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澜欲言又止,可是对上商玦的眼神,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商玦已经决定了,他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谁也拦不住,于是扶澜叹了口气,“看来王后那里还要我替你圆一圆了。”
商玦一点也不客气,“我去蜀国,你留下陪着母后。”
扶澜张大了嘴巴,“喂,你这样就过分了啊——”
“不过分,我现在就让郁坧入宫安排诸事,晚上你随我一起去见母后。”话音没落,商玦已经转身出门,一边吩咐云柘宣召郁坧入宫,一边往书房的方向去。
扶澜在后面苦笑几番,一转头,却见白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摇着尾巴低低哼哧着,看起来精神极了,扶澜抚了抚额,“不是吧,连你都听懂了?一听要去蜀国激动的尾巴都翘起来了是吧,你们这一主一宠,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扶澜一边感叹着一边也跟去了书房,没多时,郁坧入了宫。
一听商玦要去蜀国,郁坧也惊的瞪大了眸子。
“我本就答应她会早些回去,只是燕国朝堂动荡未平才未动,眼下燕国不稳而她有危险,我不能不去。”说着商玦不容置疑道,“此事已定,我让你来是安排我离开后诸事的。”
郁坧叹了口气,“世子殿下这真是……真是……”
真是叫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商玦离开之后的事的确要先行安排妥当,郁坧没有浪费时间,当即和商玦一起细细商定起来,二人从下午说到晚上,眼看着时辰已晚才停了,商玦略一思忖又道,“明日宣军机处诸位来见,定下军防之事,后日我启程。”
郁坧和扶澜对视一眼,又是苦笑又是叹气。
这可真是太急了,这想法还没落定,商玦看着扶澜道,“走,去延禧宫。”
说完,商玦已雷厉风行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扶澜长叹一声,“你这架势,真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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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山海可平!
第418章 内患外敌(一更)()
“主子,大将军派了人来。”
朱砂走进来,身后跟了个送饭食的宫中內侍,这內侍生的一张普通面孔,放在宫奴堆里根本发现不出特点,然而他手中提这个食盒,跟着朱砂,悄无声息的进了正殿。
段锦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先是往外面院子里看了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她这霜雪台平日里严防死守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会儿竟然进来一个活生生的人?!段锦衣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看了这內侍一眼,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来。
这內侍垂着眸子,丝毫不因为段锦衣的话惶然不安,只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良人,大将军派小人来告诉良人,锡州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六公子如今已经到了永州大营之中,请您一定不要挂念,您这里,大将军会安排送您离开,在这之前,您什么都不要做。”
简单的话一字一字从这內侍口中蹦出,朱砂在一旁听的瞪大了眸子。
段锦衣眉头紧皱的看着这內侍,“大将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
內侍没摇头,只道,“一个月之后。”
段锦衣狭眸,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眼下已经到了九月下旬,一个月之后岂不就是摇光公主的大婚?!段锦衣心底豁然开朗,顿时明白段祺是要利用摇光公主大婚之时的混乱间隙起事,她呼出一口气去,“知道了,全凭大将军做主。”
內侍点点头,放下食盒,“小人以后每日都会来。”
说完,又行了个礼告退离开了,看着內侍的声音消失在院门之外,朱砂睁大了眸子看着段锦衣,“主子,大将军的意思是……”
段锦衣深吸口气站起身来,眸光一转,看向外面的院子。
太安静了,她的霜雪台日日都是这般安静,安静的好似一座囚笼。
不,不是算一座囚笼,这里本就是她的囚笼不是吗?
可是不该的,她才三十多少岁,她还剩下半生,往后的每一日都这样消磨下去实在不应该,而段祺的选择,她早就猜到了。
“垣儿是不能离开锡州的,既然他人到了永州,就说明大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做了决定了,所以,起兵是无可避免的了。”
听到了段锦衣肯定的答复,朱砂眼神颤了颤,“可是……可是有胜算吗?段氏如今只剩下四万?还是三万人马,巴陵有巡防营,宫里有禁卫军,就在南边这一路上都没了阻碍,到了巴陵还是会被拦在城门之外的,若是失败……”
“若是失败,自然都是个死。”段锦衣口中的话毫不留情。
朱砂颤了颤,段锦衣又接着道,“可是在这里一辈子,好像比死也没有好多了多少,还要整日里提心吊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杯毒酒送来。”
段锦衣轻笑了一下,“倒不如搏一搏。”
说着转头看朱砂一眼,“害怕了?”
