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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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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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为了将来再给自己添堵?

    她安静地站着,并没有说话。

    刘秀丢了剑,拉着她重又回到书案前。

    “既来了,便陪朕待会吧。”

    郭圣通应好。

    是日,刘秀召尚书宗广入宫持符节往军中斩王梁。

    翌日郭圣通早起后特地给彭宠写了信说明了事情缘由,不许彭宠掺和此事。

    他如今和朱浮闹的越来越厉害,正是夹缠不清的时候,就别往这混水中淌了。

    可彭宠这人叫人怎么说呢?

    虽恃功骄纵,但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因郭圣通不许,便瞒着她写了信来向刘秀求情。

    昏君也好,明君也罢,就没有不厌恶拉帮结派的。

    哪怕,只是有征兆也不行。

    刘秀为此又生了场气,说弄得像他在残害忠良一般。

    彭宠既一头扑了进去,郭圣通恼火也没用,只得想法子补救。

    她使人急马去追宗广,请他以处置三公九卿需格外慎重为由不就地处斩王梁,而是将其押解回京。

    单靠书信,是说不清话的。

    有什么还是当面说吧。

    王梁若是罪不至死,刘秀不会容不下他。

    可若死有余辜,彭宠也没道理再掺和了。

    虽说为此焦头烂额,但郭圣通冷静下来后还是觉得值得。

    彭宠倘若真听了她的话明哲保身固然很好,可这般仗义执言未尝不让人感动。

    试想一下,如将来她身陷囹圄,彭宠也必将想方设法地来保她。

    她和疆儿多一条后路总是好的。

    她虽然尽力放下,不再计较前世的仇怨。

    但究竟还是做不到对一切释怀,更做不到像前世那样万事都依靠着刘秀。

    她还是想自己强大。

    彭宠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助力,她要保住他。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朱浮抓住了彭宠为王梁求情的话柄,猜度着刘秀的心理一再上书说彭宠自立山头。

    彭宠最厌恶被人冤枉,如今被扣了个等同谋反的帽子在头上,气的火冒三丈。

    立刻便把郭圣通的叮嘱忘在了脑后,上书来历数这些年的辛苦,从而来力证绝无二心。

    郭圣通想他的本意是想说,看,我这么艰难,我也没想过要怎么样,我还是乖乖听话好好经营渔阳。

    可到了旁人的眼里,很自然地便又变成了卖弄功劳和叫不平:看,陛下这么对不起我,看,我多么委屈。

    得,这下彭宠连他自己都搭进去了。

    刘秀气的又摔了书。

    他思来想去后,下诏令彭宠到洛阳来,书信来往说烦了,有什么话还是好生当面说。

    彭宠有不可代替的大功,他终究还是希望和他君臣相得。

第两百六十七章 人师() 
吃过立夏的五色饭,给刘疆戴上了五色绳,又陪着刘秀去南郊祭祀过炎帝、祝融,暮春瞬间变得脚步匆匆起来。

    每日清早起来,都能见着满地落红。

    然而,枝头繁花却越加热烈地开着,一副誓要燃尽最后光芒的架势。

    两相对比,竟叫郭圣通有些伤感起来。

    晨间送走刘秀后,她便牵着刘疆漫步在小径通幽处。

    日光星点叶隙间,添得黄鹂四五声。

    花事渐衰,绿意氤氲。

    羽状复叶的槐树枝繁叶茂地把天空都遮去了一大半,那股绿叶的清新味和泥土的芬芳直往人鼻翼间扑。

    越是绮丽的花越娇嫩,落到地上木屐踩上去触感细腻让人心生不忍。

    栀子花早落尽了,但走到附近总觉得还有一股馥郁香甜的味道扑来。

    目光所至,尽是叫眼底凉透的绿。

    天气暖和的不像话,便是刘疆也不肯再穿夹衫。

    但郭圣通不敢大意,仍是哄着他穿上了件襜褕。

    湖中新荷一片接一片,绿意尽头隐约见得一片嫣红在晃动。

    那是蔷薇花墙。

    万里无云的天空安静下来后,若有若无的风也不来了。

    柳絮轻飘下来,落在人肩头拂不去。

    刘疆人小觉多,很快便走累了,拽着郭圣通的衣袖耍赖要抱。

    “母后……抱抱……”

    郭圣通笑着抱起他,一路抱的手发酸也没把他放下来。

    刘秀极疼刘疆,可因为是长子,刘秀寄托在他身上的期望便格外多。

    前些日子,刘秀便和郭圣通说等刘疆三岁了便要给他延请太傅。

    郭圣通即便心疼不舍,但也知道这样对刘疆来说才是最好的,便也点了头。

    后来也不知道从哪走漏了风声,刘秀收到了许多儒士毛遂自荐的奏章,他们一一陈述自己的优点,希冀能被任用为太傅。

    其中不乏当世名儒,弄得刘秀又是惊喜又是无奈:“朕想请他们入朝,都推脱说要著书立说。

    这太子一要招太傅,个个就都没事了,跑来跟朕说选我选我选我。”

