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2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是靠她自己能解决的。

    再说,高澄是魏使,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从建康不告而别,在梁他不讲信义,在魏他失了臣节。如此惹人诟病,惹人非议,以后让他还怎么在大魏朝堂立足?

    这消息,真的可靠吗?如果不走,怎么帮他这一回?细想来,梁与魏交好,大家都暂安,这无论对梁还是对魏,都是好事。羊侃为什么要献此计?祖父和父亲又为什么会听他此计?

    羊舜华在她身侧与她共坐。虽然她刚才掩了声息,装作平静,但是她听出来她声音急切焦虑,一定是为了高澄牵挂至深。此刻她坐在她身边虽然没说话,但是她呼吸的节奏清晰可辨,她心跳得那么快,一定满心里都是他吧?

    萧琼琚按下自己心头的种种复杂思绪,轻声低语,“阿姊,是谁告诉你的?”

    “殿下,是我兄长所说。”羊舜华知道公主是怕这消息不可靠,但兄长羊鹍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萧琼琚心里也落定了,虽然这是个极坏的消息,但现在可以肯定,是确有其事。而且,还可以肯定,既然羊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妹妹,就说明羊鹍也不赞成要杀高澄。羊鹍是默认了妹妹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

    如果自己的祖父皇帝和父亲太子与羊侃已经都认定了明日在同泰寺要杀高澄,现在自己这边的人有羊舜华,还有羊鹍,都是反对的。还有谁?会反对这件事,会帮她?萧琼琚心里反复想。

    “殿下,不去送信给大将军吗?”羊舜华轻轻问道。她心里第一念头和萧琼琚一样,就是立刻送消息给高澄。她没想过是为他生还是为他死,但既便是自己的父亲要杀他,她也一定会护他到底。

    萧琼琚心里千头万绪。其中也包括,究竟要不要送消息给高澄。如果送消息的时候惊动了要杀他的人,或是欲对他不利的人,会不会引来更多更大的麻烦?她总觉得都亭驿中不是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终于,她轻轻说了一句,“阿姊,你去给大将军送消息。”她想,这事只有羊舜华是最合适的人。她可以随意出入行宫无人有疑,她也可以随意出入都亭驿让人摸不到行踪。她只需一个人来去,不用带人,可以尽量避免不被人察觉。

    羊舜华沉默了。

    她当然很想去,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高澄。可当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萧琼琚又是什么心情。

    “阿姊,你去,”萧琼琚的声音在她耳边又轻又暖,“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只告诉他,让大将军自己做决断,然后回来告诉我他的决断。”只要高澄做了决断,她就帮他顺己意而行。

    细雨微风,江南的夜潮湿而闷热。

    外面漆黑一片,没有月光,没有灯光。高澄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雨滴的声音声声入耳,枯燥又单调,让他心情又烦又乱。

    “咔哒”一声,并未关闭紧密的窗户被风吹得摇晃作响一声,在暗夜里响声格外清晰有穿透力。

    高澄侧耳静听,除了这一声响动之外,再也没有听到有别的声音。江南天气潮湿,连连阴雨,致他箭伤复发,总是隐隐作痛,痛得厉害的时候钻心入骨。一是因为伤处疼痛,二是因为刚刚崔季舒说的话引起他心头重重疑虑。

    崔季舒回去安寝了。

    康娜宁也睡了。

    守夜的奴婢在帘幕外面大概也会睡着吧?

    只有他自己,辗转反侧,更觉得伤处疼得厉害。

    大概是那守夜的奴婢被刚才的声音惊醒了,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衣履声,还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床帐突然被掀开了。那个奴婢分明还没有进来。高澄突然警醒,伸手向金镂枕下去摸匕首。

    “大将军”一个轻声低语的女郎的声音在黑暗里传入他耳中。

    高澄立刻辨别出来,居然是羊舜华。

    “郎主。”外面传来奴婢的声音,很轻,好像在试探他是否睡着了,又像是在询问他是否有事。

    高澄迅速地一把将羊舜华拉进自己怀里,抱着她倒回榻上,抱紧了向床榻里侧翻了个身。床帐在他身后又垂落回去。

    这时那奴婢进来了。

    “郎主无恙乎?”这奴婢是因为听到刚才那窗户的响声觉得奇怪,外面并没有风。

    “尔自去,不必守在外面。”高澄不耐烦地吩咐了一句。

    那奴婢听了以为是郎主伤处痛得睡不着,又嫌她多问而心烦,不敢再问,诺诺而应退了出去。一会儿又听到木梯上的响声,奴婢已经下楼去了。

    高澄抱着羊舜华一动不动,羊舜华也任由他抱着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对他很少这么乖巧听话,他真心不舍得放开她。

    两个人都凝神细听,一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确定那奴婢已离去,高澄才轻声低语问道,“卿怎么忽然至此?”

