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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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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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叔宝黯然地摇了摇头,忽地笑了起来:“二哥既然能回来,我哥哥肯定也能回来过年!谢谢娘子。”他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碗拿起勺喝起粥来。

    六娘看着浓眉大眼的少年笑得灿烂,也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心怦怦跳得慌乱,赶紧转过头去逗弄九娘怀里的小五。

    小小的长安县君陈小五个头比同龄的婴儿要小一些,但头颈已经竖了起来,学嫩,眉目间不像陈青陈元初,倒和魏氏十分相似。小人儿被六娘的手指碰了碰那双下巴,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探手就去抓六娘。

    六娘被软糯糯的她笑得心都化了,捏着她的小手问:“你家哥哥就要回来了,小五开心么?”

    陈小五咿咿呀呀地抬着头应着她,小腿儿在九娘怀里一蹬一蹬的。

    九娘笑了起来:“可了不得啊,将门出虎女,小五你是想要下地跑么?”

    魏氏笑道:“她呀,现在略扶一扶,坐得还挺稳当的。”

    七娘好奇地摸一摸小五的小脚:“这么小也能坐起来?”

    三个小娘子便把小五放到榻上,太阳透过窗子,将小人儿面上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细细看鬓角还有娘胎里带出来的一小块淡青色胎记。陈小五捏着六娘的手,稳稳地坐好了,咿咿呀呀地又喊了几嗓子,口水直流,把她们笑得不行,三条帕子几乎把小人儿的小脸淹没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惊呼和笑声。章叔宝一愣,顾不得礼仪,将碗一放,几乎是蹦跳着出去的:“是我大哥——!我大哥回来了!大哥——”

    曹大娘又惊又喜,也站了起来。

    六娘睁圆了眼,手中的帕子却停在了陈小五嘴边,被她啃了个正着,待回过神来,看到九娘眼中的笑意和鼓励,脸腾地红了,轻声问道:“阿妧,是你么?”鼻尖默然酸涩难当,眼中热热的。

    九娘笑着将陈小五嘴里的帕子轻轻抽了出来,塞回六娘手中:“有些事,不试试,会后悔终生的。”她笑着看向门口:“我说的是阿妧自己。”

    七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撅起嘴来闷闷不乐地道:“你们总是哑谜猜来猜去的,讨厌死了。来,小五妹妹,我们俩个不理她们了。”

    帘子再次掀开来,暖阳倏地照亮了小半边厅堂。一身戎装的章叔夜大步进来,看了罗汉榻上的人一眼,不再入内,站在门口对魏氏抱拳行了礼,又遥遥对着九娘深深一揖:“娘子万福金安。官家连着下了三道金牌,叔夜不胜惶恐。”

    章叔夜见六娘始终背对着自己,停了一停,柔声道:“多谢娘子费心。方才入宫见驾,我已求了恩旨。请娘子放心,叔夜必不负所托。”

    六娘一颗心险些蹦出胸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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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六章

    赵栩在二门处弃辇改步行; 前有孟在引路; 身后跟着前来观礼的张子厚。随身侍从亲卫不过四五十人,可谓精简到了极限。

    一众人等行至家庙内; 早有小黄门高声宣唱; 广场上左侧男宾,右侧女宾,齐齐下拜行礼。东面台阶下的孟建赶紧示意西面台阶下托盘的七娘一起上前迎驾。

    七娘慌张中一瞥,深深拜了下去; 转眼赵栩已吩咐众人免礼,大步进了向太后陈素所在的大次。

    原来这人也是会笑的。七娘跟着众人慢慢站定; 心里酸涩得很,他笑起来真是好看; 春…光荡漾; 云蒸霞焕。转念不禁又自嘲起来,这般好看的人; 若真是个书僮; 她自然不会动心; 自己果然有着程家人的势利。

    赵栩先去大次给向太后行了礼,见礼部和尚书内省将御座设在坐北朝南处; 便笑着吩咐:“且把御座撤了; 今日我是以表兄身份前来观礼; 怎可挡在家庙门前。”连自称都从“吾”变成“我”。

    礼部的提举官和次行尊者赶紧上前带人一顿忙活。赵栩却已走了出去和孟彦弼陈太初苏昉站在了一起,四人毫无君臣之分,自在地说说笑笑起来。

    右侧观礼的女宾们连避嫌顾忌都不管了; 眼睛根本舍不得看别处。自从官家即位,谁敢奢想有朝一日名震汴京的四位美男子会齐齐站在自己面前,任她们打量。

    孟彦弼眯起眼笑嘻嘻:“太初送了阿妧一匹小马,阿昉送了妆奁箱,我送的西湖白家的胭脂水粉口脂。六郎你呢?快和哥哥说说。”

    赵栩唇角微翘:“我没有带礼物来。”

    孟彦弼一愣,小声道:“要不我送水粉,胭脂和口脂算你送的?”

    苏昉笑了起来:“六郎都请出太后做笄礼的正宾了,还需要送什么?”

