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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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梅-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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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换一个灵魂再看,便觉得母亲一辈子太不值得——父亲远嫁异乡,却没能独得丈夫恩宠,伤心绝望之下成了一个整天戚戚哀哀的怨妇。丈夫彻底远离,独寂之下还要忍受一大家子人的排挤与算计。

    前世江离在一本书上看过,把自己一颗心系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就像是菟丝花,没有依傍的大树就不能存活。

    现在的江离明白,在哪一个时代的女人若是活成了菟丝花都是可怜的。她不要成为依附别人的菟丝花,要做就要做一棵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梅树。

    江离这么一想,眼中的凄婉敛去,抿紧了嘴角,双眸里泛起幽幽的光亮:千顷良田交到自己手上,不可能连收租这样的小事也办不了。

    很快门房的蔡婆子来报,保甲乡约来过,收了诉状连夜去拘江天赐两人梅庄叫人明天衙门里等着知府当堂判决。

    江离吩咐明天叫人抬了四喜去过堂,叫把寺院中挨打的事略过,只说是江天赐两人打的。只等着判决下来就收回土地。明知这个地主不好当,她偏要当好。

    只是第二天四喜一早出了门,到了天黑随四喜出门的车夫回来报告,听说官司是赢了,在衙门口却一直没等到四喜出来,甚至连姓江的两个被告也没见走出衙门来。

    消息传回来,梅伯一下慌了神,江离也吃了一惊!【!,。

第十二章 江洋大盗() 
梅庄里一夜人心惶惶。第二天江离起了个绝早,刚用过早点,却听绿萝说梅伯已等在院外讨主意了。

    江离请梅伯进了正堂中见了,看梅伯的神情虽没有埋怨,但对江离决然告官的事还是有些异议的。他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询问江离的诉状写了些什么、有哪些诉求。

    江离喝下绿萝递上来的一盏热茶,神色自若。

    她不怪梅伯对自己的不信任,毕竟这份怀疑里没有别的心思,无论谁看来她都只是一个深闺中养大、从来没有经手过俗物的黄毛丫头,处事没有经验也难免出些纰漏。

    但昨晚她已把大宋律法对得很清楚,确认自己的诉状没有问题。这就是一件很普通的民事纠纷。大不了四喜寺院里挨的打算不到姓江的头上,但是姓江的两人把四喜引到普济寺去也存在故意性,或许他们就是一伙的。而对于欠租的事,谁对谁错更是很清楚,自己要收回土地的事也合情合理。

    细想下来江离反倒淡定了,心想或许有人请他们喝茶调解去了呢。四喜伤得其实并不重,指不定等会儿自己就回来了。所以她倒给梅伯说些宽慰的话,又让昨天跟去的车夫带人照旧去衙门口等着,有事赶紧回来报信。

    江离表现得淡定,心中也有几分忐忑,倒不是担心她收不到这点儿租金,着实担心四喜的安危。

    盼盼过了午时,派出去的车夫却载着四喜回来了。

    四喜在外间眉飞色舞叽里呱啦地跟梅伯一阵寒暄,早就惊动了一直竖着耳朵等动静的小香,还没等小香去打报告,梅伯怕江离悬心,带着四喜进了内院门口,等着进来回话。

    梅伯这几天也看出来,江离这个深闺小姐没有半点架子,行事也有几分超脱,并不拘泥于礼教。梅伯年轻时也在江湖中混的人,私心很欣赏这样的女子,心想梅小姐的这份产业,女人没有这份超脱决断还真打理不过来的。因此梅伯进出里外院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离午后小憩,早就醒了。绿萝在庭院梅树下摆上椅子扶江离坐了四喜上前把这两天离奇的事情一一道来。

    四喜脸上的伤还没好,半边脸依旧淤青,眉眼间却神采飞扬、腰板挺得笔直。

    进了一趟衙门,倒像是受了诰封似的。言语间也有几分得意:“官司批下来无疑是咱们赢的——江天赐那两个家伙当场认了罪状,今年的租金连同知府判下的罚金,他们一到官忙不迭地交了出来,连同那天牵去的马也还了咱们。还在我面前一叠声地讨人情,说是请九姑娘看在江家远族的份上,田地仍租给他们种,就是租金多上两成他们也认,再也不赖着不给的。我只说这是九姑娘的意思,都在状子上写着呢,坚决不答应。”四喜照搬着原话。

    江离点头:“就该如此。这样的远族亲戚我江离是一个也不认。还加成呢,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给他们加成,他们还不是盘剥了别人去?不若直接租给外乡人,一样只收两成的租金,人家还念着我的好来。”

    “我也是这么说。”四喜接着说:“再说到我身上的伤,我说是他们打的,他们说是普济寺里的另一伙人打的,两下抵对,我也只好如实说了。”

