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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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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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这两个小郎君,气氛并不沉重。

    长公主元仲华坐在大床上,时时留意菩提和阿肃。高王妃郁久闾氏坐在大床的另一侧,她的注意力则是完全都放在两个小郎君身上,一直和他们逗着玩儿。她觉得这两个小儿简直就像是两只可爱的小动物,这让她备感新奇有趣。

    还有阿肃的生母康娜宁,坐在下面席上。她当然是不能入宫的,但也听说了今日宫中事。在她心里,这已经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事了。

    元仲华和月光是和太原公夫人李祖娥一起出宫的。自然免不了劝慰,但李祖娥因为失了婉儿这个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奴婢,如同失了玩伴亲人,不会那么快就无事。

    阿娈看看时辰不早了,让奴婢们带着两个小郎君去安寝。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儿一离开,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康娜宁觉得该告辞了,可是看一眼高王妃,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元仲华倒看着月光直言道,“王妃今天在宫里乐了一天,还不累吗?”

    月光看奴婢们把矮几搬过来放回大床上,又送上茶来,不屑道,“谁喝这个?宫里的东西怎么都味道不好。”她忽然瞟一眼康娜宁,“把你的蒲桃酒拿来,别舍不得。”

    康娜宁口中答应,但眼睛看着元仲华。

    月光看她神色就明白了,也瞧着元仲华,“怎么,世子妃连这个也不许吗?外妇的小儿夭折,世子妃的麻烦也没有了,还不该饮酒相庆吗?”

    元仲华和康娜宁不约而同,惊讶地看着月光,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究竟是有多么任性妄为才这么不顾忌?

    其实元仲华和康娜宁心里一瞬间都是羡慕月光的,羡慕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顾忌。这正是她们做不到的。谁不想活得恣意任性?但并不是谁都真的可以这样。

    元仲华没反驳她,难得自己心里也豪情突生,也起了和月光一样的心思,吩咐康娜宁去拿酒来。

    西域蒲桃酒,殷红如血,倒在玻璃杯里,格外醒目好看。

    这真是有趣而又奇怪的一幕。元仲华、月光、康娜宁,三个身份完全不同,生长之地完全不同的人,竟然也能这么不违和地坐在一起共饮。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三个人都格外易醉。

    元仲华是不擅此道,月光是心情兴奋过度,康娜宁是憋闷太久了。

    三个人共坐大床,元仲华弃杯斜倚在凭几里,格外娇慵。月光东倒西歪地半躺在隐囊上,分外洒脱。康娜宁伏在几案上歪头看着元仲华,特别不羁的眼神。三个人都在这时候才现出真我。

    月光一直关注元仲华,看康娜宁看元仲华的眼神,她略直起些身子,靠着隐囊问康娜宁,“你儿子都快变成世子妃的儿子了,你倒也不在乎。”

    元仲华止不住笑起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醉目迷离地看着月光,“阿肃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康娜宁直起身子,并不在意地道,“照此地的规矩,阿肃不就是长公主的儿子吗?”她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屑、不接受在反问。“长公主真的留下阿肃,我岂不是想走就走?”她脱口而出。

    自从在邺城酒肆第一次见到高澄,又到后来成皋重逢,随他去建康,再返邺城康娜宁已经完全知道了她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栗特男子,也不是她想象中的衷情者,或者应该说他衷情的不是她。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她原来以为是自己主动抓住了自己想要的,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顺便而已。

    回邺城以后才明白他身居显位,妻妾无数,她只是众多妾室里很不被他关注的一个,还比不上他养在东柏堂中的外妇。她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信奉光明神阿胡拉。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了无生趣。但是她又有了阿肃。她天天有很多的时间读着阿斯维塔,祈求光明神的指点,想着梦中的撒马而干。对于她来说,邺城并没有什么可过多留恋的。

    康娜宁的醉话,元仲华和月光都没有当真。

    月光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瞧着元仲华,在她身上不断盘旋。“既然阿肃可以是世子妃的儿子,怎么外妇生的小郎就不可以?”