    他哼了一声,和郭圣通吐槽,“以为朕会受宠若惊,然后忙不迭地请进来教太子。

    真是想的美。

    太子太傅不光学问要是一流的,更重要的是人品德行也得是极其出众的。

    要知道,太傅带给太子的影响甚至会比我们还大。

    都想当帝师,可帝师是那么好当的吗?

    太子后年开蒙,朕有的是时间慢慢选,谁也逼不了朕。”

    郭圣通听着听着就有些想笑,但还是抿着嘴忍住了。

    大概发现自己没有儿子更受儒士们重视,有点伤害刘秀的自尊了。

    可也正常不是,刘秀年过而立,又是马背上称帝,他虽性格温和却极其有主见,儒士们能影响他多少?

    而刘疆就不同了,他就像一张白纸,等着人去涂抹上颜色。

    儒士们的理想抱负都可借由他去实现。

    试想一下,当一个影响皇帝终生的帝师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她轻笑着安慰刘秀:“儒士嘛,有几个不好为人师的?”

    刘疆趴在郭圣通肩头睡的香甜,全然不知后年便要告别眼下这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郭圣通有些担心他到时候接受不了。

    都说外甥像舅,郭况小时候可是很抵触念书的。

    郭圣通一路抱着刘疆回到却非殿,把他在榻上轻轻放下后,她双手发酸的厉害,拿书都嫌累。

    可不念书做什么呢?

    郭圣通不知道如今看似正确的每一步究竟走的对不对,她唯一确定不会做错且一定有回报的只有念书了。

    宫中储书浩瀚无垠,她想到这点便会觉得很是幸福。

    父亲当初为得《太史公书》,可是费尽周折。

    她靠在轩窗半开的南窗下读书,窗纱漫洒开来,风拂进吹起涟漪阵阵。

    常夏见她手边水杯空了,便上前来为她又续了一杯。

    郭圣通顺手拿过抿了一口,“到哪了?”

    常夏:“已经到城门口了。”

    郭圣通问的是被押解回来的王梁。

    她虽为彭宠周旋,不欲他再踏上前世反叛的道路,但仍是走到了刘秀亲召这步上。

    前世时,这对君臣应该就是在此时决裂的。

    彭宠恨极了朱浮屡进谗言,便上书称愿去洛阳,但要求免了朱浮幽州牧的官职,和他一起到洛阳当面对质。

    刘秀为此大怒,以为彭宠跋扈非常,前面不分青红皂白为王梁说情不说,还竟敢对朝廷官员的任免指手画脚。

    种种事堆在一起,弄得这对君臣还未见面便彼此怒气冲冲。

    彭宠前世是没有到洛阳来的,因为刘秀不肯应他,彭宠只怕因此而心生疑虑,以为要趁此杀他,倒不如反了出去。

    这世刘秀下诏后,郭圣通紧随其后便去了书信。

    她向彭宠保证,刘秀绝无二意,只是希望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

    又再三叮嘱彭宠,尽快启程就是,不要再提朱浮如何,有什么话到了洛阳再说。

    彭宠和刘秀今生关系恶化的没那么厉害,倒还没朝最坏的方向想,见了郭圣通书信后也觉得当面和刘秀解释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接诏后便留下夫人和儿子看守渔阳,忍下了和朱浮争辩的冲动,轻装简从地往洛阳来了。

    郭圣通相信,彭宠本就忠心耿耿,只要他们君臣见面了从前种种不快也就随风而去了。

    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世间十拿九稳的事太多,可起了变数的不是一件两件?

    她千防万防,不还是没料到彭宠会为王梁说情从而再次激怒刘秀?

    许多事,再重来一千遍一万遍只怕还是原来的模样。

    因为,性格摆在那里。

    如何能指望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呢?

