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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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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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日漫漫,郭圣通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方式,还是和从前一样倚窗读书。

    忽地宫人来报说宁平长公主来了。

    于是,丢了手中的书,肃了肃衣衫坐下等着。

    须臾间,伯姬便进了殿来。

    自诊出有孕来,每个人见了郭圣通后第一句话都是问孩子好不好。

    伯姬也不意外,“太医令不是嘱咐您多卧床休息吗?嫂嫂可千万别累着,有什么都吩咐底下人干。”

    郭圣通笑:“自当上皇后以来,我就是个甩手掌柜,你又不是不知道?”

    姑嫂见面,自然少不了说起刘秀来。

    说过刘秀,便又自然而然地说到了刘疆三兄弟。

    当母亲的,孩子经是永远说不完的。

    郭圣通好笑地告诉伯姬:“康儿问我母亲我会生弟弟还是妹妹?母亲问他喜欢什么,康儿说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他也当哥哥就行。”

    她一面说还一面学了康儿那迷茫的样子,逗的伯姬扑哧也笑了。

    “音儿那时候一心盼着妹妹,生下来果是个女儿,兄妹俩如今好的不行,一次嘴都没拌过。”

    郭圣通羡慕不已,她也想生个女儿。

    可谁知道命里有没有?

    也罢。

    是儿是女都是她的孩子,还能分出个高低来?

    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废后的根本原因。

    前世的她说是因为政治原因,还说今生她也逃不过。

    郭圣通为此设想了许多原因,可又都一一否决了。

    到最后她索性不去想这个了,不知道又如何?

    她渐渐悟出了个道理,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再精心设计的计谋也是苍白无力的。

    她必须得握住更多的权利。

    彭宠和王梁命都是她救的,自然是往她身后站。

    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这里面,有一部分人是墙头草,谁强就倒向谁。

    还有一部分,是只负责尽忠职守,谁强都无所谓,总不能牵累他就是。

    而李通和他们都不一样,他选择激流勇退。

    建武六年,李通率军大破汉中的延岑军后,又于西城大败前来驰援的蜀兵援。

    回师至顺阳屯田后,为了避免朝臣构陷,他极其理智地决定要避开刘秀的封赏,以生病为由上书请求辞官引退。

    刘秀不从,到底还是任其为为大司空。

    此后又一再请辞,到了今年更是以养病位由请辞的异常坚决。

    郭圣通知道没法叫李通站在她这边,便始终也没伸出橄榄枝。

    李通退了也好。

    最起码他们一家无论怎么样都有百年富贵。

    而她要是还避免不了废后的命运的话,依着李通和伯姬的人品秉性,总归还是会为她说话的。

    刘疆当了十多年的太子,早被天下人视为未来新君。

    只要给她稍稍喘息的时间,未尝不能翻盘。

    她有时候想想觉得也真是荒唐,她嫁给刘秀到如今有十三年了,却还要这么防着他。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会不会走到最后,又发现跟前世一样什么也没落下。

    偶尔夜里睡的迷糊了,她也借着睡意小心翼翼地吐露心声,问他会不会一直待她好?

    他只当她孕期敏感,又计较起纳妃的事了,笑着安慰她说会的会的。

    却不知她还真不担心他会突然宠幸了年轻美人,弄的她和孩子们猛地失势。

    说的实际点,他若真这样反而对她有利。

    皇后和太子变了弱者,朝臣们就该计较怎么维护他们了。

    毕竟他们从来也没想着把太子顶下去。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一直都在拥戴太子,才会想着遏制后戚,以免将来叫太子为难。

    而郭圣通打心底也不相信刘秀会陡然变心。

    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喜欢她,是真心实意的。

    相伴了这些年后,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只是把她和江山放在一起后,她就再没有一点底气了。

    合格的帝王心中都是没有儿女私情的。

    孝武帝难道就对陪了他大半辈子的卫皇后没有半丝信任可言吗?

    绝不是。

    从前武帝每出行,都是把宫务放心交托给卫后。

    有时回来,问都不曾问起,只说卫后贤良。

    可后来呢?

    不还是问也没问清楚,就断了戾太子巫蛊的罪名,逼的卫后起兵逼宫。

    武帝后失悔建望乡太凭吊戾太子,终归还是还了卫后清白。

    但在此之前就没有疑问吗?

