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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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狼-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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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绎心见他把自己比作绣楼小姐,没有理睬他,把两人的床铺铺好,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外面河面上彻底安静下来,船随着微风一上一下,轻轻的荡漾着。绎心也叹息一声,说:“不知道子衿到底怎么样了。”

    时文儿正哼着小曲儿洗澡,冷不丁的听见绎心叹息,问:“你说什么?”

    绎心睨了他一眼,说:“大哥,你洗澡洗太久了,这房里热死了,我要出去凉快一会儿去。”

    时文儿傻愣愣的目送他绷着脸出门,茫然的摇摇头,又继续哼唱着躺在桶里。

    第二天,天空雾蒙蒙的,苏萨摩很早就把自己的两条船送过来,时文儿出门迎接时,正看见这位波斯人大头领手搭凉棚,看着船队顶端高高飘扬的允亲王旗帜和甲板上及岸上金戈铁马的士兵,摸了摸鼻子。

    时文儿慢慢走到苏萨摩身边,笑道:“大头领很准时啊。”

    苏萨摩摊摊手,道:“一切有劳时先生了。”又低声说,“时先生,以允王的力量,这一路官府不是问题,过太湖,可一定要小心啊!”

    时文儿饶有兴致的看着苏萨摩,问道:“那大头领以前都是怎么通过太湖的呢?”

    苏萨摩呵呵一笑,又摸了摸鼻子,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人情都是提前做下的,我们每年都要给沿途这些江湖人物送节敬,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谁也不会真的去拼命。只是允王不一样,他是大人物,难道会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去结交江湖人吗?”

    时文儿笑道:“允王是大人物,时文儿却是小人物,很荣幸能结交一下岳庄主,还有大头领。”

    苏萨摩哈哈笑起来,抱拳行礼道:“抬爱,抬爱,苏某荣幸的很。”

    眼看穿着汉服却双眼淡蓝色的苏萨摩上岸走远,时文儿暗自“呸”了一声,走回船舱。却见阿奴儿和吉阿水在苏椰子的舱室外,阿奴儿好像要把苏椰子的舱室门弄开。

    时文儿皱眉问道:“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吉阿水说:“刚才,我们听着里面有响声,她害怕那苏萨摩。”

    时文儿皱了皱眉头,想起绎心的话,对吉阿水说:“以后你还是和她住在一起看着她吧,”见吉阿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时文儿皱了皱眉头,又指着吉阿水的脑袋说,“不要在我船上搞事,要是出了事,我把你丟进河里去喂鱼。”

    吉阿水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时文儿才想起自己这话有毛病,这吉阿水在大海里都喂不了鱼,江河又耐他何?时文儿见吉阿水在偷笑,懒得理他,有些烦躁的走出舱室,任河上的风吹乱自己的头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船队鼓起风帆,趁着南风,正往北全速前进。

    沿途的村寨和城市里,青砖黑瓦的房屋整齐的排列着,沿江许多酒肆,客栈,码头上更是人流如织。各式船舶在距离这个船队稍远一点的地方航行。

    江面渐行渐宽,也愈来愈平静的如镜面一般,烟波浩渺。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白帆点点,还不时传来渔人捕鱼的叫喊声。船的四周不时有小鱼跃出水面,江水荡起微波,小鱼落进水里,江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恢复了平静如熟睡般的镜面。

第一百零三章 轻舟一叶() 
江面上凉风习习,时文儿搬了把椅子,在甲板上搭起凉棚,悠哉悠哉的看着江面上的鱼跃出水面,翻转着身体,瞬间又潜入水底,湖面暂时恢复了平静。接着又有鱼跳出来,此起彼伏。

    正享受着江面上凉爽的风拂过出汗的身体的快意,船却停了下来。岸上骑兵的身影若隐若现。时文儿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只看见午后的阳光把金色撒在江上,波光粼粼,一叶叶小舟,一艘艘渔船,在江面的远处悠悠地浮着,慢慢的向前走。

    时文儿和坐在身边的绎心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看见杨利贞在船尾搭上踏板,跳上船来。杨利贞一到太湖,就如临大敌的命令船队在江边停下船,与岸上的骑兵汇合。然后跳到时文儿船上,见时文儿正悠闲自在的坐在甲板上搭起的凉棚里,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杨利贞心里是把时文儿当成了一个仗着妹妹受宠,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却不敢得罪,他对这看起来非常娇贵的舅爷说:“时先生,前面就是王爷提到的太湖,太湖上的无朋山庄,是一股水盗,匪首岳无朋,那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卑职去跟江南道联络,咱们一起动手,灭了这股悍匪,如何?”

