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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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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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循州,长乐县,周淮安却是陷入某种奇怪的工作热情当中了。

    手下有了直接支配的一千多号人之后,光给他们订立规矩,编排任务和调配人手,就占据了日常很大一部分的精力和时间;毕竟不是什么经营类游戏,鼠标点击几下

    或是拉一拉滑条,就能自发的运转和生产出资源来了。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各自的心思和想法,以及差别很大的习惯和特点;也会生病和受伤乃至因此过劳死的;需要用相对合理的管理手段,才能比较顺畅的作为生

    产流程当中的一个零件,或者说是一个消耗品和数字而存在下去。

    此外作为粮台官和营管,他事实上还间接和变相管理着,这长乐县城当中的大部分居民;按照户籍黄册上的记录大抵有一千多户,如今还剩下八九千口人,他们同样

    也是周怀安可以进行有限支配和使用的群体;只是需要一些持刀擎枪的士卒,作为武力上的威慑和执行力的背书而已。

    虽然他自认在作为山区支教的志愿者,以及后来行走于战乱地区的医疗队时,已经见惯了这些饥荒灾患之下的丑恶与残酷;但在这城中一番的简单走访和查探之后,

    还是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这些底层人民的困苦与艰难程度。

    城中这些占据大多数的底层居民,绝大多数住在不见天日的窝棚和草寮里,常年与无所不在的污水横流和垃圾为伍;干着最粗重的卖力活计,一年到头倒有大半数时

    间,都是在吃糠咽菜勉强度日,或是靠用野菜糟糠糊糊来熬过呢;也就在年解释从牙缝里省出一碗半碗发馊的杂米饭,供过祖宗之后才让全家人打打牙祭,尝一尝正

    经粮食的滋味;

    甚至有的连一家人,都凑不出一身打满不定的囫囵衣服,而只能在外来人的时候,让全家老小光腚儿窝在屋里。因此,只要手中有相对充裕的粮食和铜钱作为代偿,

    把他们支使和调派起来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那些条件稍好的少数富有或是殷实人家,虽然不用直接拉人出来干活,但是也被按照人头给分摊到了,相应布帛、皮革等物资钱粮的缴纳代役指标,或者合干脆

    把蓄养的奴仆给交出来干活,主要是让擅长服侍人的他们去照看那些重伤员。

    这些被临时蒸发起来的人役大概也有一千多人,多数人的任务主要还是协助生产队,提供一些原材料分拣处理和半成品的粗浅加工,然后再有专业的裁缝组、烧陶组、五金组、泥瓦组,完成缝制衣被鞋袜,乃至各种日用器具什么的消耗品。

    就连那些被留下来修养的伤员,包括解救出来则暂时归在他麾下养伤的那些别部残余义军,除了实在是不良于行或是只能躺着不动的存在外,大多数人也要完成一定

    低强度的日常和工作和任务分配。比如打磨武器,消切箭杆,编织篮筐什么的。

    毕竟,古人可没有现代人那个金贵和娇气,患病了就只能躺在那儿不动;对他们而言不劳不食,乃是最朴素不过的基本道理了。如果能够通过累死累活的卖力表现和长时间驱策之后,还能够得到一点微薄的奖励和鼓舞,那显然就更有干劲了。

    而后世人力资源管理的精髓,就是在尽量控制投入与消耗的情况下,竭尽所能的利用一切现有的资源条件,减少浪费和提高效率的结果。比如,一些私人小企业的黑心老板,用来忽悠员工画大饼的口头实惠,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这种心情当中,周淮安查看了一个上午各组的生产进度,又逐一调整和分配了他们的流程和人手,对于这几天冒头出来的问题和不足,也进行了先见之明式的指点和校正;

    跟班小七十分贴心的端上来拌过酱的切条子,作为他中午的饭食;也就是发酵米浆打蛋摊成的薄饼,削成条状再拌上剁碎的盐瓜和甜酱的吃法;甜酱是他自己用石蜜、豆豉和米粉炮制出来的,盐瓜也是他自己腌制的,蛋是来自城中搜罗的鸭子下得;算是在简陋的条件下兼顾了基本的营养和味道。

    然后下午的时间,周淮安就主要是待在临时征用房舍组成的救生队里,除了一些突发的状况,解答一下那些他连名字和面孔都暂时记不全的“学徒们”积累下的问题,顺便给他们进行细节上的演示和对他们忙碌的工作成果进行评鉴;不过,现在救生队里又多了一小批特殊的存在。

