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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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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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画板前,一手拖着油彩盘,一手拿着画笔,面前的画布上亦是清浅的色调。她画画不专业,只是业余爱好,可有时候世事就是难料,她以为她的手一定会拿手术刀,但现在,陪伴她的只是画笔。

    在她的对面墙上挂了几幅装帧好的画,只有一张是没有装帧的,就十分简单地挂在了青灰色的墙壁上。大多数是抽象画,画中没有具象,但这张除外,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儿,脸的一半是笑的,一半是悲伤的,她手中握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却是只氦气球在空中飘。整个画的色调很清淡,唯独那件红裙子,殷红如血。

    几笔下去,画笔上的画像愈发清晰,顾初的心却无法沉定下来。离周末的同学聚会越来越近,她就会越来越慌乱。他说他不是陆北深,那么,参加聚会的人又将会是谁?

    有很多时候,顾初都有找到他问清楚的冲动,如果他不是陆北深,那么,北深在哪儿?

    手指被洇湿,顾初低头,油料染了手指,红色的,像是朵小小的绽放着的罂粟花。视线落回到画布上,惊然,她竟不知不觉画了一张男人脸,笔挺轮廓线条硬朗。手冷不丁抖了一下,马上起身,整盘油彩打翻在裙,染了大一片的青浓紫绿。

    伸手拉了一张白布将其蒙上,然后堆放在了角落,还有几幅也是蒙着白布的画,如同陈旧的记忆被她封锁在了那一角,是陆北深,每一张都是陆北深。

    十一点半,这个时间还不足以让整个琼州安静下来。月光在窗棱留下清暖的痕迹,洒在一侧的照片墙上,照片不少,有顾初的、顾思的,还有一张张全家福……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顶楼的高度足可看见不远处的万家灯火。顾初换了件干净的睡裙,靠着窗子坐在了地板上。地板是上等红木,却上了年头,踩上去会有轻微“咯吱”的声响,可她独爱这种声响,这是回忆的声音。

    窗子没关,夜风会偶尔敲动风铃,细碎地洒落下来,令人不是那么寂寞。

    顾初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目视着不远处那一幢幢高楼,城市的灯火宛若海上烟花,刺痛了眼,留下来绚烂。

    琼州这座城,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人一生的回忆。这是生养她的城,海边的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熟悉到闭上双眼就能勾勒整张城池的地图,可这几年她莫名地感到陌生。

    也许,是太孤寂。

    又也许,她所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走了,不留痕迹。

排除自杀的可能() 
“北辰、北辰,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北辰,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拥有,其实我最希望的是你。”

    “北辰……”

    “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北辰蓦地睁眼。

    是梦。

    空气中有点微凉,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有几秒僵化了陆北辰的思维,梦中的那道影子如同凝固的画像,迟迟挥散不去。他抬手,额头津汗。过了许久,那道影子才渐渐逝去,如激荡的湖面终究又平静如初。

    陆北辰拿起搁置*头的手表看了一眼,凌晨三点。

    他失去了睡意。

    这个时间,整座城都沉沉睡去了。陆北辰倒了杯马天尼,被切割成整齐菱形的冰块在酒液的碰撞下泛起寒气,弥漫了杯身。酒店的这间总统套位于50层,正好是最佳的观景位置。

    陆北辰于窗前而站,只身穿了条家居宽松深咖长裤。月光映凉了他上身结实流畅的肌理,也映凉了他的眼眸。他浅抿了一口酒,烈酒的辛辣从喉入胃,在这么个只有霓虹陪伴他的深夜倍感疼痛。

    远处是矗立的高楼,有新区有待翻新的老区。琼州的城市保护很好,在举国都热火朝天地进行新城市建设而大肆建造“鬼楼”的当下,在琼州还能找到古色古香城区,与新型海滨城市建设理念丝毫不相悖。

    陆北辰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视线落在一片暗灯浮影的西城区位置,他知道,她就住在那个位置,虽然他从未去过,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片,靠近海却又交通发达的老城区。

    胸口有轻微的痛,心脏像是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纹路,然后,裂痕迅速扩大。这痛伴着酒精渗入血液而变得犀利,陆北辰按住胸口,试图缓解这份疼,却发现自己已经难以呼吸。

