的侄子,等着刘秀去探望他时便提起了此事来:“臣和李子春相交多年,如今听闻他因孙子犯罪而被连累下狱。

    杀人者虽仗的是李子春的势,但臣以为李子春有管教不当的罪,却还罪不致死,求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刘良的话也不道理,但刘秀为了度田正着手解决豪强胡作非为的问题,当下便不肯应允,“赵熹秉公执法,朕不能胡乱干涉。”

    刘良还欲再说,被子孙打断了。

    刘秀走后,子孙怨怪:“各郡国豪强才造过反,您这不是叫陛下为难吗?

    这一答应您,往后度田还能继续下去吗?”

    刘良醒悟过来后也失悔不已,可又对老友家人打了包票,当下无颜见人。

    等刘秀再去看望他时,刘良口出恶言不肯相见。

    刘秀几番碰壁后也有了怨气,认为叔父实在不体谅他。

    还是郭圣通这个旁观者看的通透,知道刘良这是在借发火补救。

    否则他见了刘秀,是求还是不求?

    而对天子都发了火还没求下情来,李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刘良去后,刘秀到底还是后悔了,和郭圣通说起从前叔父待他的好来:“堂妹小时过年想做件新衣裳,可是家里穷,叔父便先紧着我们兄妹。

    堂妹终究还是没有如愿,年三十时哭的回肠荡气。

    大姐过意不去,抱了她的新衣裳来给她。

    堂妹破涕为笑要接,叔叔狠狠骂了她一顿。

    堂妹此后直到出嫁都不敢再和我们兄妹争吃穿。

    我这么多年想起来都难受,可叔叔还觉得对不起我父亲,说他没本事,没叫我们兄妹过的再好一些。

    婶母和两个堂兄战死时,我发誓要百倍补偿叔父的。

    但我没有做到。

    叔叔临去之前就求我这么一件事,我都没有答应他。

    我还怨怼他,觉得他不替我着想”

    刘秀说到后来已经是泣不成声,郭圣通不知道如何劝他,只能陪着他。

    其实再重来一百次一千次,刘秀的答案还是不行。

    他不会为来私情而让度田进行不下去,不会给后世子孙留下足以动摇国本的后患。

    倘若两三句软话就说动了刘秀,那他要妥协要退让的实在太多了。

    如今不过是刘良去了,他感情上过不去才这样。

    这么一想,她心下不免生出些苦涩来。

    前世的她被废有他要弥补阴丽华的原因,但根本原因还是出于政治考虑。

    今生阴丽华另嫁他人,他们夫妻风雨相随数十载。

    但她仍是无法肯定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护她。

    她还是要靠自己。

    如此这般,不免生出无限的虚无感。

    兼之已到二月,她为日食惶恐忐忑,一连数日都寝食难安。

    勉强入了睡也是噩梦连连,很快眼底下便熬青了。

    刘秀问起,她推说是为刘良伤怀。

    刘秀也不疑有他。

    这日刘秀去前殿理政后,郭圣通独自在偏殿看书。

    说是看书,可哪看的进去?

    她不自觉地又望向了天空。

    望的久了,竟发起晕来。

    天上就似有个漩涡一般,人的目光一陷进去了便拔不出来了。

    忽地白光一闪,她又似从云巅之上跌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吓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啪地一声响,手中的书落了地。

    她猛地睁开眼来,继而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不觉间打起盹来了。

    她转动了下发麻的胳膊。

    等等——

    不对!

    这不是却非殿偏殿!

    她下了软榻,环顾四周。

    长秋宫。

    对,这是长秋宫。

    她狐疑起来:这是还在梦里?梦中梦?

    “青素”

    没人应。

    她踱步出殿。

    四下空荡荡的,没见着一个人影。

    看来真是在梦里了。

    她从容下来,慢悠悠走着。

    梦里桃花开了,春风和煦。

    她的梦总是在春天。

    她想大概和她遇到刘秀时是春天有关系吧。

    “殿下,您真傻,您真傻”

    有说话声传来。

    是青素的声音。

    青素在和谁说话?

    她循声找过去,却见着自己俯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本就疑心于您,您还主动请废,她还当您心虚难安呢。”

    从青素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郭圣通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原来南阳阴氏是春秋名相管仲之后,到七世孙管修时,阴氏从齐国迁居楚国,被封为阴大夫,以后便以“阴”氏为姓。

    秦末,阴家又举族迁到了新野。

    阴氏作为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虽在秦汉都没出过什么高管,但仍富甲一方,可与当时的诸侯王相比。

    而阴氏虽出了阴丽华这个贵人,但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政治力量。

    彼时天下兵戈未止,盗匪猖獗。

    毗邻京师洛阳的颍川和河东两郡又发生变乱,叛军和盗贼四起。

    阴丽华母弟被贼人趁乱劫持,因被官府围堵无法逃脱索性将阴丽华母弟杀害。

    阴丽华闻信痛哭不止,刘秀为安慰阴丽华而下诏:“吾微贱之时,娶于阴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

    幸得安全,俱脱虎口。

    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

    朕嘉其义让,许封诸弟。

    未及爵土,而遭患逢祸,母子同命,愍伤于怀。

    小雅曰:‘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风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谥贵人父陆为宣恩哀侯,弟欣为宣义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后。

    及尸柩在堂,使太中大夫拜授印绶,如在国列侯礼。

    魂而有灵,嘉其宠荣!”