朱砂的确害怕,面色白了白却摇头,“奴婢无论如何都要追随着主子的,奴婢不害怕,主子怎么样奴婢就怎么做……”
段锦衣闻言有些满意的弯唇,朱砂想了下问道,“若是大将军起事,主子和奴在宫里岂不是……”
岂不是任人宰割,还会沦为人质!
段锦衣知道朱砂的意思,于是她抬起下颌,“所以大将军会在那之前接我们离开。”
朱砂被这消息震懵了,这时候猛地想起此前那內侍的话。
对呀,大将军让她们等着,说在起事之前会将她们送出去。
朱砂稍稍安了心,却看着那高高的宫墙道,“外面守卫如此森严,眼下大将军已经不是从前随意进出宫闱的大将军了,怎么安排我们出去呢?”
“这些事大将军自然有谋算,何必他亲自动手?我们只需要等着便是。”
朱砂一颗心又开始不安,她到底比不上段锦衣,半辈子生活在荣华富贵之中,半辈子手握大权生杀予夺,下半辈子若是变了一种生活,对于她而言自然无法忍受,可是对朱砂而言却不是这样,朱砂甚至也微微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如果不用担心被谋害就更好了。
自从得了这消息,段锦衣和朱砂便开始一日一日的数日子,九月末飞速而过,很快便到了十月出头,天气转凉的更多,段锦衣的暖阁里甚至烧起了火盆。
从前的昭仁宫中有地龙,可是霜雪台中却没有,不得已,朱砂只好放了个火盆在角落里,这么一比,现在和从前果然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到了十月初,朝夕的婚事也极快的筹办起来,在所有没有洞察到暗流汹涌的人眼中,凤钦的病稍稍有了起色,而掌宫的段凌烟段夫人十分积极的为摇光公主准备大婚,这一次,比十公主凤念蓉出嫁的时候更为盛大。
满宫上下都在为朝夕的大婚忙碌,朝夕自己却在西后殿中焦急的等着襄州方向的消息。
“朱勤那边若是还没个准信儿,这一次安排上只怕难以周全。”
君不羡眉头紧皱,朝夕也在眼底闪过一片寒芒,她是不得已才用了朱勤,可若是朱勤自己怀有异心,她也不是没办法,只是那样就要艰难许多了。
呼出口气,朝夕还是尽量往好的方向想,“无碍,和他同行的有我的人,若是他靠不住,我的人知道怎么办,何况南边还有安排。”
君不羡也弯唇,“你安排的事我自然放心的,段祺送消息给霜雪台了?”
朝夕点头,“霜雪台也并非全然密不透风,段祺和段氏到底这么多年,一定往里面安插了人,我们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动,现在的段锦衣应当已经知道了六公子的动向和段祺的打算,就让她等着吧。”
“那当真是要放了她出宫吗?”
朝夕摇头,“怎么可能,自然要留着她,先看看段祺如何安排吧。”
君不羡“嗯”了一声,随即又道,“可是为何段祺还留在巴陵呢?”
“这几天送来的消息,的确是说段祺人还留在巴陵,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大意,他一切如常或许只是假象,若非我们发现六公子人不见了,也不会想到这边来。”
“他就不怕我们将他也留在巴陵?”君不羡沉思一瞬,“这个段祺在权场浸淫大半辈子,勇气和胆识非常人可比,若是野心小一点就好了。”
“人的野心和**总是会越来越大的,站的位置越高,越不容易满足。”朝夕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们想错了,那样可以避免很多动荡,可是段祺的野心只怕有心的都知道了,自然不能小觑,他留在巴陵只怕还要安排巴陵诸事。”
君不羡蹙眉,“这一点我去查了,他动不了御林军,可是巡防营却可以……”
朝夕颔首,“已经让人去盯着了,明面上的几处驻军我有数,就是不知道暗地里段氏还有多少花招。”
君不羡看着朝夕沉稳若定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个月本该是你安心待嫁的时候,可这时候却让你想着这些,若段祺当真选在大婚那一日,岂非……”
朝夕脑海里商玦的面孔一闪而过,她苦笑了一声,“大婚之日,只是个吉祥的日子,以后吉祥的日子还有很多。”
段祺的野心大到了足以颠覆蜀国,朝夕没有别的选择。
君不羡眸光微转道,“听闻燕世子迎亲大军十万,已经在燕国边境守着了?”
