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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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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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从事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是穷人的一员。

    世界是只有这样一个国家,这样一个民族,数千年的时间,哪怕会跌倒,哪怕会一时沦陷,总能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爬起来之后,还能舐好伤口,继续前行,甚至于再创辉煌。满清代明,被异族统治了二百余年,接着撞上三千年未有之大变,被踩入尘土。中国人有个心魔,如果回到过去,只要我们比别人先发明出了什么,只要我们先创立了什么制度,只要我们先跪舔哪一个阶级,甚至只要我们先占住哪一个地方,就能够避免历史上的惨剧。甚至于有的人认为,之所以有那惨剧,是因为祖先传下来的文化,甚至于是祖先传下来的血脉。如果回到过去,先把祖先的文化连根刨了,换成别人的文化。文化刨根还不算,还要把自己的血脉都换了。

    杜中宵同样有这样的心魔,他在苦苦思索自己应该走出一条路。结果到头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那样一条路,最少现在没有。哪怕是一个铁监,他也没法给那些与自己一起打拼的普通人,一个最最卑微的公平。他做不到,实在没有办法做到,有些不甘心哪。

    对于杜中宵来说,身边的人是自己的血肉同胞,他不能创立或者发展一种思想,一种制度,让一些人永远喝另一些人的血。如果只能这样,那爱谁做就谁去做,不应该让一个两世为人的人去做。都两世为人了,哪怕少得可怜,也要留下一点自尊。

    一个铁监,修几条铁路,就可以包打天下了?大汉封狼居胥、燕然勒功,也曾经以为可以的,到头来终究是灰飞烟灭。打遍天下无敌,还有内部作死呢。

    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屹立不倒,那只能是永远得到人民的拥户,永远与自己的人民同呼吸、共命运。

    可杜中宵没有做到这一点的办法,过去与未来,都没有教给他这样一种办法。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却发现黑暗才是永恒,自己充其量只是一盏灯而已。与其抱怨黑暗,还是提灯前行。

    杜中宵这些日子心事重重,因为要离开铁监了。他自己知道,这一次离开,除非入政府,不然可能再也不会管到这里了。这是一颗工业化的种子,他总是怕别人弄糟了,不能生根发芽,不能拙壮成长。

    站起身来,杜中宵对苏颂道:“子容,此次我离开铁监,一切就全靠你了。但我总觉得,这样一个铁监建起来,不能给在这里面做活的人,一个新的人生,一种新的命运,有些不甘心。这些日子我时常安慰自己,铁监会越来越好,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可想来想去,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啊。”

第132章 割麦如打仗() 
烈日炎炎,杜中宵戴着斗笠站在地头,看着厢军割麦。虽然一动不动,犹自大汗淋漓。

    十三郎端着一碗冰水过来道:“官人,喝碗冰水,解一解暑气。”

    杜中宵道:“我渴了,自会过去歇息。歇息的时候饮水,现在站在这里,犹如兵阵。”

    十三郎无奈,只好端着冰水回到了树下,靠在树上出神。

    韦指挥使快步跑到杜中宵面前,叉手高声道:“报运判,第三都第二队先到地头,尚余半炷香的时间。第二都第一队、第五都第四队落在最后,无法按时割完。”

    杜中宵道:“记下。让到了地头的先歇息,那里有绿豆汤,让他们饮了解暑!”

    韦指挥使称诺,叉手告辞,快步跑向地的另一边。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麦子就熟了。新来的拉纤厢军,被杜中宵安排来帮着营田务帮着收麦子。营田务的人,则忙着在空出来的地上,整备种稻的放水整地,套种了棉花的则补苗松土。

    铁监的事务杜中宵已经彻底放手,全部心思转到营田务来。营田务成立一年多了,一切都已经有制度,不过是补充完善而已。杜中宵的心思,开始转到整军上来了。

    有了枪、有了炮,有了火车,就可以碾压北方的党项和契丹了?党项可以,契丹未必。杜中宵最少记得历史上一正一反两个例子。一个反例,大明有枪有炮,对上人数不多的女真族,在内忧外患下,最终亡了天下。一个正面例子,后来有一支军队,缺衣少穿,缺枪少炮,最终席卷天下。不但是对内获胜,还能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

    抛开人心士气不谈,必然还有军事上的原因。军事也是科学,有其内在规律,不掌握军事科学,不按战争规律打仗,会事倍功半,一个不好,还会吃败仗。

    那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对的外敌固然强大,这个时代的也不小。历史上看,从辽到金,再到后面的蒙古,一拨比一拨野蛮,一拨比一拨强大。蒙古人几乎横扫了整个亚欧大陆,靠着几杆枪,就有把握能够打败他们了?杜中宵没有这个信心,以天下为赌注,他也不敢有这种信心。