    县城的大牢里被羁押的那些人犯当中,剔除掉一些作奸犯科的重罪之徒之外,倒是有大半都愿意跟随和投奔义军行事;也因为他们之中各自来历和遭遇的缘故;

    有的人是交不上税或是拿不出官军催逼的孝敬而被抓进来,在活活折磨死之前被释放了出来,却发现已经家破人亡而了然一身了;

    有的则完全是为了一个要报仇雪恨的简单理由,或是对义军有所报恩的心态和想法。

    但更多的人则是经过这些变故之后,已经无处可去,反正在着世上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干脆跟着义军随波逐流混口饭吃好了的打算。

    不过其中所有的人身上多少都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和伤创,都需要一些时间的治疗和调养之后才能真正派上用场的。

    其中也有个别的意外发现,比如躺在专门开辟出来重病号专用的干净角落里,地上和墙上用石灰消毒,挂起的布帘也备用老醋熏蒸过,被他给缝合了十一处伤口而救回一条命的男子;当初在清理牢房的时候,大家是在一个满地都是污秽和臭味的角落里发现他,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就像是一具尸体般的挂靠在哪儿,腐烂长蛆的伤口甚至可以见到骨头。

    但是在周淮安习惯性的外放扫描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的生命体征还在,而且甚至要比大多数的正常人还要明显一些,这就让他不由的大为惊奇而让人专门抬了出来,作为对那些新学徒们进行演示和实践,战场伤创急救和后续感染处理的活体素材。

    结果这厮不但在缺乏足够消毒手段和无菌环境的大小手术下挺过来了,还在用加盐的米浆和糖水的灌注下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原本的相貌就被横七竖八的疤痕和结痂给破坏殆尽了,而让人看起来很有些狰狞的味道。

    虽然,现在对方依旧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但是从脉搏和呼吸的平稳以及生命体征的感应上,却是在逐步的恢复和增强当中;这不又让周淮安对这个活体素材的来历产生了某种兴趣和好奇,难道在这个年代经过了特别的锻炼和刺激之后,人体的潜能可以被开发和挖掘到什么地步,就连基本的体能潜力和恢复效果也要比普通人更快、更明显的多。

    根据审问那些残存的狱卒又查找了文牍,才知道他叫宁一,居然曾是来自州城归善县(今惠州市东北)的大户——织造行会会首苏家,护院的武师领班兼教习,更是

    得到青眼有加入赘了主家而成为了倒插门的小女婿,算是从粗鄙不文的下九流中,获得混入社会上层体面人当中的进身之阶了;

    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请,当地大名鼎鼎会首苏家一下子就破败了,主要的家人也相继失踪不见了,他也被官府捉拿下狱而沦落到这个地步;

    原本是以勾结匪类作乱和袭官杀害公人的罪名,打算押往广府秋后待决,只是在路过长乐县时,遇到义军南下而被羁押、滞留在了当地,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在发霉臭

    烂当中苟延残喘到现在还没挂掉也是个异数。

    当然了,周淮安的私心里还有一个真正目的,就是在见识了这个年代那些高来高去的特殊存在之后,居安思危式得给自己找一个具有相应身手的保镖,最好是那种有私下救命之恩而具有相对的服从和忠诚性的,这样就算是在日后脱离农民军的时候,也能够提供一定的武力作为护卫周全。

    重新检查完第二大队的伤号和病患,他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叫人蒸半只腊鹅再下点,这时候来自城门方向的信使,却带来了前方怒风营本阵的消息。

    (本章完)

第59章 阴云二() 
“捷报啊。。”

    满脸汗水的信使高声道

    “将头在兴宁境内五战连捷,杀贼千余,俘获数百”

    “已经顺势打破了县城,从中所得颇多。。”

    “如今正将俘获和缴得往后押解而来。。”

    “还请粮台交割后,速速解九百石麦豆并相应所需,两百夫子前往。。”

    说道这里,他郑重其事的出示了一只箭型铁符作为信物。

    “但见凭信在此。。”

    周淮安接了过来,然后从底部抽拔出一小段纸卷来。只是摊开后的纸卷是一片空白的,然后回头取一根烛火来烤了烤,上面顿时显示出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字眼和图形。

    这就是在他的建议下所采取防伪和保密手段,用醋混合米汁所写的文字;其中混杂的图形则代表了对应的符号,如果没有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思作为注解的话,这些文字根本是无法正常解读的,这也是第二重的保密手段。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指印,是用另一种植物成分盖上去,一旦被火烤之后就再也无法恢复了,算是对半路可能被人泄密的第三重保证。

