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难得乖巧若此,不像平日里一般多问多想,慕容渊伸出手摸摸她发顶,“回去吧。”
对于慕容渊这样的动作,苏云初从最开始时候的抗拒到如今的任之为所欲为,只能感叹习惯这个可怕的东西。
慕容渊却是感受着她自然而然,再无扭捏的态度,看她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会将一切她不习惯的习惯植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只是,再抬眼看着端和宫的方向,面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凝固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慕容渊离开之后的地方,原先在这一处的假山一角,却是轰然碎裂。
苏云初回到逸阳宫之中不久,找到了赵芷云与凤冰菱之后,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问了一下苏云初去往端和宫那边的事情之后,宴会便已经开始了。
当下也不再多说,三人各自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来,随着方明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百官以及众家眷纷纷起身,向上方的永业帝行礼,而随着永业帝出来的,自然是七位王爷,四妃和景和公主,这也是首次,苏云初见到皇后以及传闻中的四个妃子。
永业帝显然心情大好,“众卿平身,今日过年,百官相聚,与民同乐。”
下面自然也少不得一阵应呼。
待所有人都坐定了之后,永业帝才坐在主位之上,对着底下的官员说了一番类似于年终总结会的说辞,说罢之后,才宣布宴会的真正开始。
说起宴会,其实也不过是百官借此向皇帝以及皇后送上的年节礼物,当然这礼物的形式多种多样,可实可虚,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这个表达方式。
朝中大臣,今日全部聚集,加上家眷,少说也有几十户,宴会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朝中官员的纷纷献礼。
这些人之中,有真正献上搜罗到的奇异之物送上去的,也有朝中清流献上身家周济百姓表达对社稷的重视的,当然,也有满腹才华者献上自己所做的歌功颂德的文章诗词用以褒扬永业帝的,不一而足,但形式大多是如此。
为致远侯府准备的位子与几位王爷的位子正是两个方向,苏云初看着朝中的这些大臣送上的各样礼物,瞄眼看了一眼慕容渊所在的方向,慕容渊大概是真的对这样的宴会以及形式没有多少好感,一直保持着一张人前冷毅的神色,紧抿的嘴唇也不见丝毫放松,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歌舞升平的新年宴会,而是战场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云初看过来的视线,慕容渊抬眼,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原本冷毅的神色,却是有了稍微的柔化,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了一些。
一时之间,靖王面色的变化,倒是引起了大殿之中一些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不明白,原本冷面的靖王爷何意突然面色有了一瞬间的柔和变化。
只有在致远侯府座位旁边的柳如絮始终注意到了慕容渊的变化,双眼在苏云初和慕容渊之间来回转看了几眼,放在桌下的手却是微微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不甘心!
而与慕容渊隔着一个座位的慕容治,眼睛随之朝着这边看过来,可是微微收敛的眉目,虽然仍旧是温润一片,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温润里边,又有着何种复杂吧。
只有苏亦然,默默关注着慕容治的她,却是等不到慕容治看过来的一眼,反而在偶然时候,看到他的视线放在了身边的苏云初身上。
慕容渊面色的柔和,自然是带来了大殿之中神色的微妙变化,永业帝自然觉察到了,“老五可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慕容渊早已收敛住面上的神色,“并无,儿臣只是看着众位大人送上的礼物,顿时觉得国富藏于民罢了。”
这话一处口,惊愣住的,是原先已经送上了礼物,以及即将要送上的礼物的大多数人。
慕容渊这句话一出口,大殿之中的气氛也稍稍有了一些变化,有人胆战心境,有人泰然自若。
苏云初心中暗笑,直道慕容渊这货就是专门来吓人的。
永业帝听着慕容渊这番话,看着底下多数大臣的面色,也是微微敛眉。
只有慕容治却是突然开口了,“五弟说得对,国富藏于民,可见,如今我们大新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这都是父皇治下的功劳。”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乾坤,大殿之中的气氛一下子被慕容治这句话带上了另一层境界,底下的重臣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纷纷站起来,朝着上边的永业帝呼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对永业帝治国功绩的最直接的表达。
永业帝挥挥手,“都坐好吧,大新安定,还需要靠众位爱卿。”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永业帝对慕容治更是多了一份赞赏,语气之中也不难听出多了一些受人崇拜的膨胀之感。
淑妃却是看着慕容治,面上多了一些赞赏之色,只有顺妃,似乎眉眼之间有些微微的担忧之色。
皇后却是像要打趣一般,笑着开口道,“本宫还以为,是靖王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姑娘呢,这般柔和的面色。”
听此,永业帝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来,你们这几个年纪也小了。”
这话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只有慕容泽听到这话,像是晴天霹雳了一般,“父皇,儿臣年纪还小!”