    这话问得好没道理。

    元仲华虽然半醉,但心里是清醒的。眸子半开半合,似乎困倦,听这话,慢慢睁开眼睛,扫一眼月光。

    月光觉得像是被轻轻地抚了抚,轻得好像没有,又特别舒服、惬意。

    “王妃说这话岂不可笑?”元仲华不快道。想起那个刚刚夭折的小郎,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月光忽然叹道,“等世子回来还不知道琅琊公主会怎么对世子告状。我与世子妃,还有太原公夫人,都被牵扯进来了。外妇岂能不忌恨?世子妃看来真是不喜欢她。又为什么任由世子和她在一起?若是我的夫君有外妇,有妾室,我必然一一处置了,他只许喜欢我一个人。”

    这话说得元仲华和康娜宁心里都不是滋味。同时也提醒了她们,这一场风波,等到高澄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东柏堂的深夜,一切都陷入到了漆黑之中。

    和十几个时辰前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气氛。

    琅琊公主元玉仪是被从宫里抬出来的,放在马车上颠簸一路,疲惫又劳累地回到了东柏堂,进了木兰坊中自己的屋子。

    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甚至没有想等高澄回来怎么向他述说此事,怎么哭诉让他替她出气解恨。他会吗?他连她的父君都不是。他又曾经真的给过她什么?甚至连他的恩宠都是济北王替她设法换来的。

    长公主元仲华生育嫡子的时候,他是怎么保全呵护的?怎么对她就全不在意?或者他根本没想要她为他生儿育女。

    是元仲华最后抱了她的儿子。

    还有给她送来奶汤的太原公夫人。她不是与长公主相处极好吗?而那个打了她的高王妃、柔然公主,那样为了元仲华去教训华山王妃,那么她打了她真的是无意的吗?

    元玉仪心里怒火中烧,几乎要把自己烧成灰烬了。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呼唤了缇女。让她明日去请济北王妃来探病。

第六十七章:黯然销魂() 
♂,

    王思政,算得上是高欢的克星。

    东魏渤海王、大丞相高欢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一生最智竭无力之处就是在玉壁遇到了王思政。

    王思政是跟孝武皇帝元修一起从洛阳西出到长安的。知道高欢对关中的觊觎之心,为了阻晋阳军南下,驻玉壁以防守,顺理成章这个时候就成了高欢南下的大敌。

    邙山之战从东魏的河南州郡,往西打到潼关。大将军高澄几次险败,又几次化险为夷,最后夺回失地,守住要塞,灭了西魏军主力,也算是大胜。但玉壁这里的战势却一直格外胶着。

    王思政早料到,高欢若从晋阳进攻,必是顺汾水南下,达蒲阪,取潼关,再向西入长安。而玉壁正好扼住了汾水入黄河之入口,掌控了漕运,可以断东魏大军的水上粮道。

    就算高欢大军到了蒲阪,军粮运不过来,也无法在西魏腹地内发起攻势,长安则无忧矣。

    王思政坚守,高欢军则在平陇扎营。

    大将军高澄到达平陇的东魏军大营之前,两方战势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大丞相高欢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去攻城,但王思政总有相对之策,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

    你放火,我断你的火种;你用器械攻城我就想方设法迷惑你的方向,让你不辨东西;你挖堑,我烧你的通路;你堆山我就筑楼,比你还高,一目了然;你毁城池,我就一边毁一边建,总不让你得逞。

    时值隆冬,是一年里天气最寒冷的时候,东魏大军完全不得天时,无形中是上天帮了王思政的忙而给大丞相高欢设置了太严重的障碍。

    高欢在来玉壁之前本来就小有微恙,皆因疲劳,常以倦怠。到玉壁固然是因为极想攻下此城,另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也是为了躲开索求无度的王妃郁久闾氏。可是玉壁比他想象得更难以攻陷,大丞相无形中就有了心理重负。

    亲冒弓矢又难免受伤,最重要积郁成疾。心思滞闷了,病就越来越重。久攻不下,主帅伤病,东魏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平陇的东魏军大营一眼望不到边。营中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寂静和低落。自从大将军高澄赶到以后,总算是让东魏军中有了一丝鲜活气,好像带来了一点希望。

    天气已经冷到了滴水成冰的时节,东魏军中物资供给匮乏,人就更生了怠惰之心。好在这些日子西魏军也坚守不出。没有反攻,玉壁冷场了。

    细想起来,一直是东魏军志在必得。大丞相高欢无所不用其极的攻城方式表达了他极想攻下玉壁的心思。西魏大行台王思政一直以坚守为要旨。唯一一次出城追击就让攻城不下而败退的东魏大丞相高欢受了伤。这也是东魏军军心急转直下的开始。

    夜漆黑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只有天上的残月散发出冰冷的一点亮光。月亮好像是白纸剪成贴在黑色的天幕中一样,没有一点灵动而立体的感觉。夜空倒是很清澈,星斗满天,描绘出遥远而神秘的世界,又像是给人某种启示。

    中军大帐里虽然有灯,可并没有点灯。帐中也只有一个小火盆,放在当地正中。火盆几乎起不了什么供暖的作用,倒是因炭质低劣而少不了烟气。虽不至于呛得人咳嗽,但明显让空气变得浑浊。倒是有些亮光,比灯还强些。

