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勤说着放下手来,眨了眨眸便看到朱嫣的神情有些不对,眉头一皱,他语声一下子更为阴沉,“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怎么,要离家了所以觉得害怕了?”
朱嫣的神情的确很怕,却绝对不是因为要离开家所以很怕,她被问的语声一哑,动了动唇却不知道怎么说,敛眸一瞬,终于是犹豫的道,“哥哥……嫣儿……嫣儿的确很怕……嫣儿有点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若是去了,便永远都不能回来,嫣儿怕……”
这般说着,许是真的想到了离家万里朱嫣的眼眶是真的红了,朱勤看着朱嫣这般眉头皱的更紧了,“嫣儿,你从小便得族中最好的教养,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朱勤的话直接而残忍,朱嫣听的泪盈于睫,朱勤便继续道,“何况家中不会亏待你的,你此去燕国,身边带的人和物都是最好的,不仅如此,往后家里也会一直帮着你,你虽然在燕国,却也和留在蜀国没什么两样,你明白吗?”
朱嫣绞着手帕,唇角抿的紧紧的,“可是哥哥,我过去是做妾的……我……”
朱勤眯眸,“嫣儿,你怎么不明白呢?宫中的两位公子还没有开始准备娶亲,而你已经到了适婚之龄,第一,段氏如今不比从前,哥哥不会让你跟着六公子,第二,那位八公子哥哥也看不上,第三,哥哥不会将你嫁给比咱们家族还差的人家,所以眼下燕世子便是最好的人选,莫说眼下,便是将来,燕世子也是最好的人选,你过去也是贵妾的身份,等世子将来登上了王位,你便是燕国的夫人,你且看看宫里的孙夫人,比王后又差了多少?更何况是在燕国,嫣儿,哥哥不会害你,这条路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家族,都是最好的。”
微微一顿,朱勤又道,“因为世子殿下吐露过不喜侍从的缘故,王上并未准备更多的媵妾同去燕国,所有人之中只有你是出身最高最有才德的,你害怕什么呢?”
白色的斯帕快要被朱嫣绞烂,她的表情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抗拒,而朱勤的目光则是越来越深沉,“所以昨日我才让你入宫多去走动一番,若是筹备婚礼了,势必让宫里也将你的那份准备的尽善尽美,如此在世子眼底你的位分也会更高几分。”
朱嫣抿着唇,听完这些艰难开口道,“可是……可是燕世子不会喜欢我……”
朱勤蹙眉,“喜欢?那你以为燕世子会喜欢谁呢?喜欢摇光公主吗?可就算再喜欢,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摇光公主那一个人,他不仅会有你,还会有别的燕国贵族的小姐,而你为何要在乎他的喜欢,你只要用你的温柔知礼善解人意侍候他,让他心底记得你好便行了,嫣儿,从小先生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你以为宫里的女人是怎么生存的?”
每一句话都是血淋淋的直白,朱嫣低着头眼神有些痛苦,为什么就不能在乎喜欢?若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若是为一个不喜欢的人生儿育女,若是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被终日困在一处囚笼一般的深宫之中,那该是什么感觉?这般想着朱嫣的面色更为发白,“哥哥,就不能换族中其他女儿去吗?受教养的并非嫣儿一个……”
朱勤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听出来了不对劲,朱嫣并非是少女出嫁离家那般的害怕和排斥,朱嫣似乎是真的不想去燕国,哪怕她要跟着的人是燕世子,哪怕他这个做哥哥的已经许诺了跟着她的都是最好的人和物,眯了眯眸,朱勤的神情阴沉沉的吓人,“嫣儿?”
他唤了一声,却没有说辞,朱嫣被吓得一颤,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着朱勤,对上朱勤的眼神,朱嫣整个人更为瑟缩畏怕,她从小和朱勤一起长大,实在是了解朱勤的行事风格,朱嫣眼神闪烁两下,又极快的垂了眸,朱勤这边站起身来,从书案之后绕出来,径直走到了朱嫣身边去,朱嫣下意识后退一步,只以为朱勤要对她动手了。
见她后退一步,朱勤眼底的疑惑更重,他走到朱嫣身前站定,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片刻,又绕着她边走边打量的看了一圈,他步伐走的极慢,脚步几乎没有声音,屋子里一片静默,只有他的目光仿佛利箭一般的刺在她身上,朱嫣额角溢出汗意来,整个人紧张的身子紧绷了起来,某一刻,朱嫣忽然咬着牙道,“哥哥放心,嫣儿会嫁的!”
