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念蓉为段凌烟考虑的时候,染袖也在为段凌烟着急,而段凌烟着一身水红色的纱衣正在桌案之上作画,她笔下画的是一副山水水墨画,青山高岸,大江东去,很有几分疏阔气势,她眉眼之间浮着几分惫懒,画完最后一笔直起腰身来呼口气,然后放下笔揉自己的腰,“累死了累死了,终于画完了,染袖快过来看着墨干,我去歇会儿。”
染袖撇着嘴过来,拿着镇纸将画纸边压死了,又将一旁的窗户开了一点点,然后才嘀嘀咕咕道,“美人正事上不下功夫,画画倒是用心的很,一幅画画几天,这画还不是王上最喜欢的花鸟画,眼看着段氏没落了,昭仁宫又要有新主子了,美人还是美人……”
段凌烟刚躺在龙凤榻上舒服的长长呼出口气,听到她这嘀咕嗤笑了一声,“这次的事,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王后姐姐……啊不,现在不是王后了,良人姐姐这次大概是被人暗算了,背后那人还没现形,我冲上去岂非是送死?段大将军也看出来了,这才没有动作,要说呢,良人姐姐把六公子送出去最是明智,眼下除了她自己在霜雪台清苦一点,其他的,段氏还真没太大的损失,一个后位而已,她那后位本就名存实亡了。”
染袖听得目瞪口呆,外面都不知道把段氏和段锦衣母子说的惨成什么样了,怎么她这主子却在说没什么损失,染袖隐隐觉得段凌烟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想到长信宫眼下的处境染袖又着急起来,“那美人不担心段氏,倒是为自己考虑考虑啊,再不为自己谋算,咱们连长信宫都住不得了,这里可是夫人品阶的才能住啊……”
段凌烟失笑,摆了摆手侧过身好像也睡过去了,一遍又含含糊糊的道,“刚倒了一个王后,你家美人我暂时安稳的很,趁着安稳赶快过几日舒坦日子,何况眼下王上的注意力都在孙夫人和八公子身上哪里能来赶我去别的地方,莫慌莫慌,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啊?什么不一定是真的?”染袖被段凌烟说懵了。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染袖忍不住走过去几步,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那您倒是说啊……
“美人?美人?您这是睡着了吗?您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染袖胃口被吊的老高,着急又压低了声音的问了两句,段凌烟闭着眸子呼吸都绵长起来,闻声不满的皱了皱眉,而后薄唇微启,极轻极轻的说出几个字,“欲先令其灭亡,必先令其……”
染袖倾身了听,可最后两字仍然没听清,没听清也不敢再问,只得反复去品那几个字,要令其灭亡,必先让其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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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今天只二更呀。
第355章 别告诉她(一更)()
朝夕到宏德殿的时候张太公正靠在亭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还未至午时,太阳半遮半露的躲在云后,几缕辉光洒下来,伴着徐徐微风,不冷不热的斜斜照在人身上,亭子一侧的围栏之上绿藤攥着最后一丝春意蜿蜒而上,又顺着柱子,一路爬上了亭顶。就爱上网……
摇椅摇啊摇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响,朝夕站在亭子入口的台阶之下看着张寻鹤,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摇椅上的人已经驾鹤西去,直到张寻鹤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眸子,大抵是朝夕的目光太有存在感惊动了张寻鹤,他疑惑的睁眸,看到是朝夕方才唇角微弯。
“你来了,快进来坐,今天的太阳好,再过几日就要热起来了。”
已经快到五月中,天气其实已经热起来了,然而人年纪越老越是不怕热,再加上今日这样的天气,坐在外面的习习微风之中倒是格外的惬意。
朝夕缓步走进来,坐在了摇椅旁的石凳上,外面斜照进来的阳光也落在她身上,朝夕抬手,阳光从她指缝穿过洒在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斑驳阴影,“废后的事您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内宫生出这样的变化,您老人家怎么看?”
张寻鹤今日的神情有些格外的坦然,听到朝夕的话他面上的笑意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件事,自然不是段锦衣做的,至于是谁做的,这宫里也就那么些人,你用些手段,自然能查的出来,不过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还是段氏,段氏手中掌着兵马,除了他们的私兵,他们族中各部大小统管的兵马也不少,这始终是个隐患。”
朝夕颔首,段氏族中有许多人在军中当值,多多少少笼络了手底下的兵马变成了段氏的私兵,不说别的,就说巡防营之中就有不少,这些本该听王令的兵马认了段氏为主,若是生出什么事端,就能为段氏所用,所有的加起来不容小觑。
“这个我知道,父王想必也知道。”微微一顿,朝夕欲言又止一瞬,“太公,我打算……”
张寻鹤缓缓转过头来,他神情坦然,反应却有些慢,好像精神不大好了似的,顿了顿才理清了朝夕刚才说了什么,“嗯?你打算什么?”
