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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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乾坤-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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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子时吧?你儿子什么时辰生的你不知道?又遛鸟去了吧?”他边说边笑边写,写完递给福庆看看,装上封套,又拿过一个红纸签,“嗯,写上个喜字,这就齐活了!得来,今儿也没事,我这就给您往讷采家走一趟,你说你,昨儿过来,他当值,就手我们仨把事办了多好,这还得我再跑一趟!”

    “跑就跑呗,媒人的谢礼是少不了您的,今晚聚宾堂,我们不见不散,我看年前就把小定也办了吧。”福庆笑道。

    “得来,那我可得快些走,通媒后,你们两家也熟,也不用再去看姑娘,我得翻翻皇历,呵,十六就是好日子,诸事皆宜,我看就这样定了,我跟讷采说去!”

    “成,您多费心!”阿玛福庆也是喜气盈面。

    北京城的冬天,那叫一个干冷,地上的贼冰冻的结实,走在胡同里,不大会儿就能鼻涕眼泪横流,脸给北风扎得生疼。

    但北京城的冬天又暖融融的,来到到屋里儿,生着热腾腾的火炉子,只要不阴天,煦暖的阳光照进屋子里,人一进屋,哈口气都是热的。

    再加上炉台上烤的馒头焦黄,红薯流出了糖油,那叫一个又香又甜。

    此时,最是又香又甜的就是肃文与惠娴了,可是肃文站在阿玛与额娘的身后,惠娴站在讷采与额娘身后,肃文笑着瞧她一眼,她就浅笑着把头低下去,可是过不一会儿,又把头抬起来,脸上始终挂着笑,透着红。

    “行了,你们两家都是熟人,单单缺我这么个跑腿的,我的差使算完成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罗大人笑着坐下来,肃文赶紧走过去给他倒茶。

    罗大人看看他,“成,十六岁的六品官,还没迷糊。”

    肃文马上笑着回道,“在您老眼前,就是那文华殿大学士,当朝首辅,不也得管您叫一声罗四爷嘛!”

    一句话说得那罗大人直竖大拇指,“呵呵,福庆,你生了个好儿子,讷采,找了个好女婿,但愿你啊,早早当上那文华殿大学士,惠妞能封个一品诰命!”

    一句话,说得惠娴羞红了脸,讷采与她额娘回过头,慈爱地看看她,“弟弟哭了,我进去看看。”她红着脸走进里屋。

    “她婶子,这是金戒指一对,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对,金颈圈一个,玉如意一柄,大小八件的糕点,您瞅瞅。”额娘虽然笑着,但正襟危坐,如对大宾,“您还满意,就把惠妞叫出来,我给她戴上戒指。”

    “满意,满意,”惠娴的额娘笑道,“惠妞,出来喽!”

    惠娴低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肃文笑着看看她,她却丢了个嗔怪的眼神过来,“来,惠娴,婶子给你把戒指戴上。”

    惠娴浅笑着,红着脸走到了额娘跟前,伸出那白葱根一般的手指来。

    看着那白玉般的手指,肃文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霁月,他赶紧定定神,人家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我阿玛就是个三品的参领,这差得也太远了。

    “好,罗敷有夫了,”罗大人笑道,“惠娴指细手巧,这针线活是不差的。”

    惠娴的额娘看看那柄玉如意,那代表着男家满意,再瞅瞅那些“正明斋”的点心,都装在一个精美的匣子里,并没有用蒲包,舒心地笑了,如用蒲包,那就意味着“稀松平常二五眼”,这是女家极其不喜的。

    惠娴的额娘看看正在红着脸给大家添茶的惠娴,笑道,“惠妞,跟我进来。”

    惠娴脸一红,却低眉顺眼地一挑门帘跟了进去。

    额娘看了肃文一眼,也是笑了,看着惠娴一挑门帘出来,那脸更加通红,适才还与肃文对望两眼,现在却是紧盯着自己的脚面,再也不看肃文。

    “好,我们先回,明儿我们在家侯着啊。”额娘也不啰嗦,起身往外走去。

    讷采、惠娴额娘并惠娴送到大门口,眼见出了胡同,肃文才忍不住问道,“额娘,惠娴适才怎么着了,怪怪的。”

    额娘笑道,“惠娴她额娘适才给她扎上红辫根了,这小定之后,就要扎红绳了,这就是说她是有主儿的人了,额娘给她戴上戒指呢,就是要圈住她!”

    第二日,早早在正阳楼订了一桌席面,家里也收拾得焕然一新,单等惠娴上门。

    嫂子一幅熨帖的样子,三妞却是瞧在眼里,小声道,“大嫂,是不是想着二嫂进门,你可解脱了!”

    嫂子下意识地看看额娘,又看看这鬼灵精怪的小姑,笑道,“明年这个时候,就该轮到惠娴当家了,呵呵,你人小鬼大的,赶明儿,找个恶婆婆,让你尝尝厉害!”

