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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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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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余德海是真的尝试过反驳,可到最后他才明白,面对整个水月村,面对近百年的违心求存,他的反驳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余德海沉默着,即便心中因着阴十七的斥责而翻江倒海,他也始终沉默着。

    可余德海能受着,余金却是受不了了,他对着阴十七大声怒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斥备我父亲?我父亲曾经做过多少努力,每个夜里独自承担着痛苦而默默流泪的时候,你根本就没看到过!余佳丽自小便被我父亲当做亲生女儿来疼,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你以为我们没有努力过么?你以为我们没有劝过么?可谁能听我们的?是我那一声不吭便离开了九年的姑姑?还是我那自小便倔强自主的表妹?

    她们是余家长女,她们自生下来便受到诅咒,那是不幸,可她们也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巫蛊之力,那是幸,她们在整个水月村里,比谁都要强悍,我们这些普通人在她们眼里,就是如同蝼蚁的存在!那样强大的她们,怎么可能听这般弱小的我们!”

    几乎是用喊的,嘶声力竭地,余金几乎喊出了多年来深埋于心的挣扎与痛苦,那是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求生存的绝望,更是在无望的岁月中被压制得不得动弹的怨愤。

    余佳丽年纪小小,只有九岁,可她却说便是死了,也不会后悔与怨恨。

    余金活到三十上下,有妻有子,可他却是满腹的委屈与怨念。

    不同么?

    是的,不同。

    这就是差距,人与人之间不同信念的差距。

    余金说完一长串的心里话,就像是一下子掏空了所有,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也似是突然间没了一直以来的倚仗,一下子便如一摊烂泥般软坐在脏兮兮的地上。

    耿直的余木难得沉默着,只是难掩身为汉子却无法保护家人的辛酸。

    胆大桀傲的余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深深地埋下了头,让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_→谢谢西苑琳琅、朱颜小改的打赏~(。)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十殒() 
好吧,她承认她可能真的有点武断了。

    阴十七深吸了几口气,回到圈椅里坐下:

    “倘若想要我们帮你实现愿望,那么村长,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我们说一遍……村长也不必再跪着求我们,无论是因为佳丽,还是因为余菲是我们必须抓到的幕后主谋,我们要破案,就得抓到余菲!”

    只有了解了全部,抓住了所有事情的根源,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余菲,并抓到余菲,实现于余佳丽而言,在短短九年的岁月里唯一的奢侈的愿望。

    余德海听着觉得阴十七说得有道理,慢慢地也就在余木的搀扶下起了身。

    但因着跪了一小会,身心俱疲的他已然无法长久站着,余德海索性又在软坐于地的余金身侧坐下,余木就坐在他另一边,余水仍靠坐在三人身后的墙边。

    展颜亦道:“村长方将说让我们抓到余菲,那么村长可知余菲现今在何处?”

    余德海摇头道:“小民不知,在引差爷进水月村前,小民只大约知道小菲就藏身于昌盛街里,可现今,小民确实不晓得。”

    也就是说,余菲有可能还在昌盛街里,也有可能早走了。

    这可就不好找了。

    展颜又问:“余水可知道?”

    展颜这么一问,所有人皆看向最后面的余水。

    余水抬头扫了一眼问他话的展颜,然后再次低下头去,半会只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铁栅:

    “看来差爷真是查到不少事情啊,连我与姑姑联手杀人一事,差爷都知道了……”

    阴十七只觉得一阵阴风突然扑面而来,她不禁站起身,看着靠坐于牢墙的余水:

    “你是那个凶残狠毒的余水!是你在三年前杀了三个叶姓外来人,无头男尸的余武也是你杀的,是不是?”

    余水桀桀地怪笑起来,仿佛阴十七的质问就是一个笑话,令他抑制不住地笑得双肩耸动。

    余德海与余金、余木也察觉到余水的古怪,但三人都没有反应,只是颇为担心地看着余水,他们知道这是余水的病又犯了。

    展颜也注意到了阴十七说到余水杀了叶姓外来人及余武时,余德海、余金、余木竟然也半点没感到惊诧,显然早已知晓。

    阴十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们早就知道了?”

    余德海回过头来:“小水的病……我们都知道。”

    展颜问:“那么他杀了多少人,杀了什么人,你们也都知道?”

    余德海没有再出声,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而已缓过神来的余金却是起身靠近余水,忧心道:

    “三弟,你还好吧?”

