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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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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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李世宝疯魔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很正常,他有正常人的思维,知道那个时候若不杀了展大哥灭口,他便一定活不成!倘若杀了展大哥,那么他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能活着,只要林广众、芝兰山庄上上下下配合,想要毁尸灭迹并不难!”

    花自来虽觉得阴十七说得有点道理,但他并十分不赞同:

    “他要是正常,他还能蠢到去射杀一个衙门捕头么?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阴十七真想敲开花自来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都说得这样清楚了,他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出阴十七些微的不耐烦,展颜替她接下解释道:

    “正常的李世宝虽然疯魔,但他的思维并不受影响,他了解一切,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定然知道教他箭术的那个人的所有事情,至少是在那人愿意让李世宝看到或了解到的所有事情。

    既然他了解并清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你费些心思,再加上一些手段,多少应该能套出点什么来!”

    展颜解释得很细,几乎丝丝剥开了一一展开在花自来面前,直白通俗,他没有再听不明白的道理。

    可花自来有了一个新的疑问:“既然这样,那自李世宝被关押入牢狱至今,你们怎么都不去审一审李世宝?”

    展颜看阴十七一眼,最后还是他解释道:

    “李世宝受了那人的命令要置我于死地,而十七因着要救我曾狠狠撞过他,并夺了他的弓箭,你认为疯魔时的他见到我们,不会有防备的戒心么?”

    花自来明白了,同时有些讪讪的。

    敢情不是他有多了不起的审问技巧或手段,而是在三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尚未与疯魔李世宝正面冲突的人!

    阴十七与展颜并没有在白日里直接找上姚氏,而是到了曾家村后便等在村头,直到夜里亥时,两人方进了村,潜伏在曾家明家附近房舍间的小巷子里的暗影处。

    足够隐匿身形,两人开始守株待兔。

    展颜感受着周遭的寂静无声,只偶尔有两声不远处菜地田径里传来的哇叫声,他就蹲在阴十七侧面,与她一同紧紧盯着三丈之外的曾家明家。

    曾家明家是一间很简单的房屋,与曾家村其他所有房屋一样没有阁楼,只有一个以篱笆粗粗围成的小院子。

    厨房建在屋前右侧,还有一个大大的水缸,顶上是一个特意搭建的木棚,并不大,在风雨来的时候虽遮住了厨房的一角,但却不能令这些不受风雨地侵蚀。

    阴十七低声道:“他们过得……并不好……”

    说这话,是因着她开始心软了,想着或许凶手杀了七条人命是有缘由的。

    展颜听了出来,历经了无数各种各样案子的他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并不像阴十七这般容易感伤,甚至怜惜涉案的嫌疑人。

    他接着轻声道:“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犯罪的借口。”

    阴十七没有说话。

    她明白他说得对,大道理她也都懂,可人的心总是肉做的,并非铁石。

    面对贫苦可怜的人们,目睹他们过得艰辛无奈,她无法不生恻隐之心,无法不去想若是换成她,她是否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许久,展颜转了个话题,问:

    “你确定今夜姚氏一定会去找那个人?”

    阴十七摇首,她不确定,但她知道一点:

    “我不确定姚氏今夜会不会独自出门,更不确定她出门便一定是去见那个人,但我可以确定倘若她与那人有关联,那么今夜她必定会按捺不住,因着这两起案子最关健的人物——李世宝被抓了……”

    沉默了有两息,她又补道:

    “我更知道,倘若一个人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她不会那样飞娥扑火、自取灭亡……”

    其实在阴十七心里,她已经认定了姚氏是个好人。

    她已经圈定了姚氏是不得已,是因着姚氏还有两个儿女,因着姚氏还想保护着这个破落简陋的家,更因着她始终记着陶婆婆常对她言的那四个字——

    人性本善!

    展颜看着阴十七隐在黑暗中隐隐的侧脸。

    他自她这番话中了解到一些她的内心想法,他并不十分赞同,他更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的真缔。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有时候的一些人一些事,总要人在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之后,方会有所感悟,这比旁人凭空说一千道一万的效果要强上许多。

    阴十七突然道:“出来了!”

    展颜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曾家明家屋前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打开了篱笆院子的竹门,悄悄往院外左边一条小径走去,很快消失在黑幕中。

    他道:“走!”