朱勤脚步停下,正站在朱嫣侧面,他的目光似刀似箭,从他的方向恰好能看到朱嫣紧紧抿着的唇角和湿润的眼眶,他又看了朱嫣片刻,这才移开目光去,“好,那就好,哥哥知道嫣儿是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去学琴吧,等过几日宫里的谕旨下来再说。”
朱嫣没有如临大赦,反而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才转身朝外走去,这一次甚至连行礼都忘了,看着她走出门,朱勤便站到了窗边去,便又看着朱嫣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的从屋子门口一路走出了院子,朱勤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出声道,“来人。”
亲随从外面进来,看到朱勤的侧影忙敛了心神,“主子有何吩咐?”
朱勤仍然看着窗外朱嫣消失的方向,“这些日子小姐都去了哪里?”
那亲随抬起头来,想了想方才道,“姑娘除了昨日入宫之外只是每日里去先生那里学琴,别的时间至多去采买些水粉绸缎,其他时间都在府中待着。”
朱勤微微眯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微芒一闪而逝。
“派人跟着小姐,看她学琴都和什么人接触。”
那亲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朱勤有令却一定要遵从,低低应了一声,忙转身出去吩咐。
这边厢,朱嫣失魂落魄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外面的两个侍婢一见她神色如此忙上前来将她扶住,其中一人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二公子说了什么?”
朱嫣站在原地,面上悲愤痛苦迷茫等情绪交织复杂,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却是什么也没说便朝外走,那一人又道,“不管二公子说了什么小姐都不要放在心上,待会儿去学琴呢,小姐每次去学琴都是高高兴兴的,眼下可不能苦着脸啊……”
这侍婢本是开解安慰之语,可朱嫣听到这话脚下却是一顿,她摇了摇头,忽然转了个方向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朝主院看了一眼,似乎害怕朱勤跟在后面监视她一般,两个侍婢不知朱嫣如此是怎么了,朱嫣却喃喃道,“不学琴,现在不能去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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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之前会有三更~
第218章 状告段祺(三更)()
夜幕初临,公主府之中只有主院的灯火次第亮起,其他地方只偶然见的着两缕昏光,这偌大的府邸,一时显得颇有几分萧索冷清,正院之中,朝夕正褪下身上外袍,刚一动,便觉的颈侧微微有些刺痒,内室之中无人,朝夕褪下外袍走到了镜子之前,身子一侧,露出颈侧来照镜子,从镜子里看去,朝夕白皙的脖颈之上有一处明显的微红。看到网
那微红并不严重,又有一星青紫,倒像是被什么虫子蛰了一下,朝夕定定的看着,忽的想起来朱嫣手腕之上的痕迹,的确,和她现在颈侧的一模一样。
这边是说……朱嫣手腕之上的的确是吻痕。
朝夕这边想着,脑海之中又浮现出被商玦按在怀中的场面来,他是那般在她身上留下这痕迹,果真是放肆无耻!这般想着,她的目光却又落在镜子里面,娇嫩的肌肤之上一点微红,便像是雪中见红梅似的,她本以为她会十分排斥这痕迹,可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却是不曾觉的怎么样,相反的,心底还生出两分莫名的复杂情绪来,小小的心房好像被吹了气一般的鼓胀起来,丰盈绵软,看着看着脸上还生出几分温度……
朝夕不知这感觉是因为什么,心跳却先快了几拍,她本是要更衣的,可站在镜子面前却是一时失了神,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才猛地回神,子荨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朝夕在整理自己的领子和衣襟,她连忙上的前来,“公主,奴婢来帮您。”
子荨要来帮忙,朝夕哪能让她来,若是她来,岂非要看到自己颈侧之上的痕迹了?
这般想着,朝夕便摇了摇头,“你去沏茶来。”
子荨闻言也十分乖觉的点头,转身便出去了,朝夕微微松口气,赶忙去一边褪下中衣换上了件素色的袍子,待扣上扣子,她心底又松了口气,随即觉得委实好笑,她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有种做贼的感觉?而子荨去得快来的也快,她刚换好衣服子荨便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一边递过来茶盏一边道,“公主今日怎么和世子殿下出去这么久?”
朝夕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方才走到一旁去落座,“先去了廷尉府,后来又去了一间茶肆,那间茶肆十分有意思,便和世子坐了一下午。”
子荨眼睛睁得大大的,闻言便喜道,“这样好这样好,公主和殿下就应该每日待的时间久一些,这样才好培养感情,公主也瞧见了,今日宫中准备大婚的赏赐都送来了,公主可感受到了待嫁的感觉了?等公主真正的嫁给世子,便无需分开啦!”
朝夕只顾着喝茶,委实不愿接子荨这些话,这小丫头总是能自己幻想出一副朝夕和商玦幸福美满的场面,她这个当事人还不觉的什么,子荨已经陶醉其中无法自拔了,朝夕无奈笑着摇摇头,子荨又走近了两步问,“公主殿下带回来的人是谁呢?”
