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在看什么?”她也跟着往山下瞅,“那边可没有路,想该是那些个灵兽在捣乱。”
梦泽峰上地方大,人又少,是以养了不少公孙负出游时抓来的灵兽。
景枭遇闻言回头看她,视线下移,见她手腕子里挂着的竹篮上盖了一方白巾子,不由好奇了些。
刘婶连忙将巾子捂严实了,朝他讪笑。
“对了。”他想起来问道:“不知道刘婶可看到一串佛珠?我前两天不知晓何时遗失了……”
想着刘婶天天热情地非要给他整理屋子,该是看到过……
“什么佛珠?”刘婶闻言眼珠子登时瞪得老大,朝他走了一步,“我可不曾见识过,你可别污赖我这老婆子!”
见她横眉冷对,浑身的肉颤了颤,景枭遇连忙后退一步,只觉自己的肝也跟着颤了一颤:“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没看见,就算了……”
“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是我拿的?哎哟天杀的啊!”刘婶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竹篮子里一阵瓢盆撞响,撒了不少的汤汁,“我一老婆子,天天为你们端茶送水做牛做马,到最后就落了个里外不是人,我的命苦啊……”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拽他的袍角。
“我要公孙峰主为我做主哇!我没脸活了~”
想来景枭遇白长了这二十来年,竟是没有遇见过这般令人手足无措的情况,当下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在现在没旁人看着,不然……他恨不得得找个袖子遮遮脸。
刘婶自然也知晓这是个脸皮薄的,当下喊冤喊得更是大声。
须臾远处持续的哧哧啦巨树倒地声传来,她哭喊声不由一顿,朝那处看去,那棵轰然倒下的苍天巨树带倒了一片,鸟兽惊飞,扬起了一阵灰蒙蒙的尘土。
……
呜咽的尘土之中蓝色剑气四散开去,将纷飞的绿叶一分为二,三等又提起了黑背刀朝她纵来。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不会痛,亦不会累,即使他已经被她的剑气布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当下他上衣破碎,裸露出了深褐色的手臂,因为提着沉重的黑背刀,他的手臂紧实的肌肉盘结微曲着,淌着汗,再一次彰显着他的强悍。
百米之外程清河静静地看着他疾奔而来,脚下微动,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滴落,落在石头上开出一朵一朵的花来。
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争,而她需要一个契机……
五十米……三十米……三米……
黑背刀迎头而上,自它刃上递来的煞气吹开了她额前的,舔·舐着她的脸颊,不消一刻,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要被一分为二!
二人没有此刻这般近过,近得仿佛能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的剑锋。
然而这时,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见眼前残影一晃,他犹如死水的眼睛里微一诧异。
不,不见了?!
确切地说,在巨刀即将破开她的皮肤的一刹那,她消失了?
噗~剑身入肉,从这一端,挥到了那一端,血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
直到倒地的那一刹那,他眼中还留着那一抹诧异。
程清河站了起来,挥掉了剑上的残血。
这是把好剑,对于这唯一的两个徒弟,公孙负从不吝啬。
她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三等腿上裸露的断骨不断涌着血,染红了一片石床,她又挥剑指向了他的心脏。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程清河转眼望去,碎石倒木废墟之中一阵水流波动,孔老道,走了出来。
足有七年未见,他依旧是身着那身脏兮兮的道服,不修边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随性祥和,又莫名地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愧是我孔某的徒儿,果真是不一般呐!”他捋着灰白的胡子笑着道。
若非已经知晓他的阴谋,程清河此刻定是满怀重逢的欣喜。
而事实也是这般,她其实,无比的欣喜。“师傅。”她忽地松开了手中的剑,跪下来,眼里仿佛融化了冰川,凝成了细雨湿润眼眶。
“师傅~”她膝行至他的身边,将脸靠在了他的膝上。
小腿一热,孔道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程清河,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怪异之色。
“徒儿这是如何了?”他话语关切道,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一言不地冲他杀来合该是她正常的反应,而现在……
“师傅,我的父亲在哪?我被关进了地窖,出来就找不见了师傅也找不见了父亲,他去哪儿了?”
孔老道闻言无声一笑,看呐,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她的命脉牢牢握在他的手心,她就会上钩。
他弯下腰,这几年里,他一点变化都没有,手下干瘦得吓人,但是他的内心,是多么贪婪……
“徒儿只要任由为师抽骨,你的父亲说不定立马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他摸着她裸露在外的锁骨轻声哄道。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看到的俨然就是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师傅,是不是嫌弃我无用,所以一直藏着不肯见我。”她低着头,令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此话怎讲?”