    “嫂子,你说我额娘是恶婆婆?”三妞促狭地笑道。

    大嫂慌忙去捂她的嘴,两人正在打闹,讷采带着一身新衣盛服的惠娴走了进来。

    肃文赶紧迎了上去,却见惠娴已是变了模样,原来留的“三道帘”剪成了“齐眉穗”,辫根扎二寸长的红绒绳,辫梢用桃红色的子系起来,留有一寸长的辫穗,用梳子梳匀,蓬松着,鬓边戴一朵剪绒的红绒花,新绞过的脸,也是愈发白净,让人忍不住想香一口,脚下青鞋上绣着满帮的浅碎花,透着喜兴,看着利索、爽眼。

    “叔叔,婶婶,您请抽烟。”坐下闲聊一会,惠娴红着脸站起来,她眼光一扫肃文,微微有些不自然。

    “呵呵。”阿玛福庆却是一阵笑,什么话来说不出来。

    惠娴拿起长长的烟袋锅,装满了烟丝,又轻轻地拿起桌上的火镰,转过身去,她轻轻把火石往火镰上一划,接着点着蒲绒,就手用嘴一吹,把火眉子引燃,阿玛看看她,笑着伸出烟袋锅,吸了起来。

    “呵呵,额娘笑着,来,惠妞。”她拿出两张崭新的银票,惠娴刚要推辞,嫂子却笑了,“拿着吧,这是装烟的赏钱,大吉大利!”

    看惠娴把银票装起来,阿玛却笑着挥挥手,“以后走动就可以名正言顺了,也别在这立规矩了,你们,出去走走,老二,看给惠妞买点什么。”

    二人笑着走出来,肃文却是一把抓住惠娴的手,“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惠娴也不抽手,红着脸笑着抬起头看看他,阳光下,惠娴的脸如玉般纯净透明,肃文看看屋里,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天,湛蓝湛蓝的,三朵两朵的云彩悠悠飘着,一阵悠扬的鸽哨从天际传来,越过袅袅升腾的白烟,却是越传越远,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章 大觉寺() 
晨钟暮鼓,法香蒙熏。

    皑皑白雪之中,群山环抱之下,大觉禅寺跃入眼帘。

    肃文顿觉眼前平畴沃野,境界开阔;极目寺后,则是层峦叠嶂,林莽苍郁,一股清泉从寺后石山绕石渠淙淙而下,汇入寺内灵泉池,泉水清澈,雾气蒸腾,四时不竭。

    “走,今儿我才听说悟心方丈归来,唉,你有两年没瞧见他了。”福庆下得马来,取出褡裢里的香烛,叹了口气。

    肃文早已习惯此世生活,但对这悟心法师,却是毫无记忆,且阿玛与额娘也从没提起。

    跟着福庆冒雪自山门向上,经碑亭,过放生桥,绕过钟鼓楼,穿经天王殿,便行至大雄宝殿之前。

    殿门之外,一老和尚却正与一香客正在飘飘大雪中交谈。

    “敢问悟心方丈,即为出家之人,可以娶妻生子吗?”那香客有些咄咄逼人。

    “既为出家人,自当遵守清规戒律。”老和尚笑着合什答道。

    “那我听说,大觉寺方丈不守清规,败坏风气,膝下却有一子。”那香客看起来并不象来礼香拜佛,倒象是专为来质问一般。

    “老衲不止有一儿子,还有两位妻子,”那老和尚却并不恼怒,“如无妻子,哪来的儿子?”

    “你,”那香客竟然笑了,“哪里来的美女,让你不守戒律?”

    那老和尚看看他,却一摔袍袖,笑着走进大雄宝殿,“老衲夏有竹夫人,冬有汤婆子(烫壶),这不是两个妻子吗?”

    那香客顿时哑口无言,恨恨地看看殿里,扭头转身冒雪而去。

    肃文顿时对老和尚来了兴致,福庆一拍身上的积雪,走进大雄宝殿,那老和尚却正自上香,他上前施礼,“一去游方两年,方丈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老和尚目光炯炯,声音宏亮,却是眉须皆白,神清气爽,嬉笑怒骂皆是文章,令人望而忘俗,景行行止。

    “方丈,讨扰了。”肃文不禁也上前施礼道,这快过年的时节,又是大雪封山,阿玛的举止已是让他生疑,在寺里还能见到其他香客,也是奇怪。

    老和尚的目光早就投到他身上,注视良久,看得肃文心神乱跳。

    福庆在旁笑道,“方丈您不识得他了?他就是我的二儿子肃文啊!”

    老和尚却一收笑容,长叹一口气道,“名震京华,名动天下,阿弥陀佛,我还是我,他不是他。”

    几句话充满禅机,说得福庆五体投地,肃文却是云端雾罩,“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一年一变的时节,这个子比我还高着一截。”福庆笑着解释道,“他大病一场,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方丈您却不在寺里,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那方丈却始终注视着肃文。

    “敢问方丈,何为悟心?”肃文让他看得不舒服,心里更是不舒服,这时节,应与麻勒吉等人转着火炉吃着火锅,或是与惠娴对座炕上,看着惠娴忙活女工,皆是人生乐事,却让阿玛拉到这冰天雪地的寺庙中来,他心里隐隐有股邪火。

    对了,为嘛肃安不来?