    时文儿站起来走到船边,指着远处泛着白光,似有一层薄雾包裹的太湖,笑道:“杨将军这是想要在这江边过夜吗?杨将军怎么知道,”他又指了指前方飘浮着的那些渔船小舟,“那些渔船小舟不是水盗呢?若是这伙水盗想打劫船队,停在这里,岂不是成了人家的肉饼?杨将军觉得,咱们这五百个水军,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太湖,能活到明天吗?杨将军不要看岸上的骑兵,若真是水盗来袭,这些骑兵,谁能下水与水盗一战?”

    杨利贞听时文儿的意思,竟似颇瞧不起他的水军,不服气的张了张嘴,刚要反驳,时文儿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杨将军,王爷派我们出来,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越过自己的辖区,替别人剿匪平乱。杨将军也不要小瞧了江湖势力,他们看起来不起眼,可这些人无论天下如何改朝换代,都能游离于朝廷势力之外,无论谁坐天下,都不肯去碰这伙人,杨将军以为是为何?你想堵王爷财路,让王爷成为众矢之的吗?”

    杨利贞哑在那里,他看着时文儿,说:“卑职一介武夫,想的不周到,还请先生见谅。”

    时文儿微微颌首拱手道:“哪里,杨将军作为军人,不畏敌,不怕死,这是军人的风骨,时某佩服的很。日后,将军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实在犯不着在这里和一帮匪寇纠缠不休,就算赢了,也不见得能为将军增添多少光彩。”

    杨利贞听时文儿这么说话,心下颇为受用,舒服许多,又见他语气轻松,似有成竹在胸,心里一动,他满怀希望的看着时文儿,问道:“先生可是有退敌之策了?”

    时文儿呵呵一笑,转过身去看着面前烟波浩渺的太湖,和不远不近的在船队旁边游弋的船只,道:“杨将军,允王爷把这么一大批货交给在下,岂是养着在下吃闲饭的?在下虽是个不务正业的游侠,可游侠有游侠的好处,在下在江湖上,朋友还是有两个的。有劳杨将军为在下预备一条小船,在下要前往无朋山庄,会会这位岳庄主。”

    杨利贞见他说的轻松,心下犹豫。他走到时文儿面前,迟疑不决的说:“时先生有把握吗?保护好时先生,也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啊。”

    时文儿笑道:“杨将军放心,咱们都是为允王爷做事的,允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杨将军最明白。若是允王爷对在下没有把握,又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托付在下呢?”他转过头,眼波流转,微微一笑,看着杨利贞道:“若是王爷只为了博美人欢喜,给在下一个官职,让在下做个富贵公子,又有何不可?”

    杨利贞被时文儿说中心事,不由脸上一红。遂不再多言,吩咐人放下小舟。时文儿身旁的绎心,二话不说从大船跳下小舟,回头目视时文儿。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夏布长袍,头发整齐的盘成道髻,头上月白色的绑带和身上月白色的长袍随着他轻盈的身影,在微风中飘荡着。

    时文儿与绎心相视一笑,依样跳下船,绎心划动船桨,两人往前面茫茫太湖缓缓而行。

    杨利贞紧张的看着这两人一舟,缓缓的在太湖上往北而行,太阳不知何时消失在云层,两个月白色的身影渐渐的融入太湖的薄雾里。几艘正在打渔的渔船跟了过来,把时文儿的小舟围在中间。他们心照不宣,在这太湖里七转八折而行,渐渐的缩小成一个小点,却在杨利贞视线所及停了下来。

    接着,湖面上飘来悠扬动人的口哨声。

    口哨声一会儿如鸟鸣山涧,一会儿又像是蛙声蝉鸣,中间又夹杂着两个小孩子在争吵,再细听竟然是《两小儿辩日》,只听一个男童稚嫩清脆的声音:“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接着,就有一个女童婉转柔腻的童音接对:“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悠扬轻柔的口哨声若有若无,仙乐飘飘,宛若天籁。

    时文儿站在小舟前方,在听到女童的声音时,眼睑抖动了几下,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身后的绎心却神情恍惚,像是依旧陶醉在他自己的菱角口哨的音乐声中,眼神飘忽不定,看向茫茫太湖的深处。

    站在停着的船队甲板上的杨利贞所能看到的,是江面上远远游弋在自己身边的层层轻舟渔船,在听到那美妙的菱角口哨声以后,纷纷跟随着这天籁往太湖深处而去。可转眼之间踪影全无,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无遮无拦,可这些船只却不知去了哪里。湖面上只有时文儿的小舟,连护持这小舟前行的船也不知去了哪里。