    郭圣通想也是有的。

    只是武帝不愿冒险,不愿拿江山冒险。

    若是吕后第二,失悔莫及。

    倒不如宁杀错莫放过。

    刘秀也会这么待她。

    如果他是个儿女情长的人,这江山想必是轮不着他的。

    她不怪他。

    她想他也不会怪她。

    “嫂嫂——”

    伯姬在唤她。

    她忙回神,歉疚地笑了笑,把心绪不宁推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怀了身孕,总觉得痴傻了许多。”

    又问伯姬:“陛下准了李通的辞呈吗?”

    伯姬点头:“这次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伯姬心中也明白即便二哥能容得下李通权倾朝野,可朝臣们容不得,将来刘疆也容不得。

    最好还是主动退一大步,将来儿孙们还能得着福荫。

    如此说来,二哥早晚是要准李通请辞的。

    只是请辞哪是能一递奏章立时就准的?

    那岂不是显得天子刻薄寡恩?

    也万不能被拒绝了几次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

    那不变成了试探天子?

    闹了这么五六年,想必也足够了。

    郭圣通唔了一声,“回南阳挺好的,难得自在嘛。

    只是,再想见你们就难了。”

    她开玩笑道:“把婉婉留下给疆儿做太子妃吧,这样我们就能时常见着了。”

    伯姬笑:“婉婉才八岁,说这话太早了。”

    郭圣通也笑:“那到她十六岁我们再说,”

    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是不大可能的。

    李郭不能站在一起。

    但伯姬想想又真觉得可惜。

    刘疆的才学品性,普天之下还能有人胜过他?

    到最后还是拿孝武陈皇后的例子劝慰着自己,才压下了这遗憾。

    既没预备当真,等刘秀夜间回来后,郭圣通也拿这个当笑话和他说。

    “我是真喜欢婉婉,可当皇后未见得是女子最好的出路。

    如若下嫁,谁敢欺辱她?

    倒还是那样过的自在。”

    刘秀的关注点全不在她那点怅然上,而是认真盯着她:“后悔了?”

    郭圣通好笑,抬手打了他一下:“我哪是那意思。

    只是汉家皇后不得善终的究竟居多,婉婉不必来趟这混水。”

    他愣了愣,猛地搂她入怀:“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胡话呢?”

    她温顺地趴在他怀里:“我知道,你会一直待我好的。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只是感慨。”

    她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很怕自己把心底的话都冲口而说。

    不到最后一刻,他也是决计料不到他们会走到离心的那步。

    而真到了那时,回忆再多的旧情也是没用的。

    因为,结局已定。

    心宁静下来了,她很快便在刘秀的絮语中睡着了。

    翌日起身后,青素说刘秀留了话下来,叫她看着赏赐些东西给扬武将军家眷。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停了半瞬才想起来是扬武将军是马成。

    那不是叫她赏阴丽华吗?

    她心下到底还是滋味复杂,叫青素先拟了个单子给她。

    建武四年,马成得拜为扬武将军。

    建武六年,马成斩李宪,平江淮地区。

    建武七年,因军功封平舒侯。

    建武八年,马成随刘秀征隗嚣,任天水太守。

    建武九年,代来歙守中郎将,击破羌人,攻占河池,平武都。

    建武十二年,行大司马事。

    实实在在的国之重臣了,赏他的夫人赏什么都算不得过分。

    郭圣通意兴阑珊地看了看单子,就点了点头叫人去办。

    赏赐送到平舒侯府时,太阳还歇在树梢上,自是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到晚间,阴氏族人也尽皆知道了。

    自阴丽华嫁了马成,就没人再提倘若她嫁了陛下会如何。

    那都是设想,而现实是她嫁进了马氏,从此夫贵妻荣。

    阴瑜母亲提起来就很艳羡:“当初比丽华嫁的好的阴氏女儿可不是一个两个,但到现在还是她最拔尖。”

    八岁的阴瑜跪坐在外间做女红,竖着耳朵把母亲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长出了一口气,眉间尽是忧愁。

    原来的皇太后变成了列侯夫人,废后却成为了一代传奇。

    她哪怕是把这话说给母亲,也只会当她说疯话吧。

    可真的是这样啊。

    她眼看着先帝废了太子刘疆,另立了皇四子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陛下。

    她嫁了陛下,做了陛下的贵人,生了刘畅。

    如今究竟是哪不对了?

    难不成如今的郭皇后也是重生而来的?

