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我要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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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我要报警了-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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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鱼已经不记得了,那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荆棘之路,小小年纪的她是如何摸索着爬了出来。已然痊愈的伤口,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博取任何人的同情而反复撕开。

    过去了就过去了,既然随风飘逝,那么飘逝即可。不用刻意捉摸,不必这般折磨自己。

    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她有多疼,而是那么羞涩胆小的唐小炮,却在别人拿石头砸她,把她吓哭的时候,不顾一切地为她挺身而出。

    砸来的石头有多大,她挥过去的木棍子就有多猛。

    那般不起眼的唐小炮,在那一刻,活像一头被逼上绝路的猴子。拿起武器龇牙舞爪起来,甚至连威风的豹子都得忌惮她三分。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棍子下去,竟然打折了带头小子一条胳膊。那小子的家长随后找上了门,唐家因为这事,还赔了两百多万出去。

    唐家产业做得大做得强,有的是钱,不怕赔。唐爸爸财大气粗,亲自放话,下次再来,要唐小炮把两条胳膊两条腿儿都给他打折,唐家赔他一千万,不碍事。

    但胳膊只有两条,腿儿也只有两条。都是家里的小公主小王子,谁要去招这苦头受?

    至此,受不得惊的顾小鱼再没受过惊。

    但顾小鱼还有心病,心病久治不愈。后来顾爸爸顾妈妈被迫无奈,请来了救她的老刑警当说客。老刑警送给她一块家传的玉,叫她安心,既然大难不死,就要开开心心地为自己活下去。

    再后来她心病褪去,改名叫顾小鱼。唐小炮一听,也要改名字。

    她又黑又小,可她冰雪聪明,加上被算计了一次,栽了这么大个跟斗,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个商人的样子了。

    她故意跑去申请要改名“小泡”,故意引导唐爸爸唐妈妈不答应“石油产业怎么改个水字边”,所以退而求其次,改了个火字边“小炮”。

    她哪里是要当小泡?她根本就是要让那群孩子们知道,她不是什么唐贝贝,唐家大宝贝,她是唐小炮,谁胆敢越雷池一步,谁再来欺负顾小鱼,她就是能喷火的大炮,轰得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来好笑,不太会说中文的唐小炮学得最为顺溜中文居然是一连串地道的蓉城脏话。

    一张嘴就能骂的人三天不敢出门,为此唐小炮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可从小挨到大,没有哪一顿毒打让她屈服,就好像励志重活一世,不愧于心的顾小鱼绝不屈服于任何一样。

    ……

    这零零碎碎的过往,丝丝毫毫的牵连,点点滴滴、朝朝暮暮都是她们友谊的见证啊!

    她们的友情从被算计开始,这么多年过去,她们都是大人了,都不是能被随便欺负的人。可生老病死,飞来横祸,哪里是她们的力量就可以抵挡的?

    顾小鱼不可以失去唐小炮。这是她拿命交来的朋友,真真正正“生死不离”的朋友,怎么能“江湖不见”呢?

    顾小鱼不想哭,一脚踏进住院部大楼的电梯,按亮十七楼,绷紧的情绪溃于一旦。

    眼泪刚出眼眶,往他衣服上滴了一滴,江喻白突然道,“别太担心了媳妇儿,不会很严重。”

    这话说得像是他知道什么似得。

    顾小鱼一惊,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江喻白保持沉默。电梯缓缓上升,久之,他终于沉声启口。

    “陆开心接完电话回来,脸色发白,手也发抖,必然是出什么大事了。李赫连我都请上,陆开心也在,不请唐小炮说不过去。唐小炮在赶来的路上,又刚回完微信消息……我猜的,多半是路上看手机出车祸了。”

    江队长是什么人?他早就猜到了。

    顾小鱼越是心如刀绞,她这个闺蜜到底是怎么当的,怎么连江喻白都看出来的事情,她被蒙了眼睛,看不清呢?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江喻白眸色一沉:“具体情况不清楚。”

    江队长毕竟和陆开心唐小炮都不熟,只凭借一些“莫须有”的猜测,贸然出口,难说不伤和气。和气事小,那阵子顾小鱼正在忙西门音乐节的事情,让她担心,两边顾不上,那就更麻烦了。

    江喻白跟他们毕竟不熟,这种情况下只能偏心自己媳妇儿,尽可能让她不受伤害。

    陆开心都不主动说明,两家人串通一气瞒着她,江喻白一个外人,你让他怎么开口?