    郭圣通闻诏后当即主动向刘秀请废。

    这个场景郭圣通已经梦见过好几次了,她对此并不陌生。

    刘秀都明明白白说了她这个皇后位是阴丽华让给她的,她如何还能居于后位?

    不如主动些,保全她最后的自尊。

    只是——

    阴丽华是原配?

第三百三十章 释怀() 


第三百三十一章 豌豆() 
建武十七年的二月,春意已从开的热热闹闹的迎春花间流淌了出来。

    郭圣通披着鹤氅站在廊下赏花,那鲜亮的嫩黄色让她想起漆里舍来。

    出阁前的日子真是叫人怀念,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啊。

    她叹了一口气,又不自觉仰头望了下天。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二月的最后一天。

    自进了二月,她便越发焦躁难安。

    明知道有把刀悬在头上,却不知道刀什么时候掉下来,真是太折磨人了。

    她如坐针毡地熬到月中后,已经开始盼着月食了。

    早来早解脱啊!

    这一盼盼到了二月尾也没有日食,她又忍不住生了侥幸心: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也不是不无可能是吧?

    于是每熬过一天,她夜里睡下时都得把满天神佛感谢一遍,虔诚地祈求他们能继续保佑。

    是,她当初是跳着脚不信这些神神鬼鬼。

    但不得不说,信一信的确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安慰。

    绿油油的嫩草在微寒的春风里轻轻摆着手,温煦的阳光照亮了天地。

    空气湿润又清新,正是一年中顶好的时光。

    若是往年,郭圣通会兴致勃勃地张罗吃香椿挖竹笋。

    今年实在没有心情,卫国磨了她几回,她一直都说过两天过两天的。

    自从那梦境一股脑把前世的一切都告诉她后,她并不再忧心自己的处境。

    可刘秀怎么办?

    一旦日食,他会极其被动。

    这老天爷也真是。

    好端端地凑什么热闹。

    她深吸了口气,抿紧了唇。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

    “母后……母后……”

    她转过身去。

    是卫国。

    五岁的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眼波流转间灵气毕现。

    她拿着把小锄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母后,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去挖竹笋吧。”

    她见郭圣通又要开口拒绝,就跳脚:“母后,您再拖就长成竹子了。”

    行吧。

    说的有道理。

    左右也是站着干着急,不如找点事干,一晃两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这天要日食,也不会因为被你盯害羞了就不日食了。

    还是心态放平的好。

    她笑了笑,叫青素去取了锄头来:“行,我们去挖竹笋。”

    卫国一下咧开了嘴:“晚膳我要吃油焖竹笋。”

    嫩笋尖焖过后,鲜甜脆爽。

    单这一个菜,就能吃完一碗饭。

    而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竹笋,吃着更有满足感。

    早春的泥土湿润松软,挖起竹笋来惬意非常。

    母女两不大会功夫便挖了一竹筐竹笋。

    送去少府吩咐添菜后,郭圣通就道:“够了吧?”

    卫国贪心不足,还要挖。

    “再留着,长老了就柴了。

    多的叫少府腌成酸笋嘛。”

    郭圣通就忍不住笑。

    “行,那就接着挖。”

    她这个女儿啊,干什么都有些不耐烦,只有吃上那是热情洋溢啊。

    这要是让她写完规定的大字了还继续让她写,绝对打着滚不干。

    竹子最能扩张地盘,起初不过七八根占了个角落。

    几年下来,竹生竹地已经变成一片竹林了。

    母女俩挖到黄昏都没挖完,只得作罢。

    回到殿中净手更衣后,卫国一个劲地叫手酸。

    郭圣通叫人拿了药油来给她抹,“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挥一下午锄头能不累吗?”

    卫国一面龇牙咧嘴让郭圣通轻点,一面又喜滋滋地期待起来:“晚上我要吃三碗饭。”

    郭圣通忍不住点她的额头:“你没那么大胃口。”

    用过晚膳后,卫国不等刘秀让她练字就跑去了东宫。

    刘秀对此很是心酸:“不想写就不写嘛,陪父皇说说话不行吗?”

    郭圣通就笑:“孩子大了,还能和以前一样见天黏着你要背要你抱的?当然是和哥哥们在一块好玩。”

    说起儿子们,她想起一事来。

    “你昨天说给刘疆先纳两个孺人,是认真的吗?”

    她昨天听刘秀提了一嘴,当时没细想。

    过后想起实在觉得不妥,虽说天家没有规矩一说,将来的太子妃更是不敢对此有什么意见。

    但郭圣通还是盼着疆儿能和太子妃和和美美的,而不是处的跟君臣般客气疏离。

    她和刘秀都不能陪疆儿一辈子,她不希望他将来做孤家寡人。

    将心比心地想一下,没有一个女人能坦然接受夫君早有宠妾的。

    哪怕,那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

    刘秀点了点头,“太子妃的人选太重要了,朕一时拿不下主意来。

    不如先纳两个妾进来伺候疆儿,也有人知冷知热地照顾照顾疆儿。”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自家孩子最重要。

    所以,未来太子妃委不委屈也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郭圣通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改天问问疆儿的意思吧,纳妾取妻都不是小事,还是得让他高兴才是。”

    “行。”刘秀也很痛快。

    帝后又说了会闲话,便洗漱躺下了。

    初夏的夜里已经不冷了,两人拥在一块很快便睡着了。

    临睡着前,郭圣通总觉得心里怪别扭,就像忘记了什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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