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娇娘- 第7部分

　　　　素霜搞不懂娇娘为什么收留这个丫鬟，不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娇娘没脸面，便点头同意。

　　　　连老夫人刚刚读了于氏的信，于氏信里说会给妹妹于梦婵在上京寻一门好亲事，连老夫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个丫鬟和她闹翻。还说要是娇娘中意，她便将身契也给于氏送过来。虽然这个丫鬟是她看中准备送到书院去的，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将来再挑一个就好了。

　　　　这样，秋雁便跟了陆娇娘。娇娘也没含糊，回去赏了秋雁一个银镯子。

第十五章　石音寺（）　
第二日清晨，素霜便和秋雁拿着行李，王嬷嬷抱着娇娘，四人在二门上了马车，赶往临安城外石音寺。

　　　　娇娘来临安带来的物件不算少，素霜说寺中客房较小，王嬷嬷便只将首饰等贵重物品带在身上，另外怕山上气温低，多带了几件厚衫。

　　　　冬草昨夜才知道娇娘要带着秋雁去石音寺，她这几日天天陪着娇娘玩耍，以为这个机会是她的。秋雁不过在娇娘面前哭了一场，娇娘就收了她做丫鬟，那自己这几日献的殷勤不就全成了笑话。

　　　　好在冬草前面巴结王嬷嬷也算小有成效，王嬷嬷走之前，将冬草叫到一边说，留她在朝霞阁中看院子，娇娘同王嬷嬷这一走，朝霞阁中算是彻底没有大姑奶奶于氏带来的人了。东草算是半个于氏的人，留她看院子，也不算太出格。

　　　　素霜见冬草一副老实的面孔，也同意了。

　　　　马车很快出了城，大约又走了两个时辰才到石音寺所在的郎山脚下。

　　　　朗山不过六十丈高，山脚下有村庄。半山腰还有几户农户居住。

　　　　石音寺便建在朗山的山顶。

　　　　石音寺，是大势至菩萨的道场，香火十分旺盛。朗山周边村民耕地较少，依靠来石音寺的香客比较多，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

　　　　马车停在了半山腰，主仆四人便下了车。再往上面走就只有窄路了，马车上不去，只能自己走，或者坐竹椅让挑夫抬着上去。

　　　　山路蜿蜒，杉柏林立，走起来颇有意趣。

　　　　陆娇娘也不要坐竹椅，自己一个人爬到山顶。素霜等三人拿着行李，倒也没比娇娘轻松多少。

　　　　一行人没有从石音寺前门进，素霜带着她们拐了个小道，从僧人进出的后门直接进入寺中客房。

　　　　于氏定下的客房正居中间，是个有着并排三件屋子的小院子。

　　　　院子并不大，于氏住正房，其余两间，一间房用作陆知然的卧房加书房，另一件便是两个丫鬟歇息的地方。

　　　　陆娇娘走进正房，只见一扇屏风将屋子隔成两面，东边靠近门这边靠墙放了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还有一个吃饭的圆桌。

　　　　说着听屏风后面传来声音，“娇娘，快来让母亲看看。”

　　　　素雨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给陆娇娘行了个礼，领着她绕过屏风来到西面。

　　　　西面靠墙放着张梨花木床，靠窗放着张窄榻。

　　　　陆娇娘看着床上半卧着一个笑盈盈的妇人，心想，这定是嫡母大于氏了。

　　　　只见这个女子身材丰臃，脸若圆盘，偏偏面上五官不小，显得脸越发的大了。

　　　　娇娘先是行了个礼，轻轻走上前去。

　　　　于氏看了看娇娘的小脸，又隔着衣服摸了摸娇娘的肩膀、手臂，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脸上、身上都没肉了。”

　　　　又接着说，“可惜在这山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回头等下山好好给你补补。”

　　　　陆娇娘看着这张亲切并不熟悉的面孔，听着这关切的话，不知怎么突然间眼泪就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于氏看见，连忙搂在怀里，笑道：“怎么几日不见，我们的娇娇娘变成爱哭的小花猫了。”

　　　　素雨和素霜忙上前安慰，王嬷嬷也在一旁说着娇娘想夫人了。

　　　　陆娇娘的眼泪却像关不上的闸门的水，流的更快了。

　　　　于氏挥手让王嬷嬷她们三人都退下，正屋里只留她和娇娘两人。

　　　　“是不是这几日没见到母亲，想母亲了。”于氏轻声问。

　　　　“母亲，你怎么不要我了。”娇娘哽咽道。

　　　　她见到大于氏这么亲切又温柔，却想到这么好的人不长命，就止不住的流眼泪。

　　　　“好乖乖，母亲怎么会不要娇娘呢，”于氏搂着娇娘温柔的说，“日后，母亲去哪你就去哪。你再也不离开我了，好么？”

　　　　娇娘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用力忍住压低声音，沙哑着嗓子说，“好，娇娘日日都要陪在母亲身边。”心中却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守住于氏的命，不能让嫡母再早早离世。

