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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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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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点迷离之色:“你可知道?日日与皇上呆在一起,都让我觉得无比厌倦。皇上和永涵不同,恰如云端月和草中蛇。永涵此生从未算计过别人,而与皇帝在一起,连我也变得这般工于心计起来。”。

    青寒拍一拍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小姐不要再伤心了罢。你这样难过,奴婢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如今小姐只能守着眼下,好生过好咱们在宫里的日子。”。

    王娡终于落下泪来,滚烫的眼泪落在冰凉的皮肤上,有一点稍纵即逝的暖意。

    “青寒,你与我说,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见我的夫君和女儿了?”。

    青寒声音哽咽:“小姐忘了旧事罢。如今您的夫君便是皇上,您的女儿正在小姐的腹中。唯有这些,才是真实的。”。

    王娡慢慢靠到床头,繁密的雕花硌得她瘦削的肩膀有尖锐的疼痛,她却浑然不觉,似乎只有身体上的苦楚,才能抵消掉她心里的苦楚。

    她何尝不知道青寒所言,皆是事实?只是人的心,却不是自己所能束缚的。

    譬如在不见天日的阴牢中,想的仍旧是曾经的满室阳光。

    第二日醒来,王娡竟不知道自己昨夜何时睡了过去,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身上的被子却是好端端的盖着,想来是青寒替她盖上的。

    王娡挣扎着坐起来,低声唤:“青寒?”。

    青寒旋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鎏金刻鱼面盆,笑着道:“小姐醒了?奴婢正替您打洗脸水呢。小姐略坐坐缓缓神,便可以起来洗脸了。”。

    宫中所用的洗脸水,并不是普通的清水。

    低位分的宫嫔,便是寻常的水中加了研磨的紫茉莉花粉和阳春花粉,可以润泽肌肤,养颜美容。

    而王娡这样位分高的,水里添加的香料便更多,光是花粉一样,便有白茉莉,玫瑰,枕草子等五六样,此外还有当归等药材。洗完脸后,肌肤白腻,如同初生婴儿。

    而位分更高者,譬如皇后,则是不用清水,一律取了牛乳来洗脸。

    侍候洗脸的除了青寒容芷这样的掌事宫女,还有四五个小宫女,只做些捧盆子,取毛巾等粗活。

    王娡用手松松挽起长发,垂下脸,自有青寒替她拿了毛巾蘸取了水,轻轻擦拭,唯恐力道过大,伤了肌肤。

    这样一番洗漱下来,王娡坐到梳妆台上,已是一顿饭工夫之后。

    自来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们这些以色侍他人的妃嫔更不例外,虽是有言道能得几时好,可人人不愿落了下风。

    本朝崇尚节俭,唯独妃嫔所用脂粉香料这一项,是怎么样都节省不下来的。

    护城河每日早晨都满是宫中女子洗漱后的脂粉污腻,百姓也编了角戏,说是寻常贫苦人家的女子,每日用河水洗脸就算是上妆了。

    王娡静静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侧脸对青寒道:“你去问问大长秋,太后今日可见人。若是见呢,我便带母亲去请安,若是不见,我也无谓去吃闭门羹,带着母亲去找皇后便就是了。”。

    青寒答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去了。

    王娡又着意吩咐容芷:“今日素净清淡些,太后皇后皆是不喜欢人浓妆艳抹的。况且太后没了亲眷,自当避讳。”。

    容芷答应了一声,便让小宫女换了盛有金玉珠宝的盘子,只取了几样银饰来装饰。

    王娡还在梳妆,就听见义忠来报,说是王夫人来了。

    王娡懒洋洋挥一挥手:“去请进来罢。”。

    王夫人恭敬进来,做出请安的姿势,王娡笑一笑:“昨日不过讲个规矩罢了,今日不用多礼。”。

    王夫人得了她这句话,方才敢起身。

    王娡侧过头去打量她两眼,淡淡道;“母亲今日打扮的太过华贵,把头上的那个天水玉梅花簪子摘了罢。”。

    王夫人有些不舍,摸一摸头上的簪子道:“你如今在这宫里也算是得宠,怎的母亲戴一支簪子都得这样小心翼翼?”。

    王娡不耐烦与她说,只冷冷对手边一个小宫女道:“去替老夫人摘了。”。

    复又转头道:“我虽得宠,也不可肆意张扬。你且看看我宫里的人,哪一个越了本分?母亲成事不足,便不要来给我增添烦忧,惹人说舌。”。

第九十六章 长袖当起舞() 
王夫人被他这样一呛,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只得讪讪把簪子摘了,递到旁边小宫女的手中。

