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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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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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那些参谋组的年轻军士们,只能说是赶鸭子上架式的在自己主导的指挥棒下打转尚可,但是其他方面就显得尤为稚嫩和经验不足,需要足够时间才能成长和历练出自己心目当中的合格水准线;

    而参军组里的老卒和其他留用人员,相应行伍和军阵经验倒是不乏,但是眼光和格局都被旧式的出身给束缚了,同样需要足够周期的塑造和磨合,来扭转和清除掉这些旧日积习和惯例的残余影响,才能堪以大用场。

    最后在周淮安自己幕僚团里的那小猫两三只,基本都是民生、治政、财计和营造方面的实务性人才;以他们的能力作为辅助用来种田和攀科技树尚可;但要他们在军队建设和征战帷幄上有所作为,实在是太过勉为其难了。

    其实周淮安还有一个潜在的人选,就是被秘密圈禁在在广州城内,而专门在监督下口述编写自己的额回忆录和行伍经验教训的前管桂经略使李攒。他好歹是坐镇西南群蛮多年而不敢有所异动(都跑去祸害安南了),也屡屡正面击溃和挫败过优势农民军的老派军将和一方守臣。

    只是因为顾念家人安慰的被迫落入到了义军手中。因此在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凭据之前,周淮安是在不敢轻易启用他啊;一旦把他放出来的影响力或者说是破坏力,其实不亚于如今正跟随在黄巢身边担任礼仪使的前浙东观察使崔缪啊;

    对于未能及时殉节还投贼做怅的崔缪,唐廷虽然没有按照十恶不赦之条夷三族;但也是杀全家并清算到了妻族和舅家了;而他这一支崔氏所出身的清河崔氏,也是宣布除以门藉而不入祖祠以为耻辱。

    这李攒要是用起来有一个不好,这对于朝廷方面和太平军本身都是一把影响(伤害)力巨大的双刃剑啊。不过周淮安还没有为这个问题困扰多久,就有新的状况出现了。

    “秉报领军。。由北城外急讯传来。。”

    一名旗语队的当值虞候紧步而至道

    “王左锋发现北面水上有官船活动的形迹,已经带舟师驾船追摄过去了。。”

    周淮安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这王重霸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看起来颇为沉稳,怎么在这个时候变得冒失起来了呢。要知道太平军现在的内河水面力量还真只能上称得上是舟师了。

    因为都是大批运输人货的河船,再临时对称性的配重、加装上一些拍杆、车弩和弓箭手的什么,作为基本上防卫武力和远程支援投射,而进攻性的任务和需要则主要还是靠上岸的步卒来完成的。

    因此与依托两岸营寨步军为呼应的水面封锁不同;再没有陆上步队跟进和接应的情况下,单靠这些舟师的船上武装,就未免有些攻击性不足的弱点和弊端了。

    “老虚啊,我觉得。。王兄弟怕是着急坏了吧”

    这时候在旁的朱存,就像是看出周淮安的疑惑和不愉,而主动开声为之缓颊道

    “若是官军都能从江上过来了,只怕江陵那边。。”

    周淮安重重吁了口气,这个解释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对于相应的评价又下降了两个档次了;毕竟还不是自己带出来的部下啊,关键时候的令行禁止就难以指望了,所以要求也不能太高了。

    “此外西岸驻防的苏都尉传讯,已经派出配属的一团骑步紧追而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所消息的。。”

    然后这名虞候又继续道。

    “理当是如此。。”

    周淮安不由再点了点头,负责东岸的都尉苏无名这个对策,倒也算是稳妥和慎重有加;

    这一团骑步所提供的支援战力其实倒还在其次,但却可以保证一旦事有不谐,就可以凭借马力耗尽前的机动与之周旋和纠缠一时;乃至有较大概率及时让人突出埋伏和包围,就此飞驰回来报讯和求援。

    “然后把南边巡哨的河船,给暂且抽调一些回来作为补足吧。。”

    周淮安继续吩咐道。

    “既然江上有疑似官军活动的形迹,那就必需慎之又慎而严正以对的。。”

    。。。。。。。。。

    而与此同时在十数里外的江面上,王重霸也是满心焦虑的指使追杀着这些插着官军旗号的船只,想要从中获取到某些东西;

    因为既然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是否就意味着江陵那边已经遭遇不测了;在这种忧虑交加兼带自责的心情当中,他恨不得就此插上翅膀就此飞到江陵那边去。

    然而与那些追杀的兴高采烈的部属们相比,王重霸却是慢慢的有所心情不同,这些官军的船只也未免太过稀松和孱弱了吧。虽然他并不是水战见长的出身,但是光是只会船上的弓弩手和拍杆、投火,照样可以将这些官军追逐攻打的在水面上到处乱窜。