    余木仍坐在余德海身侧,想是放心不下身心俱受到沉重打击的父亲,可又放心不下重病的三弟,他守在余德海身侧,头却转向余水,眸中的关心担忧与余金如出一辄。

    阴十七看着这一幕,想着倘若没有什么该死的诅咒,余水也没有什么该死的三重分裂人格,其中最后一个人格还是极其棘手的******人格,那么余德海这一家子其实是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满满的亲情,浓厚的血缘,这该是令人羡慕的一家。

    余水即便人格分裂,但无疑他也是一个孝父尊兄的好儿子、好弟弟,面对父兄的关怀,他停下了桀桀的怪笑,再一个抬眼,落在阴十七身上: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引出姑姑,差爷要不要听听?”

    三年前,离开水月村的余菲突然在夜里回来,她找到余德海,直接问是不是有三个姓叶的外来人来到水月村?

    余德海夜半被吵起身,看着眼前离家六年的幼妹,他无法置信自已看到的一切,直到余菲直摇着他的肩膀,质问他三个叶姓外来人的生死时,他才真正自睡梦中清醒过来。

    没有回答余菲的问题,余德海清醒过来以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拉着余菲想出门。

    余菲不肯,问余德海这是想做什么?

    余德海说,他要带她到山上木屋去。

    余菲虽然离家六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水月村里的事情,余德海想带她到山上木屋做什么,她完全可以猜到,但是她拒绝了。

    余德海道:“小菲说,她只负责生下了佳丽,却从未养育过佳丽一日,她不配做佳丽的母亲,她带给了佳丽余家长女延续诅咒的痛苦,她没有颜面去见佳丽……”

    或许余菲后来会说服余德海展开这个破解诅咒,却得付出沉重代价的计划,便是因着余菲心中的这一份愧疚。

    听到这里,阴十七的心仿佛好受了一些。

    她想,至少余佳丽所渴望要见的母亲也并非全然无情,只是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负担,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活法,不同而已。

    余菲夜半回到水月村,却拒绝去见亲生女儿一面,余德海并没有强求,因为他看到了余菲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

    金蚕蛊吃人,但只在每年的鬼节进食,而祭品便是水月村人进献的外来人。

    展颜问:“祭品一定得是外来人么?”

    这个问题,阴十七也很想问,只是下意识中,她觉得那答案大概也是沉重自私的,那样一想,她便失了问出口的兴致。

    而展颜替她问了出来,她才知道即便下意识回避,其实她也是知道答案的。

    余德海用苍桑的声音说出来的答案,便如阴十七所料一般,果然是否定的。

    祭品不是非得外来人方能成为祭品,只是水月村人不想自已丧命,便想着法子让外来人为他们的自私恶念而付出性命。

    阴十七微垂了眼帘,掩盖了她眸中奇异的平静,她想起这个无头男尸案过后,她便会开始上燕京的旅程。

    在那个旅程里,或许她会碰到各种事情,这些事情里有意外,有理所当然,甚至会有她绝然不想发生的事情,那么倘若她也走到形同水月村人遇到的生死决择的分叉口时,她会怎样选择?

    阴十七不由地想着,想得很入神,以致于展颜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也浑然未觉。

    看着少了一些多愁善感,却多了一些猜想思虑的阴十七,展颜眸中的忧色愈显。

    余菲拼命地赶回水月村,为的不是余德海与余佳丽,而是为了那三个进了水月村的叶姓外来人。

    可惜当余菲听闻消息,并赶到水月村时,已是过去多日,三个叶姓外来人已进了金圣洞成了金蚕蛊的祭品。

    正如余金所说的,余家长女是不幸,却也是幸的。

    余菲的蛊术较之余佳丽,那强的何止几倍,当听着余德海说三个叶姓外来人的尸体已被丢入金圣洞时,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余德海当时便被胆大强悍的余菲吓住了,可余菲却告诫他,不准进洞,否则她在要抢尸骨的同时,必然无法顾及他,界时他的性命多半会殒于金蚕蛊口中。

    终归是怕死的,又或者余德海是相信余菲的,即便与这个幼妹时隔六年方见面。

    但在见面的时候,余德海看着成熟了许多的余菲,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自小被他护在怀里,又当兄长又当父亲地拉扯大的幼妹,已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子,她的力气不比他大,操纵生死的能力却远远在他之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余德海在金圣洞口恍惚地站了小半个时辰。

    然后,他看到余菲将一副又一副的尸骨带出金圣洞,直到三具完整的尸骨完全摆在余德海面******十七心中难掩震惊地问道:“余菲的蛊术这么强?连金蚕蛊都听她的?”

