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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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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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掌和肌腱。

    在满地泼洒和浇淋开来的大片血色当中,这些官军的临时阵列就像是被敲开、捣碎的土墙一般,迅速丢下许多尸体和伤员,怪叫着溃散开来又竞相转身奔逃而走。

    这时候,才有一名披着玄色大氅身穿两当铠的官军将领,亲自带着看起来更加少而精的护兵,从门楼向内的另一侧绕道迎战上前来;

    只见他生的孔武粗壮而身先士卒在前,擎举着一只三尖门枪劈头盖脑的挥舞开来,顿然砸倒扫翻了最前好几名冲出队列的太平士卒,口中还大声叫喊着:

    “兀那脏脚贼,安敢与你李家爷爷一战否。。”

    但是与此同时,那三层高的门楼之上和内墙边沿,也像是响应着他的话语而迅速从各处窗格、檐角、垛口处,探出许多个张弓搭箭的官军身影来;眼见就要这只突入的太平兵马给尽数笼罩进去。

    然而比他们动作和号令更快一步的,却是刹那间拖着长长烟迹弧线,低低掠过太平士卒突入队型从天而降,纷纷砸破门楼的瓦顶和壁板、窗楹,或是直接在夯土内壁和垛口上崩碎、溅射开来的火油罐和毒烟球。

    只听得许多惊呼和惨叫声中,这些预伏的弓手们也只有少数人来及的仓促射出手中的箭矢,就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燃烧物打击给掀翻、撞倒,又熏燎和烧灼着纷纷争相从藏身处跌撞奔逃出来。就活像是被烈火熏烤过的蜂巢一般的乱窜乱跑起来。

    而这时,这位玄氅军将也已经丢下不利近战的门枪,而接过一柄厚背方头大刀抡开一片银轮,削断和斩开了数只钩尖矛头,反身突入到了太平士卒当中奋力厮杀起来;口中犹自酣战大呼:

    “儿郎们不要慌不要乱,草贼火器近身了就没法可想了。。”

    “剩下的还不快聚拢过来,随我干死这些婢养的草贼。。莫让他们再有机会。。”

    然后他话音未落,就不禁露出某种惊疑和骇然的表情来;因为从这些被挡住的草贼后队,再次随着尖锐的哨声被抛投出来一些带着火星点点的圆球和小罐。

    “小心火器,快扑下踩灭了”

    这名军将不由厉声大呼道,而抽身退回到了人群当中,亲自用大氅接住了一个而裹卷起来。

    随后就见这些草贼投掷出来的物件,纷纷噗噗砸在无法躲闪的官兵头盔和肩胛上,又当啷作响的滚落到了地上给踩踏踢滚了多下却没有溅碎和燃烧起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突然就有一声轰鸣在他身边炸响开来,而瞬间将其给当场掀翻而倒撞在门楼墙沿的尖锐处,不由自主猛喷出一口血水而当场昏阙过去。正所谓是无独有偶的结果。

    随着沉闷之极的震响和气浪扩散,此起彼伏的火光烟团,就在他们身下和腿脚之间竞相的迸溅开来,又将他们给彻底的笼罩进去。

    刹那间这些堆蹙在一起溺战不止的官军群落,就像是被抽空了地基建筑一般;在迸溅放射开来的血色狼藉当中,成片成片的坍塌、凹陷下去。

    片刻的转眼之间,竟然已经没剩下多少可以继续站立的身形,而灰头土脸而口鼻具是带着血迹,茫然四顾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形。

    而在那些横七竖八翻倒连片的尸体之间,虽然还有许多尚且活着的官兵,却是纷纷抱着衣甲下血肉模糊的腿脚或是鲜血淋漓的下身,不停滚地嚎哭、惨叫、呻吟着。

    。。。。。。。

    “什么,罗城的北角门也失陷了。。”

    而驻留在内城的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脸色凝重的厉声喝道;

    “看守城北的河阳军又是干什么吃的,还号称是北地劲卒呢,还不快猬集人马夺还回来么。。”

    “实在是这些潜袭而入的敌势太过炽烈,而且尤善防阵之道。。”

    来自和杨军告援的将官苦着脸辩称道:

    “张都将领儿郎们往复攻之久战不下而疲态横生,反被打散了数度更兼挫了锐气,须得些许缓冲以重整啊。。”

    “不好了,南中门的平阳军亦是告急,请求行营速速发兵接应和支援啊。。”

    有一名虞侯奔走急报道。

    “岂有此理,他们又不是城外那几部,良莠不齐的州下团结、守捉兵。。”

    刘巨容不由拍案再呵斥道。

    “平阳兵不是号称甲械最精全的四千之众,又是据守地利以逸备敌;怎么连一时的贼势攻伐都抵挡不住。。”

    “却是引兵击贼的柳兵使,在城头缠战时为贼火器所及重伤,当场军心大沮而竞相弃走。。”

