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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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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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点了点头,指着自己几人道:“我们几个是西北来的贩羊客人,羊只出手,在京城里游玩一番。适才听你们在那里争吵,说起蒸酒,可是从酒糟里蒸出来的烈酒么?”

    吴克久一愣,有些警惕地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那汉子笑道:“西北是苦寒之地,那里的人最喜饮酒。只是地瘠民贫,没什么好酒,入口能淡出来鸟来。前些日子我们认识了一个京城的人,喝到烈酒,说是从酒糟里蒸出来的,甚是有力气,便如琼浆玉液一般。都说可惜离了京城,再喝不到这般好酒,不想原来小兄弟会蒸的。”

    吴克久看着几人,不说话,心底盘算。西北正在打仗,这两年京城严查党项奸细,不知根知底谁敢跟西北来的人交往?再者说了,京城对酒专榷查得极严,自己连酒都不能卖,不要说卖给西北来人了。

    几个汉子见吴克久满面警惕,一起笑道:“小兄弟为人倒是警醒,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的客人,不是恶人。你既是能够蒸酒,什么时候请我们饮一次,必不会亏待你。酒糟里蒸出来的好酒,在京城里面也难以买到,愁煞个人。”

    吴克久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只是,你们有什么好处给我?”

    汉子笑道:“别物没有,银钱我们还是有一些的。小兄弟放心,事后必有重谢。”

    吴克久点头答应,指着不远处的一家旅店道:“我住在那家客栈里,过两日来找我就好。这几日为城里官人蒸酒,拿几瓶出来并不难。只是先说好,这酒卖不得,更不能带出城去。”

    “晓得,晓得!城门里那里盘查仔细,哪个敢带酒出城!小兄弟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良久,断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嘴馋,万望成全则个。”

    说完,几个人笑着把吴克久送走。看着吴克久离去的背影,一个满脸胡子貌似首领的大汉道:“这厮跟那边的人熟识,终有用处,这几天看紧了他!”

第59章 顺手牵羊() 
送别了苏颂,杜中宵缓步走回客栈。到了客栈门口,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长出了一口气。此次到京城,买到了自己急需的书籍,但跟其他读书人的交流,除了一个苏颂,杜中宵并不满意。不知为什么,杜中宵总感觉跟此时的读书人有一种隔阂,包括欧阳修等人。

    这是一个急需变革的年代,此事人人皆知。虽然历史上庆历新政的反对者,被称作保守派,其实他们也不反对变革,只是思想与范仲淹等人不同罢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在杜中宵看来,要想变革朝政,必须先要有对社会现实的深刻把握,从而提出有针对性的变革方针。可这些日子跟欧阳修等人的接触,给杜中宵的感觉,就是夸夸其谈的太多,真正踏踏实实做的事情太少。一说起政治,便就上自三皇五帝,到历朝政治讲一通,而后我觉得如何如何。现在的社会现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问起来,没一个人能够说得明白。

    先立一个目标在那里,而后削足适履,这样做事怎么能够没有问题呢?可杜中宵也明白,历史上掌握了话语权的,正是欧阳修等人,跟他们思想不一致,是非常危险的。不是杜中宵不想为这个时代做一点事情,而是现实就是,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改革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要改,怎么去改,核心问题是对谁负责。不要笼统地以为官僚就是对皇帝负责的,那样就没有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意识形态之争了。皇帝为天子,大多时候实际代表了政治的整体,自己的角色可以从容切换。今天重用改革派,明天就可以重用保守派,皇帝没有负担。

    这是杜中宵自己也没有想好的事情,所以一碰到政治问题的讨论,便明智地避开。

    自己以后参与政治,必然有一个政治方针,或者说是意识形态,这是避不开的。实用主义者或许能够高官厚禄,但在历史上并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迹。这个时代最明显,若说对现实政治影响之深,要一直到王安石和司马光那一代人,才会超越这个时代的吕夷简和王曾等人。但要说历史影响,吕夷简是远远比不上范仲淹的,甚至很可能连欧阳修都望尘莫及,虽然吕夷简一直官位高高在上。

    要想在历史上进程上打上自己的烙印,选一条路,举一面旗,是不可避免的。这正是让杜中宵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地方。摆在杜中宵面前的有几条路。如欧阳修等人一般,从历史上找榜样,无非还是回复理想的三代之治,提一些理论上绝对正确,但几乎没有可行性的改革主张。或者如吕夷简等人一般,在现实政治中长袖善舞,维持局面。最不一样的选择,是按照前世历史教科书上学来的,发展生产力,改革生产关系,从封建主义走向资本主义。甚至直接学习欧洲的经验,君主立宪,议会总统,连政治体制和发展路线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在中国的古典时代,这真地行得通?

