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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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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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泰暗中一喜。这倒是个好机会。都中情况不明,又不好突兀前去朝晋天子。有此一前缘,大丞相必不见疑,正好借机探明大丞相及朝内之事。于是欣然应道,“郡公有命,不敢不从。”

    天黑透了,江南深秋时况味愈加悲凉。冷风拂面时,不似洛阳风如刀锋割面,只是那种温柔的冰冷被感知的时候已经森森然浸入骨髓。

    高澄在前,崔季舒在后,两骑缓缓顺着鸡笼山的小山坡一路而上。见到青瓦白墙处,高澄立刻下马,上去便推那两扇关着的木门。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并不十分用力。但是门居然没被推开。高澄有些疑惑,又用力推了推,还是没推开,显然已经是从里面锁上了。

    高澄退后几步,抬头睢了瞧这丈许高的院墙,头也不回地喝道,“过来。”显然是在叫崔季舒。一边说话一边开始解衣,把外面穿的汉装袍服褪掉,又露出里面便于行动的袴褶。

    崔季舒不敢不从,一步一步地向高澄蹭过来,一边蹭一边也开始解衣服,不然他知道公子也会让他这么做,还不如自己主动点。幸好他聪明,也学会了在里面穿上了袴褶。他看一眼高澄双手掐着腰观察院墙的背影,又低头小声自语,“世子你每次都如此,拿我当梯子使。”

    “不愿意就不当嘛。”

    崔季舒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就好像有人趴在他耳朵边说话一样。是一个满是笑意的可爱的声音,让人觉得像是个老顽童。可崔季舒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哆嗦,喝问道,“谁?!”可是回头一看,没人。再转着圈四顾环望,还是没有人。

    崔季舒的声音惊动了高澄。高澄也转过身来,皱着眉怒道,“喊什么?让你快过来。”高澄对崔季舒从来没有客气过。

    “竖子,人家不愿意给你当梯子。”

    又是那个老顽童的声音,这次高澄和崔季舒都听见了。两个人都遁声找寻,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高澄忽然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怒视着崔季舒。

    崔季舒也感觉到了高澄的怒意,吓得立刻连连摆手,“世子,我没有,我没有说,我愿意,我愿意。”

    “来吧,要什么梯子?我带你上去。”

    高澄和崔季舒快抓狂了。可是这句话还未落地,崔季舒只觉得眼前有个白影飞一般地闪过。高澄便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如腾云驾雾般飞起来了,转眼只见那围墙边的几株古松的树梢都在自己脚下。再一瞬,看到远处似悬空中的零星的亮光他也要用俯视的角度去看,那是同泰寺的佛塔,也是全寺最高的地方。整个同泰寺都在他脚下了。一忽儿又觉得真的在云里,被托着飘飘忽忽地下落,然后稳稳地坐在了一个地方。

    “世子!世子!”是崔季舒的大喊声。

    高澄顺着声音一瞧,崔季舒在下面,原来他正坐在同泰寺的院墙上。

    “如何?上来了吧?”

    高澄忽然发现就像神仙术一般,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胖胖的老人已经同他一起坐在墙头,就在他身边,并且他还用一只手臂搂着高澄的肩膀。高澄侧头细看,这老人面目团团,笑意盈盈,头上短短的卷发,身上旧布衣,芒鞋。只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你是谁?”高澄太好奇了。

第17章 :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下)() 
围墙下的崔季舒扶着墙往上攀,肯定上不来。急得蹦高,四下里团团转,想找什么东西可以借力。

    “别找了,什么也没有,等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找你。”老人似得意般向着墙下的崔季舒大笑。然后收了笑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高澄,“你是谁?”只是那严肃像是装出来的,故意绷着脸一副让人觉得很好笑又很可爱的样子。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管本公子的事?”高澄怒道。

    “汝甚貌美,我自然喜欢。爱人者各不相同,众生中每一人都有让人喜欢的理由。”老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高澄有点惊讶了,他专心打量着这个老人,似乎在想什么。

    “你不用想了,我知你甚是聪慧。我就是天竺僧达摩,”他向下面指了指同泰寺里面,“他们说的那个。”说着他拉着高澄从墙头一跃而下已经进了同泰寺里面。

    “世子!”只听崔季舒在墙外大喊。

    达摩如同没听到崔季舒大喊。

    “他”高澄向外面指了指。

    “他自有他的去处,你自有你的去处。”达摩拉着高澄便走。

    “去哪儿?”高澄一边被拉着走,一边问。

    “你不是来见梁国皇帝吗?”达摩停下问道。

    “是啊,那你?”高澄看看他。

    “我也是。”达摩拉了他转身又走,一边在高澄耳边小声说。

    “高僧何须如此?萧衍在此恭候你许久了。”高澄不解地问。

    没想到达摩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好玩。”

    “玩?”高澄又惊讶了。

    “无你,无我,无事,无世界,幻中驻世,一切皆如玩乐。”达摩一边笑答,一边又牵着高澄往前去了。“何必当真,何必当真当下有我,此后无我也”高澄更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了。

    寺外的崔季舒正急得团团转时,忽然听到马蹄阵阵。

    一个黑衣人在黑暗中下了马,不急不慌地向崔季舒走来,他看了看四周,问道,“世子呢?”