    王娡越发心烦意乱,一年未见,母亲的性格真真半分未改,反倒更是铺张虚荣。

    她在宫中想来也要住上一个月,自己倒真要处处当心,以防母亲闹出什么岔子。

    本是一身繁琐之事,尔今又多了一桩,王娡几乎淡淡苦笑出来。

    正这样想着,青寒匆匆走了进来。王娡抬眼问她:“怎样?可说了见还是不见?”。

    青寒点一点头:“太后说是愿意一见,还请小姐与老夫人快些动身。”。

    王娡微微有些诧异,她原是不指望太后肯见的,昨日才失了亲弟弟,太后应该哀恫欲绝才是。

    慌乱之下,王娡只得拣了几句要紧的嘱咐母亲,特意叮咛了她,见了太后若非问话,皆不许多言,一切看她眼色行事。

    王夫人自矜年轻时也有些身份,只口不应心地答应了。

    王娡无可奈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她们坐的是宫车,王娡趁着路上一盏茶工夫,又絮絮说了几句,心中仍旧是七上八下的。

    她在太后面前苦心经营的样子,若是母亲给她丢了人,当真是无可挽回,这怎能让她不心焦?

    这样想着,便也到了长信宫门口。

    王娡慢慢扶着肚子走下车,看见母亲也跟着下来了。却是大长秋满面笑容迎上来,道:“娘娘来了?今日长公主也来了,太后正在里面和长公主说话。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即可去通传。”。

    王娡微微曲一曲身子:“多谢姑姑。”。

    待到大长秋进去了,王夫人压低声音问道:“我瞧着她的样子,不过是个体面些的丫头,你何必对她这样客气?若是不拿出做主子的威风来,日后人人都得看不起你。”。

    王娡听得这话既愚蠢又不堪,当下气恼至极,碍于不在自己宫中,只得压低声音斥责道:“母亲少说两句罢。到底是我在宫中的日子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心里自然都是有数的。母亲只消看我眼色即可,先前嘱咐的话,竟都浑忘了吗?”。

    王夫人见她神色不善,也不敢多吭声,只小声咕哝了几句,王娡也并不怎样愿意听,由得她去了。

    片刻之后,大长秋满面笑容走了出来,对王娡行了一礼:“太后正在里面等候娘娘,娘娘烦请移步。只是,”,她略略有些为难,看向王夫人:“太后说有些话,想单独和娘娘说说,这位老夫人可以在偏殿等候传诏。”。

    王娡不知何事,心下便有些惴惴不安。

    王夫人听闻不让她进去,当下也有些发愣。

    王娡只得勉强回头道:“烦请大长秋姑姑替我照料些母亲。母亲初次进宫,不懂规矩,如有冒犯,还请姑姑不要见怪。”。

    大长秋恭谨道:“娘娘哪里的话,这本是奴婢的本分。老夫人这里请。”。

    王夫人虽是不愿意,也奈何不得宫规,只得随着大长秋去了。

    踏进长信宫主殿之前,王娡心中翻转了千百个念头,太后执意与自己单独谈,不知是何用意?

    按理说来,在章武侯一事上自己隐藏的极好,不该被察觉。

    这样想着,她慢慢走进长信宫。果不其然,太后并一名年轻女子正端坐在梅花莲芝椅上。

    王娡认出那名年轻的端庄女子便是长公主,数日不见,她倒更见风韵了,想来是出了月子调养的好的缘故。

    此刻她正靠在太后身边,低声软语,不知劝慰着什么。

    太后一身缟素,正在举袖抹泪,双目也微微有些红肿。

    王娡当即明白过来,章武侯逝世,宫中自是不必披麻戴孝,太后却执意以此方式,悼念亲弟。

    此情此景,让她也不禁有些微微动容。

    太后见她来了,微微收敛了几分悲痛之色。

    王娡不敢在礼仪上有丝毫马虎,规规矩矩伏下身,道:“臣妾王娡给皇太后,长公主请安。恭祝皇太后,长公主万福金安。”。

    太后道一声:“起来罢。”。

    长公主起身笑道:“王美人多礼了,你我二人该见平礼才对。”。

    王娡看她们母女二人虽是神色悲戚,对自己倒也客客气气,不见不寻常之处,倒是放下几分心来。

    太后定了定神,道:“今日你的母亲来了?”。

    王娡点头:“家母不懂规矩,难得太后愿意见她。”。

    太后微微一笑:“既是你的母亲,也算是半个皇亲了。皇亲国戚,怎敢有人肆意嘲讽?”。

    王娡慌忙道:“承蒙太后抬举,臣妾必定时时刻刻提醒母亲,不落了错处才是。”。

    太后点一点头,声音复又忧愁起来:“哀家今日精神不大好,倒是嫖儿这孩子劝慰着方才略略好转。”。

    王娡心知肚明太后缘何精神不好,当下只作不觉,道:“长公主孝顺柔嘉,臣妾必定好生学习效仿才是。”。

    太后叹一口气,道:“哀家昨日没有了弟弟。哀家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弟弟,儿时与他离散多年,,好不容易长大后寻亲认祖,弟弟倒也争气,素日只与文雅忠心之士往来。怎料出了这样的横祸,哀家连自己亲生弟弟最后一面也不得见,怎能不让人心如刀绞?”。

