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逼你!”沐宛仿佛死意已决,言语之中竟然半步不让。
孙越陵热血冲脑,“呼”的一声右手一探,已经捏在了她柔软的咽喉之上,暗暗运劲,嘶声吼道:“那我就成全你!”
“呃……”在他的大力锁喉之下,沐宛发出模糊不清地呻吟声,一双灵动的大眼渐渐变得失神迷茫起来,双颊亦涨得通红,身子也慢慢瘫软下来。
眼见沐宛就要气绝而亡,孙越陵终于还是心软下来,手一松,沐宛从他手中滑落。
孙越陵双手一操,就将她搂在臂弯之中,眼中已是一片湿润,悲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怀中的沐宛一阵剧烈咳嗽,喘息良久,眼睛终于微微睁开,有气无力道:“除非……除非你娶我……”
第323章 郎情妾意()
“什么?”孙越陵闻言浑身剧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宛,想不到她竟会说出如许话来。
沐宛一双美目恢复了些许神采,痴痴地看向他,啜泣道:“怎么,你不敢娶我?”
孙越陵痛苦道:“原来你故意气我,就是为了让我答应娶你?”
沐宛闭目无语,唯见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孙越陵心中酸楚难明,想不到沐宛对他仍然一往情深,不惜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向自己表白心迹,而他呢,难道他心中就真的没有她么?
孙越陵深吸一口长气,颤声道:“你真傻……你应该知道,我与白石城楚欣莹已有婚事约定,我……我怎能辜负了她?”
沐宛咬牙说道:“这有有何关系呢,只要能入你孙门,哪怕我就算做一个小妾也可以……”
“宛儿!”孙越陵再次震惊,低头看着怀中的沐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这个素来高傲的女子口中说出。须知当时社风气,虽然男人纳妾份属平常,但妾室根本得不到社会正统承认,只是相当于私人财产一样充当男人的附庸,地位比正室不知要差了多少倍,故民间常有“买妾之资、妾乃贱流”之语。
沐宛虽然出身风尘,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妓女,而是当年名满秦淮河的头牌花魁,她亦不是那种附庸人后毫无主见的人,而是一个非常有想法和见地的睿智女流,这样的女子肯放下尊严充当自己的小妾,让孙越陵触动不已。
见他神情不定,沐宛脸露失望神色,道:“莫不是你嫌弃我出自风尘,不配做你的妻妾?”要知她出身乐户,是当时最为低贱的人等,孙越陵出身民籍,又是当时声名远扬的士林领袖,她心中自然有所忧虑。
“不是,绝不是。”孙越陵连忙摇头说道,“我孙越陵的出身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怎会嫌弃于你?”在他的印象中,明末纳妓为妾的人多不胜数,连“秦淮八艳”那种倾国之色多数亦是嫁给了当时的名士之流,他孙越陵既然有此福分,又岂会拒之于外?
沐宛听他如此说,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芒,问道:“既如此,那你为何愁眉不展?”
孙越陵叹道:“我是怕委屈了你。”
沐宛闻言脸露喜色,颤声问道:“你答应了?”
孙越陵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前发丝,重重点头道:“有妾如此,我孙越陵夫复何求!”
沐宛终于展颜而笑,浑然不顾仍然悬于脸上的清泪,伸手搂住了他,叫道:“孙郎!”
“宛妹!”孙越陵亦是热切回应,这一句,时隔多年终于喊出口来。
沐宛从怀中掏出一抹丝帕,轻轻地抹在了他的脸庞上,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渍,柔声道:“孙郎,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孙越陵心头一热,沐宛这一句胜于千言万语,往日的岁月仿佛在眼前一一浮现,他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去,低声道:“我也是。”
两人互相替对方抹去泪痕,抚平发髻,并肩坐于桌前,共叙别情。
沐宛紧紧握着他的手,缓缓道:“你可知道,我单独出来见你可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孙越陵讶然道:“可是熊思飞对你仍有疑虑,不肯尽信?”
