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霸陵隧营,在关键时刻,甚至还能随军白刃冲锋”
张越听得一楞一楞的。
感情,自己白担心了。
这位如候不仅仅不给自己穿小鞋,甚至巴结的都有些过分了。
他所介绍的那些隧营,哪一个不是编制过千,威名赫赫的工程队?
张越倒是想要,但他养不起啊。
就拿霸陵那支隧营来说吧!
那可是驻扎在霸陵,专门负责维护和保养霸陵、南陵、阳陵以及长陵的精锐!
他们的前身,甚至是汉军南军的野战部队——灞上军。
在数十年前,这支部队甚至是直属大汉宗正卿直接指挥的武装力量。
就如这位李都尉所言,这支部队,虽然退化成为了隧营,但打起仗来,分把武器,人家也能嗷嗷叫着跟着冲锋。
作为南陵人,对于这支部队,张越有着足够清楚的认知。
“李都尉太客气了”张越抹了把汗,欠身道:“都尉能给一个司马的隧营就足够了”
汉军实行的是部曲仕伍的古典军队编制。
通俗的来讲,就是仕伍制度。
一支作战部队,五人为伍,两伍一什,五什为队,两队合为一司马,五司马为一校尉,两校尉组成一个基本作战单位。
具体到隧营也是如此。
“一个司马?”李善听了,有些不可思议,道:“此事易尔,侍中可以随便从下官治下的各县选一个”
“真的?”张越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的!”李善连忙点头:“下官安敢欺骗侍中?”
“那我要南陵县长水校尉配属的那个隧营司马!”张越立刻就说道,语气都有些战栗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这个时代,最可靠的,除了兄弟手足,就是乡党了。
乡党的关系,甚至有时候比兄弟还可靠。
尤其是在汉军之中,乡党关系,更是袍泽之情的基础。
那些在战场上,追随着自己的长官,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永远是这个将军的乡党、亲兵。
毕竟,在这个没有觉醒民族主义的时代,乡党就成为了军人之间联络感情,加强羁绊的最好方式。
飞将军李广,曾多次陷落匈奴之手。
每次都能重新拉起队伍,靠的就是有一大堆的陇右死忠粉。
而对张越而言,再没有比起长水乡本乡百姓组成的隧营,更让他用的顺手而且用的舒适的力量了。
况且,那支隧营部队,能力也不差。
在原主记忆里,南陵上下的大小事务,他们总能处理的很好。
无论修路还是栽树,或者给薄后陵园添砖加瓦,这支部队,总是能按时按量的完成任务。
李善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马上就让人拿来一张公文帛书,立刻就上面行云流水的写了一条命令,然后从身上取下印章,盖了个章,递给张越道:“侍中凭此公文,即可调遣长水乡隧营!”
张越接过来一看,却见上面写道:长水乡隧营司马:兹命尓部,即刻入调新丰,为新丰隧营,一切大小事务,皆从侍中领新丰令张公之命,旦有违者,以军法是处!
京辅都尉李!
延和元年,夏六月乙卯。印。
张越拿着这纸公文,心满意足。
第两百一十九节 执金吾的野望()
李善站在官邸门口,目送着张越一行远去。
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官邸上下,大小官吏,更是如释重负。
甚至有人庆幸无比:“张蚩尤来我京辅都尉官邸,居然没有人出事,这运气太好了!”
“是呢,是呢……”无数人纷纷附和。
太幸运了啊!
传说中,这位张蚩尤,走到哪,哪的官吏就要倒霉。
京辅都尉竟能全身而退,这运气太好了,看来大家近期可以多多参与博戏,说不定能赚不少!