    崔季舒惊道,“长猷将军?你怎么来了?”

    高澄凭记忆找到了上次那一处莲池畔的茅殿。闪身于柱后向里面探望,依然殿门大敞,殿门口悬挂亮纱。风将纱帐吹起,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殿内打坐入定的皇帝萧衍,他居然没有换一个住处。高澄回头看看毫不躲闪就站在殿门口的达摩。

    “进去,进去。既然有此一会,为何不去?”达摩依然微笑,提步便进了茅殿内,洪声笑道,“老僧与居士本应有此一会。”

    高澄也随着达摩进了殿内,只见那达摩右手似在空中轻轻一划,便手持莲花一朵,微笑道,“居士虔心向佛,可悯可悯,佛宝莲花以慰居士向佛之心。”说着便将手中莲花轻轻弹出,正落入梁帝萧衍怀中。

    萧衍睁开双目,看了看达摩,又看了看高澄,面色清冷,手中把玩莲花,只把目光放在高澄身上反复来去,淡淡道,“你是北朝人,因何入南朝?南北从来不相和不相往,我向来无意于北,不知北人向南又是何意?难道上次谋刺不成又要明着来杀萧某?”他语中却并无惧意,显然也并不惧怕高澄可能会真的动手杀他,也许萧衍心里从未真的认为高澄曾经谋刺过他。只是一谋面之间他已经知道上次来的就是高澄。

    高澄第一次与南朝皇帝如此近处对面相望。早听说过,梁帝萧衍登位数十年,不但好诗词音律,工书善画,更奇在本是骁勇大将,治敌如至臻化境。高澄从达摩身后上前数步,正立于萧衍面前,昂然直视,眼底藏不住的一丝不屑划过,“老朽矣,杀你何用?梁之为梁不因你在于不在。”高澄并不为自己做解释。只是他出语惊人,并不以为梁帝萧衍在便国在,帝不存便国不存。

    这是萧衍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话。

    “可惜,可惜”达摩在一边静听,向着高澄微笑道。

    萧衍并不认识此老僧。高澄的话似乎也没有激怒他,仍然面无表情,只问道,“老和尚一会儿可悯,一会儿可惜,说的是别人还是自己?有何可悯,有何可惜?”

    “费心费力费精神,到头全是一场空,事空运空命也空,不如林中无事僧,难道不可悯可惜?”达摩微笑道。

    “小子火气颇大,正该修修德行净心礼佛,这佛宝就赠于你了。”萧衍并不理会达摩的话,只是把手中莲花向着高澄弹来。

    高澄并无意去接,但是莲花正落入高澄手中。高澄一怔,持莲观望,半晌方淡然道,“甚好,我大魏也一向虔心向佛,于武州神山多凿供养佛陀之石窟寺。于今少室山上乃清净地,密林丛中可建一寺以供此佛宝。不祷前世来生,不求寿祚康宁,只修修清净无为。”高澄说话间竟有些迷离,这话也并不似他往日口吻,只是他心中也顿觉世事仿佛寡然无趣。

    “今日来时我是我,明日往时我是谁?此时之我非真我,彼时又知谁是谁?”达摩微笑念道,便转身出去了。

    “我无意北犯,北人也不必探我。”萧衍淡淡道,“只愿梁国百姓都一心向佛,不生灾祸。”说罢萧衍闭目又坐禅入定,似乎不再理会高澄。

    高澄手持莲花而出,但已不见达摩踪影。

    同泰寺内处处佛灯灿然。侍卫军士无几,沙弥各司其事。陈元康与崔季舒步履悄然地四处穿越而过。崔季舒似乎还陷在刚才陈元康说过的话里而心事重重。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长猷将军,那跟踪世子并谋刺世子的黑衣人难道真是侯景派来的?”陈元康没说话,只在暗中留意各处殿内,寻找高澄。

    崔季舒终于醒悟过来了,只是咬牙怒道,“侯景先派人来杀世子,又半真半假地来救世子,真是奸诈至极,我必要禀报大丞相。”

    “叔正且勿多言。”陈元康不得不停下来安抚他。他甚至后悔把侯景暗中的举动告诉了崔季舒,原本指望他日日侍从于高澄左右,只想他有警惕之心,没想到他如此沉不住气。只得又专心劝道,“大丞相不得不倚重侯景,世子的脾气知道了立刻便有大事,你我还是暂不要生事,只多留意便是。”

    药师佛塔下,夜里风过时便能听到阵阵细碎又略有伤感的清脆塔铃声。宇文泰伫立塔下举头望着高耸的佛塔出神。似乎是什么牵动了他的伤处,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肩胛处。在黑暗里,他没有了总是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也没有了追随关西大行台贺拔将军时的雄心壮志。在一瞬间里他似乎迷失了自己。或者他真的不明白了,自己潜入建康究竟是为了什么?