沐宛点头道:“是的,虽然我加入了花旗社,并拜他为干爹,但他始终对我有所防范,凡是会中大事总是不肯与我商议,事后才让我得知,并且派妖帅紧紧看着我,怕我和你们这些东林党人联系。”
孙越陵摇头失笑,沐宛当年艳冠京师,不少东林君子拜倒在她裙下,熊思飞素来多疑,自然怕她被那些东林旧识给鼓惑了去,泄露了花旗社的秘密。
不过,现今倒是他这个东林领袖将沐宛给“争取”了过来,轻轻抚着她的一双柔荑,柔声道:“宛妹,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沐宛烟波流转,嫣然笑道:“如今有了你,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越陵苦笑道:“你当日弃我而去,只怕便是为了今日吧?”对于沐宛的离去,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才霍然醒悟,沐宛是个心气高傲、外冷内热的女子,只怕当日看到他和楚欣莹卿卿我我、两情相悦,感怀身世之下心中自惭自怜,所以才不辞而别——她分明就是在跟自己斗气,宁可委身敌营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他不敢小瞧了她,知道冷落了她的后果。
可叹当时的自己并不能体会到她的心境,反而对她百般指责,如今孙越陵一旦醒悟,愈发觉得沐宛的所作所为起码大半是如此。
沐宛冲他妩媚一笑,看得孙越陵为之一呆时,说道:“才没有,小女子自有抱负,岂是你这个秦淮河畔的落魄书生能够理解!”
见她仍自嘴硬,孙越陵忍不住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徉怒道:“说谁是落魄书生呢,我落魄吗?你看我哪里落魄了?”
沐宛浅浅低笑,欲要挣扎,却被孙越陵紧紧抱着,根本就不能挣脱出去。
两人紧密接触,孙越陵感受到了怀中的饱满温润,低头看沐宛时,只见她也是霞飞双颊,娇不自胜。
房中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孙越陵嗅着扑鼻而来的清香,捧起她的脸颊道:“今年内我便要完婚,最多再过一年,我便能迎你入门。”
沐宛眼神迷朦,呵气如兰,微微颔首道:“好啊,我等你。”
孙越陵再不说话,低头吻了上去。
良久过后,唇分。
孙越陵轻轻抚摸着她的柔顺发丝,道:“只要此番事了,我们便能去弄舟赏月、游曳江湖了!”
沐宛抬起眼来,看着他道:“你真的要对付崔呈秀?”
孙越陵点头道:“当然,他是阉党智囊,只要他失势,我东林臣子才能有希望重返朝堂。”
沐宛一脸担心,道:“崔呈秀深得魏忠贤倚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孙越陵摇了摇头,叹道:“哪有必胜的把握,凡事只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
沐宛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发动了朝中的东林力量,准备参劾于他?又或者打算通过其他方式来拖他下水?”
孙越陵犹豫了,该不该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她知道呢?
岂料,见他皱眉不语,沐宛举手笑道:“好了,我不问了,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担心你。”
听她如此说,孙越陵心中释然,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沐宛凝起了一弯峨眉,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打算光凭朝中的东林旧臣来反击的话,恐怕未必便能成事。只要魏忠贤保他,就算崔呈秀犯下滔天大罪照样没事。我觉得,如果你真要放手而为的话,大可连同朝中的勋戚势力一起,毕竟他们这些年来也被魏忠贤制裁得很惨,对魏忠贤恨之入骨。”说罢,笑道,“也许你早就有此计划了,小女子乃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孙越陵闻言一震,扶着她双肩道:“不,你说的很对,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去联合朝中的那些勋戚势力呢,据他所知,魏忠贤这些年来没少折腾他们,就连英国公张维贤也被欺压得很惨,他的两个儿子都被调离了中枢,其中与自己有过一些过往的禁军统领张之奇还被调到了皇陵去看守坟墓。
沐宛斜着脑袋,笑道:“是吗?我胡言乱语,这下可算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
孙越陵正色道:“宛妹,你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是担忧我,才故意绕着弯给我出谋献策,你对我的情义我铭记在心。”
沐宛失笑嗔道:“哪有啊,看你说的,不帮自己的夫君,难道还帮外人吗?”
孙越陵一把搂住她,道:“既如此,就让夫君再好好疼疼你。”说罢又朝着她的玉靥亲了过去。
沐宛欲拒还迎,两人又是一阵缠绵过后,沐宛满脸温柔,细声道:“事多凶险,你一定要千万小心。”
孙越陵看着她,一脸凝重道:“要小心的是你,你现今仍在阉党阵营,千万不可让他们发现你已经倒向了东林,更不可在言谈举止中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沐宛笑道:“你就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果这些都应付不来,那还算是曾今艳压四方的秦淮头牌吗?”
孙越陵摇头笑道:“曾今?你这话也太谦虚了,你不知道现今秦淮河畔还流传着咱们郎才女貌的美好传说么?”