    这名虞侯却是急忙解释道。

    “余下数位都头和郎将各不相让,是以呈请节帅速速发兵支援,并遣人坐镇后续局面呢。。”

    然后,刘巨容抬手望向城南的方向,赫然又是一道新点燃的起来的烟柱,袅袅的升腾在天空当中,就像是对他的无形嘲讽和挑衅一般的。

    “那前往东角夺还门户的青州军呢,为什么还没有拿下来。。”

    刘巨容不禁又连声质问道。

    “这些悍贼委实奸猾异常啊。。”

    在场传话的一名青州军将连忙应声道。

    “彼辈不但在城下坊市中预付了埋伏,还放火烧了许多民家。。以致本军后续受阻而前队不济难以使出全力,故而只能稍退重整了。。”

    这些青州军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么,竟然当自己面说得出这种克敌畏难,却诿过于人的睁眼瞎话来。刘巨容顿时有些倦怠和憔悴的按住自己有些突突跳动的额角,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清醒和冷静来。

    为什么自己派去夺回南郊门和东角门的迟迟未得进展,反而是在边沿上被对方屡屡取得了突破。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仿佛是陷入到了,对方所主导的战场节奏和兑子战术当中去。

    再往远了想,为什么打这区区一部盘踞江陵的草贼,就会如此一波三折的是非良多呢;明明都是时隔了这么久,外围可能成为援应的草贼也该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些军阵严明而颇为精壮悍战却前所未闻的草贼,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黄逆的本阵精锐转头杀回来了;可是他之前才听说淮南军一旦出阵就接连大败草贼东路主力的消息;号称是斩首数万又俘获数万,还阵前逼降了数支草贼的人马呢。

    甚至就连身为草贼首逆的黄巢,一时无力抗拒淮南兵锋而奔走南下江西了;这些草贼的生力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难道是前方消息有误或是那些淮南军虚报了贼情,而致使草贼主力部分流窜到自己的这边来了。

    要知道按照那位曾经与他是故交和友人的高令公、高使相,来书所暗中达成的某种默契和协约;以沦陷贼势的鄂岳观察使为界定。

    东面的江东、两浙、宣镇、福建并部分江西地界,为淮南军讨贼建功的大致范围。而西向的湖南、荆南、山(南)东和江西大部,则是他和曹全晸剿防贼势的基本范畴。

    因此,他先前一反宽纵贼势的常态,不遗余力驱使麾下奋战来光复江陵,就是为了掌握住这个荆南节度使的理所,兼四通八达的水陆枢要和富熟之地;以便在后续追剿和抑制贼势,或是与朝廷讨要利益和功赏的过程当中,获得更多的主动权和进退自若的余地。

    也正因为他本镇行营军和牙兵的竭力以赴,相继积累下了相应的伤亡和疲惫程度;正所谓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道理;所以需要轮番安排他们在江陵城中进行抄掠活动,来作为发泄和变相的犒劳。

    这是他身为节帅也不能强加改变的传统。是以,他才会将那些外围的警戒和城防,都交给了那些客军和州兵。现今看来在这些突如其来的贼势面前,这个布置显然就是一个严重的败笔和错失了。

    而且,既然这些贼势已经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了这里;那也意味着已经分派南下光复失地的数路偏师,包括周延陵带领的三千忠武军,李罕之麾下尚称精锐的怀州兵;还有潭州城里那些准备归顺和反正朝廷的布置,都已然不能再做指望了。

    再加上城外已经被击溃或是败走的那些山南地方州军,可以说他这次南下光复大计至少三分之一的凭仗,也就是化水而去了。但起码相对于那些在顺风和逆势之间,表现差异极大的附从军伍;眼下他正居于内城的牙兵和大半数的行营兵,堪称尚且完好而尤可以一战呢。

    于是一个何去何从的选择,也被形势变化给放到了他的面前;打还是不打,或又该怎么将这场突入的乱战给坚持下去呢。这时候,节度使府所在的牙城方向,却是再度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喊杀声来;

    刘巨容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这些他也不用再做出选择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逞勇赴江汉(续二,抱歉,昨天太累了() 
“什么,内城当中还有可能有人在坚持战斗。。”

    当周淮安从负责阵前易装侦查的赵警帆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有些百感交集啊。

    “真是没有想到啊。。”

    然而在庆幸和欣喜之余,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和选择。要是这样的话,他所采取的对策和方略就要有所大幅调整和变化了。最起码一点,这可能被困在内城当中坚持战斗的残余义军,究竟还救是不救呢。或者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对策呢

    这时候周淮安将目光再度投到,用特制膏泥所支撑的硕大城池模型和沙盘上,江陵外郭十一门已经有七处都插上了太平小旗;十六个大型坊区当中也有小半被基本肃清,并就地取材构筑了相应的战线和防御节点。