这消息朝夕也是刚得知不久,她点头,继续哭笑不得道,“只怕,他和我,都没心思完成这场大婚了,我有内患,他有外敌……”
第419章 也试嫁衣(二更)()
虽说朝夕脑袋里的弦因为朝内朝外的暗涌而绷紧,可是大婚之日将近,一应事物还是准备齐全,而朝夕身为公主出嫁是要从宫里出发的,于是除了单独的赏赐之外,大婚当日所用之物都送去了邀月台,这一日,段凌烟亲自来请朝夕去试嫁衣。
“王上往常还对公主的婚事十分上心,可我如今看着,他却是日子越临近眉头皱的越紧。”段凌烟一边说一边和朝夕往邀月台的方向走,而她诧异的也却是有道理,当初商玦刚到巴陵的时候凤钦是何种态度,简直恨不得将朝夕直接送到燕国去,可是到了如今,竟然不那么迫切希望朝夕赶快嫁过去了?
朝夕闻言心底笑笑,眼下她一走,凤钦便只能继续撑着一副病体理朝了。
“这两日的折子父王看了是什么反应?”
朝夕和凤钦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朝夕如常的问安探望,然而两人之间到底存在着因为庄姬旧事而生的隔阂,且庄姬当年乃是被害而死,此事真相已经清楚,可凤钦似乎并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不管是为了王室的颜面还是什么,总之他没为庄姬被害之事正名。
而朝夕如今虽然摄政,却是事事都给凤钦汇报的,凤钦不说此事,她便也不提,一来她还不是真正的掌权之人,二来,朝夕知道,凤钦虽然没将此事说出来,心底却一定会留个疙瘩,他的病为何一直不见好,为何一日比一日老的快,都是因为他心底过意不去,生生折磨自己,朝夕心底只剩下一片悲凉的唏嘘。
“折子看了,先是生气,而后好像知道公主在防范,然后就冷静下来了。”段凌烟答了一句,六公子凤垣离开锡州的事朝夕如实报了上去,这公然的违抗王令之后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凤钦起初没想明白,后来朝夕又上奏言凤垣去了永州大营的时候凤钦陡然明白了过来,到底是一国之君,虽然年纪渐长之后朝政荒废反而退步了,可这点厉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凤垣违抗王令去了军中,这不是想利用段氏的大军是想做什么?
幸而早早的便削了段氏的兵权,眼下的永州大营兵马尚不足畏惧。
朝夕做的一切安排,除却墨阁的部分之外,都会如实的交代给凤钦知道,于是乎凤钦便明白,朝夕这些前后调动都是在防范段氏的作乱,于是他安下心来了。
“然后王上这几日总是在出神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我问,他也不说,大抵知道段氏作乱,便连我也有了几分疏远。”段凌烟笑笑,“如此也好。”
段凌烟这么多年在宫中,心底对凤钦并无旖念,因为她将凤钦看的太过透彻,于是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好和坏,偏偏,凤钦年纪越大,好的地方越来越少,于是段凌烟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夫人之责,别的却是怎么都生不出了,然而到底是相处久了,段凌烟看似有一腔热情,却是哄骗了凤钦,虽然没对凤钦做什么不好的事,可她到底希望凤钦别太凄惨。
这份恻隐之心朝夕明白,“你到底姓段,如此也是正常。”
段凌烟又失笑,“哎,可惜了,我好歹姓段,大将军在这时候竟然没想起我来。”
“他一定看出来了你的立场,不仅是他,段锦衣只怕也看出来了,如今的局面,你我肯定是一边的,他这个时候没心思来处置你,更别说来找你出力。”
朝夕分析的十分冷静,段凌烟了然的点头。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邀月台之前,因为朝夕已经许久不回公主府了,且又是准备大婚诸事,所以蓝新和子荨都入宫来邀月台布置,蓝新本就是尚衣司出来的人,一手好绣工出神入化,朝夕的嫁衣最后便是在她的监督下完工的。
院内一众人都在等着朝夕,先行了大礼,子荨几人便簇拥着朝夕往内殿去。
“公主殿下快来看,奴刚扫了一眼已经觉得晃花了眼了!”
朝夕失笑的看着格外激动的子荨,再一看,邀月台许多地方都焕然一新,连往常的帷帐都换成了炽烈的红色,她直入内殿,本来放在一边的衣架被搬到了正中来,此刻,她的嫁衣便浓烈似火的挂在上面,朝夕第一眼扫过去,眼底闪过两分惊艳。
“快快快,这可是尚衣司的绣工们绣了好几个月的呢,十公主当初都没有这样精细隆重过,公主殿下,奴婢为您更衣……”
子荨入宫几日,认识的人多了,便要和凤念蓉的婚礼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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