沐宛轻轻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嗔道:“真的假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害臊了,原来你更加不害臊。”
孙越陵失笑道:“好了,我不开玩笑了。既然妖帅盯你盯得很紧,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如有情况就遣人到宣武门的蜀锦老店通知掌柜庭叔。”
沐宛点头答应,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话,也可以通过他来告诉我。”
孙越陵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的爱妾,我孙越陵对你是不会再客气的!”
沐宛千媚百媚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甜甜一笑,步履摇曳地出门去了。
第324章 炒作()
在东林首脑孙越陵的暗中授意之下,仍在朝中任职的东林官员集体发动了对俞咨皋的参劾,先是兵部郎中张鹏勇、吏科都给事中薛文周上奏天启皇帝,称福建巡抚朱一冯弹劾俞咨皋八大罪状事关大明海疆安稳,不可敷衍了事,紧接着御史刘忠英、翰林唐大章等人纷纷上书附和,要求天启皇帝对此事进行严厉彻查,折中锋芒直指崔呈秀、倪文焕、袁鲸一伙,指责他们收取了俞咨皋贿赂,包庇这个一方总镇。
此例一开,不仅仅是东林党人,就连朝中那些亲近东林党的官员也纷纷上书表示此事委实非同小可,不可轻易搁置,还当派出精干要吏调查清楚为好。一时之内朝议纷纷,就这事上书辩论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飞进内阁,满朝官员议论的不可开交。
此事终因孙越陵的暗中推动被重新炒作成了朝中热点话题。
内阁大堂中,次辅冯铨看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满朝文臣不知犯了什么浑,竟然一致上书要求将俞咨皋一事翻出来再议,这可是魏忠贤和崔呈秀早就定了调子的事情,他们如此作为也不怕惹来打击报复吗?喜的是这似乎是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弹压崔呈秀,说不定便能打个翻身仗也未可知。
冯铨心中十分矛盾,他现在被魏忠贤冷落,在朝中已经没有了什么影响力,如果贸然加入,要是触怒了魏忠贤的话,他这次辅也不用当了;可是,眼下百官进谏、群议汹汹,如此阵势可谓难得一见,如果利用得当的话,未必不能重重打击崔呈秀,甚至还有可能阻止他进入内阁。
想到这里,冯铨心中咚咚狂跳,决意还是先征求一下阁臣黄立极的主意,看看他对此事态度如何。毕竟黄立极是内阁中仅剩的可以与他商议的人,此时他失势受制,心中正自惶恐难安,黄立极反倒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当他把自己的担忧向黄立极提起时,黄立极却摇头叹道:“冯相好糊涂,这事还用得着左思右想么?”
冯铨不明所以,问道:“黄相此话何意?”
黄立极笑道:“这是朝中百官的主意,并不是咱们内阁的主意,咱们内阁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下揽百官之言而上达天听,这是我们的本分,也是我们作为辅臣的职责所在,我们只需将此事如实向皇上禀报,看皇上对此事是持何态度即可。”
冯铨皱眉道:“话虽如此,可黄相难道不知如今皇上凡事尽秉九千岁之意么?司礼监对此事早就批红定论,如果我们据此上奏的话,只怕便会除触恼了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立极却道:“此事已经闹得满朝震动,难道冯相以为皇上会不知情么?上一次皇上无瑕顾及此事才被司礼监匆匆结论,我来问你,万一皇上召你我二人应对,问及此事的话,我们该当如何回答?我们能说对此事一无所知么?那不是成了欺君之臣?”
冯铨一脸为难,道:“可是九千岁那里我们又如何交代?”
黄立极摇头失笑道:“冯相对九千岁如此尊敬推崇,老夫佩服之至!”话锋一转,又道,“难道你以为这事是我们两人能够压得住的吗?这绝无可能。如今满朝臣子尽在议论此事,只怕魏公公也未必能瞒得下去,非得将此事奏知皇上不可。当然,魏公公如何奏知是他的事情,我们作为内阁辅臣,自然不能将此事弹压下去,不仅不能弹压,我们还要如实上奏,此乃朝中百官之意,想必就是九千岁也不会怪罪于你我。”
冯铨仍是无法释怀,道:“可是……”
黄立极将身子凑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冯相,其实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崔呈秀替俞咨皋出头,此事断不可能轻易作罢。如今朝中百官重提此事,正可趁此良机进呈天子,如果俞咨皋无事,你我二人也担不上什么责任,毕竟这是百官谏奏;如果俞咨皋一旦落马,那替他辩言的崔呈秀、倪文焕等人必将倒霉,你说,此事对于你我究竟是好是坏?”
冯铨凝眉思忖起来,半晌后点头道:“黄相所言甚是,是我顾虑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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