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雨大宋-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微微摇了摇头,杜中宵决定不再想这些。最关键的是王安石是个有理想的人,上以圣贤自期,下想治国安民,并不是为了政治利益而结党,这就足够了。至于最后谁上谁的车,谁做司机谁做乘客,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最关键的,杜中宵还要想方设法考上进士。

    正在这时,房外传来声音:“杜兄在吗?在下曹居成,你家里有些物事托我带来。”

    杜中宵翻身起床,略收拾一下打开房门,看着曹居成站在门外。

    曹居成满脸堆笑,上前拱手:“杜兄在就好。此次在下侥幸从本州发解,来京的时候,你家里备了些衣物,让我带给杜兄。——哦,天色不早,我们出去饮两杯如何?”

    杜中宵看着曹居成,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好。”

    此次再见曹居成,与以前大大不同了。他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气焰,甚至在杜中宵面前有一种谄媚,生怕得罪杜中宵的感觉。此次发解试,曹居成成功过关,不枉他数千里跋涉从福建路赶到中原。至于吴克久,不但是未过发解试,现在还麻烦缠身。

    杜中宵向朝廷献上了蒸酒的册子,杜家由此获得了三州蒸酒的特权。此次有朝廷下令,地方执行起来格外严格,酒糟价格州县定死,杜家的酒课也有了明确数目。跟杜家闹矛盾的“其香居”,受到县里其他酒楼的排挤,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现在临颖城里,替杜家管着酒楼生意的主管,是一位除役衙前,曾经扑买过官酒楼。他做起事来比杜循更加有手段,几个月就挤得“其香居”没有钱赚,吴家一直咬着牙向里面填钱。酒课是死的,只要吴家找不到接手的人家,酒楼关门都要官府的同意。奈何“其香居”离“醉仙居”太近,谁会作死去接那个生意?吴克久家里,现在只想着县里开恩,让他们尽快把酒楼关了了事。

    曹居成到临颖县,目的就是了取得发解资格,现在这种局面,哪里会搀和进杜家和吴家的纷争。他离开临颖,到京赶考之前,甚至还专门到许州杜循那里,为杜中宵带些物品来。

    收了家里寄来的衣物,杜中宵走出房门,与曹居成一起寻地方喝酒。

    自己与吴克久的诸般纷争,曹居成多数时候只是个看客,特别是到京城之后,他专心学问,没有参与吴克久的事。到底是同乡人,杜中宵也不想拒人千里之外,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考中进士呢。

    到了一个酒铺坐下,酒菜上来,曹居成举杯道:“在下恭贺杜兄自国子监发解,祝不日高中!”

    杜中宵一饮而尽,看着曹居成道:“这有什么,你不是也如愿以偿,从本州发解了么。”

    曹居成满脸堆笑:“惭愧,侥幸而已。若是杜兄回乡,那就难说得紧了。”

    杜中宵笑笑不说话。自己虽然天天担心后边的省试和殿试,但自信怎么也比曹居成强得多,本州发解绝无问题。曹居成说得不错,自己不回乡,便宜了别人。

    饮了几杯酒,曹居成叹口气道:“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只要中举。此番得偿所愿,十之八九不会再回许州了。离乡数年,也不知家里如何。只愿此次能得个出身,回乡光宗耀祖。”

    杜中宵沉默一会,举杯道:“既如此,我祝你得偿所愿!”

    两人一起饮了酒,一时无话。福建路是科举重地,世代官宦的大族不知凡几,远不是许州那种地方能比的。曹居成一旦中了进士,回去之后与大族联姻结亲,势力不可小视。这一点杜中宵比不上,他就是中了进士,也只能在官场上自己奋斗。所以思考再三,还是接受了曹居成的好意,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前的恩恩怨怨,就只算在吴克久一个人身上了。

第74章 风波() 
几乎转眼之间,春节就到了,历史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到了庆历二年的春天。

    正月初七,省试,杜中宵发挥正常。考完出来,回到客栈大睡三天,没有跟任何人庆祝。数日之后揭榜,杜中宵以二百一十八名过关,在过省试的五百七十七人中排名比较靠前。不过,此时殿试依然会黜落,录取率大约在七八成之间。二百多名依然有危险,而且排名靠后,落到后向等,仕途大受影响。

    进入二月,正在过了省试的举子紧张备考的时候,新任知制诰富弼突然上奏,请求取消殿试,以省试成绩决定进士的去留和名次,一时舆论大哗。

    这一日杜中宵正在客栈内读书,住在不远的曹居成急匆匆地赶来,行礼毕,道:“杜兄,可否听闻朝廷新政,欲不行殿试,而以省试定举子去留?”