    “不会很严重,危及性命的一定会通知你,伤得不太重才敢瞒着。”江喻白没法开口,他能做的,只有开导她。

    顾小鱼叹了口气:“我不是怪你不告诉我,我只是自责,小炮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当闺蜜的,居然现在才知道……”

    华西总院,住院部十七楼,十五号。重症监护室里就只有一张床。唐小炮就在上头躺着,鼻子里拆着氧气管,腿上打着石膏,一动不动。

    她曾经还意气风发地说要拆了华西医院,可现在她自己就躺在华西的病床上,安安静静的,静得都不像是她唐小炮了。

    顾小鱼只瞧了一眼,鼻头一酸,蓦的又落下泪来。

    她在里头沉沉地睡,顾小鱼在外头静静地哭。

    隔着一道玻璃窗,却像是隔着银河。曾经两人是那么近,可这一刻,即便她伸手,也没办法摸到她的脸。

    病房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正如江喻白所推断的那样,伤一定不太重。太重的,危及性命的,谁也不敢瞒着顾小鱼。

    那时候也是顾小鱼太冲动了,一听“重症监护室”就腿软。现在想想,这多半是唐爸爸小题大做,非给安排的。

    毕竟哪一个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床头上竟然一个监测仪器都不开的?

    亲眼看见唐小炮没出什么大事,顾小鱼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瞧着那样的她,顾小鱼心里还是疼,疼得好像躺在那里唐小炮,而是她自己。

    喵哥买了火锅粉一回来,就瞧见顾小鱼正对着病室哭。她哭得特别厉害,比前几天旁屋死了人,满屋子亲戚齐上阵还凶猛。

    偏偏她哭得这么凶,身侧江队长也不劝劝,一言不发,搂着她肩,纵容她不要命地哭。

    “……小鱼你干嘛呀,”喵哥看不下去,赶紧上前制止她。瞧这样子恐怕也瞒不住,干脆竹筒里倒豆子,一一说明了。

    喵哥道:“你别这样。就是怕你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小炮才不让告诉你的。你千万别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

    话虽如此,但她怎么能不自责呢?毕竟是因为她发了条微信,唐小炮拿起手机回她消息,这才出了车祸呀!

    顾小鱼哭得说不出话来,抬头看了看江喻白。

    江队长会意地问起:“能不能进去?”

    喵哥一愣,后知后觉:“想进就进呗,你们不会以为她昏迷了吧?”

    两人都不答话。江喻白冲他略一挑眉,应该是瞧出点什么来了。不过他一定没有开口,因为顾小鱼一脸茫然,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全然是入了戏了。

    也倒是感情太深,才能这样被蒙住了眼。

    喵哥竟无言以对:“全身多处骨折,第二天照样下床走路的人哪能昏迷?她就是死活不肯吃医院的饭,肚子饿得没力气睁眼睛,干脆睡着减少能量消耗。”

    说着,喵哥把房门一推,使着至深至纯的男低音怒吼了一句。

    “唐小炮,你的火锅粉来了,还不快给老子滚起来!”

    喵哥一声招呼,床上躺着的病号“跐溜”一下顿时坐了起来。

    哪里是个奄奄一息的病号,一听火锅粉,两只眼睛都在冒绿光。

    “——火锅粉!快给我快给我!饿死老子了!”

    “给老子阴到!唐小炮!”陆开心脸上一沉,怒不可遏,“啥子死不死的,你再给老子说一句看看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喵哥向来是喜笑颜开,脸都没落下过。突然一板起脸,别说是唐小炮,连跟着进门的顾小鱼都给吓得直往江喻白身后躲。

    “老子……老子差点就死了!”唐小炮弱弱地顶了一句嘴,话音一毕,立马扯起被单蒙住了头,藏进了被子里。

    喵哥当场给气得跳了脚:“唐小炮你给老子把被子取下来!等会儿捂坏了!”

    “我不!”

    “取下来!”

    “不!就不!”

    “取不取!”

    “不取不取就不取!”

    “不取不给你吃火锅粉了!”

    “……那取嘛。”

第109章 友情第四人() 
唐小炮和陆开心在一起快五年时间,向来是唐小炮这“猫”抓陆开心这“耗子”。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是发生了什么,唐小炮躺在病床上没法动了,却倒误打误撞地让喵哥翻身农奴把歌唱,真成“喵”哥了。

    眼泪还在脸上挂着,顾小鱼的心情有点微妙。

    瞧着他两打打闹闹的样子,想必是问题不大。既然问题不大,她就该放下心来。

    换了平时,她肯定立马就被这两活宝逗乐了。可笑意涌到嘴边,却通通化成她眉心的颦蹙,她依然笑不出来,看着唐小炮打着石膏的腿,心里又酸又涩。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阵,唐小炮抿了抿唇,没先招呼顾小鱼,却是脸上一黑:“特么我说了不准告诉我小鱼宝宝,谁这么大嘴巴!信不信我撕了他的烂嘴!”

