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婲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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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婲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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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可能相信,昨天早晨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双胞胎,现在居然躺在了这里。

    冰柜尚未拉出来,霍芫已然晕倒,顺着平纬的身躯,滑了下去,瘫软在了地板上。

    虽说昏迷了过去,但她的潜意识里,一定还在挣扎、还在抗争,因为那两具已经冰凉冰凉的小尸体,还在等待着妈妈的关爱、妈妈的呼唤、妈妈的亲吻呢。

    她很快又苏醒了过来,欲哭无泪。她掀开了白布单,轻轻地、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大儿子,眷恋地用冰凉冰凉抖动着的手,将大儿子大睁着的圆眼抚捂着、摸抹着,于是,一双平纬怎么抚弄也不能让它们闭上的惊恐的大眼睛合拢上了,居然就在妈妈的爱抚下闭上了。

    坚强文雅的霍芫,又来到冰冷的小儿子面前,泪水开始流淌了下来,可怜的孩子呀,怎么就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呢?惟一可见的就是那张大嘴巴,还硬张着。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双妈妈的温暖之手爱捂着、归拢着,娇儿的硬嘴和下额渐渐有了热气吗?居然肯顺从了她的爱抚,直到一双硬硬的嘴唇能够唇唇相依,居然也就唇齿相依了。

    然后,霍芫慢慢地、缓缓地再次突碌了下去,歪倒在了太平间冰寒冰寒的水泥地上,深度昏厥。

    蹊跷的是,霍芫眼角的清水,依然如泉涌般地一个劲地一个劲地冒出来,平傃蹲在地上,擦了又擦,擦了以后再擦,竟然根本阻挡不住两条小溪般地流淌流淌——

    她居然没一声呼叫,也没一点点声响,却叫人肝肠欲断。叫人感到她心灵深处潜入骨髓的那份疼痛、那份凄惨、那份绝望。

    平傃想,奔涌不止的泪水能完全宣泄和释放出她的悲痛欲绝吗?

    霍芫再次苏醒过来,已是三天后了,平纬发现她实际上已是精神失常了。

    医院病床上,她总是傻傻的,瞪着一双曾经美丽的眼睛,看看这里,望望那里,嘴巴还夸张地大张着,流着口水。一天到晚,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更不知道上厕所。

    平纬来了,她会追随着、追随着,他去哪里,她也到哪里。

    平纬不得不走了,她就傻呆呆地坐在床上,不明所以地木呆着。

    惟有一点点,就是不能让她看见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每当看见那么大的小男孩,她就会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人家,任凭人家的孩子又哭又叫,又踢又打,她谁劝也不听,谁拦也不行,就是不肯撒手。

    若男孩子的妈妈或者爸爸前来相救,她就会撕咬、踢踹人家,还会声嘶力竭地恶骂。

    她的力量大无比,就连几个男医生都不能近身,完全处于癫狂状态。

    当然,医生也害怕太强硬地撕扯会使她伤到了男孩子。

    大家束手无策。

    据说,霍芫保护起怀抱里的男孩子不被他人抢走的疯狂,简直如同一头深山里、沙漠上、草原里出没的野兽。除非平大队听说后赶到,她才会泪如雨下,松开双手,抱住平大队的腰部,撕心裂肺地痛哭。可怜可悲的模样,令每个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而她就乖顺得如同一个儿童。

    但是,平大队需要疯狂地工作啊,否则他又该如何度过这么折磨人的时间呢?尤其是夜晚的漫长,怎会那么悠长、悠长的呵。

    平纬不能接她回家,但是医院也不是久留之地。夫妻俩常常就这样相拥着哭泣,一个在心底里,一个在眼睛里。

    平傃和蒿嫣然常常赶到医院来照顾霍芫。

    不过,平傃遇见几次,霍芫追打蒿嫣然的场景。一次,平傃一进病房门,就撞上霍芫正揪着蒿嫣然瀑布般黑发使劲地往墙上磕,蒿嫣然木呆着并不挣脱。平傃冲上前掰开霍芫坚硬的手指,叫道:“嫂子!平大队来了,你看,后边呢。”

    趁着霍芫回头看的机会,蒿嫣然远离了霍芫的厮打。

    蒿嫣然笑笑,淡漠地对平傃笑笑,说霍芫老师憎恨蒿院长,我不过就是一个罪恶的替代品。

    平傃蹊跷又确定,两家人恩怨太深。她对蒿嫣然说,知道你是想帮助平大队,但以后这里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千万别再节外生枝啦。

    蒿嫣然的泪水哗哗地淌了下来,却点了点头,走了。

    平傃感觉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流泪时刻依然楚楚地惹人怜爱,看看身旁刚刚跑过来的男大夫眼神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终于有一天,霍芫一个人游荡上了街头,她远远地见到了院长蒿昊就在马路对面悠闲地走着,她就高呼海叫般地狂奔了过去——