    “宇文将军也会有儿女柔肠?”侯景慢慢踱步到他身边,也望着药师佛塔淡淡道。

    “公到建康就只是为了找世子吗?”宇文泰暗自梳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也问道。

    “当然与宇文将军不同。我有妻有子,也并不慕儒门之风,对江南女子没有兴趣。”他似有调侃。沉默一刻道,“我妻子为我安危,投身于大丞相门中为质,我必不负之。”

    宇文泰没想到侯景也有如此情长时,不由转头看了看他。他只是极平缓地道,“濮阳公竟也如此受牵绊?”

    听他声冷如铁,侯景忽觉心里一寒,忍不住盯了宇文泰一眼。这个人,他似乎从来没去了解过,认识过。他怎么是他认识的宇文泰?如此陌生,又似乎深不可测。那种不可琢磨甚至连大丞相高欢都不及。侯景心中一瞬便充满了心事,没有再说一句话。

    佛塔里,烛火荧荧,充满了温暖的亮光。闭目诵持的萧琼琚将经卷合上时一眼瞥见羊舜华正伏案坐于窗前,一手抚着腮,对着窗户在沉思。而窗户是关着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平时本就沉默少言,但是从未如此心事重重。

    萧琼琚站起身来走到羊舜华身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肩上,顽皮笑道,“阿姊在想什么?”

    羊舜华回眸一望时,萧琼琚只觉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如梦如幻,美丽极了。她脸上一下子布满红云,似乎心事被人尽知。其实她根本没听到公主在说什么,只是还沉浸在她中断了的梦境中。

    “公主诵经累了吗?”羊舜华没话找话地调整着自己。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阿姊要休息吗?”萧琼琚也不再玩笑。

    “我我出去走走。”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羊舜华只想自己快点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萧琼琚看着她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羊舜华忽然停步转身,看着萧琼琚道,“我愿意随侍公主一生一世,不会离开。”

    萧琼琚心里一热,只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第1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孤月的冷光照着佛塔峭丽上卷的飞檐。那一弧灵动划破了星光灿灿的夜空。风似清冷,唯有吹在羊舜华仍然发烫的脸上却格外觉得舒服。原本热过的心,也慢慢地变冷了。

    她的父亲,梁将羊侃,祖上一脉延自东汉,直至曾祖仕于南朝。祖父时身陷北朝为官,却至死思念故国。父亲羊侃终于率众南归。信任、疑惑、亲近、冷漠,既便终是回归南朝,也未必是处处舒心,事事顺意,其中滋味杂陈,不及细说。但皇帝萧衍始终对南归的羊侃信任有加,隆恩高厚,这让羊侃更为自己当初率众南归的一举加深了肯定,以至于心里早就发愿:不只一己之身,唯愿倾尽一族所有报效帝室。

    羊舜华从小在北朝生长,却是南朝家教。出身将门,又兼以文武。南朝绮丽之风,宫中女眷,官家女子,一大半都以她为异。唯有皇帝萧衍的孙女,如今刚封了太子的萧纲小女儿萧琼琚与她一见如故,视之如阿姊。

    想想往事,虽然彼时年纪幼小,但是情景总是历历在目,公主的一番情义终生难忘。羊舜华心里似被冷水泼了一般已经又冷又湿。曾经短的如昙花一现的瞬间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心一下子疲累极了。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脸颊,触到闭目的眼角,略有湿润。

    “真若冷似冰霜,何必在此自泣?”这声音满是磁性,略有沙哑。毫无调笑之意,只觉得温柔细腻得如水一般。

    羊舜华不觉有人,惊得立刻睁开眼睛,略有慌乱地细看。黑獭正立于她对面,身着黑衣,在夜幕里非常不显眼。

    “冷似冰霜?尊驾说我?”羊舜华反问,并不掩饰。

    听她略有伤感却不加掩饰,黑獭心里一沉,竟涌上失落感。她在他面前真实得都不愿意稍稍掩饰自己。他不愿意承认她是真的不在乎他。

    “不正是如此?”他慢慢走上几步,距离她很近,不自觉地想去抚伤口,却无意识地抚在了心头处,“伤人无数,何必管别人是否安好。”他面上平静无波,还是那种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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