    这个时代的军队肯定是有问题的。从军队人数上,从人的身体素质和武器装备上,禁军对契丹和党项都有绝对优势,可就是一直打败仗。仅仅是缺少骑兵这一个理由,是解释不通的。

    杜中宵的感觉,这个时代的军队,跟后世的晚清民国时的军阀军队很象。军队强大时,如民国时的强军,那些弱旅,与那些滥竽充数的乌合之众差不多。

    这肯定有内在联系,但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现象,杜中宵说不清。既然搞不清,那就从最基本的做起,自己直接从基层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战斗在一起。

    不会没有关系,就一点一点去学吗。不去学,还能够有什么办法?至于做事后诸葛亮,按照记住的历史上的一知半解,打这里不打那里,用这个人不用那个人,那只是小孩子的游戏,玩斗兽旗而已。历史有历史的事实,事物有其本身规律,违背了规律,耍些小聪明是不行的。

    厢军来收麦子,一切按照军事化作业,收麦子就是打仗。以营为基本单位,以队划分任务范围,设置任务时间。做得好做得快的依军法赏,做的差得罚。凡是不能在任务时间内收割完毕的,按照超时长短增加数量。别人休息,他们继续收割。

    杜中宵跟这支军队在一起,已经有五天了。五天的高强度劳动,出乎杜中宵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怨气冲天,士气涣散的情况。反倒是士气高涨,你追我赶,一种豪气冲天的感觉。

    杜中宵自己总结了一下,应该是因为任务简单,目标明确,赏罚得当的原因。当然,还有后勤保障有力。再一个,厢军因为各种原因,比禁军乖得多,好管得多。

    这不是杜中宵一个人的感觉,从前方将帅,到后方的官员,都有这种认识。就是这几年,富弼任京东安抚使,因为河北水灾,灾民流入京东路,招为厢军。选拔之后进行教阅,得禁军之用,而无禁军骄横难制之患。朝廷特赐军号教阅骑射、威边和教阅壮武、威勇,成为正式战兵,而不刺字。

    厢军可以成为战兵,这是一个重要变化。杜中宵想在营田务,也选出堪战的一支军队来,进行教阅演习。天下一旦有事,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带兵立功呢。以侬智高之乱来说,若不是屠邑州、围广州,根本就不会让禁军南下,只会派厢军去。骑射、威边是骑兵军号,壮武、威勇是步兵军号,马步齐全。不过杜中宵对富弼的京东路厢军有怀疑,他真能凑出那么多骑兵来?自己这营田务,可没那么多骑兵。

    不知不觉日头当空,酷日难当。韦指挥使跑过来,叉手道:“运判,巳时将过,请示下!”

    杜中宵高声道:“鸣金!收工吃饭,歇过了午,申时上工!”

    一声征响,麦田里发出一声欢呼。已经到地头的各队,各自收拾工具,到地头树下歇凉。还在田里的,好似吃了强心丸,收割的速度一下快了许多。

    不多时,全部都到了地头,各队在地头整队,打起旗子。队将报都头,都头报指挥使,最后由韦指挥使到杜中宵面前,报今天上午任务完成情况。

    杜中宵看了看早已站在自己身后,举着帅旗的十三郎,对他道:“回住处。”

    十三郎应一声诺,高高举起帅旗,紧跟在杜中宵的身后,大步向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以队为纵队,一都组成一个方阵,跟在帅旗后面。各自队将和旗手在前,押队在后,紧紧跟上。

    庄老爹坐在村头,远远看见许多旗子从路上绵延而来,对身边的孩童道:“八郎,快快回村子里去告诉大家,割麦的回来了,备好午饭。他们帮着割麦,不只是省了我们无数力气,还多种一季粮食呢。”

    八郎应一声,从地上跳起来,飞也似地跑回庄子里去了。

    村头的麦场里,八郎风一般地跑过来,口中喊道:“严婆婆,割麦的回来了!村头都看见旗了!”

    旁边一个妇人一伸手,把八郎抱在怀里,口中道:“你这个孩子,跑得这样快做什么,不怕摔倒!”