第一百零四章 岳无朋() 
杨利贞惊出一身冷汗,这些渔船轻舟,他方才不是不觉得他们可疑,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论水性这些人不会优于自己的水军,论人数也不见得比自己多。可如今忽然之间不见了,这么诡异却让他觉得不知所措。方知时文儿所言不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允王一定要等时文儿回来才安排他们上路。没有时文儿,不要说带着这一船队的宝贝去洛阳,连他们自己,恐怕都要埋骨于这茫茫太湖了。

    一叶扁舟从太湖深处的茫茫迷雾里走来,仿佛是突然出现在时文儿的面前,前面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衫的妙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肤白如新剥鲜菱,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少女一出现,绎心迷离的目光接着就有了焦点,他依旧坐在船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只见这少女对着时文儿盈盈下拜,声音如黄莺出谷,格外的婉转动人:“木子衿拜见时大哥。”

    时文儿微微一惊,这木子衿不是岳无朋的徒弟吗?为什么喊自己时大哥?伸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温和的笑道:“贤师侄不用这么多礼,岳师兄一切可好?”

    木子衿盈盈笑道:“他很好,只因不知道时大哥消息,每日念叨时大哥,甚是挂念。前几日得时大哥飞鸽传书,知道时大哥为李岳华押船要路过太湖,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说时大哥做事,必有时大哥的道理,命小女子在此相迎时大哥。”

    时文儿听这少女一口一个“时大哥”,当真刺耳的很,呵呵一笑,道:“既如此,就请贤侄为师叔带路,去拜见师兄,做弟弟的有再多的不是,总要见了面才好训斥不是?”

    时文儿此言一出,一直在木子衿身后默默低头划船的船工,突然变桨为剑,身子腾空,直直的向时文儿刺来。

    时文儿不闪不避,目光沉静如水,那柄已经变为利刃的船桨,在他如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眸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至船桨马上就要穿颅而过,时文儿的睫毛仿佛被桨风扫到,在微微的颤抖。

    船桨终于停了下来。

    绎心的口哨声早就停了,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把船桨,他的胳膊上有银针机括,每一根针上,都淬着由昔年江湖人称“毒龙”的宇文若英的关门弟子年青云制出的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他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差一点就使用上这种阴毒的暗器,又被时文儿的云淡风轻给压制住了。等到船桨在时文儿的左眼,几乎擦着时文儿的睫毛停下,绎心才发觉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手心里的汗,更是把船桨都浸湿了。

    船桨缓缓的落下。那人也缓缓的落在时文儿小舟的尖驳头上,小舟纹丝不动。

    来人缓缓的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瘦削的中年男子的脸,在这张脸上,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就是左侧脸颊上,从太阳穴一直劈到下巴的那一道深深的伤疤了。

    “师兄,”时文儿静静的说道,“别来无恙?”

    两艘小船船头对着船头,木子衿悄悄的冲着身旁的小船摆手,他们都慢慢的隐去了。

    时文儿与岳无朋在各自的小船里跪坐下来,木子衿与玉绎心对望了一眼,各自在岳无朋与时文儿身后跪坐,均面无表情的互相看着对方。

    “师兄,”时文儿轻轻的说道,“很多事师弟没有在信中说明,个中原因,想必师兄也明白,飞鸽传书,信件很容易被有心人盗取。”

    岳无朋长叹一声,苦笑道:“这些年你改名时文儿,我改名岳无朋。你做了皇商,我藏身太湖。你说,那两个辩日的小儿,长大了以后,为什么会这样呢?”

    时文儿看着面前被破了相的汉子,他知道,这差点把岳无朋脑袋劈开的一剑,正是李岳华的杰作。他微微一笑,声音哽咽的道:“无论我们叫什么名字,也无论我们在做什么,一切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恢复地陷的中原。”

    岳无朋盯着时文儿看了许久,叹息的笑道:“你总是有办法,总是不死心。不像我,一道伤疤,十年都消弥不了。”他看了看远处影影绰绰的小船,叹息道,“这些兄弟,跟着我在这太湖落草为寇,他们人人都那么信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我们就能恢复中原故国,汉家天下。可一年年的,好像所有人都认命了。”

    时文儿也看着这些小船,这些像鱼一样游走在江面上的人,都是当年岳无朋所率领的江南水军。时文儿幽幽的说:“师兄,朱家旧主在南方召集旧部,我们的人,只要团结起来,恢复故国,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岳无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文儿,嘴里蹦出两个字:“当真?”可接着他又“哼哼”冷笑了起来,“你一向是咱们师兄弟里面最狡猾的,不会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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