此话一出,朝夕喝茶的动作停下来,抬起头来看了子荨一眼。
人走的侧门带进来的,知道的人也只有坠儿和蓝新,子荨是怎么知道的?朝夕倒不是怀疑子荨,只是觉得她们已经做到了最好的掩人耳目,却难道连子荨这傻丫头也没瞒住?
被朝夕一看,子荨自己先有些紧张起来,“公主……怎……怎么了……”
朝夕眼底目光十分寻常,语气也十分正常,“你怎么知道的?”
见朝夕并不是生气子荨才吐出一口气去,拍了拍胸脯道,“不是啊,是刚才奴想为公主准备些晚上吃的小食的,去了厨房发现蓝嬷嬷端着吃的去了西院,而后没多久唐先生也过来了,却不是来为您诊治的也是去了西院,奴便想,是不是有人在西院。”
凭着这些便猜出朝夕带了人回来,子荨到底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朝夕闻言点了点头,“有个朋友,受了伤,因为身份敏感,所以在府中养着,此事不可外传。”
子荨闻言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奴已经想到了,肯定是不能给人家知道的!”
朝夕便目光赞许的颔首,“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子荨一副铭记于心的样子,又皱眉道,“那世子殿下一定也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派来唐先生呢?可是公主身边……啊公主,您的朋友是男是女啊?”
朝夕喝着茶,闻言差点因为那句话呛到,“男女有何分别?”
子荨蹙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分析道,“若是女子便罢了,若是男子,还被您如此关照,那岂非……岂非世子会吃醋?”
朝夕简直哭笑不得,“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
子荨见朝夕茶盏之中的茶水去了一半,赶忙上前用茶壶为她斟满,又接着道,“公主,世子殿下虽然是个神一样的大人物,可是他也是男人啊,是男人,自然会介意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别人走的太近的,又怎么不会吃醋呢?越在意,就越会吃醋……”
朝夕对子荨这类话从来只是听着玩玩而已,今日听到这话却心底微动。
吃醋?越在意就会越吃醋?那昨天的商玦……
子荨却还在继续,“所以公主殿下的朋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朝夕回神,八风不动的道,“男的。”
子荨双眸一睁,显然惊讶不已,朝夕仿佛看明白了子荨的想法,微微一笑语气诚恳道,“喏,世子殿下不仅没有吃醋,还派了唐先生过来给我那朋友瞧病,如此说来,世子殿下一定是不在意你家公主的,是不是?”
子荨一下子回过神,赶忙摆手,“不是不是,一定不是的,世子殿下怎么会不在意公主殿下,世子殿下一定是心中不满却又不好让公主为难所以不说,世子殿下不仅要忍着委屈还派来了自己身边的大夫,这岂非越发说明世子殿下是爱重公主殿下的?”
可以说子荨不谙世事,可却绝不能说子荨嘴笨,这一件事,却是怎么都是她说的有理,朝夕不欲和她争辩这个问题,看她一脸急色只笑而不语,一瞬之后,蓝新却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子荨在这里她要说的话顿在了口边,看到朝夕点头示意之后她才道,“公主,人醒了。”
子荨眼底微亮,这醒的人自然便是朝夕的朋友!
朝夕放下茶盏起身,看着子荨道了一句“你留在这里”便朝外走去,蓝新跟在朝夕身后,不多时二人便走出了正院,沿着正院一路往西走,西边的一处靠近府中库房的偏院里面亮着一点微光,朝夕走进去,里面屋子里只有坠儿和唐术两人,还有一人,则躺在最里面的床榻之上,蓝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偏院本是从前看守府库的老仆住的,后来改建之后老仆被分去了别处,这里虽然简陋,却胜在隐蔽,若是被人发觉,只说是府内的下人便可。”
话音落定,里面的唐术和坠儿已经迎了出来,唐术有些腼腆的看着朝夕,行了一礼之后便利落道,“公主殿下,人已经醒了,他身上有大小十七处伤口,全都是被刀剑等利刃所伤,虽然不致命,却十分痛苦饱受折磨,又因为失血太多此前有些危险,不过现在命已经保住了,眼下只需每日给他的伤口换药,若是伤口能开始愈合便无大碍了,若是伤口要化脓生变便会有些麻烦,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小人每日过来假装为您调理身体,然后看此人的病状。”
朝夕点点头,唐术便朝里面看了一眼道,“虽然人已经醒了,却是说不了太多的话,凭着他现在的状况,也不好太多走动,最好先躺个三日不要搬动。”
唐术说话时朝夕一直看着唐术,待说完所有的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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