    然后,他就渐渐体会出其中的不对味来了。

    除了最初交手并被烧毁、掀翻而逃之夭夭的那些之外,余下这些但大多数是被强征而来插上官军旗帜的民船而已;他显然上当了;再想到自己负责封锁水面往来的职责,霎那间惊骇得脸色大变而厉声道。

    “快,我们调回头去。。怕是要出事情了”

    然而,顺流而下追击固然是轻快如飞,但是想要再逆流方向行驶回去,那在挂帆操船和行桨的速度上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这却不是可以他意志为转移的事情了。

    而在阳光升起后彻底消失的雾气笼罩下,显露出来的那些江岸掩藏在断续低矮小丘之间道路上,也可以看到比较明显大量行进过的新鲜足迹,还有陆陆续续给抛弃掉的杂物,给往复践踏在了泥泞当中。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兵战尤翻飞(中() 
当城头上的太平军听到远处暗哨吹响警号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城北营盘与来自北面的敌军开始接战的情形。而这些打着李字将旗和玄色横条旗的敌军,却是从东西流向的浏阳水北岸,乘着清晨尚未消散的雾气从两条预设浮桥上潜渡过来的。

    此刻从城头上望将下去,可以见到在这些官军轻易戳穿了外围阵线的警哨和少许抵抗之后;位于城北营地当中正在编练的数千别部义军,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像是被石头砸开的雪堆一般的,在外来强突猛进的攻击下已经是浪崩一般的各种狼奔鼠突,人仰马翻了。

    而作为这部官军主将的怀州(今河南泌阳)刺史兼兵马使李罕之,亦骑在马背上冷笑着看着这一切而心中自有一番恣意和张狂。什么义军,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或是乌合之众尔,只要稍加手段就彻底现了原形了;还敢妄称替天行义之师,这乱世上最大的道理难道不是谁的刀枪更利,手下的士卒够凶够狠么;

    “让儿郎再加把劲,把城东草贼的营盘也一气拿下吧。。”

    他手中挺稍斜斜刺空,而对着左右披挂齐整在马上待命的部将和亲从道

    “也好令这些贼众,好好见识一番我河內健儿的本事。。”

    左右亦是轰然而齐声应和,然后又变成了无数道四散奔流开来的滚荡烟尘。

    只是在提转马头之前,他又看了眼那些勿论溃军怎么死命拍打也毫无动静的城门,以及仿佛被吓住了而没有多少声嚣的城楼,还有略微有些遗憾的夹马冲驰而去了。

    他本是陈州项城人,亦可算是义军的老熟人了。祖上均为农民。自小身手矫捷、力超常人。后来落发为僧,但因为他行为无赖而长相丑陋,所到之处没有地方能容下他。因此毁僧衣、掷盆钵,开始做起了强盗这亡命勾当。

    早年一度加入初期的王仙芝—黄巢军一起抢掠,并慢慢成了一方势力首领。等到王仙芝身死而黄巢军渡江后,李罕之又乘机带兵脱离黄巢,与毕师铎等人一起归附唐朝廷。亦是黄巢义军的后翼覆灭和辎重老弱所在的后队被屠戮血债的罪魁祸首和帮凶之一。

    因此,时任镇海节度使的高骈因此举荐他为光州刺史,算是正式有了个官身。然而还没等他在这里安稳多久,隔年临近的寿州(今安徽省寿县)就有屠户王绪和他妹夫刘行全起兵作乱;并且接受了杀刺史自立的蔡州叛将秦宗权的任命,而合兵前来攻打他所在的光州。

    李罕之初来乍到而根基不稳,就被两下攻打之下独立难支,旋即城池失守而不得不率众出走,于是前往老家项城重整旗鼓,并依附了停驻当地的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诸葛爽随封他为新收复后的怀州(今河南焦作)刺史。

    后来草贼出岭外而一战破潭州二战下江陵,山南节度使刘巨容自此备战荆州襄阳,朝廷发各路兵马以援应之;他作为诸葛爽麾下的附庸武装,也被随着其他几路驰援的官军被指派到了刘巨容的麾下。如今作为刘巨容南下攻略江陵所差遣的偏师之一,他也是收复复州的主要出力功臣。

    因为他早年做过和尚,也曾是从草贼从反正朝廷的一员,所以他在山南军中很快就有了个不怎么恭敬的“李和尚”别号,而新近开始与南边窃据岭外的那位“虚和尚”,相提并论在一时了。这让他很有些不忿又有些无奈。他毕竟只是寄人篱下的客军,又是从草贼中反水过来的经历和背景。

    所以他想要出头就得比别人更加敢于冒险和拼命才是。要知道在山南刘节帅的麾下,除了精壮的数万行营兵之外,可是还有七八只各色军伍在听效呢。

    相比来自京畿的那批趾高气昂的神策兵,或又是山南当地的数州团结子弟,江西移防的黄州守捉兵;他这部河南过来的怀州兵只是数路客军之一,在其中根本就是不怎么起眼的存在。就算打下了复州之后除了部分七折八扣的犒赏之外,也只得到了个小城监利县权作安身。