七皇子慕容洹也跟着应声而出,“父皇,儿臣年纪也尚小。”
永业帝睨了两人一眼,却是看着慕容瀚、慕容治、慕容沇以及慕容渊道,“你们四个,不小了!”
几人倒是志同道合一般不出声,皇后也是无奈,只能再次出声道,“过年之后,皇上可要好好准备这件事了。”
永业帝点点头,“还是皇后提醒得及时啊。”
皇后只点头不语。
献礼在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仍旧继续,下一个献礼的却是南阳侯,可是,这次,上前献礼的不是南阳侯柳延,而是柳如絮。
“皇上,臣女此次献礼,是臣女花费三月时间而画作的一幅大新江山图,画长三丈,宽一尺,用以恭贺我大新年年繁华,恭祝靖王早日收复失地,皇上得以一统江山!”
柳如絮的这番话语,豪言壮志不言而喻,永业帝听了,更是大喜,“好,好,好!好一个一统江山!”
说着,却是对着方明挥手,“去,把画作展开,让群臣都看看,南阳侯之女画作的这副大新江山图。”
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候,方明自是应下了这句话,下去接过柳如絮献上的画作,叫两人一手拿着一端,在大殿之中展开了这张画作。
不得不说,柳如絮的这幅画是真的画功了得,纵然不是大新的全部图景,纵然少了一些真实性,可是,这一统江山的愿景,却是足足打动了永业帝的心。
看着展开的画作,永业帝心中大好,“南阳侯府送上的大礼,甚得朕心,朕有赏!不,朕重重有赏!”
柳如絮听着永业帝出口的这番话,没有多少获得了赏赐的忸怩和推辞之感,只恭敬道,“多谢皇上。”
“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永业帝的语气里边无不显示着他的高兴。
这可是,这么一问,柳如絮却是面色微微泛红,眼睛朝着慕容渊那边看了一眼,口中却是道,“是否臣女想要任何赏赐,皇上都能答应?”
永业帝自然是看到了柳如絮偷眼看向慕容渊的一幕,况且,这含羞带怯的一幕,虽是隐晦,可是,凡是大殿之中看到这一幕的,精明一点的谁人不知柳如絮的心思。
况且,往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慕容渊避而远之,只有柳如絮时常在这类宴会之中往慕容渊身边走。
永业帝看着这一幕,面上也是微微带上了笑意,“自然不是任何赏赐都能答应了,但凡你说,可以的,朕自会应允你,并且,朕让你直言不讳,说错了也不怪罪。”
苏云初看着这一幕,自然是知道柳如絮想要说什么,却是看向了似乎是不自知的某人,有些好整以暇看着那边,似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精明如慕容渊,怎么会不知道柳如絮的心思,只是,眼角余光看着这边的苏云初,见她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郁结,难道她都完全不担心的么?
慕容泽面上也是带上一层玩世不恭的笑意,看着淡定的苏云初,再看看自家五哥紧紧抿住的嘴唇,就知道,自家五哥心中肯定不爽了,毕竟,自己在乎的人竟然一副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样子,是在是……有些憋屈啊。
这时候的柳如絮也开口了,哪里还有往常时候高高在上的高傲模样,言语之间,倒是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羞,“皇上,臣女心悦靖王已久,愿皇上为臣女与靖王指婚。”
这话一出口,众人惊呼出声,虽然先前的时候,已经能够猜测出了柳如絮的心思,但是,听着她如此直白说出口,也是被惊讶到了,况且,这哪有女子主动向男子求亲的,不得不说,这柳如絮胆大至极。
听此,永业帝还未开口,淑妃首先笑着出声了,“本宫说呢,为何这柳小姐送上的礼物之中还多了对靖王的祝贺,原来是芳心早已暗许啊,本宫看着,也是郎才女貌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永业帝听罢,朗声笑道,“南阳侯之女,果真特别啊,这份勇气,实在可嘉!”
