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这就给船运公司打电话。”
郑恒不敢打扰父亲与郑毅的谈话，说完立即走出书房，前往楼上的小客厅安排事情。
郑兰亭熄灭雪茄烟头，含笑望向坐在对面的郑毅：“你真不打算帮助国内的兵工厂了？”
郑毅瘪瘪嘴：“没时间，也不愿意踏足那滩污水，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认真起来六亲不认，没几个人受得了。”
“说的也是啊！”
郑兰亭叹了口气，不再提帮助国内的事情：“我们的报纸上刊登九龙码头工会成立的消息后，引起各界的强烈关注，何家和高家都前来询问有什么内幕消息，我如实告诉他们是你一手操办的，不管这几大家族信不信，今后他们的子侄都会经常和你联系，甚至要在某些方面加强合作，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郑毅对此非常慎重：“目前看来，我们郑家经营的方向与本地几大家族没有什么冲突，香港这边我可以给出很好的解释，就算经营粮食的几位怡和集团的股东也能说得清楚，毕竟我们的粮食全部卖入国内，和他们没有多少冲突。”
“反而是粤商会几个元老那边有些麻烦，我们的码头工会肯定会对他们的传统势力产生冲击，至少他们要让出五个街区才能满足我的要求，好在陈世叔和我们的合作越来越深，加上致公堂可以居中斡旋，应该不会发生太大的冲突。”
郑兰亭一脸的轻松：“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你大胆去做，有我在你身后坐镇，粤商会那批人不敢轻举妄动。”
郑毅乐了：“早说嘛，我一直束手束脚的，生怕给你惹来麻烦，太影响进度了！”
郑兰亭哈哈大笑，看到四姨太仪态万方地到来，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继续向郑毅问道：“听说你的招工处停止工人招聘了。。。。。。是人数够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郑毅早已站起，等四姨太坐下后，自己才缓缓坐下：“满额了，这次招聘分两个地方，香港本地招聘五十名技师和两百学徒，广州那边由以前我在广州船厂工作时关系较好的两名老技师负责，招聘的三百人全是学徒，其中近半基本能写会算，再加上码头工会需要安置的一百青壮，人员方面足够了，至少两年之内不用为人手不足发愁。”
看到父亲和四姨太满意地点头，郑毅想了想说道：“有件事我先斩后奏了，为了让码头工会尽快发挥作用，我把九龙公园后街那片安置区拿来做工会会员的安居房。。。。。。”
“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对，每月十块钱的房租不算低了。”四姨太笑道。
郑毅愣了一下，再次解释：“不不！我说的是后来我又许诺了，我让手下两位负责人告诉工会的弟兄们，只要在我们华丰公司连续工作满五年，租借的房子就属于他们自己的财产。”
四姨太大吃一惊，郑兰亭却没有多大反应，心算片刻低声笑道：“是有点儿败家，不过我还能接受，收取五年的租金差不多能收回一半成本。。。。。。只是，今后不能这么慷慨了！”
“虽然你想为你手下的弟兄解决住房困难，但也要量力而行，考虑投入的成本，亏本生意咱们可不能做，否则会影响到整个行业的健康运行，到时候我也无法向别人解释。”
“谢谢父亲成全。”郑毅暗暗舒了口气。
四姨太再次露出亲切笑容：“听刘瑜说，你不愿加入英国国籍，为什么？”
郑毅耐心解释道：“我们老郑家除了我之外已经全部加入英国籍，我觉得够了。。。。。。”
“再说，我现在虽然没有加入英国国籍，但我手里有英国殖民地的护照，不会影响我做生意。。。。。。就目前而言，家族中有人拥有国民身份，更好在国内开展工作。”
第四二三章 生意达成（）
郑府书房。
听了郑毅的解释，四姨太美目流转，立即在郑兰亭耳边窃窃私语，得到丈夫的许可后，转向郑毅嫣然一笑：
“再有四个月刘瑜就要生孩子了，如果我为了你们的孩子着想，让刘瑜加入英国国籍，你不会反对吧？”
郑毅感到非常意外：“刘瑜答应了吗？”
“她没答应，是我自作主张的，怎么？你不愿意？”四姨太笑问。
郑毅考虑良久：“只要刘瑜答应，我没有意见。”
郑兰亭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基本上不可能回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我能理解你的选择，你不愿加入英国国籍我没意见，但你不能不为你们的孩子考虑。”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希望你能体谅我们父母的心情。”