她腾地站了起来,面上恢复了平静,接着回身将剑捡了起来,三等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虽然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却是死不了。
尖锐的剑尖指向了他的心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孔老道:“是不是徒儿杀了她,就能证明徒儿并不是无用的,师傅就能重新喜欢我了?”
孔邱脸上一诧异:“徒儿何出此言?”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凝了一团真气,蓄势待。
剑尖帖在了三等的胸膛之上,她看着孔老道的眼睛,孔老道一直躲着不敢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龙虎山还有三位金丹期,或可能还有修为更高的隐士高人坐镇,所以才需要借助这人之手来对付她,而此刻,他们正在他布下的结界之中。
这是在威胁他了,孔邱眯着眼,这孩子自离开他的视线到如今,竟然已经长出了一对翅膀了啊!
第八十六章 混战()
看着三等的心脏部位已经见了红,孔老道转念一想,收了手。
“为师备感痛心,几年不见,没想到清河已经变得这般残忍至极,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他沉哀道,语气无比的失望。
父亲?
“你什么意思?”
孔道不答,只将怜悯的目光转向地上的三等。
他,就是你的父亲,程鸣呀!
脑海中父亲慈爱的笑容一闪而过,她的目光变得惊犹不定,记忆中她和他几乎形影不离,还记得他侧躺在身边用竹扇子给她扇风,她眨着眼睛看他,看一眼,少一眼……他高大的身躯渐渐和血流成河的三等渐渐重合。
“不可能。”她将目光缓缓移向三等的断腿,那是她亲手斩断的,“不可能!”她斩钉截铁道,蹲下就要去掀三等头上的帽子。
然而就在即将触到斗笠的那一刹那,一道大力朝她撞来,身上一重,她嘭地一声撞上了碎石。
“怎么,为师不过是提了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他整个人摁在程清河之上,眼睛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她的肌肤。
“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了,也罢!”他以手作刀,刺入她的肩胛骨,温热的血液温暖了他的手指,涌动着暗潮汹涌的力量。
她侧着脸定定地看着三等,眼里的光彩黯了黯,红色的血喷溅至脸颊也毫无所觉。
“我父亲在哪?”她又喃喃问了一句。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师且顺了徒儿的意,不妨告诉你,他就在北淀蛮荒之地。”
程清河这一桩事,日日盘旋在他的心中,已经变成了执念,而如今孔邱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蛮荒?程清河喃喃念了一瞬,接着一把小巧的匕滑出了衣袖,她持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耳朵。
孔老道惊觉退开,凝起真气,却见眼前一亮,一对光洁的翅膀展开,瞬间带着程清河往后退去。
这是什么法宝?孔老道眼里一喜。
“孔道友竟敢在龙虎山上杀我辈弟子,未免太不把上清宮放在眼里。”一道幽冷的声音响起,苏翎手中结印,结界应声消散。
脚下乱石退去,变成了杂乱的野草灌木。
“峰主。”程清河眼中一喜,飞至他身后。
苏翎悄悄道:“去接应掌门,以我之力怕是挡不住他。”
苏翎初入金丹中期,孔老道则是金丹中期圆满,虽然同是金丹,境界之间却有千差万别。
“这小辈先对老道我出手,即使当场打杀了她,上清宮也拿不着我的错处。”
不管境界先后,规矩便是如此,低阶道修敢胆敢冒犯高阶道修,被杀了也是应当。
“孔道友好大的口气!”一道气息纵来,掌门木贺瞬间出现在苏翎身侧。
“清河,你先走。”
程清河后退几步,三人已经不自觉散出威压试探,仍是筑基的程清河自然不适合留在这里。
“掌门莫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孔老道冷笑道。
“什么交易?”苏翎一愣,看向掌门。
掌门皱眉,回头看了程清河一眼,她的肩膀上正淌着艳丽的鲜血。
“确有其事。”掌门点点头,“然而你说的是要找一个人,没有提过要的是她的命!”
孔老道思索了一下,接着沉咛道,“是老道的失误,但是老道今日非带走她不可!”
接着气势一凛,威压铺面而至,他一震袖,千万柄飞剑自他身后凝聚成型。
风云变色,风沙走石,乌云漫日,飓风形成的漩涡在头顶上剧烈涌动。
丹霞峰上容姣手中的小巧秤陀一落,看向梦泽峰的方向,金丹后期修为?!