    王娡听了半日,也不知太后要与自己谈何事,只得更加小心,道:“皇上必定严惩强盗,让章武侯入土为安。”。

    说话的却是长公主,她柔美的脸庞上有一点淡淡的忧疑,道:“便就是这桩事情有些难办。如今皇上事务繁多,随时下令彻查,也不能时时刻刻紧盯着。手下难免有只吃饭不干事的。今日母后请你过来,也是看中你与皇上相处时日最多,务必时刻提醒皇上,不要忘了此事,必得严惩真凶才好。孤虽是皇上的亲姐姐,素日也不能日日面圣,不如你来的方便妥当。母后曾赞扬你行事稳重,还请万万不要拒绝才是。”。

    王娡方才明白过来,想来太后与长公主,是要自己当说客,去说服皇上严查此事。

    当下心中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未曾怀疑到自己头上便好。

    说客这件事情,她自是不会傻到去做。皇上对待章武侯是什么态度,没有人比她更心知肚明。

    然而她怎会当着太后与长公主的面露出一分一毫?那样无异于在太后的心口上捅了一刀,日后必定会使太后怀恨在心。

    于是她脸上酝酿好了温和的笑意:“臣妾明白,必得日日提醒皇上,太后放心就是。”。

    身于二者之间,不能不长袖善舞,否则稍有不慎,便是两边皆不讨好,受的罪名必会更大。

    然而若是做到八面玲珑,能让太后与皇帝都信任自己,那么将来必定顺风顺水,无人阻挡。

    这些道理,王娡再清楚不过。宫中本就是一个处处钻营的地方,如今幸而她还能平衡二者,不露了错处去。

    太后对她的回答似乎极是满意,点头道:“你肯答应就好。”。

    长公主对她微微一笑,道:“母后当真没有称赞错你,你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软弱。”。

    王娡依言谢过,装作不经意间仔细打量了长公主。

    如此看来,长公主倒真真是个得太后倚重的,听闻她与皇帝姐弟情深,这样的女子,王娡便觉得,不能不深交。

    若是日后二人相处融洽,对自己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遇上事情,长公主倒可以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只是这样身份尊贵,又不常见面的女子,如何能与她深交,倒真真是要费一番脑筋呢。

    王娡不动声色,心里慢慢盘算着。

第九十七章 长公主() 
半晌,王娡几乎按耐不住时,太后方才抬起眼帘来,淡淡道:“王夫人不必拘谨,哀家与你闲叙家常就好。”。

    王娡从太后的话里听不出半分悲喜,脸上也不见情绪,心中不禁感叹太后城府之深,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学的一星半点。

    太后又闲闲问了几句母亲家中境况,乡野习俗等,王娡见太后总是怏怏的样子,心知她必定还在为章武侯的事情难过,碍于礼节方才敷衍母亲几句

    因此找了个机会,王娡笑着道:“臣妾与母亲叨扰太后与长公主多时,当真是罪过了。如今太后不如早些休息,来日臣妾教好了母亲宫中规矩,再携她来拜见太后。”。

    太后笑一笑,点头道:“原本欲多留你们母女二人说说话的,哀家也许久没有见过宫外的人了,只是奈何精神当真不济,也不虚留你们了。”。

    王娡领了命,与母亲一起跪拜行礼,方才退下。

    回飞羽殿的路上,王娡忍不住责备母亲:“原就是让你少说些话,怎的今日说出那样不敬之语?”。

    王夫人似乎并不甚在意,直笑着道:“太后娘娘并未怪罪,你也不要太多心了。”。

    王娡叹一口气,深觉不知如何才能让母亲明白自己现时的处境。想到此节,她便头疼欲裂。

    回到飞羽殿中,早有宫女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奉上来,王娡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安泰定神的枇杷汤,倒是王夫人,又啧啧赞叹一番,用了许多点心。

    正在吃着,就看见义忠进来,在王娡耳边道:“崔公公让奴才来知会娘娘一声。皇上晚些时候要过来,还请娘娘好生准备。”。

    王娡点一点头,道:“知道了,你累了半日,退下去吃午饭罢。”。

    看见一旁的母亲,王娡便不愿意让她即刻面圣。

    寻思了半日,找了个由头喊来容芷:“晚些时候,你早些陪老夫人去偏殿,切莫让她看见皇上。母亲如今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得罪了皇上,当真是不好办。”。

    容芷跟着她这半日,也看了许多情状,当下便应了一声。

    王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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