    据江天赐两个交待,原来住在普济寺的那两人他们也不认识。四喜不依不饶上门讨租,两个人铁了心不给,自忖打四喜不过,临时起意哄着四喜上普济寺去,花言巧语骗四喜守在寺外,两人却想着从前门开溜。不曾想到寺里还住的有人,只是门房半掩,两人也看不真切屋里人的样貌。

    江天赐江天一两人不怕头脑简单的四喜,却对寺里的神秘人好奇。从前边出了门却没走远,躲在暗处喝酒吃肉。半晌过后就听四喜进了普济寺寻人,偏三言两语还打了起来。两人喜出望外,趁乱牵走了四喜拴在寺外的马,临走,江天一还故意撒下一地的骨头。

    说到这里四喜眼里放出了光,惊奇地叹道:“我就说我梅四喜一身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嘛,怎么那天在普济寺就栽在那个黑大汉手上。敢情我碰到的那两人,多半是江洋大盗!”

    为自己吃瘪找到了遮羞的理由,梅四喜对‘江洋大盗’的功夫叹为观止:“你们没见那个大汉,手里一把板斧使出来有千钧之力,别说是我,我看就是皇宫大内的高手一个也对不上他几招。还有他一起那个使折扇的青年,哇,他不仅人长得风流倜傥、一身功夫简直神鬼莫测!我敢打赌他一定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排名应该在前十以内!”

    “切!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好像自己在江湖上混过,对江湖多了解似的!”小香嗤之以鼻,翻着狭长的一双白眼。

    “我······”四喜刚要冲口而出的话意识到梅伯就在自己身边戛然而止。傲娇的表情写在脸上。

    “那天审过判过,知府却不让我们出堂,直接把我请到了后宅。在那里,有两个装扮贵气的神秘人等在那里,要我把那天见到的两个人的样貌仔细描画出来。最后,还专门跟我比试过武艺,结果给我说,我这身功夫跟御前侍卫不相上下!”四喜自得自满的心情溢于言表,鼻孔向上抬。

    “你听你听,四喜这是要飞黄腾达了,还是变相要求姑娘给他加薪呀?以后姑娘出门带上个‘御前侍卫’多威风呀,只怕这薪金也老贵吧?”小香摇头咂舌戏谑,把江离绿荷都逗笑了。

    “别逗!你听他说完!”江离的兴趣上来了,江湖侠客、江洋大盗,以前看的传奇人物故事真的要在自己身边上演了?“怎么说他们是江洋大盗?”江离好奇。这也是小香和绿萝想知道的。深闺待得久了,对外面的世界越发好奇。

    “是那两个神秘人这么说的。还说宰相府里丢了一批东西,正在四处暗访呢。说我功夫好,专门给了我一块腰牌,要我下次遇到那两个强盗,就直接去宰相府里报告!”四喜怀里伸手出来,手上一块金铜质地上绘狰狞麒麟的腰牌。翻过腰牌另一面,上面草纂的一个秦字。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正是姓秦。本朝重文轻武,当今天子更是一个诗书画作俱佳的天才,做为天子宠臣,当朝的秦相也是个才子。一个字据说都达到了百金难求的地步,现在四喜手上的腰牌上的秦字正是出自宰相手笔,更何况这出入秦府的腰牌并不是一般人能得见的,这块腰牌的份量可想而知。

    江离了解,此大宋跟以往认知的大宋不同。虽然都姓同一个赵,宰相也姓秦,然而时空都不一样,边境格局也大相径庭。当朝的时局虽也不甚稳定,但现今的宰相却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人。对内主张轻徭薄赋、对外不偏不帮,暂且偷安。所以大燕与南陈正在大宋边境打得杀喊连天,两国人民流离失所,只有大宋子民还悠哉游哉过活。

    只是她也奇怪:这宰相府里失了窃,不是该大张旗鼓四处捉拿罪犯吗?怎么听四喜说来,秦府查案的样子倒像是在做贼?对江洋大盗还用得着暗访呢,哄谁!、;;,,!!

第十三章 燕子矶() 
梅庄上终于收齐了租,粮食装仓入库,租金入帐,帐本交江离看过。一年的忙碌告一段落,一庄子的村民和佃农们算是闲下来了,年关近了。

    京城里江家这时派人来梅庄传老太太的话,说是等着江离回去过年的。

    江离喜欢上了梅庄这儿无人拘束的生活,但也知道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因此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尤其是想起徐氏说的范家准备年底前上门提亲,江离更是不肯早点回去。能躲过范家的亲事最好,自己无意去争,也不想回去成了众人的靶子。

    听了自己祖母传来的话,即是说等自己回去过年,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赶在过年前回去就成了?虽然话里透着疏离,没有应该有的热盼,但江离不计较,相反为自己多得出一段自由时间而窃喜。

