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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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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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事发时的当事人高郁,则是干脆人间蒸发似的彻底消失了。

    而后他派去一名仵作,在清理陋巷中那些几不可分辨残骸断肢的时候,却是有了不一样的发现;在一条掉落在沟渠淤泥里的断臂上,赫然发现了疑似已经反水投降大齐的神策军博野镇的专属刺青。

    这就让事情更有些头绪了。据他所知,已经投降大齐的博野镇、普润镇、崇信城、定平镇、归化城等旧属神策镇兵,都被成建制的编入各部义军麾下,作为各处战线的前驱和引导。

    其中,当属北线坊州方向的义军中配属最多;其中也包括了博野镇的降兵。难道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和可能性,对方可是方才不久私自从前沿归来,不但大闹了转运司还暴打了负责调拨军资的判官,而被勒令在长安闭门思过呢。

    想到这里孟楷不由用力按住额头,而让噗噗发胀的头脑稍微那么清醒一些;自从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只觉耗费的新立和精神乃是远过往昔的十数倍,但却越发的束手束脚起来了。

    然而他犹豫再三的思前想后好一阵子,终究是还是身为义军老兄弟的立场占据了上风,决定将这件隐隐牵涉甚大的事情,时尽数交付给黄王圣断好了。他对外喊道:“来人,备上车马,随我进宫面圣……”

    然后他又叫来一名跟随多年的资深亲卫,吩咐对方在这即天内,好好看住了暗中代表太平军留在他身边的张归霸,以免更多的节外生枝和变故。

    只是当孟楷正当要出门的时候,却又看到一名青袍纱帽的武吏给引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着他道:

    “执金吾贵安,侍中(赵璋)命我前来询问情形,并且问一声,可否先让那些死难的兄弟入土为安呼……”

    “此事尚有许多内情须查明,不过人可以先入土……”

    满腹心思的孟楷当即点点头道。

    第二天天色初初放光之际,一行装载着盖麻尸体的推车,也当先走出了长安西南角的景光门,来到了永安渠边上的矮岗上;随即几辆车上的麻布罩子相继被揭开,而诈尸一般坐起身来人;而在城中小时的进奏官高郁赫然也在期间。

    “高进奏,在下只能送到这儿,水畔自有船只放流而下,好望好自为之了……”

    负责押送的青衣吏这才开口道。

    “大恩不言谢了,侍中的援手之情,日后自有回报,”

    已经改头换面成流民一般的高郁,亦是拱手正色道。

    事实上,他当夜遇袭逃亡之后就没敢在回到行馆离去,而是按照规划的应变措施,一路奔走退到就近一处秘密据点当中。

    然后又换过了行头和装扮了外貌,径直来到了与太平关系最善的侍中赵璋府外,再以故人投献的名义取得联系,才获得这个脱出长安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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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南西川之地,在蜂拥而至的羌兵面前,成都城外尚称完好的西山别苑,已然变成了一副尸横遍地的修罗场。

    虽然在善于用兵的左金吾大将军、殿前诸门防禁使刘巨容带领下,尚未编遣的护驾各军残余将士和內仗卫士们,已经多次击溃和打退了这些如蚁附一般仰爬而上的羌兵,让他们的尸体铺满了青石盘道与枯败草木之间。

    但是在远处山下,负责督阵的西川牙兵和成都突将,却是蔚然不动的如同堤坝似得,不但封锁了上下的出路,还将一次次败退下来的羌兵拦住,又威逼利诱着重新聚众攻上前来。

    因此,原本就是准备不足的行苑之中,很快就变得器械用尽而只能搬起花石假山,拔出树木,拆下房缘和瓦当来作为投掷击敌的手段。

    然后他们也很快陷入到食用断绝的困境,而只能击退来犯羌兵的间隙,舀饮行苑中奔流而过的山溪,又拔出塘泊中的耦根,就这么搓下泥快且为解渴和充饥一时。

    而在西苑后方的山林之中,一架詹子已经散架在一旁,而负责抬举的力士,则是被一支粗劣的竹矛贯穿胸腹而死的不能再死。而几名皮帽兽衣的身形正在围拢过来。

    好在这时候这时候负责后山探路的一小队军士也终于折转回来,而势如破竹的砍杀了这几名几名恶形恶状的羌兵。

    “在下神策军扈跸都将宋文通,请圣主稍安勿惊……但有我等尚存一息,彼辈贼子就莫想犯禁驾前……”

    领头一名满身血污的军将屈首道。

    “只是前往后山山顶戍口的道路,以及不在安全了……”

    然后他就一边说着一边背起了手足无措,已经走不动的唐僖宗,又重新退回到西苑的殿阁中去。

    而在山下指挥掠阵和攻打的陈敬瑄,看着渐渐火起笼罩在黑烟中的西苑,亦是认命式得恢复了些许的常色;而对着大将李顺之道:

    “还是你顾虑的周全,及时令善于攀越之勇士抄到后山去,不然真就大事晚矣了……”

    “起火了……”

    这时候,阆州刺史陈敬珣突然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我知道起火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非如此……”

    陈敬瑄有些不耐的训斥道。

    “大营,是西郊大营哪儿起火了!!”