朝夕没和张寻鹤对视,低眸一瞬,再抬头的时候笑道,“我打算作壁上观。”
张寻鹤眼神有些散,仿佛被暖阳融化了,懒懒的点了点头,“这是对的,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动的手,便抽身而退作壁上观,那人的狐狸尾巴早晚都会露出来。”
朝夕发现了张寻鹤的懒怠,“太公今日精神不太好?”
张寻鹤闻言失笑,“是有些不好,不过也无大碍,被这太阳一照,就有点想睡。”
“那朝夕扶太公进去歇下吧。”朝夕忙道。
张寻鹤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你就在这陪我老头子说说话。”
朝夕叹了口气,“太公这样,身边还是要留个人看着您的。”
“羡儿去琴馆了,这个点儿应该要回来了,没什么事,老头子我还有几日活头呢。”张寻鹤满是不在乎的摆摆手,又动了动身子虚虚睁了眸子道,“内宫的事你看着就行,朝中却要抓紧了,那个杨衍很不错,另外几家氏族也要尽心维护,这两日羡儿就要入朝了,我老头子还活着,朝堂上的人会给羡儿几分面子,到时候羡儿也好为你说话。”
朝夕微微颔首,“让太公费心了。”
“费心也费不了几日了。”张太公闭着眸子呼出口气,惬意的道。
张寻鹤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将死之人,随时说话都是这幅语气,朝夕心中微微一堵,想宽慰却又觉得张寻鹤自己已经如此豁达,她的宽慰难免的多余且无用。
朝夕一时沉默下来,惹得张寻鹤睁开眼看了她两瞬,“怎么了?”
朝夕回神,连忙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回来巴陵这么多时日,未曾找到哥哥的消息,也未曾替母后把当年的事查清,觉得自己十分无用。”
“你能回来本就不易。”张寻鹤叹了口气,“总是要一步步来的,你哥哥……”张寻鹤欲言又止一瞬,“这些都是命数,当年在你出身的时候,你哥哥的命数便不及你……”
朝夕听得眼皮微跳,“哥哥的命数不及我?可是当年我出生之时乃是逆生,您应该知道,逆生意味着大不吉,我的命格在那时便倍受诟病,哥哥的命数怎会不及我?”
张寻鹤闭着眸子,“是谁说逆生便是大不吉的?钦天监那帮子无用术士?这蜀国先王便是听信钦天监术士之言的庸主,到了你父王这里也是,哼,那时候你母后想着如此也好,便未曾辩驳,也算是对你的保护,谁知道后来……”
张寻鹤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下去,朝夕有些着急起来,“那哥哥的命数是哪样的?”
摇了摇头,张寻鹤仍然闭着眸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朝夕没想到张寻鹤在这里和她卖起了关子来,顿时便急了,张寻鹤知道她的心思,“我便是说了你也寻不到他的下落,又有何用,总之你要知道,我和你母后对你寄予厚望。”
朝夕点头,张寻鹤又道,“商玦此人,我和羡儿都看不清他的命数,可是我看的出来,你对他已生了情了……”
朝夕闻言微愣,面上一热,唇角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张寻鹤也没给她反驳的时间,他又极快接着道,“是女子,总是会动情的,你母后便是……但是你要记得,要看的清楚,为自己留好退路,商玦眼下来看是个好的,然而男人之心易变,谁知道将来会如何,每次想到这一点我便十分担心。”
“太公放心,这点我知道。”朝夕语声低下来,颇有几分受教的样子,可随即眉头微蹙,张太公适才说她母后便是动了情?朝夕皱着眉想到从前凤钦和庄姬的相处,到底隔了太久的年月,朝夕离开的时候四岁,那时候也不过刚开始记事,以至于最开始凤钦和庄姬如何相处的她并不知道,然而从那些有些模糊的片段朝夕也深深觉得庄姬是不爱凤钦的。
难道庄姬是因为如此凤钦的内宫重影郁郁寡欢才回避到邀月台去的?
朝夕摇了摇头,心底生出些微的疑虑,想再问一句什么,远处却传来说话声,朝夕抬眸看去,只见君不羡大步走了过来,竟然是他回来了!