郑毅心里感叹不已，借着喝咖啡的机会沉默良久，整理好心绪才含笑说道：“其实我能理解父亲的感受，只要心怀祖国，愿意为祖国的复兴做些有益的事情，不管到哪里都是中国人。”
四姨太有些意外，含笑望着郑毅默默点头，似是对郑毅的一番话感到满意。
郑兰亭却听出了儿子话语中的许多意思，笑了笑和蔼地问道：“你把致公堂入股的那笔资金都给我了，你手里的钱够用吗？”
郑毅点点头：“够了，我在汇丰银行里有个私人账户，专门用于我的专利收入和个人支出，里面还剩两万多英镑，支付新订购的四辆豪华轿车的款项后尚有剩余，如果与鲁麟公司洽谈的专利转让能够达成，很快就会收到不低于八万英镑的专利转让收入。”
“如今我手头上还有一项小型柴油发电机的设计方案，这段时间太过匆忙没有完成，为此，怀特先生已经催促三次了，等我到了沪海，就抓紧时间完善，做完了估计还能获得不低于十万英镑的收入。”
郑兰亭对儿子的过人天赋自豪不已，四姨太则满脸的惊讶，怎么也搞不懂郑毅如何能够不断获得这样那样的专利，所以她非常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发电机很先进吗？”
郑毅笑道：“从结构来说算不上先进，德国西门子和英美各国的几大公司早就制造出柴油发电机了，我的设计之所以比他们的产品优越，是因为效率更高，结构更为简单，这就意味着适用范围更广，制造成本更低，销售量和利润也会随之增加。”
“总的来说，这个设计不算复杂，等我哪天有空再设计一两款高效汽油发动机，用在汽车上的，绝对好卖，哈哈！不早了，我去看看刘瑜。”
望着郑毅高俊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外，满脸惊愕的四姨太才回过神来，搂住丈夫的手臂娇声问道：“老二没出国留学，也没上过国内的大学，怎么会这么聪明？”
郑兰亭同样满头雾水：“你问我我问谁去？如果真要说个理由，只能说我郑某人的种子好，哈哈！”
四姨太气得不行，整个身体靠过去腻在丈夫身上：“讨厌啊！又来了。。。。。。”
……
……
此后三天，南京政府军事技术考察团兵分两路开展工作，十余名专业技术人员由宋继尧率领，留在宾馆审核郑毅赠送的两种武器设计图，剩下的则跟随考察团长俞飞鹏，继续对郑氏家族的兵工厂进行详细的参观考察。
考察团在巨大的差距面前端正了态度，在接下来的参观考察中体现出少有的务实精神，不但反复参观兵工厂武器零部件的生产过程，深入了解枪机和弹簧等关键部件的热处理工艺，不懂的地方立即不耻下问。
以金陵厂陈副经理为首的行业管理者多次动手尝试，在几名高级技师的指导下感受先进加工机床的高效益和精确度。
考察的第四天下午，俞飞鹏代表国民政府兵工署，正式向郑毅提出代购两条英国伯明翰公司出品的步枪生产线，用以大规模制造毛瑟m1924式步枪，达到月产步枪五千支的生产能力，开出的价格仅是正常价格的百分之八十五，采购总额勉勉强强达到十万英镑，还要求郑毅派遣至少五名高级技师，前往金陵兵工厂指导设备安装和调试。
在俞飞鹏和陈副经理等数十名成员的殷切期待下，沉思良久的郑毅艰难地答应下来，立即引发阵阵欢呼声和由衷的感谢，殊不知随着经济危机蔓延，欧美各国制造业哀鸿遍地，武器制造设备价格早已大幅度下降，而且下降的幅度越来越大，哪怕以七成的价格成交，郑毅也有得赚。
俞飞鹏非常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周均若趁机提出去靶场测试布兰森1930型轻机枪的建议，众人一片附和。
由于靶场属于英国驻军所有，需要提前预约才能使用，最快也要到明天上午才行，心情大好的俞飞鹏连说无所谓，明天就明天，说完拉上郑毅要求到码头的造船厂走走，其他人则在陈副经理的率领下，抓紧时间前往钢盔制造车间参观，详细考察制造钢盔的冲压机、卷边机、抛光机和酸洗、喷漆、烤漆等生产工序。
俞飞鹏和郑毅并肩走向厂区北面码头，行至半途，俞飞鹏忽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牵着警犬全副武装的巡逻小组，低声询问郑毅：
“你们保安队的黑色制服和大盖帽非常漂亮，都配备了你们自己生产的冲锋枪和军用手枪，已经和正规军没什么两样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的保安队属于香港警察部门所有，还是你们郑家的私人武装？”
“属于我们郑氏家族旗下的保安公司。”
郑毅于是将自有保安武装的组建背景、港府的管理制度和特准经营审批等情况，如实向俞飞鹏介绍，最后颇为遗憾地说人数还是太少了，尚未达到两百人的规模，香港警方下发的持枪证只有五十张，这还是聘用十名英军退役军官才获得优待，下一步还要以远洋船队和码头仓库的安保为由，争取获准扩大一倍。
第四二四章 苦衷与选择（）