    横飞着奔过马路的结果,自然是和一辆飞驰的小轿车“咣当”一声,一下子就将她撞并碾成了一个血肉模糊……

    据围观的目击者说,被她叫成什么“好”院长的男人赶过来看了看,就趁乱偷偷地开溜了。

    悲惨凄凉的场面,使赶到现场的交警小伙子,个个都僵硬着脸庞。一时间,平纬妻儿如此悲惨的结局轰动了全城,街头巷尾人人热议。

    飞来的一个又一个横祸,平纬竟然没一滴眼泪。刚刚送走了一对双,又要面对妻子冰冷冷的尸体,他居然一直无泪。

    他只是在曾经眷恋过的那个太平间里,又是一呆呆了一天一夜。谁也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反正,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不准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肯吃饭睡觉,甚至连厕所,也未见他去上过一次。

    平傃和刑警小伙子们也只能守候在太平间的门口,静候着他的召唤。

    平纬就这样没有任何声响的,在那个黑魆魆、阴冷冷的太平间里,整整地再次度过了又一个24小时。

    然后,他一脸静默地走了出来。疑似,眼睛未红肿,难道还是没有一滴眼泪?

    平傃震撼极了。

    本来,因为枪支事件,他一直处于被撤职、做检查的状态……小手枪也已被收缴。但是他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什麽事情都去做。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点点他的苦痛和凄凉。

    那些个日子,真是内外交加的悲哀和郁闷呵,连平傃也觉得,低潮期,显得实在太漫长了……

    他这个当事人却无泪……只是更加沉默、寡言、阴郁了而已。

    大家都很同情和怜悯他,但是,他明显地表现出: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那想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好像别人倘若如此悲悯他,别人就是欠了他八辈子债似的,血债就要血来还。

    通海人给了他一个“铁队”的绰号,很快“誉满”全城。

第四章 双胞胎儿子的夭折() 
王子乐被宣布为代理大队长,他毫不掩饰他的兴奋和愉悦,整天好似乐开了花,谁的玩笑都开,谁的麻烦都找,幽默不幽默,诙谐不诙谐,讨厌不讨厌的,令人感觉他有点小人得志了似的。想一想也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才三十六岁,貌似代理副县级了,能不得意洋洋吗?要知道多少基层派出所或者刑警中队的民警们干上一辈子,恐怕最后连个副科级待遇,也捞不到啊。

    王子乐除了不敢在平炜面前耀武扬威的,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副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

    其实,这个人在案件面前是没有多少智慧的,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很勇猛的老刑警。他曾经沧海难为水地在一次醉酒后,絮絮叨叨说他这辈子特别热爱《红与黑》中的于连。他希望他也能有头脑敢拼搏的靠自我奋斗一生,不出人头地吧,也可以战功赫赫。即便最后像于连一样结局也不很妙,但亦不算虚度了年华,浪费了青春。

    初听到王子乐的自言自语醉话,平傃心头算是大吃了一惊。

    想不到老干探王老五居然还有这般近似的读书嗜好以及另类的思维方式。冥冥中,也就觉得王子乐是个未来聊天对象,共同探索文学奥妙也是有其乐无穷的滋味的。看上去,从乡村走出来的老干探的心灵深处也是有所追觅的。

    平纬,却不见特别消沉。天天继续呆呆地坚守在警队里,为大家打扫卫生,帮厨房师傅做饭,甚至为年轻刑警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刑警大队刑警实在忙不过来时,他也会出出现场、上上案件。

    刑警小伙子们仍旧敬重和喜爱他,但背地里也开始称他:铁队。

    社会上更是开始叫他:铁队。

    有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甚至直截了当的来到警队,大呼小叫地要找:铁队!

    有一天,平傃在一本国家级的法学权威核心杂志上,读到一篇署名“蒿昊”的学术论文,新颖的论点、论据甚至内容文字,居然都和霍芫交给平傃打印的草稿论文一模一样。

    平傃相信女教授的手写原稿才是原创,那个蒿昊院长一定是在剽窃!显然,蒿院长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就是一个道貌岸然所谓的学术带头人!

    平傃将论文杂志和草稿摆到了平大队的面前,他看了这个,看那个,然后,沉默。良久,看到平傃一声不吭还站在那里侯着呢,才淡然一笑,说:“我说,论点对他人尚有指导益处,就行啦!”

    平傃立在一旁,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将那天晚上霍芫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重复着:“我有一篇三、四万字的法律研究方面的论文草稿,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帮我打印出来?”