    他强忍着挺直了脊梁,一口喝了余下的酒,刺喉的冷霎时在口腔炸开,他一手撑着窗子,大手,攥紧。

    琼州这座城,陆北辰是陌生的,他从未到过这座城市,却又对这座城早就耳熟能详。

    因为,曾经那个人对他讲过。

    讲过,琼州的温暖。

    他记住了,至今。

    ***

    尸检所,生人勿进,所以冷清。

    罗池敲了两下门,没人应答便推门进来。室内的温度能比外面低出几度,罗池每次进来都能打上两个冷颤。光源充足,头顶上一盏盏无影灯映得人无所遁形。

    站在操作台旁边的陆北辰并没有因为罗池的闯入而停下手上工作,他在认真地黏合一块髌骨,然后,将黏合的骨骼搁置在台面上。操作台上方铺就的是层透光的玻璃,玻璃下是足以映射骨骼裂痕情况的明光。一根根骨头放置上面,倒成了艺术品。

    罗池将手里的便当放置一旁,凑上前看着整齐摆放在操作台上的骨骼,45根躯干骨、126根四股骨,全都已经处理干净地摆放其上,令罗池叹为观止。

    他抬头看着身穿白大褂、面带白色口罩的陆北辰,见他完成最后一块骨头的黏合工作后啧啧两声,“男人能长成你这么双修长的手也就奇了,用这么双完美无瑕的手来做尸检工作更是奇了。”

    “我排除萧雪自杀的可能。”陆北辰摘下胶皮手套,淡淡地说了句,“是他杀。”

你最好别成为第200个() 
在陆北辰接受邀请前,萧雪的死亡原因出现严重分歧,这在众多案件中实属难见。萧雪离奇失踪一个月,五天前,其尸体被一位徒步旅行者发现,发现地点是在南山。南山,位于琼州市区东南方,是离市区距离最远的一处山脉。琼州主要以海为业,对于山林的开发少之又少,尤其是南山,这就导致那里常年人迹罕见,尸体难以被发现也实属正常。

    琼州一年四季气候都潮湿,尤其是到了夏天,整个海滨城市就像是笼罩在氤氲中的少女,婉约朦胧。春季的气候比较尴尬,清晨雾气最大,到了大中午阳光驱散了雾气,日光充足,晚上有风掠过时又会有点冷。南山没有人为的破坏,树木林荫十分壮观,在这种气候的影响下,当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发现,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为警方的排查带来了很大难题。

    这是其一。

    其二,死者的头颅连着颈椎部分不翼而飞,只剩躯干俯卧在草地上,身旁傍着一株一人环抱粗的大树,树枝上悬着一根圈成脖套状的琴弦,经检验,为小提琴弦。

    警方通过在旁挎包中的证件才确认的死者身份,全国知名小提琴演奏家,萧雪。

    失踪一个月的萧雪尸体被发现,而且还是具无头尸体,这足以令人震惊,警方封锁了消息,经鉴定,尸体的确是萧雪,并初步怀疑其为自杀,家属接到通知后差点大闹了公安局,萧雪的父母一口咬定他们的女儿绝对不会自杀。

    一般来说,判定一个人是自杀还是他杀,法医赶到现场后十有*都能做出初步判定,但萧雪尸体疑点重重,又加上是社会名人,一时间分歧意见出现。五天后,国际赫赫有名的人类学法医陆北辰回国,陪同他一起加入专案组的还有特种兵出身的侦探专员罗池。有人说陆北辰之所以关注了萧雪的案子是因为上头有人出马重金邀请,也有人说是陆北辰主动接了这个案子。众说纷纭,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琼州迎来了大人物,上头一个指示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做好陆教授的安全防卫工作。

    “案发现场不凌乱,没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专案组成员调查过萧雪的一些朋友,他们都有提到萧雪的情绪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萧雪的经纪人透露说,她多次提过不想工作、不想上台表演,生活和工作态度都很消极。这些都代表着她有潜在的自杀倾向。”罗池得知陆北辰的判定后,试图提醒一下他。

    陆北辰洗了下手,拿过便当,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哎你——”

    “你谈恋爱了?”陆北辰扫了他一眼,“跟犯罪心理学专家?”

    罗池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更相信数据逻辑。”陆北辰语气轻淡,“不过,你可以试试跟昆虫专家谈恋爱。”

    罗池眨巴了两下眼,看了看操作台上的尸骨,又看向陆北辰,脑袋一下子就转过来了,“你怀疑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跟陆北辰之前就合作过几个案子,对于陆北辰的能力有很大程度上的了解,这一次他接受组织安排来琼州支援,没料到再一次与陆北辰合作,这令他又兴奋又头疼。

    兴奋的是,经过陆北辰之手的案件必然是离奇惊怪的,将会是一段难忘的破案经历;头疼的是,陆北辰这个人很难让人猜透,他的思维又跑得极快,稍不留神就跟不上他的节奏。据传闻,陆北辰曾经推掉过199位试图跟他联手合作的助手,要么就是节拍不对要么就是无法忍受他的高强度工作,这也是陆北辰擅于独立工作的原因。不过,也据听说,能够被他纳入他的研究所成员的人,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见到罗池时,陆北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最好别成为第200个。