    可又不曾对付阴丽华,对付阴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很想有人给她个答案,好叫她知道她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她的奶娘还当她小女孩心性不定,耐不住这寂寞了,便笑着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针线:“光线昏暗的紧,明天再做吧。”

    阴瑜无所谓,任凭奶娘拿走。

    “我去和母亲说会话。”

第三百十二章 成婚() 
绿竹含新粉,红蓬落故农。

    云在风中走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把阳光泛散开来,晃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郭圣通站在复道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台殿中的荷塘,荷叶一片接一片地延展开来,鲜润粉嫩的荷花稀疏地点缀在其间,亭亭玉立。

    时有风来,真是水殿风来暗香满,风吹荷叶十八变。

    她不禁轻声呢喃道:“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彼泽之陂,有蒲有荷”

    郭况不爱念书时曾和她抱怨:“学那些有什么用处?一点都不实际。”

    她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觉得他那么说不对劲。

    后来再大点,她会用修身养性明礼增智来劝诫他来。

    可那会,他已经喜欢上念书了,母亲再不用担心他会和纨绔子弟瞎混。

    只是那个问题仍执拗地停滞在她心中,她总觉得她没有寻找到最满意的答案。

    时光匆匆,一晃过了这么些年。

    这会她站在复道上赏着荷花,嘴里呢喃着诗经,忽地有了答案。

    大概念书就是为了不在需要抒发情绪的时候,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吧。

    她静静站着,任由清风扑面。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继而青素的声音低低响起:“殿下,绵蛮侯来了。”

    况儿?

    他竟然主动进宫来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

    况儿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是没有成婚。

    这怎么能行?

    一想到郭氏要在自己手里断根,一想到自己去后儿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母亲重新变的强硬起来,又开始催况儿成婚。

    这回连刘秀也彻底偏向母亲,还差点赐了几个宫人给郭况。

    被郭圣通哭笑不得地给止住了:“他往后要遇着心水的呢?”

    可到底连她见了况儿也忍不住催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倒是给我描个模样啊!我也好给你找不是,你当我愿意乱点鸳鸯谱啊。”

    郭况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气的郭圣通当时就要上手打他:“你这些年在家过了几回年?

    母亲独自一人守着那冷冷清清的府邸,听着万家爆竹声的场面你想想就不觉得心酸吗?

    又不是逼你娶个你不喜欢的,你怎么就不能上点心抓点紧?”

    郭况脸上有了些歉疚,但还是摇头:“阿姊,这得靠缘分。”

    郭圣通终于上了手:“你不去认识人,不去寻找机会,等着缘分从天而降啊?”

    郭况一面躲一面劝:“说话归说话,怎么还打人呢?阿姊,我告诉你啊,我这是让着你啊哎哎你怎么越说越邪乎呢?我跑行吗?跑行吗?”

    那之后,郭圣通诊出了喜脉。

    郭况怕她动气,再没有进宫来了。

    这回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她满心不解地见了郭况,第一句话就是:“可别气我啊,头三个月可是最不稳当的。”

    自家阿姊本就生的白,这些年又过的顺心顺意,叫斜照进殿的阳光一照,那肌肤真是羊脂白玉一般的莹润剔透。

    郭况又是欣慰又是好笑:“我知道。“

    郭圣通粲然一笑:“知道就好。”

    她顺手端起案边的温水抿了一口:“说吧,什么事让你进这龙潭虎穴来了?”

    郭况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这是要私底下和她说?

    什么大事啊?

    她摆摆手叫宫人们都退下,满腹狐疑地看着郭况。

    郭况似是很难启齿,踟蹰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阿姊,我想成婚了。”

    这是有意中人了?

    郭圣通心头一喜,但还不等笑意上脸就反应过来:“母亲不能同意你的意中人是吗?”

    郭况讪讪地笑了:“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阿姊你怎么越来越聪明?”

    郭圣通蹬他:“别以为拐着弯夸我就好使,还是说说你的意中人吧。”

    郭况深吸了一口气,“你保证要支持我。”

    郭圣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歌姬?舞姬?还是奴婢?”

    不等郭况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有夫之妇?带孩子的?”

    郭况看着她要一口气把所有能想到的荒唐情况都说出来,忙叫停:“阿姊,阿姊”

    郭圣通看向他。

    他仰起头来,双眸亮的吓人:“我喜欢马荻。”

    郭圣通脑子里轰地一下:“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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