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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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沧桑-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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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和他再争辨几句,一想算了吧,和一个没打过仗的人说也说不清楚。再说人家说得也多少有点道理,于是把口气转了过来:“你说得对,以后我们注意就是了。”

“不是注意,是坚决改掉!”

我没吱声,但心里非常不服气,真想顶他两句“你没打过仗,知道个啥”,又一想算了吧,人家毕竟是共产党的干部。

正在这时,金连长和李排长背着伤员和两具尸体回来了。石干事一见脸拉拉了下来,指着李排长说:“谁叫你撤回来的?”

金连长说:“我叫撤回来的,怎么地?”

“这批粮食已是军粮,你把人撤回来粮食怎么办?”

金连长气呼呼地说:“爱咋办咋办,为了这点破粮食,我死伤了十来个弟兄,我还没说啥呢,你倒来劲了?”

“破粮食?粮食就是命!部队现在正缺粮食,如果这批粮食丢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金连长本来就是个火性子脾气,这时气得脖粗脸红:“粮食是命根子不假,可它还不是命,我的弟兄命都没了!”

然后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是他们重要还是粮食重要?粮食不粮食我不管,我心疼我的弟兄,他们是人哪!人都没了还要粮食干什么?”

说着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石干事也气得脸刹白,站在一旁一门把眼镜往上推。

朴排长这时在一旁把手伸到腰间的手枪上,我一见厉声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把手缩了回去,嘟哝着:“还没归你们管呢,要归你们管,弟兄们还没活路了呢!”

“你废话少说,你再说这些没用的我枪毙了你!”

他这才不吱声了。金连长这时止住了哭声,站起来不是好声地用鲜族话说了几句。

我问李排长:“他说什么?”

金连长说:“没说啥,我说现在谁是大小王你不知道吗?”

“老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老库的战斗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们拼死拼活的为的是啥?是保护家属的安全,不辜负师座的重托。可是为了那些与我们责任不相关的粮食,我们本不应该管,可我们也管了。而且我们也浴血奋战,打败了匪帮,这就够意思啦!再说李排长死伤十来个人,还怎么守啊!再来大股的土匪不等着送死吗?”

“你早把情况说明不就得了,干吗这么大的脾气?”

“我心里憋气。”

金连长的情况我知道,他家是呼兰县的一个财主。土改家里也被斗,他说的憋气我知道是两重意思,一是这件事上;二是投奔共产党、解放军的事,我的脑海里当时就闪出金连长的队伍今后不能再用了的想法。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云彩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给大山披上了一层炫目的银光。几只猫头鹰飞回了崖子上的树林,瞪着发光的眼睛“咳咳”地叫着。

赵排长打发士兵来告诉我崖子上的警界线已布置好,家属们可以过了。

伤兵们的伤口也被老军医和青年学生包扎好了。老板子们把毛驴车都赶到了道上,家属们坐上了车等待出发。

但是有一件事难住了我,就是这四个受伤的团丁。按理说应该把他们押走,可是家属和伤员都照顾不过来,哪有闲人照顾他们呀!放了他们吧,又怕他们回去后养好伤继续为非作歹。瞅着这几个人呲牙咧嘴哼呀哈呀的样子我可真有点闹了心。

金连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这有啥难的,枪毙算了!”说着就把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我急忙拦住了他。

这时石干事走了过来,这几个伤丁一看跪在他的面前哭天抹泪:“解放军哪,你可救救我们,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好人呐!”

金连长骂道:“真他妈的能胡扯,好人当土匪?”

他们一听马上把话转了过来,又都说我们是穷人,穷得没饭吃了才当这个团丁。

石干事一听,告诉我;“既然都是穷人,那就放了吧。”

我一摆手,他们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跑去,旁边一个赶车老汉小声对我说:“你怎么信他们呢,他们哪家的日子过得都挺好。”

第 一百二十四 章 路边遇险

家属车队在警卫士兵的护卫下开始过老虎崖子。老板子们小心翼翼地牵着毛驴,家属们坐在车上两手死死地把着车帮子,惊恐地瞅着道下黑乎乎看不到底的山沟,青年学生中有两个女生吓得哭了起来。崖子上的沙土被车一震动,不时往下掉着沙砾子。车队里不断地传出妇女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在空旷的大山里声音久久地回荡。老板子们说:“真难为这些妇女了。”

车队在坎坎坷坷的路上艰难地行走,花轱辘压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马瑞芳说:“这要是带孩子不用催生,保准颠了下来。”

一句话提醒了我,赶忙告诉老板子们把喂牲口的谷草多给几个孕妇垫上点,老板子们逗我说:“长官,你的心挺细啊!”