……………………
张越拿着公文,立刻赶往执金吾官邸。
这是调遣长水乡隧营的必备程序。
依照汉制,调兵五十人以上就需要虎符。
隧营不是战斗部队,只是辅兵,倒也不需要虎符。
但也依旧要走一整套的调兵程序。
首先,他得去太尉那里报备。
不过呢,如今汉家太尉出缺,连大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这样可以节制军队的高级将军也全部出缺。
目前职衔最高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又在居延修地球。
所以,长安城里,最高的军事将领,就是执金吾了。
正好,执金吾官邸也在夕阴街上,张越也就不用跑太远。
两刻钟后,张越一行就抵达了执金吾官邸的正门口。
隔着老远,张越就已经看到这个大汉天子的‘大棒’官邸所呈现出来的赫赫威势。
两头巨大的石制獬豸,直立于官邸正门口。
獬豸巨大的头颅,面向整个街道,张牙舞爪,散发着冲天的杀气。
十余名身带甲胄的禁军士兵,矗立在獬豸两侧,人人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官邸正前方的路人与车马,全部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在此停留过久。
低头看着地面,街道的颜色都是红色,微微带着些暗色的色调,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郅都、王温舒、义纵等历任执金吾(中尉)的赫赫威名,以及这些酷吏麾下那如狼似虎的缇骑。
执金吾!
大汉天子最锋利,同时也是最恐怖的战刃!
上斩诸侯王、皇子,下斩豪强官吏。
这个机构,从设立开始,就是只为君王一人意志服务的纯粹暴力机构。
它存在的目的,也从来都只为君王意志的贯彻。
所以,执金吾从来不管任何民政。
也懒得去理会,长安豪强、贵族之间的纷争。
然而一旦天子下令,那么所有撞在他们手里的人,都只能自求多福。
在整个天下,都有着执金吾的恐怖传说。
哪怕张越,走在这个衙门的官邸的面前,也深感忌惮,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执金吾就是一切贵族官员豪强的克星。
而且,执金吾没有正邪善恶的观念。
在执金吾眼里,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一般人’,一种是‘反汉阴谋集团、社稷之敌’。
现任执金吾王莽,更是一个传说中,冷酷无情,铁血无私的硬汉。
这个军人出生的执金吾,自上任以来,就已经处死了十几个列侯和上百个千石以上官吏。
所有人的罪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阴谋反对陛下、妄议国家大政、诽谤君父’等等死全家的大罪。
据说这位执金吾有一个口头禅——嗅出逆贼,铲除社稷之敌,誓死保卫圣天子!保卫宗庙!
张越听说了以后,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回溯的史料中显示,这位于哪位后来的‘安汉公’王莽一样,都是历史人物。
张越都要怀疑,此公怕是克格勃的某位大能穿越了。
怀着忐忑的心理,张越带着众人,走到执金吾官邸前,亮出符印,说道:“吾乃侍中领新丰令张子重,来执金吾办理调遣隧营事务,敢问该找何人?”
一个站在官邸前,像铁柱一般一动不动的军官,在查验了张越的印信后,道:“张侍中,请入官邸后左转,找寺互署有司归档即刻!”
这位军官对张越还很友善,他特别提醒道:“至于剩下的事情,侍中就不需要去管了,自有寺互署的官吏帮侍中完成……”
“哦……”张越连忙道谢:“多谢……”
看样子,这执金吾,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冷冰冰嘛?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验证了他的想法。
一路上,很多执金吾的官吏,在听说了张越的来头后,马上就变得热情起来。
尤其是寺互署的官吏,甚至瞬间化身为人民公仆。
特别热情的帮着张越,将所有程序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
直到出了执金吾官邸,张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执金吾,不是素来以高冷闻名吗?
这是什么情况?
但他也懒得去想了。
事情办完,就带着人回去。
……………………………………………………
张越走后没有多久。
一个官吏,就走到了执金吾官邸的深处的一个雅室之中。
执金吾王莽,正坐在雅室内读书。
别看汉家的执金吾,每一个都是凶名赫赫,足可止小儿夜啼。
但在事实上,历代执金吾,每一个人的文化修养和文艺水平都不错。
当初王温舒,甚至还能写一手好赋。
他的几篇佳作,连司马相如看了,都爱不释手。
王莽也能写一手不错的诗赋,他本人在音乐和音律方面,甚至有着极高造诣。
他平素闲暇的时候,就最爱读书,读所有他能读的书。
“明公,方才张侍中来我官邸办事……”这官吏轻声报告着:“上下诸官吏,皆按照明公的指示,对张侍中的事情,便宜行事,破格办理……”
“嗯!”王莽点点头。
作为天子的鹰犬,大汉社稷与宗庙的保卫者自居的王莽来说。
他的效忠顺序,分别是天子…宗庙…社稷…制度…法律。
“以后,这位张侍中的事情,都如此处置……”王莽轻声吩咐着。
那位侍中是天子的宠臣,自然也就是执金吾的贵宾,理应让他享受优待。
更别提,王莽其实很喜欢和欣赏这个年轻人。
特别是这个年轻人献给天子的那本书上所说的那些话。
虽然粗鄙……
但说出了他的心声,也说出了无数大汉军人的心声。
对于敌人,对于夷狄,不需要讲什么仁义道德。
撸起袖子就是干!