    喵哥无辜躺枪:“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我刚才回来就瞧着小鱼来了。我早跟你说过瞒不住,你又不听。”

    说起这个,喵哥无奈透了,一眼狠狠地瞪回去:“哪里有人敢说,你都闹成那样了。你们两好闺蜜,允许你担心小鱼,就不允许小鱼能不担心你吗。你瞒着不告诉她,她就不担心你不来找你吗——”

    他说得句句在理,唐小炮重哼了一声:“那也不能让我小鱼宝宝伤心,我宝宝都哭了。”

    床头摆着的火锅粉云雾缭绕,房间里充溢着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儿。

    唐小炮明明饿得连睁眼都没力气,偏偏这时候却对她心心念念的火锅粉不管不顾,用尽全部心思,冲顾小鱼挤了个难看的笑脸。

    “小鱼宝宝,我不疼,你别担心我。”她说。

    是唐小炮的声音,是唐小炮本人,却又不是印象里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唐小炮。

    顾小鱼点头,强忍着没再落泪。

    哽咽声突起,唐小炮却“哇”的一声先哭了。

    她一哭,顾小鱼再也忍不住,没流尽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见面还好端端的,两句话的功夫,两个姑娘突然哭得乱七八糟。

    江喻白和陆开心都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立马上前,各找各的媳妇儿,赶紧往怀里搂。

    “媳妇儿乖,不哭了,听话,”江队长动作快,几乎是同时便把人带到了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顾小鱼后背,耐心地给她顺着毛。

    他媳妇儿他拿得准。顾小鱼果然没再哭了,鼻涕眼泪赖了他一身,哼哼哼地在怀里蹭,但到底没哭的更凶。

    喵哥把火锅粉往桌上一放,也赶紧伸出了胳膊要抱媳妇儿,人还没碰到,唐小炮蓦的回头,哑着嗓子冲他嚷嚷:“我要跟小鱼宝宝单独待会儿,你们都出去——”

    喵哥:“……”

    同样是媳妇儿哭了,男人上前安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

    唐小炮亲自开口,喵哥纵使无言以对也只能照听吩咐。走远了不放心,左右一瞄,打开了阳台的门。

    两个姑娘摆明要说会儿悄悄话。江队长也没强行呆着,哄好了自家媳妇儿,最后交代了几句,跟着陆开心去了。

    春天的气息尚未降临,蓉城依然是一副萧瑟的景象。

    医院里禁止抽烟,要抽,只能偷偷抽。阳台是个好地方。喵哥从包里摸了盒烟,随手向江队长一扬:“抽一根?”

    江喻白:“不抽。”

    “我以为你们当警察的,都挺能抽的,”喵哥愣了愣,似是轻松地玩笑着,“原来还能有特例?”

    江队长抿唇:“以前抽,媳妇儿不喜欢,戒了。”

    说起来,喻白军爷和小鱼二小姐从情缘成男女朋友还是喵哥起哄,一手造成的。既然是他一手造成的,情况他心里自然也有数。

    喵哥没多问,夹着烟往嘴里送了一口,顺着话题往下说:“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好,头疼的时候来一根,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江喻白生涩地牵了牵嘴角,没接话。沉默良久,忽一抬头,余光扫着他略显生涩的抽烟姿势,并未被烟头熏染成蜡黄的指节,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疲惫颓废的面容,淡淡地问了一句:“一夜没睡?”

    “恩,”喵哥又吸了一口,一口气舒出,烟圈弥了整个阳台,“从出车祸到现在,一直没太敢睡。”

    没容江喻白插话,他自顾自地说起:“都是自家兄弟,军爷,我也就不怕你笑话了。那天走后我整个人都懵了,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不真实。眼睛一闭上就看见又有车要去撞她——她倒是没心没肺地吃得好睡得好,我这白天晚上压根就睡不着,半步都不想离开,一转身都怕她出事。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要是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情到深处,出事的是唐小炮,得焦虑症的却是陆开心。

    但凡是换了普通人耳闻,都不免要出口宽慰几句。

    “正常。”江喻白却只是说。

    口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轻描淡写地勾勒着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与喝一口乏味的白水,读一句平白的陈述,别无二致。

    喵哥叹了一声。

    人生之所以独特,就在于那些经历只能相似,而不能相同。寻求安慰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显然,江队长真拿他当兄弟,选择坦诚相待,而不是套用着没营养的宽慰糊弄他。

    脸上还挂着苦笑,听他这么说,喵哥心里倒是平和多了:“是啊,很正常。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场车祸,小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怨天尤人没什么意义,赶快养好伤,从这个坎上过去吧。”

    江喻白只是沉默,久之,重重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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