    幸好,罗池还勉强算是入得了陆北辰法眼的人,但也许只是因为,陆北辰看好了他一身的格斗功夫。

尸体会告诉真相() 
陆北辰重新戴上手套,走到一排仪器前,罗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间实验室的各类检验仪器不算太多,一旦遇上重大案件,很多的尸检报告都要等到在外地取得检验结果后才能统计做出,刚开始罗池跟着陆北辰第一脚踏进这间实验室时,他都唯恐陆北辰会震怒,然后佛袖而去,但陆北辰令人大跌眼镜的没反应,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就投入了工作。

    后来罗池才发现他工作的习惯,他思考的时间远超过做各类检查试验的时间,罗池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他说,尸体会告诉我真相,其他工作,留给助手。

    正想着,陆北辰递过来一个贴有黄色标签的玻璃瓶,被装在密封袋里。罗池接过仔细辨认了下,发现瓶子里装有一只极小的虫子,暗色花纹,外形很像甲壳虫,但头部又不像。

    “这是?”

    陆北辰双手撑在操作台上,微微泛着冰蓝的光映了他的脸颊,他的眼深邃如宙,盯着罗池,“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什么虫子。”

    “是尸虫?”

    “你推理看多了。”陆北辰没动,他的脸下方就是一根根清理光洁的骨头,这一幕极是危险*。“这种虫在死者的肱骨部肌肉位置存活了下来。”

    罗池闻言后迷惑了,“就算是发现了虫子,也不代表发现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吧?虫子树林里常见。”

    陆北辰抬手,从操作台翻过一块骨头,罗池认得,是其中一截椎骨。灯光下,那截椎骨泛着寒光,陆北辰淡淡地说,“一个人,从实际死亡时间到尸体被发现,如果时间超过六十个小时,体温、尸僵和尸斑已经无助于法医鉴定。尸体温度一般来说每小时约会下降摄氏0。8度,最后与周围环境相等。尸体经过检验,加上现场环境、湿度,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天,虫子,当然不能作为完全推翻萧雪自杀的证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虫子长期在腐肉中寄生不动,原因是它适应最潮湿的环境,那么,南山什么位置最潮湿?据现场勘测,发现死者的地点阳光直射,不是最阴湿位置。”

    说到这儿,陆北辰指了指椎骨上极为不明显的暗色斑点,“尸斑在侵润期持续时间较长,最后转为尸体*,如果这个时期肌肉组织还在,会发现重大线索,不过透过尸斑留在骸骨上的不起眼痕迹,虽然肌肉组织已经严重腐烂,但还是能够判断出这个位置尸斑密集。椎骨之上是人的背部,通过花纹走向可以判断出背部的尸斑分布。警方在发现死者时,文件上注明了她的死亡姿势。”

    “是俯卧在地上的。”

    “一直保持俯卧姿势身亡的人,尸斑不会在背部密集,这原本就是最简单的常识,只不过因为死亡时间和肌肉高度腐烂为专案组带来了困扰。”

    “但是——”

    “但是死者的腹部也有压迫的迹象。”陆北辰知道罗池想要问什么,直截了当给出回答,“一个死人,正面和背部都会出现局部尸斑,只能说明一点。”

    罗池心里一哆嗦。

    陆北辰缓慢开口,“死人自己是不会动的,她被人移动过,曾以两种不同的姿势,从椎骨的痕迹来看,凶手是在死者断气后的六到八个小时,甚至是更久移动了尸体。”

    罗池皱了眉头,正如陆北辰所说,这的确是太容易被推断的结论,但就是因为尸体高度腐烂才误导了判断,而很少有法医会那么细心耐心地乃至十分专业地能从一块骨头的瑕疵上发现问题。

    “我马上打报告,联系昆虫专家,如果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可能会有更多线索。”

    陆北辰不再多说话,将椎骨摆好,修长的手指沿着胯骨向下,入眼的是左侧趾骨有细小的痕迹,这是极难被察觉的一处旧伤。他的手指顿了下,再查看右侧,探上,覆在髌骨上,轻叹,“她在临死前就受过伤,暴力导致,而且,施暴者习惯使用左手。”

    罗池惊愕。

把脑袋找回来() 
有人敲门,声音礼貌谨慎。

    “进。”罗池粗声粗气,很显然是被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着了,有些小不悦。

    一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走进来,怀里抱着堆资料,是刚进警局不久的新人王锐,暂时听从罗池的安排。王锐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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