我苦笑了笑:“老娘们啊,就是比男人事多!一不小心,保不准就搁哪出事。”

好不容易车队全部走出了老虎崖子,坐在头辆车上的李科长老婆喝里打掌地叫老板子停车。

我问她:“咋地啦,嫂子?”

“我这肚子痛得厉害。”她捂着肚子说。

“肚子疼不算病,一泼巴巴没拉净。”

“大兄弟,你可说对了,赶快停车我得方便方便去。”

我叫老板子停下了车,告诉她可别往远处走,这地方不安全。

马瑞芳指着李科长老婆说:“你呀,就是事多,有空的时候你不拉,没空的时候你添麻烦。你可别瞎啥摸(寻找)了,就在道旁拉吧。”

“那哪行,净些大老爷们。”

马瑞芳嘴一撇,面带藐视的神情说:“唉呀,你还以为自己是黄花闺女呐!当兵的都是小伙,谁稀罕瞅你个半打老婆子!”

她还想说什么,我说:“别逗嘴了,你快去吧,车还等着你呢!”

她一听捂着肚子就往山上的树丛后跑。

我点着一支烟吸了两口,告诉士兵:“往回传,家属们可以下车方便方便。”

话音刚落,就听树丛后传出“妈呀”一声尖叫,接着就是“辟里扑通”的撕打声。我说声“不好”,拨出手枪就往那边跑,身旁的石干事已抢先跑了过去。

树丛后,李大嫂正和一个壮汉滚在地上撕打在一起。壮汉把李大嫂压在地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李大嫂的两只手拼命地撕挠壮汉的脸。石干事一个箭兵窜,到了跟前纵身一扑,将壮汉扑倒在地,骑在了他的身上。壮汉随手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啪”一声打在石干事的头上,石干事一楞,借这个空,我冲壮汉的脑袋连开了三枪,血和脑浆溅了石干事一身,壮汉蹬了蹬腿没了气。

士兵们听到枪声跑了过来,扶起了石干事,只见他脑袋上的血顺着脸往下淌,问我:“大嫂没事吧?”

我扭头一看只见李大嫂呆呆地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壮汉。

我上前把她拉了起来:“你拉巴巴怎么叫他按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我哪知道咋回事?到了树丛后还没等我蹲下就被他拽倒了,要不是石干事来得快,我恐怕就被他掐死了!”

说到这她猛然想起这救命恩人,高声喊道:“小石!小石!”

“大嫂,我在这呢!”

她过去一看二话没说,撩起衣服襟,“刺拉”一声撕下一条包在了石干事的头上,嘴里叨咕着:“这扯不扯,都是为了我。”

趁这个空,我走到壮汉跟前,划着火柴仔细一瞅,只见这个壮汉身上伤痕累累,炮弹把他身上炸得破破烂烂。看来这个人真是条硬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跑到这里,并且把身强力壮的李大嫂按在地上。再往脸上一瞅,在脸的一旁啷当着一块黑布,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独眼虎”。大伙都围了过来,找了一个当地的老板子一认:“此人就是‘独眼虎’。”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李大嫂又“唉呀”一声,大伙扭头一瞅,只见她猫着腰,双手捂着肚子,屁股直扭达,嘴里喊着:“快转过头去,我憋不住啦!”说着解开裤带就往下蹲。

“大家赶快回道上去吧!”

“别走,别走!我自个害怕,你们别回头瞅就行了。”只听“扑啦啦”一阵响,一股臭气扑鼻而来。

几个士兵七吵八嚷的喊:“大嫂,你能不能快点,这个臭呀!”

“不臭不臭!闻一会就好了。”

边说嘴里边吭吃使着劲,这下大家都乐了起来。

李大嫂解完手,站起来一边扎裤腰带一边说:“这泼屎拉的,惹出这么大麻烦。这回行啦,肚子松快了,走吧,我告诉你们这些当兵的,我的命是石干事和王参谋给的,王参谋是自己人说多了外道,石干事是解放军的人,今后谁要是和解放军过不去,我绝不答应他(不容许)!”

旁边一个士兵问她:“要是八路呢?”

她想了想后说:“八路,我不管!我哪有闲心管那么多的事。”

旁边的士兵都笑了,我说:“你这个傻老娘们,那八路和解放军是一回事。”

“咋一回事?”

“以前叫八路,后来叫民主联军,现在叫解放军。”

她似信非信地问:“真的么?”

“不信你问问石干事。”

她扭过头问小石:“真是这么码事!”小石点了点头。

她嘴一撇说:“看来八路也像咱们似的,名字乱变。八成也是打不过就变个名,不过要都是一伙部队,那可不像营口报纸上说的那么坏,你看小石就是个多好的人呐。行啦,从今以后,不管是八路还是解放军我都得护着。”

说着话的空到了车旁,李大嫂刚要上车,又“唉呀”一声扭头就跑,我急忙问她:“这又咋地啦?”