    她衣裳、头发都略有潮湿。如果不是有事,必不会漏夜冒雨而至。

    “明日同泰寺中有人欲杀大将军。”羊舜华也同样轻声低语。

    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她的气息就在他面前。这样的轻声低语显得她温柔许多,不再距离那么远、那么冰冷。

    高澄感觉到她身子轻颤,抱紧了她。心里瞬间就猛然醒悟了。怪不得梁帝要在同泰寺召见。毕竟在建康宫中大开杀戒公然杀了他这个魏使,实在是有失大梁国体。在同泰寺可以做得不露痕迹。梁帝崇信佛道,竟能想到在寺中了结他性命,也实在是阴狠至极。

    “卿怎么知道?”高澄此刻心里安定了,只要事情明了,他便不再疑虑。更多是感动,羊舜华竟如此牵挂他安危。这样的消息一定是机密中的机密,她探知还能想尽办法来告诉他,他不能不领情。

    羊舜华沉默了。喜欢他怀里的安定感,喜欢他的气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时候穷其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一刻。最终她还是轻轻推开他。“公主探知,不便出宫,命我传消息给大将军。公主请大将军自相决断,明日同泰寺之约是否还去?大将军若不去,公主愿倾尽其力护送大将军归魏;若是仍去,公主便力保大将军性命无恙。大将军不必记我之情,都是公主牵挂大将军。”

第280章 :同泰寺魏使见梁帝(三)() 
高澄心里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他进她保他不失,他退她护他无恙。溧阳公主萧琼琚竟然是最知道他的人。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吧?他以大魏使臣之身,必不能奉召而不入见。就算明知明日有杀身之祸就在眼前,他也只能进而不退。否则他回到大魏何以立足?她竟然全都深知,全都替他想到,还力求为他清除一切障碍。他不能不在心里感念她。

    “大将军可有回话?我要回去向公主复命。”羊舜华既便在黑暗里看不清楚高澄,也能敏感地略知他的心思。她强忍着心头酸涩从榻上起身。

    等到高澄猛醒过来,羊舜华已经在床帐外面。他并不知道,献策要杀他的是她的父亲。她是如何冒了违逆父亲,背叛家国的干系才把消息泄露出来的。既然她不可能跟他回邺城,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剩下的她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卿自当保重。”高澄关切的声音从床帐中传来。

    等他掀开床帐再下榻起身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半开半掩的窗户暗示着有人曾经来过。

    高澄立刻唤奴婢进来,命去把侍郎崔季舒请来。

    鸡笼山上一带青瓦白墙,其中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弥漫在周遭。同泰寺就建在鸡笼山的缓坡之上,依山势层层递进,最高处再忽而擢高,就是药师佛塔。从佛塔往后是同泰寺后身围墙,出了围墙便不再是同泰寺界地。

    自同泰寺后身再层层而下,下了山不远处就是黑龙湖。行宫宛在山水之间。

    同泰寺气势恢弘,一入山门眼前就是数十丈方圆空旷的广场,后面是数丈高台。高台被雕饰精巧的围栏环绕,台上筑宏阔的佛殿。

    佛阁殿宇重重叠叠。时而大殿罗列庄严肃穆;时而又如幽居人家,草堂茅庵。其间点缀散落琪花瑶草,湖石小桥。再更远处隐隐然遥见一高塔,耸立云端。有时有风拂过,塔铃声稀稀疏疏传来,似远又近。此处真是清静世界。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在寺中好像连夏日闷热都被稍解。

    同泰寺外宫中宿卫军还有不知是哪里来的梁军士卒,把同泰寺团团围拢,几乎密不透风。寺内倒是不见有什么侍卫,甚是清静。看起来像是为了护卫大梁皇帝和魏使的安危,又不会因人多而扰了梁帝与魏使攀谈。

    陈元康和崔季舒都被安置在大殿前面空旷的广场上等候。陈元康还算是沉稳,立于侧厢廊柱下扫视眼前情景,一刻不肯放松,像是随时准备应变。崔季舒却沉不住气,在廊下不住地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之蚁。

    同泰寺后身有一竹林,林中漫细碎白石子,竹下有一茅舍,舍外大小青石数块比拟几案坐席。梁帝萧衍和魏使大将军高澄此刻就在茅舍中对坐而语。竹林中以及近处再不见一个人影。

    梁帝萧衍着粗布佛衣,去了皇帝冠服,此刻真如一老僧。

    高澄也未着官服,头上裹巾,身上宽衫,不仔细瞧面貌如南朝士子,看起来倒是和萧衍装束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将军久不来同泰寺矣。”萧衍亲自在釉质莹润的青瓷盏中斟满了颜色略红的茶汁,然后亲手递给高澄。

    高澄长跪而起接过来以称谢。这种祈门方茶他只有听闻,未曾饮过。这茶汁颜色深,气冲浓重,与他以往习惯的蒙顶不同。

    萧衍看他奉盏在手,看而不饮,笑道,“朕是三宝之奴,饮此茶成癖,大将军勿见怪。”