    杜中宵看着天上的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实际上,历史和政治教科书说得越明白,就越是说明这条道路是绝对行不通的。后人的总结,很多时候是解释我们为什么落后了,而不是指导怎么不落后。如果真按着教科书上说的,去学习欧洲的经验,前面十之八九是万丈悬崖。不但是自己,就连整个国家和民族大概都是找不到出路的。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为其他民族带路,并不会比历史结局更好。

    深深叹了口气。杜中宵最少明白这一点,如果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来到这个时代最好不要参与政治,还是安心做个富家翁好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但生产关系可不是固定的模板,拿着向现实上一套就万事大吉。扶持资本家,按照三权分治一套,资本主义便蓬勃发展起来了?因为历史回不去了,课本上才会这么讲。真信了这一套的,从历史上的晚清民国,到全世界的大小国家,几乎全是牺牲品。

    杜中宵前世,凡是发展成功的国家,大多都有几个共同的特质,但必有某几个方面,与标准模板是有差异的。保持了这种差异,便就继续前行,强行向模板里套,便就土崩瓦解。

    无他,教科书上总结出来的模板,是有意识形态和哲学前提的。没有同样的思想基础,便如大象钻针眼,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这是普遍性和特殊性的辨证关系,分不清便就削足适履。历史教科书总结出发展模板,本就是在灌输意识形态。欧洲的市民革命从而引起资本主义革命,不会出现在中国,同样,美洲的大种植园主和工业资本斗争,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历史是文明的记忆,不能洗了重来。

    进士是要考的,官是要做的,不然在这个时代不会过得舒服。但做官之后走什么路线,杜中宵一直有些茫然,这是他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若即若离的原因。杜中宵给自己定的人生原则,是踏实看路,谨慎前行,只是这路太难走,让他不时会心生厌倦罢了。自己茫然,与读书人相处,不管谈起对经典的理解还是谈起现实政治,便就说不到一块去。

    摇了摇头,杜中宵正想回房,偶一回头,却看见远处有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仔细一看,却是傍晚吴克久找自己时,坐在旁边茶摊那的几个人。

    那人影见杜中宵盯着这边看,突然快速离去,不知去了哪里。

    杜中宵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又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在那里站了一会,也没个头绪,只好回到客栈。按他的想法,这几天把蒸酒的册子完善了献上去,便就回到家乡准备科举。不过就此回去,却总是有些不甘心。进京有人看顾,又见了很多大人物,只带几本书回去,不是白走一遭?

    汴河边上,几个大汉从黑影里闪出身形,看客栈门口没了杜中宵的身影,出了口气。

    为首的大汉道:“那个会蒸酒的少年人甚是多事,天晚了还在外面左看右看!”

    另一人道:“这厮身上有本蒸酒的册子,我们顺手摸了回去,献上去是件功劳,自己拿来蒸酒是条发家的路子。既然遇上,总不能错过了。”

    又有人道:“我们受相公吩咐,来接他的家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不说话。觉默了一会,为首的人才道:“相公的事自然不能耽误了,但到手边的钱财,也不能白白推出去。张家的人我们看紧了,这里也看住。今天遇到的那个姓吴的,他既然也想要这本册子,正好为我们所用。打听来的消息,这两日彭提辖便带着相公的家人上路,我们等他们出了开封府,便去取了蒸酒的册子,带着一路西去,谁人知晓?只要把姓吴的小子带在身边,人人都认为是他找人取的,哪里会想到我们?我意已决,着两人留在这里,到时我们见机行事!”