    “悟心既是修心,打扫干净,其心自现。”老和尚却是又笑了。

    “何为入定?”肃文却紧追不舍。

    “断除烦恼既可入定。”那老和尚又笑了。

    “何为”

    “老二!”福庆却打断了他,肃文第一次看到这个和善的旗人父亲有些生气,“在方丈跟前,不得无礼。”

    那方丈却打趣道,“悟心不想修心,入定却自寻烦恼,唉,因缘注定,走吧。”

    “到哪?”看他转过身去,踽踽独行于雪中,肃文禁看向福庆。

    “去吧,”福庆已是适应肃文“忘了”一些事,“忘了”一些人,他把香烛塞进他的手中,“好好拜一拜。”

    肃文暗自纳闷,但看着老和尚在雪中步履如飞,直朝后山而去,他也只好跟了上去,但虽然他这一年打熬得身强骨壮,待走到一处枯草孤坟之前,也是累得直顺粗气。

    那方丈却是用手慢慢抹去石碑上的积雪,肃文这才看清,墓碑上竟空无一字。

    老和尚动作缓慢,身形迟重,他慢慢转过身来,“逝者如斯,上香吧。”他双手合什,竟闭眼念起经来。

    阿玛福庆与没有跟自己说这是什么人,老和尚也是守口如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阿玛福庆不来,大哥肃安不来,却偏偏让自己在此大雪中前来祭拜?

    他看看老和尚,见老和尚丝毫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得铺开香烛,祭拜下去。

    雪沸沸扬扬,山风很大,火折子点了几次才点着,看着袅袅香烟在雪中缭绕,片片纸灰顷刻被雪打湿,化作冬泥,肃文心里说不出的肃杀,冷清。

    待跟着老和尚从冰冷刺骨的山上下来,步入温暖如春的方丈室,他感觉恍如隔世一般。

    “吃了素斋再回吧。”老和尚却恢复了那笑吟吟的模样。

    “不了,方丈,外面雪大,快过年了,家里人都等着,您不在,清明我也没过来,这今天是赶上了。”阿玛福庆叨唠起来,他看看肃文,“您回来就好,他明年就十七了,我会让他过来找您,聆听教诲。”

    “好。”那方丈也不谦让。

    从大觉寺出来,雪却是下得更大了,肃文压抑的心境却一下开阔起来,他一跃上马,策马狂奔起来,任阿玛福庆在后面喊破了嗓子。

    这落雪无声,漫天飞舞,偶尔一剪红梅俏跃枝头,肃文不禁兴致大开,他一勒马缰吼道,“这骑驴冲雪过剑门,我自横刀两昆仑,人生又能有几回?能有几回?不可辜负了这好景致!”

    看着他在雪中跳下马来,挥刀乱舞,福庆赶近前来,却只是慈爱地看着他,呵呵笑着,偶尔抹一把脸上的雪水,却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章 年景、前景、愿景() 
其实,按大金朝习俗,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这过年,从进了腊月门,就开始了。

    上至皇上太后及王公贵族,下至各级官吏及庶民百姓,都已经开始“忙”年,过节的喜庆气氛不知不觉越来越浓,至年三十达到**。

    可是咸安宫官学里却依然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任凭一个个官学生急得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就是听不到有休学的命令。

    咸安宫从从总裁至教习官升一级,秦涧泉又是新官上任,比成文运在时抓得还要紧,就是骑马校射等夜课,这个翰林总裁竟是选择一晚亲自参加,众学生见总裁依然这样顾大家,舍小家,虽然年关将近,只得静下心来,老老实实进学。

    惦记着肃惠中医院的买卖,肃文也只能下学后赶过去,听刘松仁把一天的情况报告清楚。

    他也曾与刘松仁商量,到年底了,要召开总结表彰大会,回顾去年的工作,展望宣光十九年肃惠中医院的工作,并计划着让刘松仁给他起草一份在肃惠中医院总结表彰大会上讲话材料,可是说来谈去,这材料如何写,刘松仁就是领会不到其中的精神,肃文讲得口干舌燥,也只好作罢。

    这天下学,已是天黑时分,琢磨着肃惠中医院早已关门,肃文打马直朝刘松仁家住的胡同奔去。

    这是一处老院落,却并不是刘松仁自己的宅院,他只是这里的一个普通过客,前世人们称之为“北漂”。

    拍响门环,主人家与刘松仁却同时走出来,看着肃文前来,刘松仁有些愣,但马上换上一幅笑脸,请肃文进屋坐。

    屋里的摆设很是寒碜,一桌一椅一床一箱一炉而已,竟是别无长物,但收拾得很利落,打扫得也很干净。

    北京城的冬天,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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