    陈敬珣这才气急败坏的喊了出来。

    唐残

第五百八十七章 弓矢新韬士马残(续三()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

    《登楼》作者: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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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骤然闻变的陈敬瑄,很想把剩余的羌军给召集起来;然而他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用犒赏和刀剑的威逼利诱,所营造出来权威;也低估了这些羌兵散开之后的自律与组织性。

    一部分已经攻入西苑并围住了主要殿阁的羌军,正是杀红了眼而死活也不肯退让开来;另一部分羌军则是沉溺在对西苑中附属建筑的抢劫而难以自拔。

    余下退到后方休息和重整的羌军,则是在眼见西郊大营方向起火之后,干脆就在毫酋的带领下一哄而散,又冲破了同样人心浮动的西川牙兵和突将的约束,跑到附近去继续抢劫起来了。

    于是赌气式得一连砍了百多颗人头,却是无法挽回局面的陈敬瑄,只好留下大将李顺之监视局面,然后带着身边还算是整好以瑕的牙兵和突将,匆匆掉头向着西郊大营策马飞驰回去。

    只是他在这里犹豫再三和努力无果,终究还是耽搁了最为关键的反应时机。最终在并不算短的一段疾行之后,陈敬瑄等人见到的就只有笼罩在震天蔽日烟火中的营盘,还有如同鼠雀一般争相逃亡出来的溃兵。

    “这又是什么情形。。我的大营!我的西川军马!”

    当即骑马上的陈敬瑄又气又急的眼看一口气喘不过来,身体摇晃着几乎要跌落下来;才被陈敬珣给眼疾手快的搀扶住。

    好歹陈敬珣手忙脚乱的拦下了十数名溃兵,才在口齿不清的对方那里得到一点端倪。大抵就是在这位西川陈节帅亲自调兵遣将,前往西苑去了不久之后,就有一支军马骤然出现而袭击了大营。

    据说是他们打着前来犒赏的旗号,驱赶着满载车马径直从已经收服的羌军营盘处堂皇进入。然后就里应外合的暴起发难,因为车马中装载的也不是财帛和酒肉,而是见人就杀,到处放火的甲兵。

    然后当场崩盘乱窜的羌兵,又迅速冲击道其他尚未反应过来的西川军中;而这些敌人也混在其中掩杀而至;一时间竟然是敌我难分,就被杀到了中军附近。

    而营中众将又是群龙无首之际,只能各自为战而观望接敌,结果一败再败下来就此大败不可收拾了。听到这里陈敬瑄又气又怕的嘶声喊道:

    “就地立阵,竖起我的旌节,收拢残余人马。。我倒要看看。。”

    只是他的话音落下还没过多久,就听见侧边上正在努力拦阻和收聚溃兵的成都突将中,突然就传来大声的惨叫和怒骂声:而当场自相乱战了起来。

    “反了反了。。”

    “格老子的敢偷袭。。”

    “日你仙人板板的。。”

    “岂有此理。。”

    陈敬瑄连忙命人分出一队牙兵前去支援和镇压。然后这时遮天蔽日的大营烟火之中,再度冲出来许多灰头土脸的溃军。只见他们狂呼乱叫着迎上试图拦截的牙兵阵列,然后就骤变成响彻一片的惨叫声来。

    却是这些溃兵纷纷的挥舞刀剑,砍杀和劈斩在那些呵斥和阻挡他们的牙兵身上,顿时猝不及防的将其杀出好几处崩断的缺口来,又成群结队聚在一起脚步不停的向着阵中陈敬瑄所在。

    “护卫节帅。。”

    这一刻首当其冲的陈敬珣也凄厉的大叫起来。随着他这声叫喊,突然从弥散开来的烟雾中射出一支箭矢,将其射穿掼倒在马下。

    而以这一支箭矢为开端,更多箭雨划破烟雾而降临在陈敬瑄身前的牙兵阵列中;然后才有人注意道,籍着风向上方的烟雾掩护,竟然有一支骑兵已经在喧闹声中,冲到了这些西川牙兵的近侧。

    为首正是一名猩红氅明光甲凤翅盔的大将,首当其冲的搭弓操槊狠狠的冲撞在西川牙兵之中,又在血雨纷飞之间挑起了至少两名被贯穿的西川牙兵,又左右开弓撞翻了一圈的步卒。

    在他的带领下,更多纷沓而至的骑兵就像是践踏、踹翻了连片的骨牌,将当面的西川牙兵撕扯得七零八落;又像是浇沃在雪团上滚水一般,继续杀穿踹踏过更多的迎上前来的西川士卒,将所有一往无前之势的刀枪尖刃,都对准了中军大旗的所在。