　　　　于氏掏出手帕帮娇娘擦掉脸上的泪痕，“就听我们娇娘的，我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素雨在外面听见屋里哭声渐止，推门进来，“寺里的小僧送了斋饭来，我带大小姐去净干净脸。”

　　　　等娇娘收拾妥当回来后，斋饭已经摆在圆桌上了，于氏也从床榻上下来了。

　　　　陆娇娘扫了一眼，一碟香菇青菜，一碟素什锦，一碟桂花蒸藕，还有一碟像豆皮一样的凉菜，外加两碗粳米饭。

　　　　桌子上只放了两套餐具，娇娘问道：“大哥呢？不和我们一起吃么？”

　　　　“今日是拜祭的第七日，要做道场，我身有不便，便让你大哥替我了。”于氏让娇娘坐下。“寺里斋菜做的还可以，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最喜欢这盘桂花莲藕了。”

　　　　陆娇娘看了看那盘像豆皮一样的凉菜，她上辈子从记事起就待在上京周边，虽来也过江南，可惜当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素雨跟在一旁伺候，见娇娘盯着那盘菜。

　　　　“大小姐，这是素烧鹅，是用豆衣加入卤料蒸出来的。”素雨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递到娇娘嘴边。

　　　　陆娇娘咬了一小口，还没开始嚼，一股又咸又甜的味道就冲上来，她张嘴就吐了出来。“味道好怪！”

　　　　素雨连忙将端来米饭喂了她一口，“大小姐可能吃不惯，南方的菜都是甜咸口的。”

　　　　陆娇娘吃了一大口米才压下那一股腻人的味，后来又吃了点其他几样菜，最好吃的果然是于氏说的桂花莲藕。

　　　　素雨连连说大小姐和夫人的口味一样。

　　　　娇娘吃了半碗米饭就吃不下去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了。在盛昶侯府以色侍人，常常是吃个半饱就不吃了。

　　　　于氏见娇娘只吃了半碗饭，就着急起来，说她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小孩子要胖胖的才惹人疼爱。

　　　　可怜娇娘实在是吃不下去，于氏叹气道，以后慢慢养吧。

　　　　饭后，于氏就让娇娘歇在正房的软塌上。

第十六章　再议（）　
由于清晨天不亮就起床坐马车往石音寺赶，陆娇娘早已发困，此刻正迷迷糊糊的躺在软塌上午睡。

　　　　迷糊中好似又回到了上辈子，又回到上京陆府的小偏院中，听那春嬷嬷在嘟嘟囔囔说着，侯府好富贵，姑娘好福气。

　　　　梦中的春嬷嬷脸上的褶子都不见了，顶着和现在王嬷嬷一样年轻的面孔，猛地冲到娇娘面前，奸笑着说：“姑娘你不能生孩子，富贵全没了，哈哈，全没了。”

　　　　娇娘狠狠地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春嬷嬷的声音还低沉着环绕在耳边。

　　　　“你自己回想一下，那日二小姐穿的是什么衣裳？”于氏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

　　　　“鹅黄色的襦裙。老奴看的清清楚楚，当时天还有点冷，老奴还想着二小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王嬷嬷压低着声音说道。

　　　　和娇娘梦里的声音很像，娇娘长出一口气，不怕，自己回来了，现在为时还不晚。

　　　　于氏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像是当时的天气，有没有进其他屋里，走廊上纱窗是什么颜色样式的，以及树下的落叶多不多，类似这样的问题。

　　　　这些小细节，王嬷嬷有些没留意，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唠唠叨叨的将那天南院的事情说了好几遍。

　　　　于氏没问出个什么来，屏风这边的娇娘倒是听明白了。

　　　　原来看迎春花淋雨那日，她和王嬷嬷到南院去玩，不小心碰见嫡母于氏的妹妹于二小姐和自己的父亲陆远山在水榭里私会。王嬷嬷看见了，就带自己躲了起来。

　　　　难道继母小于氏和父亲陆远山现在就已经有瓜葛了么？小于氏现在是未出嫁女，不应该养在深闺中，怎么能与外男见面呢？

　　　　娇娘见嫡母于氏一直在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恨不得直接跑去告诉她，你妹妹于二小姐和你丈夫陆远山有私情，你还有几个月就会死，然后你妹妹就会以填房的方式嫁进来。抱你的老公，住你的房子，用你的嫁妆，最后还把你儿子赶到庙里当和尚了。

　　　　可惜，不行。她这样不管一切的说出去，于氏信不信还是两说，她是一定被当成妖怪的。再说，她说的都是祸事，世人皆愿意听好话，不愿意听坏话。于氏定不会相信的。

　　　　娇娘暗想，她不能说出去，要怎么暗示于氏呢？难道要装作菩萨显灵？

　　　　娇娘心里暗暗说了声，罪过、罪过，怎么能假扮菩萨。

　　　　屏风这边，于氏没问出什么，待到王嬷嬷第三遍说到于二小姐关了水榭的窗户，便让她出去了。

　　　　过了一会，素雨进来了。自从上次于氏训完她后，素雨好似开了窍，整个人灵光了不少。

　　　　“夫人，去床上躺会吧，大夫吩咐要常卧床休息的。”