    “参谋组马上找出一个,试探和引诱内城驻守官军的类似方略和对策来。。”

    然后周淮安用细杆在内城城门最近的一个坊曲上轻轻敲几下了道:

    “传令下去加强这处的军力至少两到三个营,就近寻找合适的突破点,做好呼应和支援内城的准备。。”

    “城南第九(坊)区急报。。”

    这时候,在城头瞭望的旗牌官却是大声的叫了起来。

    “有内城的官军开门杀出来了。。”

    周淮安叹了口气,看起来敌人已经替自己做出了选择了,却也不用再主动行那的引蛇出洞计略了。

    而在江陵外郭临时被划定为第九区的乐庆坊,内城中门正对的宽口大街之上,已然是刀剑交错血肉横飞的厮杀怒吼成一片了。

    来自蜀中突将出身的节度押衙裴元通,亦是首当其先的挥舞着齐身长的陌刀攻杀在前;只见在他全力挥舞起落之间,当面草贼连人带兵甲皆碎几无一合之敌,而将这些当街设垒和阵列之贼杀得节节败退。

    正所谓是“魏博之牙军,成都之突将”,在天下各路藩镇精锐当中,素来以魏博镇的牙军,和(西川)成都的突将,以下克上的反乱频次最甚;其中以每隔数年道十数年之周期,以闹饷和犒赏不均唯有,动辄驱逐或是杀害节度使啸聚为患。

    而成都突将的前身,最早来自南诏蛮入侵剑南而围攻成都时,从士民中招募亡命、游侠为敢死队,以厚待重赏为代价出城突袭南诏军的攻城器械。战后以立功累累遂得以保留下来,而取代了传统的团结子弟或是守捉兵,成为当地一直重要的常备武装力量。

    而成都突将的最近一次作乱,就是在高骈任西川节度使的任上;被宣布裁撤和遣散的成都突将爆发叛乱,而由此攻入节度使牙城,逼得这位国朝名将躲进茅厕才得以幸免;

    因此在事后深以为耻的高骈,一边假意宽恕不究,一边以核实名籍颁给犒赏为由,调来天平军等强力外援闭城反攻倒算,将成都境内的突将并同眷属上万人被屠戮殆尽。

    但也有部分突将在外戍役而得以逃过一劫的,但也因此被分遣各地而不复聚合;裴元通及其已故父亲就是其中延续至今之一。因为他在荒僻之地亦是作战悍勇而毫不惜身,因此很快就重新得到后任行营兵马使的青眼有加,而逐步拔举为小校、军校、裨将的身姿专领一部。

    而今他所率的这些蜀军也是个中别有来厉。却是后来接任西川节度使的另一位当时名臣崔安潜,眼见治下地方军伍日渐驰废和逃散;而重新募练健壮而成数千号称坚忍不拔的新锐部伍之一。

    其中,就有这部以洪州弓弩手,编练善用弓弩射丸的西川山民而成的神机弩营。因此,号称是远近皆宜而尤善短兵相接的突战,能攀善爬而脚力兼长。

    直到数年前才得以随着朝廷赴援的旨意,被编派到了山南节度使刘巨容的麾下听校。由此在山南行营所辖之下讨贼平叛的大小战事当中颇得建树,也算是建功赫赫而深得倚重的劲旅之一。

    只见这些身形粗壮的神机弩士,具列长兵如林攻杀在前摧枯拉朽,而后队则是蹬踩着踏张弩而放矢如飞,所中牌穿甲透而栅栏大排具不能当。就像是紧密咬合齿轮一般的杀戮而过,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被斩断的残肢碎体;

    在宛如重重浪卷的交替往复攻杀、攒射之下,这些来自蜀地的神机弩士随裴元通,几乎一气接连凿穿和冲破了了十数道草贼聚合而成的列阵和防线;然后才在稍显疲态而衔接不及之际,被一名长相憨厚朴实的义军头领,给带队持牌横挡了下来。

    “撑住了。都随俺撑住了。。”

    仅仅是接战片刻之后,已经被敌我会给溅得浑身是血的灰头郎将张居言,亦是举着一面厚木包铁大牌在其间怒号鼓舞着左右。

    “死活不能丢了咱老义军的脸。。”

    迎面交替往复砍析而来的刀斧,很快就在他所持大牌边沿上,哔啵有声砍出许多坑坑洼洼的缺口来,迸溅开来的木屑和蒙皮,很快就在他脸上打出几个血淋淋的伤口来。

    但是张居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般的双手全力持牌,不断挪动挡格着将大多数射飞过来的弩矢和砍落的刀光给竭力拦阻下来。偶然还乘着间隙反撞回去而将当面的官军给拍倒、磕退。

    而当他们突然呼溜一声伏地身体的时候,后队的士卒就举手挥投而出的成片小巧手斧和细短的投矛,顿然就将对面的官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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