    杜中宵吃了一惊:“殿试朝廷故事,怎么可能会改!现在省试已过,在京的举子无不在悉心准备殿试,突然一改,岂不是让众人无所适从?再者说了,省试奏名五六百人,哪里会有这么多进士。”

    曹居成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可千真万确的消息,富舍人突然上疏,什么省试殿试三短三长,要废了殿试,以省试成绩取士。圣上觉得有理,诏书都已经下来了!”

    说完,曹居成不住地拍大腿。他省试排名四百余名,直接用省试成绩,可能就此刷掉了。

    杜中宵仔细回忆一番,自己前世学的历史,清楚记得从宋朝之后殿试便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还有什么皇帝集权的重要意义,印象里不曾改过。突然之间富弼来这么一下,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边叹着气,曹居成在桌边坐下,牢骚不断:“我听人说,富舍人自己是制科出身,对进士出身的同僚多有不满,才想了这个法子,欲从此之后让进士出身的人在制科之下。唉,他们争来争去,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人。我千辛万苦,费了无数心力,才侥幸过了省试。如此就此落第,如何能够心平!”

    杜中宵不语,直觉认为此事不可能。但曹居成说得千真万确,诏书都已经下来了,那还有假的?曹居成可能落第,自己倒是不但心,但二百多名的成绩,很可能是赐进士出身,而不是及第,这对以后的仕途影响可就大了。

    想来想去,杜中宵对曹居成道:“事情突然,谁也不知朝廷是个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去寻几个朋友问一问,你且等在客栈里。”

    曹居成在京城就杜中宵一个熟人,急忙答应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出去。杜中宵对曹居成态度比较冷淡,以前的芥蒂并未消除。但终究是半个同乡,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绅由于与王素起冲突,前些日子离京外任,改知扬州了。离了父亲的渠道,这种朝廷大事想来苏颂也不清楚。想了想,杜中宵还是到了韩家来。

    随着下人到了韩绛的小院,却见苏颂和王安石都在这里,围着那台蒸汽机讨论得热火朝天。

    上前行礼毕,杜中宵看着众人,苦笑道:“听闻朝廷有旨意,此番不行殿试,以省试定去留。你们消息比我灵通一些,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韩绛混不在意地道:“不错。富舍人上奏,论省试三长,殿试三短。不以殿试取士,以往也有大臣提起,此次再提,圣上便就准了。——其实没有什么,左右还是我们这些人,难道再考一次,还会考出什么不一样的来?行不行殿试,并无大碍。不过于朝廷来说,以省试取士,则决之于诸司,而背离了恩归于上,终是不妥。不过我们现在是举子,于这等事却不能插嘴。”

    苏颂道:“每科进士必取三四百人,以省试取,杜兄也必得进士出身,何必烦恼。”

    杜中宵看了看几人,都是不在意的样子。韩绛和王安石都在前十名以内,苏颂稍后,也不过二十余名,省试成绩也是高科,当然不怎么在意。可自己二百余名,那就完全不同了。当然,在别人眼里,以自己的家世和学问,能有进士出身已是高中,应该满足。在他们看来,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王安石沉默不语,依然在那里观察蒸汽机。在京城待了几个月,最终王安石还是感觉这几个人说得上话,慢慢走到一起来。跟苏颂和韩绛不同,王安石对蒸汽机的具体结构和原理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处。韩绛跟他讲起可以放到船上,有诸般好处,他才真正重视起来。

    杜中宵转念一想,自己从最初的中个进士就好,到现在最好能进士及第,甲科更棒,欲望是一次比一次更高了。真按富弼上奏,自己已经中进士,实际上达到最初目标了。

    此事在成绩最好的那些举子中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怎么考,结果不会变化太大。如省元杨寘,本就是此届状元呼声最高的人。但对省试排名四五百名的人,就是另一回事。

    辞别了韩绛等人,杜中宵有些闷闷不乐。回到住处,与曹居成一起到了旁边酒铺,喝起闷酒。

    仰头把一杯酒喝下肚,曹居成愤愤不平地道:“杜兄,你说世上有这种事么?好好的科举,自有故事在,怎么到了我们就有这许多花样?省试之后,我日夜苦学,只想着殿试一举翻身,现在成了泡影!”

    杜中宵沉声道:“此事或有转圜余地,也不用过于心焦。”

    曹居成连连摇头:“听说诏书都已经下了,难道还能够收回去?唉,真真是倒霉透顶!”