　　　　于氏抬手让她扶着站起来。

　　　　“我原先是打算在山上拜祭七七四十九天，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如意了。”于氏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第七日了，索性就此下山吧。我们直接回嵊州去。”

　　　　素雨没有再劝，反问道：“难道是因为南院这事？”

　　　　“也不全是。我上次怀胎很是安稳，以为这次也是。现在看来却未必。”

　　　　娇娘听见她们走了过来，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只听见于氏继续说道：“本来想来这里躲躲清闲，却是不行了。山上交通不便，虽有庙医，对妇科也不甚精通。留下来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早日下山为好。”

　　　　素雨问道：“那就回临安城吧，临安比嵊州要大，离得也近。”

　　　　于氏否决道：“小住可以，安胎不行。现在于府被连氏掌控着，又出了南院这件事，于府不可去。”

　　　　“回嵊州是不是太远了点。”素雨犹豫道，“万一夫人路上…”

　　　　“嵊州才多远，若是身体还可以，我还打算回上京呢，毕竟上京才最安稳，外祖母也在上京。”于氏侧躺在床上，素雨帮忙给盖了锦被。

　　　　“那要不要给老爷写信让他派人来接。”

　　　　“当然，我可怀着他们陆家的子孙。等下你拿纸笔过来，我要多写几封，不但要给陆远山，也要给上京送去，让金嬷嬷也来嵊州。”

　　　　“金嬷嬷也来嵊州？太好了，金嬷嬷来，女婢就安心了。”素雨高兴的说：“那南院二小姐这事？”

　　　　于氏无所谓的说道：“只要我还活着，这就不算个事。她于梦婵若是想当姨娘，我就将她接进府里好了，不过多个人伺候陆老爷罢了。”

　　　　说着，又嘱咐素雨去看看然哥儿，法事也该结束了，别让然哥儿乱跑，赶快回来吃饭。

　　　　素雨回说素霜已经去看了，突然又想起秋雁来。便把秋雁的事和于氏说了，说到秋雁哭着跪在地上求娇娘带她上山。

　　　　于氏就笑了起来：“她定是有难言之隐不能留在于府，你去打听打听，再来回我。”

　　　　素雨应声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娇娘被于氏的话点醒，对啊，只要于氏活着，小于氏便不会做填房，那姨娘和她就不会被赶到庄子上，那自己的苦难就不会开始。

　　　　娇娘顿时了然，上辈子于氏只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大哥陆知然。于氏的去世很可能是和这次怀胎有关，现在怀胎就不稳，将来很有可能会出现流产或者早产等情况，若是不仔细照料，于氏产后去世也很常见。

　　　　陆娇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看好于氏，等下山后，定要说服于氏请擅长妇科的大夫再次查看，以防万一。

　　　　至于不回临安而是回嵊州，娇娘也是赞同的，王嬷嬷现在是自己的奶娘，照顾自己也算用心，看似没有和小于氏勾搭在一起。

　　　　可是上辈子王嬷嬷最终还是做了小于氏的管事婆子，虽然看不出来，保不准两人暗中有联系。

　　　　回了嵊州，两人相隔甚远，传话就没有那么方便，即便有书信往来也会很容易露出马脚。

　　　　看来嫡母于氏每件事情都安排的很周到，那上辈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说真的是天意如此。

第十七章　护身符（）　
陆娇娘摇了摇头。哪怕当时是天意，自己死了没有转世投胎，反而重生幼时不也是天意，定是天意让自己重生，以便借自己之手来拯救于氏，顺便改变自己上辈子悲苦的一生。

　　　　待到申时，素霜带着秋雁进了屋。

　　　　“大小姐可以起来了，睡的时间太长，到晚上又不容易入睡。”素霜说着便将娇娘扶坐起。

　　　　秋雁捧着个铜盆跟在后面，素霜给娇娘净了脸，还手脚麻利的梳了个双髻。

　　　　于氏也坐起，在床上说：“这里只有三间屋子，然哥儿住东屋，娇娘便和我住在这里好了。这样晚上只需两人值夜，你们四人也好有个替换。前几日只有你和素雨，夜夜值夜也太辛苦了。”

　　　　“然哥儿听话，经常一夜睡到天亮，一点也不辛苦。”素雨刚好带着然哥儿进来，听到于氏这样说，连忙回答道。

　　　　娇娘看见素雨跟在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身后，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哥陆知然了。

　　　　只见他身着月白色锦袍，脸圆圆的和于氏很像，不过五官偏像陆远山，浓眉大眼，鼻高挺翘，倒是个可爱的男童。

　　　　陆知然进了门先是给于氏行了个礼，回复道：“娘亲，儿子今日代母亲给外祖母做道场，非常顺利。”

　　　　“嗯，你做的很好，回来用过饭了么？”于氏表扬道。

　　　　“在隔壁吃了。”陆知然故作老成的说道，“妹妹也来山上啦。哥哥今日有事没去迎接，在这里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