    既做不到,便只能极力避免了。

    彭宠想保王梁,若是他到后王梁才到,彭宠必为王梁说情。

    他一激动,不知道又会说错什么话。

    郭圣通不想再叫刘秀觉得彭宠在恃功跋扈、拉帮结派。

    王梁的事,彭宠不掺合才是最好。

    倘若刘秀愿宽容王梁一次,彭宠到后必受感动,一方先松缓下来了也就好谈了。

    若是刘秀实在忍无可忍,等彭宠到时王梁的尸体都凉透了,彭宠到底也不是冲动莽撞的少年,即便就此再说什么也是有限的。

    如今,王梁赶在彭宠前面到了洛阳,也算有了个好开端。

    郭圣通忍住想往前殿去的冲动,只嗯了一声又拿起了帛书。

第两百六十八章 赦免() 
午后阳光明媚刺眼的很,带给人无限的温暖。

    郭圣通的心还是无法避免地浮躁起来,她一遍遍地望向刻漏。

    可时光忽地走的慢极了,她无数次的回眸,却发现连一刻钟都还没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沉下心来读书。

    她想,读完这卷书刘秀也就回来了。

    他喜欢和她说这一天的见闻,她都不用刻意打听就能知道结果。

    可焦虑还是无限放大,她坐卧不安地望着手中的帛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有些恼火地丢了书卷,脱了鞋袜上了榻。

    她扯过被子闭上眼睛。

    睡吧,她对自己说。

    睡一觉起来就到下午了,再哄疆儿玩会,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可还是不成,她也不是没有睡意,只是总陷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

    这样躺着,时光似乎流逝的更缓慢了。

    然而纵然是这样,她仍是不想起来。

    每天歇午缩在床榻里时,她都有一种和世界隔绝了的感觉。

    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了她自己。

    她可以不想未来,不计较过去,更不关心现在。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假如剥去郭圣通这个身份,她是谁?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这样沉浸在一个又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中。

    等到常夏挽起床帐来叫起或刘疆闹着要她时,鲜活的尘世又轰然回到她的怀中。

    她今天格外焦虑,也无心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便只阖眼躺着。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隐隐约约传来常夏叫起的声音。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眼来。

    常夏卷起随风飘起的窗纱,上前来给郭圣通身后垫了个枕头,递过一杯水来:“殿下渴了吧。”

    她一面喝水一面问:“什么时辰了?”

    常夏看了眼刻漏,“申时二刻。”

    才申时二刻啊。

    郭圣通一下失去了力气。

    好在刘疆已经起来了,他小人儿天真烂漫的总是能带给郭圣通无限的快乐。

    如此这般,好容易混到了酉时初,羽年回说前殿打发人来说陛下已经起身了。

    郭圣通精神一振,有兴趣研究晚膳吃什么了。

    “两熟煎鲜鱼、胡椒醋鲜虾、烧鹅、黄焖羊肉、菠菜豆腐”她一口气要了五六个菜后,自觉差不多了,“再叫看着上两个汤就行了。”

    等着晚膳送来,刘秀正好回来。

    他们一向都是饭后再说话,郭圣通也没着急问他,只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没有见到愠怒之色便放下心来。

    鱼虾都是宫中自养的,现吃现杀,刘秀的筷子主要停留在两熟煎鲜鱼和胡椒醋鲜虾上。

    用过饭喝茶时,刘秀有些遗憾地道:“到吃鲥鱼的时节了。”

    鲥鱼味道细嫩鲜美是举世闻名的,只是自甚惜之。

    若损鳞片,出水即死。

    即便再小心翼翼,可等长途跋涉地送来后,十条中能有一条活的都算是运气好了。

    刘秀爱惜民力,是不肯为一时口腹之欲而如此大费周章的。

    他安慰自己说吃鲔鱼也是差不多的。

    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时不时遗憾一下。

    郭圣通也懒得说破,只笑道:“我也还是陪况儿去长安求学时吃过活鲥鱼。”

    刘秀道:“等天下太平下来了,朕就带你去长江流域吃鲥鱼。”

    “好啊。”郭圣通虽知道极难实现,却还是充满期待地笑着应了。

    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到了朝堂上,“宗广处事也真是太稳妥了,朕都给他处置王梁的权力了,还是不敢杀三公,还是怕朕反悔,把王梁用囚车送回来了。”

    郭圣通听这意思是没有生宗广的气。

    也是。

    宗广虽违背了刘秀的初意,但主动权不还是掌握在刘秀手中。

    “那陛下预备怎么处置王梁?”郭圣通顺势问道。

    说起王梁,刘秀的火气又往上冒,”朕还没有见他,叫他在前殿门外跪着。”

    看来时间真是治愈一切的一剂良药。

    刘秀没有即刻杀他,足以说明杀心已弱。

    说到底,他是念旧情的人,王梁又是自他艰难时便追随了他,这份情义如何能视若无睹?

    他只是不能接受王梁一而再的抗令。

    从前的功劳并不是骄纵任性的资本。

    可王梁在前殿跪到入夜后,刘秀到底有些不忍了,叫人去让他起来。

    回头见着郭圣通,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夜里寒气重,他把腿跪废了,以后就骑不得马了。”

    郭圣通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下暗忖看来王梁只怕是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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