    向火围坐的几个人,都被火盆里的火映得面庞清楚,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重。除了高澄,还有陈元康、高岳、慕容绍宗,都是跟着高澄从潼关来的。

    刘桃枝站在门口。那里没有灯,没有火,黑影儿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留意到他。他时时留心外面的动静。

    大丞相高欢伤病沉重,营中巡守的都是高欢的部将。中军大帐里都是跟着高澄从潼关来的人,虽然未必是高澄的心腹,但都不是一直跟着大丞相在玉壁攻城的人。

    高澄抬起头,扫一眼几个人。即便帐中昏暗,但借着面前火盆里的那点亮光也能看得出来,他憔悴了许多。眼角都是疲惫,皮肤显得有些粗糙,连下颌上的青髭都那么明显得露了头。

    “此邑久攻不下”高澄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高王久攻不下,别人未必攻不下。”是慕容绍宗。声音不大,语气里很不以为然。

    “好的口气!”高岳立刻跳了起来怒视慕容绍宗。

    慕容绍宗瞟他一眼,又转回头来烤火,不急不慢地道,“高王太心急,过于志在必得。岂不知王思政比高王还着急。高王要是能沉下心来,与他相持数月,就不信王思政还能如此淡定沉稳?”他又瞟一眼高岳,“王思政真要想玩,明春引汾水以淹城,让他玩个尽兴。”

    陈元康没搭话,看到高澄把刚刚欠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冷冷无言地瞟着两个督将。那两个人犹自不知地你一言我一语明讥暗讽,看样子都忽视了这位大将军。说明两个人潜意识里谁都没把大将军放在心上。陈元康就不信,如果换了高王在此,这两个人还敢这么放肆吗?

    高岳和慕容绍宗是一时情急,很快就反映过来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口,又不约而同地一起转头去看高澄。见高澄安坐不动,高岳没说话,慕容绍宗不安地唤了一声,“大将军”

    本以为高澄会暴怒,没想到高澄淡淡道,“慕容行台有这份心思是好事,总有用得着的一日。大都督也用着不服气,将来总有灭西寇的一日,大都督到时候如何行事,子惠拭目以待。”

    陈元康觉得高澄语气虽淡,言辞也并不凌厉,可就是有种震慑之威。他暗中瞟一眼那两个人,也全都噤声了。

    慕容绍宗是对大将军心悦诚服,只是本性将军,没有太深的心思。

    高岳心里却着实震动。心里印象最深刻的是数年前那次,因为族弟高归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小心让高澄听到,当时便被这位纨袴世子下令当众狠狠杖责。如果说那也算是威仪,不过是仗着身份耍脾气而已。所以高归彦痛恨却不害怕。可是这一次征战邙山,高岳觉得大将军不再像从前一样那么爱冲动,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深沉有心机,越来越像他的父亲高王。那种慑人之威不必靠声严厉色。

    “大将军,”高岳毕竟是高氏族人,是高王的族弟,他还是忍不住道,“高王已经在玉壁与西贼僵持许久,靡费多矣,尤其高王病重,更令人忧心。就算是照慕容行台之意,能夺下玉壁,可两败俱伤,又费数月,得了又玉壁又有何益处?以大局为重,当先撤兵回师才是。”

    高岳主张暂时先撤兵,这不是没有道理。邙山之战已告一段落,就算费力拿下玉壁,并无接应,不能一气南下过蒲阪,夺长安,确实是无用。

    但是大丞相高欢病重这事却太要紧了。如果高欢一旦弃世,这是对整个东魏,甚至东、西对峙的局面都会产生影响的大事。

    高岳心里想到这儿,却不敢先把这话说出来,因为还没到那一步。就算真到了,更不能说。他究竟还是太原公高洋的心腹,如果高王和大将军父死子继,对太原公也是有重大影响的大事。更何况太原公还有些别的心思,他也是明白的。

    从哪方面考虑,高岳都觉得此时该撤兵。

    帐中奇冷,小火盆的一点点温暖根本无用。高岳说话的时候高澄像是完全没在听,神情专注地看着火盆,忽而又好奇地伸手出去接近火盆,似乎是想检验一下自己会不会被烫到。

    等高岳说完了,高澄抬起头来,火光映着他的绿眸子熠熠生辉。“大都督说得有道理,可并无远见。高王为何不惜一切也要攻下玉壁,大都督真懂吗?”

    高岳被问得不敢说话了。他未必不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高澄想问什么。

    “有朝一日,大魏必定平灭西寇,此事高王从未见疑。因此高王才不惜一切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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