更重要的是,那本书中的不少思想,都直指了战争的关键核心。
在王莽看来,已经不比古代兵家先贤们所著的兵书思想差了。
换言之,这个侍中恐怕未来会是孙子吴起一般的人物。
至不济也是又一个淮阴、留候。
“对了,江充的罪证找的怎么样了?”王莽轻声问道。
“正在仔细查证……”这官吏报告道:“已经发现了这位直指绣衣使者与宫里好几位大人物之间存在的联系……只是,下面的人不敢追查的太过明显……”
“嗯!”王莽点点头:“小心点,别让人发觉了,我们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
“加派人手,保护好江充和他的家人,不可让他们死了!”王莽起身,有些兴奋的道:“执金吾上下,能不能富贵,就看诸君能否保守秘密了!”
自受命天子,追查那个‘潜藏在暗中,阴谋反汉反刘颠覆社稷’的阴谋集团以来。
王莽和他的部下,就像被打了一箱肾上腺素一般,亢奋的日夜难眠。
三百缇骑全部撒出去,更有数百密探被激活,到处查证和监视着所有的可疑对象。
不止一个江充被纳入了监视范围。
随着侦查的扩大化和监视的持续,王莽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这些线索,全部指向了一个让他和整个执金吾都兴奋不已的目标——那个阴谋集团确实存在,而且一直存在。
这让王莽既自责又高兴。
自责的是这样一个集团,存在了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发觉?
真是该死!真是有罪!
而兴奋的,当然是……
终于可以好好杀一回了!
执金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承办过这样的大案子了。
而揪出一个阴谋反汉反刘集团,对于执金吾来说,是无上荣誉!
“那么,太仆那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王莽松了松衣襟。
假如说一个阴谋集团是惊喜,那么两个阴谋集团,就是双倍的惊喜了。
对太仆公孙敬声的追查和追踪,让王莽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太仆或许没有胆子反汉反刘,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在反汉反刘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不止与好几位帝姬有染。
有情报显示……这个太仆,暗中养了几个越地的巫女,不知道在搞什么。
但左右,无非是行巫蛊之事或者干脆在……暗中诅咒君父……
这个事情,若被他抓到了实锤。
那就……
王莽舔了舔舌头,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在欢呼。
“太仆最近数日,都闭门不出,暂时没有新的发现……”那官吏却是有些沮丧,报告道:“据说是因为天子已经决定赦免朱安世所致……”
“唉!”王莽叹了口气:“若是天子再晚几个月赦免朱安世就好了……”
朱安世是死是活,王莽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因这事的缘故,公孙敬声居然把脑袋缩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差不多可以处死这位太仆了。
但区区一个太仆,怎么够填饱他的胃?
顺藤摸瓜,把丞相也拖下水才是完美!
卡文了~~~~~~~()
第两百二十节 以武一切()
延和元年夏六月丁卯(初八)。
朝阳刚刚从东方冉冉升起,新丰城外的路口,就已经挤满了人群。
来自全县五乡一城,但凡数的上号的家族和有名望的士族,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朝这里聚集。
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无数人都忐忑不安的望着长安方向。
长安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整个新丰各个阶级的耳中。
那位即将上任的新县令的来头和光辉战绩,也迅速被科普开来。
‘张蚩尤’的大名更是不胫而走,一下子就在整个新丰都深入人心。
面对这样一个将要空降而来的大人物。
谁敢轻视?
谁又敢不重视?
“不知道这位新任的张县尊,会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在数个子侄搀扶下,阳里三老徐荣,也走到此地,然后望着长安方向,低声感叹。
几位子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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