下边的柳如絮不出声,面上因为说出这番话而染上的微微的红还没有消退,南阳侯在这时候,自然也出来说话了,都说南阳侯对于仅有的一女极为疼爱,这话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因此,南阳侯这时候也走到了大殿的中央,“皇上,臣的这个女儿的心思,都存了许多年了,如今,可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了。”
永业帝这时候才看向一直默默的没有任何表示的慕容渊,开口道,“老五,朕看着南阳侯之女,也当得了你靖王府的正妃了,你如今也二十有四了,也该成婚了。”
柳如絮也是微微期待地看向慕容渊,如此直白表达的心意,她不相信慕容渊看不出来。
为了他,这么多年,她几乎活成了他的样子。
可是,慕容渊却是微微收敛了眼眸,“父皇,先帝曾经说过,儿臣自己的婚事,儿臣可以做主。”
这句话,没有明确表达的意思,只说了先帝曾经给自己的权利,语气淡淡并无波澜,只是苏云初没有想到,慕容渊竟然还有这样的权利。
谁人不知,皇室之中的婚姻,都是利益的纽带,慕容渊能有这样的权利,可想而知,在先帝时期,他是多么受宠。
听到慕容渊淡淡的语气提起先帝,永业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是一收,双眸之中也有了微微的某种隐忍的情绪。
只是,看着慕容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是开口道,“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纵是先帝有旨意,先帝的旨意也不是让你不婚。”
慕容渊默不出声,只拿着桌上的酒杯斟了一口,似乎这大殿之中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眼见着永业帝即将发怒,眼见着大殿之中尴尬无比的柳如絮和柳延,皇后只得出声来打圆场,“皇上,婚姻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候,今日本就是宴请群臣过年的日子,这件事,年后再议不急,况且,靖王想必也知道了柳小姐的心意。”
永业帝隐忍的怒意终究是没有发出来,只有慕容治隔着一张桌子,微微叹气道,“五弟如此,实在是让柳小姐难堪。”
慕容渊唇角微微翘起,“皇兄若是怜香惜玉,自可出头。”
夹在两人中间的慕容沇面色始终难堪,“三哥,五弟,柳小姐已经难以自处理,你们何须再如此说?”
坐在两人身后的慕容泽却是突然出声了,“四哥为何如此紧张?”
慕容沇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只有始终沉默不语,面带病容的大皇子慕容源开口调节,“好了,你们都少说一些。”
大殿之中原本自信满满上前献礼求婚的柳如絮最后只落得一个尴尬的局面,在慕容渊那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她千算万算,算漏了慕容渊竟然可以持着先帝的一道旨意,也算漏了永业帝对于这件事情的简单解决。
在转脸看着另一边,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苏云初,更让她觉得难堪不已,苏云初的淡然,苏云初此时的端庄,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样,柳如絮却是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只是抬手指着另一边的苏云初道,“靖王拒婚,可是为了她?”
慕容渊眼皮掀起,看着柳如絮指向苏云初的指头,面色微沉,“柳小姐无需知道。”
“呵呵,不必知道,王爷难道是不敢承认么?”柳如絮眼中的受伤,因为慕容渊连拒绝的理由都不给她而变得更加深沉。
这是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男人啊。
另一边,被指着的苏云初,面上的神色,竟是与慕容渊的冷淡有几分的相似,对于柳如絮的这番,心中升起一股厌恶,她若是安安静静暗恋,她自然不会如何,可是,明知一厢情愿还是这般强人所难,那就是犯贱!
只是,随着柳如絮的一指,众人纷纷朝她看过来,便是苏坤也是皱眉看向她,对于苏云初到哪里都能招揽一身麻烦,显然已经是怒到了。
苏云初嘴角泛起冷意,慕容渊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看着对面那个事不关己,一切丢给他解决的小女人的神态,他唇角忽的翘起,面上原本冷毅的神色也被一抹柔和给取代,“本王有何不敢承认的,她,就是本王的理由!”
她就是他的理由!
柳如絮身形一顿,倒退两步,指着苏云初的手却是垂落了下来。
从来,这个冷面男子,这个对于一切似乎都不在乎的男子,何曾在众人的面前这样语气轻柔,面带暖意地说起另一个女子?
随着慕容渊的这句话的出声,朝中的大臣都默默地不说话,靖王是什么样的人,这位杀伐果断,一直被残忍嗜血的冷面战神,他们其实都有一些多多少少的畏惧心理。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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