    孟彦弼恍然大悟,皱起眉头摇头叹气道:“我说六郎啊,你把阿妧宠上了天,可想过也要给这汴京城的郎君们留一条活路啊。诺,我家娘子年后生日,我这小小的胭脂水粉怎么送得出手?”

    陈太初忍不住握拳抵唇低笑了两声道:“原来二哥也知道这胭脂水粉是小小的礼。”

    孟彦弼抬手给了他一拳:“你该和我同仇敌忾才是。”

    “吉时到——”

    向太后步出大次,孟建恭恭敬敬地迎接她入主宾位,随后请各位观礼的宾客按次落座,眼看着赵栩泰然坐下了,孟建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主人位上。

    “娘子行笄礼——。”乐声响起。

    九娘身穿采衣采履,乌黑秀发几近垂地,在六娘的引导下出了东房。赵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小身影,在院中行礼,入笄者席。来回忙碌的六娘、七娘、尚书内省的执事、掌冠者,没有一人在他眼中。

    向太后柔和的声音响起:“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初加祝词完毕,向太后亲自跪坐于席上为九娘梳头加冠笄,起身回席时她看向男宾之中的赵栩,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这六郎啊,着实任性,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爱重阿妧。少年情浓,又有何不可?

    六娘上前替九娘正笄,再扶起九娘。观礼的宾客们一同起身称贺。

    九娘只来得及看到赵栩一眼,便被六娘带回东房更换素衣襦裙,直到穿完襦裙依然忍不住眉眼弯弯,她伸手想要抚平脸上的笑意,却被六娘一把拉住了手。

    “阿妧笑得多好看。就算你脸上不笑,眼睛里也遮不住。”六娘轻声笑道:“你高兴,六哥更高兴。多好。谁说笄礼定要板着脸了?”

    外头乐声起,九娘入了西边的醴席面东而坐,跟着脱冠笄,向太后为她二加冠朵,再回东房换大袖长裙。待再卸冠朵三加九翚九凤冠后,换了深青色凤纹褕翟衣出来的九娘,下意识便往方才赵栩所在的位置看去,却没见到赵栩。

    九娘一怔,脚下就慢了下来。六娘赶紧也慢了下来,阿妧她原先是不肯加九翚九凤冠穿翟衣的,毕竟还未正式大婚,有逾制之嫌疑。尚书内省的尚宫们却再三恳求,都说皇帝有口谕,当以皇后笄礼规格操办,不可疏忽,又说这翟衣亦是皇帝亲笔所画式样,万忙之中还亲自过问了裁剪刺绣细节,要九娘千万要领官家的深情厚意。

    这样的心意,谁能不领?

    向太后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肌肤胜雪,顾盼神飞,忽地笑着让出了正宾的位置。

    九娘一眼便看见了赵栩,再也挪不开眼,眼圈却微微红了起来。蘧之,是他给她取的字。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蘧蘧栩栩,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从来只有她这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心意,她都懂。

    赵栩含笑朗声道:“岁日具吉,威仪孔时。昭告厥字,令德攸宜。表尔淑美,永保受之。可字曰蘧之。”

    乐声起,赵栩亲自带着九娘来到孟建身前,九娘深深拜下去,谢父母养育之恩。孟建头晕眼花,坐立不安。皇帝这突然跑出来也太不合规矩了,可皇帝自己就是规矩。他也只没法子。

    “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孟建背了几十遍的训辞说得毫无底气。

    九娘再拜:“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赵栩亲自将九娘送到笄者席上,轻声道:“酉时我来接你。”

    九娘一呆。众宾客已纷纷站起身来称贺。

    ***

    冬日里天黑得早,木樨院里程氏看着乳母喂饱了十四郎,接过来抱在怀里,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小脸,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天寒地冻的,出去可得换件厚袄。”程氏叮嘱了九娘一句,转头吩咐道:“梅姑,去把眉州送来的那个红狐风帽拿出来给阿妧罢。也是我忙昏了,早该让她送去你房里的。”

    九娘笑道:“多谢母亲,母亲怀着身子,阿妧该早些来讨才是正理。”

    程氏点着头正色道:“是这个理,你快好好想想,还缺什么记得来同我说。”

    七娘眨了眨眼,扯住程氏的袖子:“娘,我那白狐风帽头上秃了一处,丑死了。”

    程氏拧了她一把:“我前世欠了你的是不是?就知道讨债。你看看这血燕可是阿妧孝敬我的,你拿什么来孝敬我?”

    七娘噎住了,气得滚在程氏怀里,却蹭在她胸口溢出的奶水上,脑袋上就吃了程氏两巴掌。

    程氏吃了几日回奶的药,胸口涨痛之极,被七娘不知轻重地一撞,疼得眼泪直掉:“冤家哦——!你回来就为了专害你娘的?啊呀,就要到酉时了,阿妧你快去正屋里等着,千万别让官家等你!”