以她所知,至今为止,道上只有一位金丹后期的道修,那便是白家的老祖宗!
“今日我便屠了你龙虎山满门!”孔道大笑一声,纵剑朝那三人行去。
“走!”苏翎左手瞬间运出一道惊虹雷印挡在身前,巨大的紫电光幕几乎占满了半个天空,中心的繁复金色梵文熠熠生辉,飞剑一旦陷入光幕便销声匿迹。
剧烈的术法相撞形成的冲击波四震开去,程清河转俯身奔逃,邪风呼啸,巨树在身后倒塌成一片。
“徒儿哪里跑?!”孔老道见她匿遁,钟峨眉藏了她七年,说不定还留给她逃匿的后招,当下祭出坤西镜,镜面波动,两只巨头鹰俯冲出镜,朝程清河追击而去。
后脑一凉,程清河就地一滚,身后横飞的巨木擦着她的头皮而过,她去势不减,一脚点上仍在翻滚的树干朝天空飞射出去。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头鹰的利爪,巨大的倦爪泛着冷光,随时可以抓碎她的肩膀,她抽出剑铿锵一声抵住,身后噬梦绫丝带一般朝两侧张开,瞬间凝实变为了翅膀。
风一扬,她纵翅贴着斜飞出去。
那头三人战得不可开交,须臾罡正之气一荡,掌门祭出了本命灵器――戮仙刺。
程清河匆匆往后扫了一眼,犹如鱼骨一般的戮仙刺浮在半空之中,一吐一息仿若有生命一般吞吐着云雾。
噬梦绫她驾驭得并不熟练,是以急忙落地。
鹰击长空,它们虎视眈眈,程清河左右看了一看,朝梦泽峰上奔逃而去,梦泽峰的仓库有禁制,可以抵挡住它们的袭击。
而与此同时,她所奔去的方向――院落里啵地一声轻响,她床底下的两颗褐色圆珠犹如一盘散沙一般四散开去。
红色的眼珠子犹如阿鼻地域的血修罗,浑身黑亮,犹如喷泉一般源源不绝地涌出来。
它们漫出了程清河的床底,眨眼之间便挤满了屋子。
是,修罗蚁!
半山腰上的程清河眼睁睁地看着院落之上的禁制亮了起来,而禁制之中包裹着黑乎乎的一片什么,朝仓库所在悉数飞涌进去。
她犹豫了一瞬,又接着朝上头而去,她没有选择!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她贴在了紧闭的院门上。
两只巨头鹰缓缓靠近,却又畏惧禁制,远远地落下来,收了翅膀盯着她。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她这才察觉刺痛,血已经染红了半片肩头。
第八十七章 修罗蚁()
肩窝横亘着一道三四寸的伤口,血肉模糊之中深可见骨。程清河心念一动,噬梦绫半透明水流一般将伤口两相敛住,止住了血。
巨头鹰嗅着血腥气伸头朝她尖啸一声,提着一米来长的翅膀缓缓走近,两对阴冷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清河再次提起剑,左手触上了身后的院门,一道迦印在她手下浮现,突然她的手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她心下一怔,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停下脚步的巨头鹰,又偏头看了看院门,上头的灰白色禁制犹如繁花一般朵朵盛开。
扑翅声响起,那两只巨头鹰受了惊般仓促起飞,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蓝天与巨树的交界处。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程清河退离院门,往篱笆之内看去,里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她脚踩木梁攀上篱笆往里看,却听见“嘭”地一声,主屋大门顿时木屑四散,那只守仓的巨型箭毒蛙在一片黑潮之中挣扎着飞倒过来。
嘭――又一声巨响,它白绿交替的巨大蛙头狠狠地撞向程清河,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被蛙头撞飞之际,光波一闪,禁制牢牢地将它锁在院内。
他们像是隔着一道玻璃,连它白皙的腹部都清晰可见。
但不过一息黑色的潮水追涌而至,水漫金山一般淹没了它,期间只见它挥舞的舌头,但到最后,连最后一滴血液也不见了。
箭毒蛙消失,眼前变成了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黑色飞蚁。
一只黑蚁频繁着挣动着翅膀,浮在光幕之后看着她,红色的偌大眼珠子里有着无数颗复眼,倒映着她和绿树白云,身后是它正互相残杀的同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昆虫,它的身体大概有三十厘米长,体型长度都是它同类的一倍,腹囊收缩,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若是学识广博一些的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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