“我忘揩屁股啦!”

大伙哄地一声又笑了起来。

过了老虎崖子虽然都是上坡,但没有了险峻的地方,车队在凌晨五点多钟到达了山顶。东北的冬天,天短夜长。山谷里在月光下白茫茫的一片,远处传来了公鸡的啼鸣声。

赶车的老板子告诉我:“下了坡,过道山岗就到高家了。”

“那个屯没说道吧?”

“我就是那个屯的,没啥说道,前几天解放军过来的时候,屯里的几个老财都领着家人跑了。”

我一听,这心有点落底了,困意涌了上来,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老板子看了出来:“长官,上车眯一会吧,反正是下坡多个人没关系!”

车上的家属一听,急忙挤了挤给我在老板子的身旁腾出来个地方让我坐了上去。

“长官,你这个人心眼好啊!”

“你怎么能看出来?”

“同样是拉脚的,可你在张家多给了我一袋高梁米。”

我仔细端详了他一下,那顶开了花的破狗皮帽子使我想起了确实有这回事。其实倒不是我照顾他,而是分到最后在他的车上多剩下一袋,我顺嘴说了一句给你吧,这件事我早已忘了,可他却记在心上。

他把身上的破羊皮袄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说道:“一袋高梁米在长官的眼里不算什么事,可是放在我们家那可是等于救了我们家人的命啊!不怕您笑话,我家七口人现在就断顿了,这两袋高梁米省着点吃能对付过春脖子。”

“那就好,再有这事我一定多给你点。”

“那可就麻烦您费心了。”

说着话的空我有点昏昏欲睡了,他小声地说:“长官,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不知你在意不在意?”

“你说吧,我不在意。”我垂着头说。

“你们当兵的是一块的吗?”

“是一块的。”

“那就好,我就放心啦!”

我顺嘴“嗯”了一声,头往下一垂。忽然想起这老板子的话里有话呀,抬起头借着西斜的月光打量他一下。

只见这老板子五十多岁年纪,团脸、大眼睛、憨厚的脸上挂着笑容,看样子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大叔,你刚才说什么?”

他把话又学了一遍,我说:“大叔,你看到什么就说吧,我听你这话里有点说道。你也看到了,咱这车上拉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万一出点差那可就毁了!”

他听后没吱声,把手中的鞭子举起来摇了摇,喊了声“驾”。毛驴子腰一弓,车速加快了点,把后边的车拉下一段距离,他瞅了瞅前边警卫排的士兵,又看了看车上的李大嫂、马瑞芳和玉莲。

“大叔你说吧,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没啥说道。”

他打了个唉声:“我这个人哪,心里搁不住事,这些妇女孩子真不容易,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不说心里憋挺得慌。说吧,这事本不应该我说。”

看着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不免着了急,心想这慢性子的人说话都费劲,但又不能和他急眼:“大叔,有啥事你只管说,这个队伍我是最高长官,有啥差错我给你兜着。”

“这我看出来了,要不我还不跟你说呢!”

他掏出了烟袋巴嗒了两口:“在崖子那头,你们打完了仗的时候,我抽空到一个大石头后尿尿,石头后有几个当兵的在一起合计事,一个大舌头当官地说:‘弟兄们,要动手咱们得抓紧,到地方啥都完了。’另一个说:‘连长要是不同意呢?’他说:‘尽量说服他,实在不行咱就不管他,钱到手咱们就跑,有钱到哪不能活?’我一听这不是好话,八成车上妇女有钱,钱财动人心吗?我没敢惊动他们,尿都没敢尿,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我一听,心里“格登”一下,急忙问他:“那个大舌头的军官长得啥样?”

“黑马咕咚没看仔细,好象是个矮粗胖子。”

我明白了,这个矮粗胖子就是朴排长。

我急忙下车说:“大叔呀,这么大的事你咋才说呀?”

“这我都寻思半天啦,叫他们知道还不得杀了我呀!”

“大叔,我先谢谢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再不能跟任何人提。”

马瑞芳在车上搭茬:“啥事呀,这么鬼嗖嗖的?”

我没吱声,从兜里掏出50元钱给了他,然后跑到前边找赵排长。

第 一百二十五 章 计破阴谋

赵排长领着队伍在车队的前边搜索前进,看到我气喘吁吁地跑来就知道必定有急事,命令队伍停下后问我:“王参谋,出啥事了?”

“有个紧急情况,你马上叫我的四个弟兄过来。”

我的四个兄弟来了以后,我说:“部队不要停止前进,咱们边走边说。”

警卫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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