    九娘忍着笑福了一福,带着惜兰玉簪等人退了出来。

    木樨院各处灯火早已点上,檐下添了过年的一溜各色走马灯,要一直挂到元宵,九娘一进院子,就看见赵栩正负手仰头看着廊下的一盏花灯。

    旁边的孟建见九娘来了,松了一口气,他哪里像泰山了,简直是被泰山压顶。官家说话他出汗,官家不开口他更加出汗,腊月寒冬都快被他熬成了三伏天。

    赵栩转过头来,见九娘穿着冬至祭礼那日他送的大氅,戴了一顶大红的狐狸风帽,衬得小脸绯红一片,便笑道:“这顶风帽倒是暖和,却要配朱色或雪色的大氅才好,还是戴我拿来的这个罢。”

    成墨赶紧将手中的包袱递给惜兰。

    孟建给惜兰使眼色,惜兰展开来看,却是和九娘身上大氅的同色风帽,面料花纹全都一样,里头也缝了狐裘,轻暖柔软也不显眼。

    九娘抿唇笑了:“吴郎上流,安得效此?我外家是商贾之家,不在意这毛裘外露的鄙俗。让六哥见笑了。”

    赵栩听她用了散骑常侍徐铉训斥女婿披裘的名言,不由得大笑起来。

    ***

    马车缓缓驶出翰林巷,九娘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六哥要带我去哪里?”

    赵栩笑道:“我有份礼要送给你。”

    “原来这不是礼么?”九娘扬了扬眉,纳闷地看向挂在车厢壁上的风帽。

    赵栩倒一愣:“这算什么礼?”

    九娘忍不住问:“那什么才算是礼呢?”

    赵栩想了想,伸出手点了点她发髻上的喜鹊登梅簪:“这个可算一样。”

    九娘瞪圆了眼:“这件大氅呢?”

    赵栩摇摇头:“这些吃的穿的,只是一眼觉得合适你或是你会喜欢,便觉得都该是你的。本该就是你的东西,又怎么算是礼?不能算。”

    这歪理,九娘闻所未闻。

    “你当初把我做的黄胖送给宽之的时候,可想过那是‘礼’?”赵栩侧目而视,冷哼了一声。

    九娘摇摇头,坦然承认道:“不曾,就觉得适合他,他会喜欢。若是他拿着会笑一笑,我就高兴极了。”

    “那不就是了。”赵栩酸溜溜地道。

    九娘看着他微颤的长睫,被车壁角挂着的琉璃灯照着,在眼下映出弯弯一片阴影,极是动人,再仔细看他眼中,还真有两份酸意,不由得抿唇笑了,轻轻挪了挪膝盖,侧身往赵栩胳膊上靠了靠:“今日我累得厉害,下午也没睡成,好困,六哥借我靠一靠罢。”

    赵栩胳膊上的肌肉立刻硬了起来又放松下去,嘴上却软和得不行:“靠两靠都使得,你尽管靠。”有些招数看起来百试百灵,尽管拿来用。

    “那我就等着醒过来看六哥的礼物。”九娘轻轻合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注:

    1、笄礼流程出自宋史。

    2、唐宋时期,汉族的上流社会把外穿裘皮视作粗俗无礼。徐铉是南唐的重臣,归宋后任了散骑常侍。看到女婿穿了裘衣,用那句话斥责他。所以宋朝服侍,裘,都是缝在锦罗里面的。

367 第三百六十七章() 
第三百六十七章

    赵栩微微侧过头; 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胳膊上的九娘; 见她浓密的眼睫轻颤了几下便如蝶歇花蕊; 人也重了不少; 竟真的睡着了。尘缘文?学网

    三更不到就起身; 笄礼繁复; 衣裳就换了三套,阿妧肯定累坏了。赵栩默默看了她片刻,拿过她一只小手握在掌心里; 入手滑腻柔软; 暖暖的; 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偷了一口香,刻意放低了肩膀; 让她下颌枕在自己肩窝里。九娘在他肩窝里蹭了蹭,睫毛动了动,舒舒服服地接着睡。

    她如今倒不防着他行不轨之举了; 赵栩暗暗反省自己最近难得的几次见面是不是太正经了些; 既未动口也未动手。颈侧皮肤被她鼻息熏着,起了一片细密的小疙瘩; 又痒又麻。略一垂眸,她嫣红的唇就跃入眼中,唇弓的那抹优美曲线像钩子一样,钩得他心里也又痒又麻。车厢内似乎越来越热; 伽南香也越发浓郁起来; 一旦动了歪心思; 不免就心猿意马起来,怕吵醒了她又不敢造次,硬生生逼出了他一头一身的汗。赵栩轻叹了两口气,硬生生压下翻腾不已的绮念,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九娘一觉醒来,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抬起头,险些撞在了赵栩的脸上,呆了一呆。

    赵栩见平日灵动无比的人儿因刚刚醒来有些懵懂呆滞,杏眼氤氲似要滴出水来,心中一荡,按捺不住就要搂她入怀恣意亲热一番,却见她一侧娇嫩的脸颊在自己衣襟上竟压出了隐约的竹叶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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