    平傃当然很高兴,一口答应了她,并从她手里,接过来一个牛皮档案袋,里面有厚厚的一摞信纸。拿出来看了一眼,她就很崇拜地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给您打印出来。”

    霍芫兴奋、羞涩地连声道谢,说:“本来,我是打算在出差的这半个月时间里找时间誊抄呢!现在可好了,就麻烦你啦。”

    平傃说:“哪里哪里,呵呵,知道吗?这叫做,我正想睡觉呢,您就给了我一个枕头。霍老师,您真了不起,写出来了这么长的专业论文。”

    霍芫也得意地回答道:“快一年的时间,才写了这么多。不过,我这篇论文,蒿嫣然的父亲,我们学院法学专家郝院长也是十分欣赏,赞不绝口的。”

    现在记忆起来的,全都是霍芫当时傲娇的表情,平傃内心不禁悲悲惨惨戚戚得很。

    可是平纬呢?居然平平淡淡地对此恶劣行径如此这般的轻描淡写,如此这般的毫不在意,平傃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她惊讶地呆望着这个曾经让她厌烦又怜惜、霸气又佩服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夫妻是否有过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情感了。

    本来她还很内疚、很悔恨的,因为枪的事故,她总觉得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可是,现在,平傃真的开始瞧不起这个让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男人了。平傃觉得女教授霍芫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是她一生的悲哀,他才是一切悲剧和“罪恶”行径的祸源呢。

    平傃在深夜里,为霍芫愤怒,为霍芫不值。平大队简直就是个没有了思维的白痴,干嘛不据理力争?为了逝去的爱人,也要奋力抗争的啊!他却独自一个人萎缩在襁褓里,放任并牺牲了爱人的一切利益。

    这种鸟人,也只配被龌龊人剽窃思维和成果吧。平傃第一次对平纬产生了一种唾弃轻视的念头。

    她忿忿低吼:“什么铁队,简直就是混球!霍芫跟他一辈子,倒了八辈子霉!”

    以后,平纬细长的灰眼,也不再在平傃的后脑勺上定位,甚至也不再在她的眼前经常晃动。

    平傃才不要去思索这类人的言行举止呢,不值!

    期间,蒿嫣然来过大队几次,表面上似乎都是来寻觅王大队的,实际上,平傃看出来了,她的醉眼岂在酒乎?

    平纬很绝,根本不予相见,就算蒿嫣然毅然决然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也会很快走出来,躲到男厕所里,就是不肯出来,除非确信她走掉了。

    只有傻乎乎的王大队,经常是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好像蒿嫣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一样,不亦乐乎?特别是最近,这个代理大队长,常常离开大队,半夜三更才回来。

    近段因为警力不足,刑警大队所有人都是天天吃住在大队里的。代理大队长却常常夜晚外出。

    平傃私下猜测:会是蒿嫣然吗?给了王大队一份甜蜜的爱恋?会吗?居然让他乐不思蜀?全然不顾一个大队人马的工作、生活和案件?

    好在大家很听命平纬的“指示”,侦查破案工作也没有再出任何意外与差错。

第五章 太平间里的铁血() 
日子很快过去了,春去夏来。

    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也就十点钟左右,一个女孩闯入刑警大队,说是来报案的。

    她气喘嘘嘘的,有点羞涩,有点难堪,却很坚定地说:“我被人非法拘禁了三天三夜,我要报案!真的,我被限制人身自由好多天了。刚刚终于逃出来了。”女孩显得很冷静、很淡然,好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平傃对她说:“请去派出所或者分局刑警队报案吧。”

    女孩有点惊诧,很难理解一样,说:“你们——不就是刑警大队吗?”

    平傃告诉她公安部门分工也是特别细致的,有着很大区别的,并告知她,这样的案子,应该由派出所或分局刑警队来负责。

    “您——快去那儿,报案吧,我们这里,只接手特大的凶杀和恶性案件。”平傃热情洋溢地诠释道。

    女孩起先还迷惑、不懂、茫然,继而一下子变得只剩下了激动、悲愤和恼怒了。全无了一点点羞涩,不仅展示给平傃看她的胳膊上和脚脖上的淤血与伤痕,竟然还当着听到喧闹声就赶过来的刑警小伙子们的面,一把撕开了她自己的衣服,让平傃震惊并怜悯的看到:她那娇小洁白的身体上,居然有数十个已然烂紫、淤青的圆圆烟头熏烫的痕迹!

    女孩歇嘶底里地喊叫:“我是蒿昊的学生,我就是……就是要到你们……你们这里来告他,他不仅剥夺……剥夺了我的自由,还……强行——侮辱了我。我,——我知道——霍芫的秘密!叫你们的大队长平纬来,我要……我只要见他!”

    突然听到平纬的名字从女孩嘴里呼叫出来,真吓了平傃一大跳。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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