    江离不想白白浪费这段难得的自由时光,整天换成男装带了‘御前侍卫’四喜四处溜达,有时也带上小香和绿萝。

    江离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却跟绿萝不相上下,在北方算中等个儿,比南方女子略高些。跟四喜走在一起只低半个头,两个人年纪又相差无几,着了男装乍眼看也瞧不出破绽来。

    这天,江离领着四喜去了燕子矶。

    来之前江离听燕子矶这个名字,想来不过就是可以临时泊船的一段滩涂,既然有人暗地里干走私勾当的地方,要避人耳目,应该是很僻静荒芜的。到了燕子矶下车一看,却是大开眼界。

    只见宽阔的江边一面环山,依山而建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木棑房子。成排的房子中间一条条交错纵横的坑洼大道,大道两边低矮的屋檐下全都做成了门市。简陋不堪的门市里摆设五花八门、经营着各色营生,行人往来如梭,叫卖讨价声此起彼伏,间间生意火爆。

    这不就是一个脏乱差的小市场么!江离看着十分扫兴,便住了脚,微微地颦眉。

    “这些集市最近才搭起来的,集市只是一个幌子,来往的人复杂着呢,姑娘还要往里走?”四喜问。

    江离不答,扭头向不远处一条白练似的江水望去,瞧见不远处依江搭有一座简易的木楼,楼下杏帘大书一个酒字,识得是一酒家,有心想往江边走走。

    回头四喜落在身后,正兴致勃勃地跟大道边站着的几个闲汉勾肩搭背地扯淡。四喜胖乎乎圆滚滚的、一张年轻稚嫩的白胖脸,笑起来一副憨厚模样,今天他穿着天青的束腰棉袍,外面罩了件同色银滚边大氅,有派头又不摆架子,几个闲汉把他围在中间,热络地跟他攀谈,看来很受人待见。

    四喜嘴里跟他们谈笑,眼睛时不时向向江离瞄一眼。终于匆匆结束谈话,快步小跑上来,冲江离笑道:“今天咱们来的巧了,听这里把风的人说,今天正好会有走私货船下货,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了大主顾,好不热心呢!”

    “你还别说,咱们四喜还有几分大掌事的派头呢,也难怪他们当你大主顾。”江离斜睨一眼他滚圆的谑道。

    “哪里是看我有派头呢,他们是看姑娘您、哦公子你的身边跟着我这样的随从,把你当成了大主顾的。”四喜略有些腼腆地说。

    “哦?”江离眨着眼瞪四喜,不解。她今天故意穿了身素色大袖广身的锦袍,简单的束发、素面朝天,大不了肤色细嫩些,装扮应该和一般的仕家子弟没什么不一样。

    “再有派头的随从也只是随从,有我这样的随从,他们巴结我还不就是想巴结您!”四喜笑笑,走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左右张望着说:“他们还说最近风向不对,码头上不时有身份成谜的人物来询问走私货船的事,估计这燕子矶的生意也快被官府察觉了。”

    江离听了四喜这么一说,把眼再来瞧这街上往来行走的人,不管是青衣小帽打扮的乡民,还是些葛布粗衣的走卒,间或匆匆而过的有钱的锦衣人,似乎一个个都捉摸不透真实身份了。

    “你说,我们该不会在这里碰到那伙江洋大盗吧?秦府暗地里抓人,城门肯定走不了,这燕子矶的走私船倒是不错的选择。”四喜东张西望的脑袋想得多,看来挺把秦府交给他的腰牌当回事。

    江离纯粹来燕子矶看热闹,倒不关心什么江洋大盗与当朝宰相之间的猫鼠游戏。

    “我们去江边竹楼上坐坐,估计这货船也快到了!”四喜征询的语气,坐在高楼上看江景,正合江离心意。两人提步上了酒楼。

    宽敞明亮的酒楼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笑脸迎客的伙计引两人到一张临窗的桌子边,江离坐下往窗外张望,回头对四喜抱怨道:“不是说有货船么?怎么连码头都不见?”

    四喜低声回道:“南来的大货船到不了燕子矶,在这里出没的都是些泥鳅小艇,他们自有下货的去处,把走私货分装了运来这儿交易。你耐心等着看,估计这一会就到了,到时自有人叫咱们。”

    “看来你小子对走私这勾当挺熟?”江离有些不悦地挑眉。

    “那是。以前也帮葛掌柜跑过腿。”四喜回答的云淡风轻。

    “咱家的生意也涉走私?”江离愣怔。“这葛掌柜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四喜很不以为然地哼出声,说:“但凡这京城里生意做得大的,谁家没有点走私货?这也是因为天下不太平,南陈和大燕久战不下,边境断了通往两国的贸易。南陈的丝绸自古天下闻名,这国家动荡,底下的老百姓也得活,只是这丝绸的产量是一跌千丈,价格也贵得离谱。偏偏这越是贵,它越是供不应求,葛掌柜这也是没有法子。这生意你不做别人也会做,被对手抢走了客源我们的绸缎铺子早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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