    杜中宵沉下心来,把事情仔细想过,才道:“诏书收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以前难道还少了?此事终究是富舍人一个人的意思,圣上不察,轻率答应了而已。取消殿试,有两条就说不过去。一个是殿试是艺祖旧制,近百年一直沿袭,岂能说改就改。再一个,没有殿试,只以省试定举子去留,便是取士之权在于有司,而不决于人主。前一条好说,后一条,是很难推行下去的。”

    曹居成只是唉声叹气,哪里肯听杜中宵说的话。

    金口玉言,皇帝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不能改,在这个时代不存在的。诏书到真正形成有效力的敕令还有几道程序,收回去并不是不可能。现在的这位皇帝,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了。倒不是他冲动,而是在后面群臣劝谏,仔细衡量利弊之后,拉得下脸来收回去。

    取消殿试的弊端显而易见。最重要的一点,有殿试则取士决于皇帝,进士是天子门生,用人之恩归于天子。而取消了殿试,就决定于相关部门,最重要的官僚群体与皇帝本人无关了。只要皇帝的脑子还清楚,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第75章 全部押中() 
一如杜中宵的猜测,三天之后,朝廷收回成命,殿试依然按计划举行。

    经过了这一个插曲,此次科举更加引人注目。此时西北新败,全国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议和的声音完全占据了上风,朝廷也需要一次完美的殿试吸引目光。

    三月中旬,杜中宵走出客栈,看着夜色朦胧中一片翠绿的汴河两岸,目光坚定。殿试的日期终于到了,自己用功两年多,今天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

    东华门个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比杜中宵前世的高考还要热闹。数百年正奏名举子在这里检验身份,领取号牌,准备入宫考试。

    杜中宵带了笔等必要的物品,静静地站在宫门外,看着举子们在宫门前争先恐后,目光沉静。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抢在前面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心情杂乱,不如一切顺其自然。

    崇政殿内早已布置妥当,一切都与省试相差不多,只是周围的防护、监查更加严密。不但有许多监考的官员,还有宫中卫士,衣甲鲜明,庄重肃穆。

    到写有自己名号的几案前坐定,杜中宵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到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心情要平定,精神要集中,争取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一切如仪,等到卷子发下来,杜中宵展开一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

    诗:吹律听凤鸣;赋:应天以实不以文;论:顺德者昌论。

    最不重要的诗是杜中宵没接触的,典故倒是知道,伶伦听凤鸣而制十二律。应制诗五言六韵,与律绝不同,只要不离题,合格律即可,是读书人的基本功。

    而最重要的赋和论,全被杜中宵押中。顺德者昌论来自他从大相国寺买的一本不知名拟作,应天以实不以文来自与韩绛的一句玩笑话,杜中宵以此为题回去练了好久。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中宵把题目抄在卷纸上,发下来的试题放进黄包,挂在胸前。收拾妥当,先不落笔,闭目静坐一会,排解掉各种杂乱心思。赋和论的题目押中,此次殿试已是十拿九稳,一个进士及第跑不掉了。平日里经过了多次练习,相当于杜中宵用自己的最高水平比大部分人的下限,这再考不中以后就别动中进士的心思了。当然,妄想状元之类也不现实,杜中宵的水平,最上限也比不了最厉害的那几个人的临场发挥,这是事实,强求不得。

    把纸摊开,饱蘸了墨,杜中宵先写《应天以实不以文赋》。这赋杜中宵做过多次,关于里面天人感应的部分,还多次向苏颂和韩绛请教,补足了他最欠缺的环节。应天以实不以文,这中间的内涵杜中宵曾经仔细推敲过,哪些是文,哪些是实。概括来说,天降灾祸反应人政不修,当以恐惧之心而修时政,此为应天以实。而祈禳作法,不修人政,则为应天以文。这题目出来,实际反应了此时朝廷的心态,即对过去几年政治的不满,潜意识里倾向于改革了。

    《顺德者昌论》与赋一脉相承,强调了改革内政的重要性,内修德政,则天下太平。

    看这题目,杜中宵第一想到的就是庆历新政。殿试题目由皇帝本人选出,不用问,此时皇帝已经有了改革朝政的想法,全国即将迎来一场大变革。实际上殿试题目一公布,观礼的大臣都心知肚明,有的言官已经开始称颂皇上圣明了。

    猜中了题目,赋、论的难点杜中宵早已提前解决,此时就是组织语言,以最好的句子把以前就已成熟了的想法写出来。只是杜中宵求功名心切,谨慎求稳,不敢涉及西北的和战之争,只是以历史上的灾异事件作比,尽量避免现实的政治事件。这样四平八稳,却也失去了拔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