    说着,展颜已身先士卒跑到前头去了。

    阴十七后知后觉地跟上,心中复杂。

    其实在今夜里,她更希望姚氏乖乖地在屋里睡觉,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出来独自出门。

    两人都很小心,也都有暗中跟人的经验,跟着姚氏这个柔弱妇人并不费劲,更没有被发现一丝端倪。

    跟了有近半个时辰,两人皆来过曾家村。

    当时出自各自的习惯,两人俱都私下彻底了解过曾家村整个村的地形面貌,此刻心中皆有个数。

    阴十七悄声道:“这是往山上走的方向……”

    展颜也低声进一步说道:“过了前面的小河,便是曾家村世代埋葬先辈之地……”

    莫非那人就隐在山上曾家村祖坟里?

    莫非姚氏夜里独自上山便是去见他?

    两个疑问重叠着同时盘旋在两人心头,尽管心境不同,但两人都希望能在今夜一举成功,抓住那个隐身幕后的操纵手,却是无比地殊途同归!

第四十六章 不可思() 
姚氏已过了小河。

    因着是夜里暗中独出,她不敢带上灯笼之类会亮的物什,黑漆漆的一片,走路过桥全靠今夜不太亮的月光。

    搭在小河两端的木桥正经论起来,其实就是两三块粗厚的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桥梁,又因年月有点久远,桥梁即滑又窄,白日里过桥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是在夜里。

    看着姚氏飞快过桥梁的那一幕,明知姚氏早就过桥过得很熟练,阴十七还是替姚氏担了一下心。

    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姚氏果然到了曾家村世代祖坟那座山里,满坟满山的鬼火,她面不改色,径自在其中一座坟前跪下:

    “家明……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不是来见那人,也不是来见谁的。

    姚氏竟然是来到了曾家明的坟头……哭诉!

    展颜与阴十七皆十分意外。

    阴十七脑子里甚至有点懵懵的,眼前的景象不如她想象的,但她心中却有另一个猜测正在快速成长。

    几息间,自雏形成长到她难以驾驭的地步。

    姚氏的哭声仍在继续,从最开始的低泣到最后放声的嚎然大哭。

    她很伤心,伤心的不仅仅是因着曾家明的死,更因着其中她未说明的其他缘由。

    展颜似是有所感悟,阴十七已然掉头跑出那个供两人隐身的小土丘。

    憋着一股气,她一路往回跑。

    从山上跑到山下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快跑两刻钟的时间也就跑到了。

    再看到小河那座简易木板桥时,她顿了顿足,只犹豫了一会,她又往山上曾家明坟头跑。

    一直跑在阴十七身后的展颜见状,愣了一下便赶紧又追了上去拉住她:

    “你又跑回去做什么?”

    阴十七似是神魂在外,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我想告诉她……告诉她!从一开始她就错得离谱!她不应该这样!那是七条人命!七条人命啊!”

    她很激动,身体止不住地微颤,眼里已经开始泛出了泪花。

    展颜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阴十七会这样激动不已除了姚氏与七条人命的干系,他想应当还有旁的缘由,而那缘由定然与她的过去有关。

    可他不能问,也开不了口。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将她拉住,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别去做打草惊蛇的事情。

    阴十七也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被展颜拉住拦着一会,她便冷静了下来。

    此刻是抓那个人的最好时机,她不应错过,更不应该因自已的过往而做一些令人令已功归一篑的鲁莽之事。

    挣了挣被展颜紧紧抓住的胳膊,阴十七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对不起……展大哥,我差点坏事了……”

    即便不太亮的月光之下,并不能看清楚她隐于脸庞之下的那点脆弱,可展颜还是自阴十七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异常。

    她在自责。

    展颜放开了阴十七的胳膊,看着曾家明家的方向:

    “走吧!”

    一大清早的衙门,很是热闹。

    捕头吏房刚抓了一个年仅十三岁的疯魔少年李世宝入狱,昨夜又抓了另一个名唤曾品正的少年入狱,这个更绝了,年仅十一岁。

    李世宝与曾品正被关押在同一间牢狱里,这是展颜吩咐吕典吏特意安排的。

    姚氏半夜哭坟之后归家,发现家里只余下小女儿曾品慧与阴十七在家,曾品正却是不见了踪影。

    阴十七因着担心曾品慧一个小孩儿在家不安全,曾品慧也会害怕,于是她留了下来等姚氏归家。

    问了阴十七之后,姚氏方知曾品正让展颜连夜押回衙门审问。

    当下姚氏便白了脸色,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般无神地坐在里屋的榻上,连身边小女儿哭喊着“母亲”也似是听不见。