    高澄抬头笑道,“不敢。陛下久持斋戒,不以为苦,臣岂敢弃之不用?”说完便低头啜饮。

    “大将军亦好佛吧?朕听说那少室山的密林中都建成了佛寺,香火旺盛,达摩祖师居其中,谈禅讲佛以渡众生。祖师可好?”萧衍盯着高澄问道。

    这竹林中有清风徐来,穿堂入室而过,耳中可隐约听到风过疏竹的幽咽之音,说不出来的清静。这是同泰寺中最安静的世界,像是与世隔绝。

    高澄笑道,“臣之好佛与陛下不同,佛只在臣心中。臣一身尘俗,抛之不去,难以比拟陛下。祖师又是不同,祖师自己便是佛。陛下若是思念祖师,如今梁魏结好,祖师也尽可以过江而来以渡江南众生。”

    听萧衍提到师父,高澄心里便觉出,他一直对当日达摩祖师不肯为大梁国师,弃南而向北之事念念在心。这个皇帝如此记旧怨,心性狭窄,高澄心里倒突然有了异想。

    “佛陀渡众生可以舍身,朕也数次舍身于寺中。”萧衍盯着高澄,似笑非笑地道,“大将军掌一国之权柄,身系生民,若是舍身可以取义,大将军可愿否?”

    “陛下舍尽一身也不过是劳民伤财,生民何利之有?”高澄一点没客气,也盯着萧衍笑道,“臣不过只有这一身,生民非虎,不食也,难道臣还能以身伺虎?未若以权柄谋一国之利,倒还能使生民均享其利。”

    “大将军为谁谋利?”萧衍手中紧捏着茶盏问道。

    “臣虽是魏臣,但梁在魏之侧。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梁、魏并立,臣无其薄厚之别矣。”高澄坦然应答。

    萧衍有点意外。

    高澄这种心胸,他一个一国帝王都比不上,心里忽然失落了。但一瞬间又想到他在宗室之内广相交结,再想想羊侃说过的话,顿时杀心又起。

    “大将军所言朕也尽信。”萧衍忽然叹道,“只是朕掌国已久,年纪老迈,如今的事,都交于太子了。”他目中闪烁,“大将军勿怪,勿怪。”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怕高澄怨恨他。萧衍在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以求静心。

    “陛下是英明天子,逐乱世而建功业,正当鼎盛,岂能曰老迈?”高澄好像全看不出来萧衍的心思似的,又笑道,“当日羊侃将军出使,在大魏庙堂之上皇皇然颂陛下之德,事事洞明,处处体察,治国理政就在其精妙之处。太子宽厚而有容人之器量,仁君矣。我主上甚感欣喜,重赐羊侃将军以示好,欲求梁、魏和衷共济。北朝人尽知南朝皇帝好佛,有渡众生之德。国政归于太子,太子有尧舜之风。谈起南朝,人人心向往之。”高澄跪直身子,欣然大声道,“臣澄贺陛下有仁德储君如太子,有忠义之臣如羊侃。”

    如此隆而重之地道贺,表面上是贺皇帝选对了储君,用对了忠臣,但是这话在萧衍听起来就完全是不同的意思。高澄正是因为知道这位梁国皇帝多疑而狭隘才说了这么一篇话。

    萧衍心里赫然如刺。原来羊侃在魏国庙堂上竟然对魏帝大赞太子萧纲。太子宽厚有容人之器量,难道他没有?太子是仁君,难道他不是?他好佛,国政归于太子,那究竟谁才是大梁的皇帝?太子还位继位,羊侃便赞他有尧舜之风,这个羊侃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真正的梁国皇帝放在眼里?北朝人人心向往之,岂不是人人向往太子仁君之德政?

    萧衍越想心里越疑惑。这个羊侃,出使北朝,擅做主张就要遣送质子,这是谁给他的权力?现在又想擅杀高澄,出了纰漏还不是魏与梁之间生隙,与他又有何干?反正羊氏一族也是贰臣,从南到北,又从北归南,心意无定。难道羊侃又生异心?

    萧衍心里变幻不定,表面上却笑道,“大将军谬赞了。”

    高澄坐回来。一双绿眸子含笑看着萧衍。

    萧衍看他目光清澈,不闪不避,好像浑然不觉似的,不由感叹道,“既然大将军也知道国政归于太子,为何不去与太子谈定盟约?”

    高澄愕然道,“陛下何出此言?别人与太子相交是仰慕太子风范。臣既是魏使,商谈国事,自然知道政出于君的道理,岂能如此无礼?臣只知道陛下柄国年深日久,功业赫赫,陛下雄材大略,目光长远,臣只能与陛下共商其事。”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萧衍心里忽然生疑。又想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