    而王蟠在里头留话的大抵意思就是,拿下人口和财货更多、更加丰裕的兴宁城之后,投奔义军者甚众;无论是中份营还是左右两营的损失,不但得以补足还大大的扩充了一番人手;但是作为代价就是装备率和训练度被进一步的稀释了。

    所以希望从他这个粮台出调拨一批物资和人手过去应急,顺带还把当地募集之后还多出来的七八百名亢余人手,连同一些多余的缴获给支派到他的后队来。如今这支徒手的队伍连同装满战获的车队,正在一只杆子队的押解下向着长乐县而来。

    好吧,前方暂时看起来一切顺利都是好消息,而他在这里运转和维持一座小城的日常生计,同样也是很有些成就感什么的。

    因为,这两天居然有人跑到县衙来告官了,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无非就是东家丢了鸡,西家的邻里发生纠纷和殴斗,但也代表了某种秩序下的简单认同,这可是现代生活当中完全体会不到的事情啊。

    随后,例行外出巡逻兼带练习马上技艺的直属队也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额外的俘获,一个被挂在马背上五花大绑,身材矮短而眉毛很粗的男人。

    “营管,就是这厮。。”

    “偷偷的想要越城而出呢。”

    然而,对方一拔掉塞口就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和大声叫唤起来。

    “大翁、、大瓮柔命啊,偶巴是干系拉。。”

    “偶既系想奥会噶拉。。万万不系要邪路俊清啊”

    好吧,周淮安体内的辅助系统用了好一会才调整过来,听明白他在求饶的是什么玩意;居然是个闽人,也就是后世福建省的所在。

    说实话,这地方因为地理上的相对封闭和阻隔,按照不同的州属和地域,长期号称是百里不同音,隔个山头就鸡同鸭讲的存在;因此一直到后世解放后,犹有许多被称为活化石的古汉语遗存,外地人想要懂他们的话简直是痛苦不堪。

    不过闽地八州一贯是山多地少而长期只能往海里讨营生,因此,广泛的分布和往来于两广和齐鲁的沿海地区,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事实上按照周怀安的依稀记忆,他们在东南亚的海路上走的更远;

    甚至还一度在湄公河河三角洲到孟加拉湾、马六甲沿岸,建立过形形色色的殖民据点和停泊地;而后世在五代宋初之交所建立起来的交趾政权中,同样也是不乏他们的身影。

    只是这个闽人口不择言的乱叫什么“大王”是什么鬼,显然把义军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山贼头子什么了么。

    依照他的自述这厮叫王启年,乃是流落在当地的闽地行商带队伙计,在路过循州州城时所携带的货物都被官军以备寇为名打了秋风,而自己多争辩了几句也身陷囹圄,结果被义军放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

    “那你家做的又是什么生意?”

    周淮安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个想法道。

    “回大王的话,都是些生药和皮毛的小买卖。。”

    对方无比拘谨的道

    “那时下什么样的药材最好卖。。”

    “你们多在当地收那些药。。”

    “菖蒲、青蒿和白艾,现在市价多少。。”

    。。。。。

    “你会算账,会书写么。。”

    周淮安又询问了几句之后对着左右吩咐道

    “把他看管起来把,等到有办法证实身份了再放走好了”

    “在此期间你的饮食所费。。就用为义军做事来偿还把。。”

    “至于泄露军情什么的嫌疑,也要你日常卖力做事来洗刷一二吧。”

    “禀报营管。”

    这时,又有一名表情怪异的义军士卒进来通报到

    “城中武仙祠的当家道人求见。。”

    “还送来一份拜帖。。”

    “别乐坊等数位坊正,请我在云香楼饮酒,谁啊。”

    随后周淮安摆了摆手中的印花拜帖,当即拒绝到。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去。。”

    “另外,派人去摸一摸这城中牙行的底细。。”

    他有对着小七吩咐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省的了。。”

    小七表情肃然的点头而去。

    虽然小七依旧是周淮安的贴身跟班,但现在手下也有好几个部下,都是从街头收拢的流浪儿,平时主要是领一份吃食干些杂活;因为相对于成年人的不起眼和,也兼带了私下消息的打听和探查的任务。

    然后,他就重新开始调拨物资和筹备人手的工作,并且准备迎接前方调遣回来的新兵,划定和征用新的屋舍和整理取出相应的器材,指定简单的训练计划什么的,很快就让他忙到了天黑。

    等到了吃完了栗米炖羊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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