俞飞鹏深知，在英国人的地盘上郑氏家族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由衷地赞扬郑毅几句后，继续缓步前行：
“你这里做得很好，比起我预料的还要好很多，兵工厂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技术精湛，效率很高，回去之后，我抓紧时间向蒋校长提交此次考察的详细报告，到时候恐怕还要找你采购一批制造轻机枪的先进机床和钢盔生产线，你心里也要有个思想准备。”
郑毅当即答应下来，他非常清楚，只要是俞飞鹏提出的请求，蒋光头一般都会答应，考察团回去之后将会带上两挺布兰森轻机枪和几顶特制的钢盔，蒋光头和那群自视其高的黄埔将领看到实物之后，肯定会予以重视，何况价格远比列强开出的价码低得多。
……
……
十余分钟后，两人来到码头上方的材料仓库前方，站在高坎上俯瞰两个船坞里正在改装的八千吨军用运输船。
俞飞鹏兴致很高，观察得非常仔细，足足看了五分多钟，又遥望南面正在兴建的高大发电厂，唏嘘良久，才指向西侧空置船坞上方正在浇筑混凝土的几十名工人，好奇地问道：“那是干什么的？”
郑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微笑着解释：“那里是新建的船台，用于制造五百吨以下的船舶，工人们脚下有四条滑轨，距离有些远恐怕你看不清楚。”
“看到了，你打算继续造船吗？”俞飞鹏感兴趣地问道。
郑毅叹了口气：“大船不敢造了，收购太古船厂之后，我和我父亲决定只保留修理维护这一块，谁知道后来陆陆续续有客户要求定制小型船舶，加上船厂有这样的技术能力，收购重整后仍然留下两百余名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技师。”
“所以经过反复考虑，我决定继续保留部分造船业务，但只造小船，不造大船，保留下来的三个大小船坞以修理维护为主，正在施工的船台才是造船的地方，再过二十天，两艘三百五十吨级交通船将同时开工。”
俞飞鹏点了点头，沉默片刻终于说出此行的又一个重要事务：“我此次率团前来，除参观考察之外，还带来了蒋校长给你的口信。”
“校长让我告诉你，只要你郑毅愿意重新回到军中，他此前承诺的条件不变，立即把一个主力师交给你，授予你中将师长的军衔。”
“如果你愿意招募新兵，自己带出一个主力师，校长也会拨给你足够的经费，并给你一年时间好好训练，师部驻地任你挑选！”
郑毅非常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世叔，我真不愿意打内战了，唉！其实，不用回到军中我也能为国家做贡献的，像这次军事技术考察，还有即将和金陵厂展开的技术合作，效果非常好，不见得就比从军差。”
“只要做好了，作出的贡献远在一个主力师的作用之上，这一点世叔您应该很清楚才是。”
俞飞鹏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满腹的军事才华荒废了，如果你重返军中，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可惜了！”
看到俞飞鹏满脸的遗憾，郑毅只好拉着他往回走：“世叔，黄埔军中不缺优秀的将领，反而是远远落后于世界的军事工业极为缺乏有远见的先行者。”
“正是因为看到国家在军工领域的窘迫处境，小侄才放弃原有的一切，投身其中，看起来我越做越大的生意，最终也只是为军事工业积累资金的途经而已。”
“你这次来也看到了，远东机械制造公司与其说是我郑氏家族的实业，不如说是小侄个人的实业，如果去年秋天小侄不果断抓住机会，放弃家族其他方面的继承权，抢在怡和公司和英国投资者前面，倾尽所有收购历史悠久、拥有船舶和武器装备制造特权的香港太古船厂，就不会有今天这个良好的局面。”
“小侄苦苦经营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这个时候让小侄离开，舍不得啊！”
俞飞鹏默默低头，走出十几步才幽幽说道：“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你的选择没有错，谁也没有资格非议，我来之前也预感到无法说服你重回军中，只是蒋校长和你周世叔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算了！不回去也好，省得许多麻烦。”
“谢谢世叔！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周世叔，每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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