    展颜也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金蚕蛊到底有多骇人,他与阴十七是亲身经历过的,倘若余菲真的能在毫无折损的情况下,让金蚕蛊听从余菲的指令,在它的口中抢下三个叶姓外来人的尸骨,那么余菲无疑是一个比金蚕蛊还要可怕上数倍的人物!

    余德海点头道:“是的,小菲自小的蛊术却异常出众,甚至比我们的母亲尚在世时的蛊术还要强上许多……”

    余菲的蛊术很厉害,甚至比她的母亲余娇娇还要强上许多。

    余菲时常对余德海说,当初要是余娇娇坚持在生下余德海之后,不再生第二个孩儿,那么便不会有余菲的出生,余家长女的诅咒便得断在第一代的余娇娇手里。

    可终究余娇娇不忍整个水月村的人给她陪葬,她在三十岁那年的四月怀上余菲,在肚中余菲仅仅只有八个月大的情况下,她对自已下了蛊术,在十二月份的最后一日强制引产,顺利在她三十岁的最后一日,生下受到诅咒的余家第二代长女余菲。

    余菲出生的时候,余德海已是及冠之年,他懂事,更晓得余娇娇原本在生下他之后,便打算不再生育,为的便是不想再生下余家长女,延续那骇人的诅咒,然而余娇娇的心肠终归是软的,她在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年时光里生下了余家长女。

    在那一个余菲降生的夜晚里,屋外尽是水月村人的欢呼与庆幸,屋里的余德海却与他的父亲愁眉不展,父子二人齐齐守在余娇娇的床榻前。

    余娇娇刚生产完,榻上还染有血迹,屋里到处飘着铁锈的味道,门窗不能开,要避风,于是血腥气散不出去,便越发浓郁了。

    余德海回忆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有着依赖的温柔,轻声道:

    “母亲看着襁褓中的小菲,看着小菲小小皱皱的小脸,眼睛都还没有张开,小脑袋上也没有几根头发,对我说……往后我就是哥哥了,要好好照顾妹妹,还说,她虽与父亲和离了,但父亲一辈子是我与小菲的父亲,让我一定要孝顺,小菲长大了,也要告诉小菲,一定要孝顺父亲,侍奉父亲百年归老……”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眶里溢满的热泪:“可是……可是父亲并没有给我、给小菲这个完成母亲遗愿的机会……”

    余娇娇在她三十岁的最后一个夜晚生下了余菲,然后撒手而去。

    没有病痛,也不是难产,甚至生完余菲后,余娇娇的脸色极好,也有力气对着余德海嘱咐了那么长的一番话,更是深深地看着她的夫君,紧紧地握住她夫君的手,没有言语,只是笑,只是温柔地笑着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比水月村里的所有村民还要健康上许多倍的余娇娇在这一夜,应验诅咒,无病无痛无端地气绝身亡。

    余娇娇的头七一过,她的夫君也紧随她而去。

    余德海在葬完母亲之后,又亲手葬了自已的父亲,他怀里抱着只出生数日的余菲,沉寂无声地跪在合葬到一起的余娇娇夫妻坟前说,他一定会好好带大余菲。

    余菲长大晓事后,余德海毫无保留地将两人的父母亲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告诉了余菲。

    当听到她差些没法出生的时候,余菲睁着漂亮的眼睛问余德海为什么?

    余德海说,那是因为母亲并不愿意余菲受到同样的诅咒,受到命定活不过三十。

    阴十七突然间软了软腿,她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

    展颜及时自身后扶住了她,阴十七却没有去看展颜,甚至展颜在她耳边问她没事吧,她也无瑕顾及,只看着余德海问:

    “倘若金蚕蛊没有死,那佳丽在生下余家第四长女之后,也只能活到三十岁?”

    余德海沉痛地点头:“小菲今年已经三十,她的命仅余四个多月的日子可活了!”

    余菲今年三十岁,那么余德海便只四十五岁,可事实上,余德海的外形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上十岁,总让人觉得他该有五十多岁了。

    阴十七慢慢站稳站直,她回头看了眼展颜。

    展颜眸色坚毅,看着她坚定地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余菲都不该杀人!”

    是啊,不管是为了什么,谁都没有任意夺取他人性命的权利。

    余菲没有,余水没有,水月村人也没有。

    在他们杀害活生生的人后,不管冠上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他们触动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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