    他自然是不甘心接受现状,好在机会宗室不负有所用心和准备的人士;这段时间內湖南观察使境内也是多事之期,什么牛鬼蛇神之辈都一起冒出来争夺时势和抢占地盘了。

    先是有朗州官军反叛者周岳流窜到邵州去,攻破邵阳城而驱逐了刺史徐颢。然后又有兵败的荆南将领雷满率残部反乱,攻破朗州而致使刺史崔翥丧命。然后石门的蛮族人向助招众攻破澧州,代理州事的吕自牧因此丧命。

    再加上之前桂阳的土豪陈彦谦攻破郴州,致使刺史董岳丧命;可以说朝廷一口气又死了四个刺史或是州级的守臣,也丧失了在湖南观察使治下绝大多数还未曾沦陷的地区了。

    因此,如今的湖南境内也变成了残余据垒的官军、四下流窜的叛军、驻守在沿江节要的义军和见缝插针式的地方土团,各种势力纷起之后犬牙交错在一起的局面了

    所以,他若能在潭州这个观察理所打开一番局面,那以此为凭被保举暂代一个大州的刺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比起原来地贫民寡而饱受摧残的怀州,或又是户口几乎逃散一空的监利县,可是要舒服和受用的多了。

    要知道盘踞潭州当地的草贼头子贺君厚,何怀忠、刘怀章之流,当年也不过是河南军中的区区以小头目而已;究竟有多少成色和底气他也多少了解一些的,完全值得他行险一博的。再加上他在行营中也曾听闻过有人想要反正的消息,就更加坚定了此番的决心了。

    毕竟,只要他们一日未曾反水和易帜,就一日还是那些杀多少都不够的草贼,对其进行征讨光复那是谁也调不了错处的;更何况就算是官军之中,难道还少的了各种侵并杀戮的勾当么。无论是北衙和南司之间,还是中军和外军之间,或是镇军与牙兵之间,只有脱颖而出的胜利者才不会被职责和加罪的。

    然而,城北编练义军的溃败,多少还是提供了某种有限的缓冲之际;正所谓是散乱开来的数千头猪就算是让人抓也抓不过来,而乱跑起来阻道的时候也要费些砍杀的功夫才能冲出条过道来的。

    于是他们像是山洪一般的肆虐之势,沿着墙下扑卷到了城东的营地之时,其间的大部分义军已经被惊动和聚集起来迎战了;但是这些同样是接受整编的别部义军,在汹然而至的敌势和仓皇逃鬼的溃兵交替冲击下,并没有能够坚持下来多久,就重新做了鸟兽散了。

    带着亲随马队押后待机和警戒的李罕之,也不由摩挲着鞭柄而露出了某种从容的笑意。

    但是冲到阵营后段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像是经过暴雨之后奔流而下浊流,在遇到浮土和砂砾之下的坚硬磐石一般,在接触的霎那间就随着齐齐的人仰马翻甚至是被挑飞、掀起来的许多身影,而彻底显露在了一片溃亡之势当中。

    前桂林戍卒出身的官兵,如今的太平军新三营第二团第三旅第一队的火长张东,也身列其中而爆发出最大的气力和血勇来与之厮杀拼斗着。面对裹藏在溃兵当中汹然而至的敌人,他们这些太平士卒也只来得及排成不规整的盾阵,而射出一轮弩弓就不得不抛投在泥地上,而抽刀挺矛与之撕斗缠战在一起了。

    仅仅是一个照面十数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他手中就已经折断了一支短矛,砍卷了两把横刀,手中左挡右格的蒙皮镶铁边团牌面上也被劈砍得稀烂;他头戴的皮笠盔更是被不知道挑飞到哪里去了,而只留下额头上的豁口留下血线来糊住了左眼眼角。

    而他身边并列的排头兵也已经变得稀稀拉拉起来,几乎变成了交叠的尸体或是滚倒在地上呻吟、嘶鸣的伤员;然而更多的矛杆又从他的身后参差交错探伸了出来,霎那间迎面戳顶在那些密集扑入阵线当中的官军身上,就像是阵列当中被压抑到了极致的弹簧一般的,将他们的身影给重推给挑翻、掀倒出去。

    在官军所擅长的冲阵、撞开、楔入、杀散的一连串惯用战术面前,这些草贼居然巍然不动的抵挡和承受住了,还饶有余力的进行了短促的反击;这不由让杀了势如破竹的官兵们,顿然产生了某种心理和行动上的明显落差,而错愕和迟缓了几息。

    而张东更是顺势滚倒在地上,而让过身后更多挺伸出来的矛尖和木杆,还有在人群间隙当中已经上好弦而攒射而出的连弩和硬弓;只听得无数杆子交错挥舞戳刺又撞击、摩擦在一起的哗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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