    一边棚子下面,几个妇人忙忙碌碌,有的揭开锅,有的准备勺。

    用不了多少时间,杜中宵带着这一营厢军,便就到了村头的麦场里。庄老爹腐着一条腿,走上前来行礼道:“官人辛苦。那边备好了饭菜,还有些酒水,莫要嫌弃。”

    杜中宵道:“都是营田务的人,何必客气。”

    说话间,几都在空地上各自整队。队伍整好,韦指挥使站在前面,宣布着今天各都的成绩。哪一都完成得好,哪一都拖了后腿,各自点名,还评点一下。比如第二都第一队就很倒霉,今天分到的地块麦子特别好,长得比其他地方的都厚,一直落在后面。虽然没有完成任务,该罚还是要罚,但韦指挥使要说明白,不是他们不出力,也不是做得不好。

    讲评完了,各都到自己的灶头那边,领了餐具打饭。

    铁监终究是杜中宵一手建起来的,总有些好处。这些人的餐具,都是搪瓷制品。一个大搪瓷杯,如同后世的大快餐杯,用来盛饭盛菜,另有一个搪瓷碗,用来盛汤。

    村民生活不易,肉不可能天天吃的。今天是半大碗黄米饭,一大勺菜炖豆腐,另有一个咸鸭蛋。这里湖泊沼泽多,村里养了许多鸭子,肉吃不起,鸭蛋还是可以的。汤则是鱼汤,捕到什么吃什么,几种鱼混在一起,一大锅煮了,肉完全化到汤里。

    十三郎拿了自己和杜中宵的餐具,跟着别人去打菜。

    这是杜中宵的另一个原则,军队里官兵一致。包括用的餐具,吃的饭菜,完全相同。只是他作为转运判官,有十三郎这个亲兵兼旗手兼传令兵,可以由人代劳。

    让杜中宵意外的是,官兵一致是这个年代最容易被接受的自己的思想。从战国吴起,到现在有点名气的将领,与士卒同吃同住同劳动,深入人心。得士卒心,本就是这个年代衡量将领品质的一条。

    十三郎打了饭菜回来,又拿了杯子,到那边打了两杯酒来,对杜中宵道:“官人,今天村民煮的蛋多了些,我多拿了两个鸭蛋。官人就着饮杯酒,解解乏。”

    杜中宵笑道:“你这种小聪明,太也多了些。多喝一杯酒,多吃一个蛋,能有多少好处!”

    口中虽然说着,还是又分了一个蛋给十三郎,跟他一起饮酒。

    官兵一致是原则,但没必要那么死板,偶有变通,让气氛轻松一些也是不错的。杜中宵本就不是一个刻板的人,特别不喜欢压抑的气氛。

第133章 军队要专业化() 
周围蛙鸣不绝,此起彼伏,好似唱和一般。割麦的厢军已经进入梦乡,帐篷里不时传出打鼾声。

    月华水般从天下泄下来,十三郎坐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不时飞舞的萤火虫,百无聊赖。

    杜中宵坐在帐里,就着油灯,看着这几日厢军的各种文书。既有各营分别割了多少亩麦子,也有在这种劳动强度下,各种各样的伤病减员。还有各级军官的总结,甚至是对军队情况的总结。

    从这些文书里,加上自己的所见所闻,杜中宵试图抓住这支军队的脉搏。这些琐碎之事,反映了这支军队的精神面貌,战斗力,和他们的潜力。

    厢军管理松散,在来京西路之前,就有许多冗员。职责拉纤,其实有不少人不参与劳动,只拿一份俸禄而已。他们或者有病,或者伤残,甚至有的就是偷奸耍滑。突然间参与大强度劳动,那些老弱病残不说,早就被淘汰出去,不参与劳动,剩下的壮丁这几天也出现了伤病。

    怪不得这个年代的军队要不时拣汰,稍一放松,就会出现大量不合格人员。

    割麦子的时间并不长,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士气涣散、怨声载道的情况。杜中宵不知道,如果坚持一个月或是两个月,还会不会如此。

    想也没有用了,三日之后,唐州地区的麦子就会全部割完,大军应该南下了。

    把公文入下,杜中宵站起身来,伸了伸腰。

    看十三郎还坐在账口,杜中宵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没有睡么?”

    十三郎起身,道:“官人还没有歇息,我怎么好睡下?”

    杜中宵点了点头,在帐里踱了一会步,突然道:“十三郎,这些日子有没有读书?”

    十三郎道:“回官人,我虽然不用下地割麦子,也要日日在太阳下面站着,哪里还有心情读书。再者说了,以前官人给我的那些,不管是经史还是诗词,更不要说什么书算之类,我都不喜欢。”

    杜中宵点点头,问道:“那你想读些什么书?”

    十三郎道:“好男儿生于世上,当用刀枪搏富贵,有兵书读最好。”

    杜中宵笑道:“你既有如此想法,也不错,过些日子我为你找些兵书来。不过,要带兵打仗,除了兵书之外,还有两种书必须要读。如若不然,将来终不会有大出息。”

    十三郎奇道:“不知是哪两种书?其实我听说阵前为大将,读书并没有多少用处。禁军诸将,许多人字都不认得,兵书也读不了,不一样带兵征战,位至将帅。”

    杜中宵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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