    白中带着灰,似是那种忽闻噩耗的震惊与悲悚的脸色。

    这样的脸色令阴十七更加坚信心中所猜测的真相,同时也令她替姚氏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半夜便坚持一定要赶到衙门的姚氏与年仅八岁的曾品慧还待在捕头吏房里,一大早母女俩又是哭着抱成一团。

    阴十七不忍再看,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捕头吏房。

    花自来早看出阴十七心中的不好受,看着那样可怜的母女,谁的心里怕都不好受,再加上展颜一大早见他,便与他说过,要他万分注意阴十七的情绪。

    见阴十七僵着脚步走出去,花自来也追了出来:

    “十七!她们母女俩有我照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地与展大哥审讯曾品正,这边你……你不必担心!”

    阴十七抬眼瞧他,却不作声只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吏舍。

    一步一步地,似是千斤重。

    花自来心道,这小子心中果然有事,还真让展颜说对了!

    花自来昨日并没有自李世宝嘴里套出什么话,因着疯魔李世宝根本就没有出现,一直是那个咬着指头很天真无邪地看人的那个纯真李世宝。

    自昨夜连夜带回曾品正,展颜便一直与曾品正耗上了。

    曾品正自在睡梦中被展颜一把揪起,并连夜带回衙门关押入牢狱时,他便一直沉默不语,宛如一个哑巴。

    倘若之前不是早知了他会说话,展颜都要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哑巴。

    阴十七到衙门牢狱时,展颜就坐在关押曾品正与李世宝两人的牢狱铁栅前,端坐于圈椅之上,一副与两人耗上了的坚定劲。

    换做平常,阴十七定然会笑出来,并取笑展颜几句,可这会她却没有这样的心情。

    她闷闷地走到展颜身边,看着隔着铁栅的另一边。

    曾品正像是端坐课堂上的样子,坐得端端正正,神色如常。

    李世宝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久违的父母一般,很是依赖地坐在曾品正的身边,学着曾品正的样子,坐得端端正正,也神色如常。

    只是此刻的他就是一个白纸般的小婴孩,心中虽晓得与曾品正亲近,也想学个十成十,但他婴孩般的性情却是对一切新事物好奇得不得了。

    一时半会,他还能装得很像,虽是有限的形似神非。

    可时间一长,他便克制不住自已那一双天真灵动的双眼,好奇地滴溜溜乱转。

    当阴十七看着铁栅内的曾品正时,李世宝便睁着这样一双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她,似乎也在思考、考量,或者……其他。

    那样纯白的天地,她想她并不懂。

    因着在她的天地里,并没有那样纯粹的颜色。

第四十七章 弦外音() 
“他那样纯真、纯粹的一张白纸,你怎么舍得将他染黑?怎么狠得下心?”

    展颜自阴十七闷声走近,他便也跟着自圈椅中起身。

    阴十七站在牢狱铁栅盯着李世宝瞧,他也跟着走到铁栅前盯着,不同于她的,他盯着的人是曾品正,那个比李世宝还要小上两岁的沉默少年。

    铁栅内、铁栅外两厢沉默着。

    突然间,阴十七冒出了这样一句质问。

    展颜没有动,铁栅内的李世宝、曾品正也没有动。

    李世宝其实是想动的,但他见曾品正没有动,于是他也不敢动了,学着继续沉默着一动不动。

    阴十七忽然又笑了。

    嗤的一声,很具讥讽意味。

    展颜看着她的侧脸,觉得自她知晓姚氏包庇曾品正的真相之后,她便一直有些奇怪,不似以往的冷静犀利,更多的添杂了旁的情感。

    这样的情感于他们这种在衙门办差的人来说,有时候便是查案时的致命打击。

    它不但会蒙蔽了他们的双眼,更会引导他们走向感性的一面,这一面足以令他们错失真正的凶手,或曲解凶手行凶的真正起因。

    可他看着她,看着她俊俏的脸上浮动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隐隐的愤怒,他却怎么也无法将训斥说出口。

    换作是花自来,他必然早就一个喝斥,让花自来莫要感情用事。

    这时阴十七又道:“李世宝很听你的话,连不疯魔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向你靠近……呵!你到底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努力,方能将疯魔时的李世宝的邪恶一面给引出来,还引得这般彻底!”

    意识到自已的情绪开始激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觉得平静些了方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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