    片刻之后,绣着蓝白双色飞燕的西川大旗和缀满羽毛和貂尾的中军大纛,也相继颓然的轰倒在地上,又被奔腾的马蹄践踏而过。又过了片刻,弃阵而逃的陈敬瑄一行人等,还是被围在了断龙池畔。

    “高仁厚,你怎敢袭击于我。。”

    跛足失冠而形容惨淡之极的陈敬瑄,亦是厮声喊道。

    “那要多谢节上在我军中的那些手段了”

    外表诚恳厚道的高仁厚一摆手,就有十几个死不瞑目,表情各异的人头给抛投在地上。

    “尔等奸邪一心想要谋害朝廷忠良干将,某岂可与之为伍呼。”

    然后,作为田令孜天罗地网一般布局中,负责截断东川军马后路的汉州刺史兼防御使郑君雄,也义正言辞的走了出来道。

    见到这一幕的陈敬瑄,也不由最后一点期待和执着落了空,而在表情上彻底垮了下来,而对着左右哀声求道:“还请看在昔日厚养的恩遇上,令我不要受辱于竖子。。”

    然后比他反应更快的却是一贯信重的谋士李又,只见他挥起手中聊以自卫的横刀后柄,就敲在陈敬瑄的后脑之上将其及扑在地,才开声道:

    “还请节上舍身借我等一条活路。。”

    不久之后,

    “东川高仁厚赴难驾前,已擒获乱首陈氏,还请瞻仰圣颜,以奉还宫。”

    高仁厚重新帅部杀散了西苑中正在围攻最后一处殿宇的羌兵,而斩杀了负隅顽抗到最后的李顺之,握着血淋淋的手机,跪倒在了满是血污和尸横枕藉的殿台高阶之下,大声的呼喊道。

    直到他们呼喊过数论之后,烟熏火燎的殿阁之内,才缓缓推开各种阻道的杂物,而走出一群满身血污、步履蹒跚的卫士来。随后,由都将宋文通背负着的当代天子,也脸色惨白而发髻凌乱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仁厚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算是心中石头落地。他这次得到秘密通报和宣诏,痛下决定果断处理了内部的隐患,由轻兵潜奔汉州以积威逼迫郑君雄表态。

    最终合力奔袭于西郊大营,一鼓作气大败西川军的实际凭据,只有眼下才不过五千人马而已,俘获和看守的西川兵马却是倍于自身。

    但是只要能够及时奉还圣驾,却又是比掌握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更加有威慑力的存在和结果。

    就当高仁厚与负伤十数处的刘巨容联诀,亲自护送着大唐天子向着成都城而去不久,却又遇上了仓促奔逃而来一行人等,给他当即泼了一碰冷水。

    “周宝那老匹夫还是逃出城去了么。。李文革那厮也未曾逮住,”

    劫后余生的田令孜心有余悸的站在成都太城城头上,与之为伍的还有被堆叠在地上上百个血淋淋的人头。好在逃早年提前布置和经营西川的手段,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不然自己满门真的就是死无樵类了。

    然而,随即出现在原野之中的东川军旗号,让他的心眼再度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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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东南部温州境内,水陆交汇的永嘉城中。全身披挂而脸膛竣黑的钱具美,看着从江西送过来的军文,顿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而对着左右吩咐道:

    “来人,送陈观察回福州养伤吧。。我被只要捎带些时日,便有海陆后援相继而至。。”

    “诺。。”

    左右这些闽地残余的部将,也像是颇为信服一般如释重负应声道。

    毕竟,就是这位太平军使者在明州城下,陈岩重伤不能视事的大溃败中,带着他们从沿途土团、盗匪、乱兵截击的九死一生绝境中,给左冲右突杀出一条活路来,又占据了最后一点温州之地作为休整和立足。

    “那婆留,我家刺史相约之事,可是思量的如何了。。那董昌贼子开始念念不忘反攻倒算,一旦令其得逞,便是满城士民皆受其害了。只盼你能挺身而出,便就是。。”

    然后,又有来自杭州州城钱塘的实际控制者大豪蒋环的使者,兼带他母家的姑舅水丘高连忙开口问道

    “你不要再说了,石镜都的那些已经是往事了。。”

    钱具美断然摆手打住对方道

    “大都督既然愿意信我、用我,委我以方面之权宜,我也不能轻易辜负了才是。。你我亲缘一场,又有旧恩与家中,我也不欲为难于你,稍后给船令你归还而去好了。。。”

    目送走这位姑舅之后,钱具美再次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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