朝夕起身,君不羡走近了先朝着朝夕拱手行礼,“摇光公主来了!外祖他……”
朝夕摇了摇头,抬了抬下颌示意不远处的小径,君不羡忙侧身一请,二人便朝一边走了几步,待离的远了几步朝夕才开口道,“太公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君不羡闻言叹口气,“正是,这两日太公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朝夕皱眉,君不羡又强笑一下,“本想让太医来看看的,外祖却拒绝了,说他没有病,就是身子不行了,他……他看的很开,我也要学着豁然些。”
君不羡清灵的眉眼间浮着几层愁绪,终于让朝夕觉得他不再是那个泛着泪花的年轻人了,朝夕微微颔首,“那就遵从太公的安排吧。”说着又微微一顿,“这几日内宫太乱了,我就不入宫了,太公有你在身边照看也不会有事。”
君不羡要入朝,自然也知道这宫里的事,闻言忙点头,“是,外祖也说这宫里的水特别混,你不要入宫来了,外祖这里有我看着,等这件事再平息几日再说。”
君不羡大睁着眸子,眼底尽是对朝夕的信任。
朝夕心底熨帖,转头看了眼张寻鹤,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真的睡着了,朝夕便告辞道,“太公睡着了,我便不多打扰了,这次来也是和他说两句话。”
君不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
朝夕点点头抬脚就走,后面君不羡送出来两步便顿足,眼看着朝夕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院门口,君不羡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点什么,可他又不知怎么犹豫了一瞬,便是这一瞬,朝夕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有些懊恼的抚了抚额,一转身,张寻鹤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他看着君不羡的懊恼便知道他怎么了,却是叹了口气,“那件事,先别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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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珂的打赏~谢谢15**8719姑娘升级暴君的解元~你们猜是啥事?
第356章 二人共骑(二更)()
七日时间转眼便道,朝夕的吩咐墨鸦自然不敢怠慢,第六日的时候便将朝夕所需要的一切信息准备齐全送到了公主府,而朝夕不想耽误时间,在和商玦将墨鸦送过来的信息对了一遍之后,决定第二日便出发王陵,于是第七日一早,朝夕和商玦带着各自的人马,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曦光出了王城,直向王城北面的神山疾奔而去。超快稳定更新;……
从王城到神山需得一日,她们动手的时间便在今日夜里,明日一早离开神山,若是一切顺利,赶在天黑之前便能回到巴陵,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本无人知道她们是不是去过神山,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而从墨鸦拿到的信息来看,神山之中的守卫森严超过了朝夕的相像,今夜她们想悄无声息的进入地宫,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神山在王城以北,名为紫宸,自从蜀国在巴陵定都,那里便被选做了历代蜀国王室的陵寝之地,也因为如此,紫宸渐渐被人们遗忘,所有的蜀国人都叫那里做神山。
这座紫宸神山并不高,乃是一个风水极好的平地山丘,然而自从被选为王室陵寝,这座山便被团团围了起来,从山脚下开始便有重重的森严守卫,而陵寝地宫的入口,则在半山腰处,历代蜀王的陵寝并不在一起,而当今蜀王的陵寝在在位置较高的一处,也是眼下守卫的重中之重,这些朝夕都是从各式各样的地形图上得知,具体如何,还得今夜到了紫宸山脚下才能知道,她们此行不过十多人,除了朝夕和商玦之外,朝夕这边只带了墨鸦和坠儿二人,朝夕对公主府的交代是今日要出门踏青晚上不回来,至于商玦那里则无需和任何人交代。
“哎呀,这王城北面可有些荒凉啊……”
朝夕带了两人,商玦带的人就有些多了,最扎眼的一个便是扶澜,除却扶澜,便是云柘和七八个一身短打精干无比的侍卫,这些侍卫之中,就有扶澜准备的进入地宫之后的人手,朝夕是来做正事的,扶澜则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抬着马鞭指了指两侧的绿林,“因为神山在这边,所以这边好像全都被荒僻了?”
扶澜说的不错,因为紫宸山在王城以北,所以整个巴陵以北再到紫宸山的地界都没有村镇,然而通往神山的御道却修的十分好,在朝夕的印象之中,她是走过这条御道的,在当年庄姬王后的葬礼之上,庄姬的梓宫由百多个侍卫抬着,浩浩荡荡的往紫宸山去,可是谁也没想到,到了紫宸山脚下之时,那碗口粗的绑着梓宫的绳子却断了!
大葬之礼乃是钦天监卜测过的良辰,可是那一日抬着梓宫的绳子却断了,这在蜀国的历史之上从未有过,对于蜀国和蜀国百姓来说,这更是大大的不吉之兆,当时是怎么样的呢?那时候的朝夕甚至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悲痛,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她眼睁睁的看着庄姬王后的梓宫被侍卫们连拉带拽的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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