    其余几人一起应诺。

第60章 你想做官吗?() 
回到客栈,杜中宵简单收拾了,在桌旁坐下,拿出蒸酒的册子来看。经过苏颂润色,这本册子对蒸酒技术已经说得非常详尽,可以献上去了。杜中宵本来有意把酿白酒的技术附在后面,再三思考,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按杜中宵的规划,册子献上去,自己就该回乡,在京城待下去没大意思。那个小蒸汽机,已经做出来一个模型,带动风扇,算是个玩具,送给了苏颂。以后他会做到哪一步,现在杜中宵并不关心。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杜小官人在吗?有事说话。”

    杜中宵站起身来,有些奇怪。自己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晚上谁会来找?虽然内城没有宵禁,但夜市基本分布在皇城周围,主要为上朝的官员服务,相国寺周围已经慢慢开始沉寂下来。

    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大汉,正是前些日子与吴克久见面时坐在茶铺里的人。

    一个大汉叉手道:“小官人,我们员外吩咐,有事商量。”

    杜中宵警惕地守住门口,沉声道:“夜色深了,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另一个大汉笑道:“这却由不得小官人。得罪!”

    说完,猛地一步上前,叉住杜中宵的脖子,一下掼到了房内。

    另一人闪身入房,把房门闭上,上前帮住按住杜中宵。就从床上取下布单来,撕碎了,绑住了杜中宵的手脚。两人合力把杜中宵扔到床上,直起身来。

    先入房的汉子从腰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解腕尖刀,对杜中宵道:“小官人得罪,却莫说话。若是引得别人过来,这一刀先结果你的性命!在下马大,那一位是牛二,来自西北军中。”

    杜中宵直觉得头皮发麻,强行镇定心神,问道:“我出身小户,身上没什么钱财,你们要什么?”

    马大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就回西北去。听闻小官人有一个从酒糟里蒸酒的法子,写成册子。此法颇能赚些钱财,我们兄弟只借那册子一用。”

    杜中宵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既是来自军中,拿了我的册子有什么用?满京城都知道,酒糟中蒸酒是我的法子,只要开封府行文到西北,你们哪里逃去!”

    牛二笑道:“小官人不必关心这些,我们自有办法。只要册子交给我们,便再与你无关!”

    杜中宵叹了口气:“那册子于我无用,无非是再重录一次而已。那边桌子上的就是,你们尽管拿去好了。不过,开封府天子脚下,守卫森严,尤其严查西北来的人。你们最好拿了册子就走,若是再做出什么歹事来,定然逃不过官府追捕!”

    马大到桌子前,拿起册子翻看几面,喜道:“不错,就是这个了!——小官人安心,我等只是求财而已,不会坏你性命。有了这法子,我们去西北必能发财,还要多谢你!”

    杜中宵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沉声道:“这册子是苏小官人改过的,许多人都知道我要上交朝廷,瞒不过去的。明日必定会有别人知道此事,只要行文西北,军中只怕容不下你们!”

    牛二道:“小官人安心,西北蕃部众多,必然有我们的藏身之地。——得罪,小官人委屈一下。”

    说完,随手撕下一块碎布来,把杜中宵的嘴堵了,又把他牢牢绑在床上。

    两人仔细查看一番,见再无破绽,从容出门而去。

    大相国寺这里鱼龙混杂,客栈里查看不严,就任由这两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到了汴河边上,其余几人迎上来,问道:“两位哥哥,可曾得手了么?”

    马大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那小官人是个文弱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了,吴家的那个小员外呢?有了册子,再有这个人,便就万无一失了。此次回去,大功一件。”

    “那边魏二郎正拉了吴小员外在州桥附近饮酒,一会你们过去就是。明日一早,你们便第一批出城去。我这里看住彭提辖,盯紧了他,过了郑州我们便接张相公的家人,取道河东路返回。等到京城这里得了消息,必定要向陕西路追查,那时我们早已回乡了。”

    马大点头:“好,便就如此说定。盯住彭提辖是正事,切莫出了差错!”

    说完,带了其余几人,沿着汴河向州桥那里而去。

    吴克久被魏二郎拉住吃酒,直到夜深,见对方还没有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哥哥,夜色已经深了,街上没什么行人,不如我们也回去休息。”

    魏二郎道:“小员外且等一等,稍后我有几个朋友过来,送一场富贵与你。”

    吴克久道:“有什么话,明天说不好么?再大的事,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正在这时,西边马大、牛二等人沿着汴河大道过来,魏二郎看见,指着对吴克久道:“看,他们这不就来了!此事关系小员外前程,心急什么。”

    马大、牛二等人到了州桥边的摊子坐下,魏二郎道:“这是马虞侯,我们此行的首领。”

    吴克久不明所以,见对方神神秘秘的,也不好询问,只是拱手行礼。

    马大喝了一口酒,对吴克久道:“小员外,可知我们是什么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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