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大小姐的好意，那奴婢真的再推辞就是不识趣了！奴婢自己来斟就成了，不必劳了素果姑娘！”
王妈子脸上阴转晴，大手抹了一把汗，然后爽快地上前去把素果手里的茶壶和茶碗接过来倒了一杯，一口气就牛饮干净，然后对洛凌霄道：“大小姐，奴婢喝完了，就知道味道还不错，但是其他什么您叫奴婢这一介粗人说，奴婢也不太懂。”
洛凌霄的眸中寒色并未因此缓解，反而又愈加冰凝的状态。
她示意素果下去，只让郭嬷嬷留了下来。
她捂着嘴，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妈子身边，对她轻轻耳语：“不好意思啊王妈子……忘记告诉你了，素果不小心拿错了茶，那是我顺手‘加了料’的……”
满意地看着王妈子浑身狠狠一抖，几欲下坠，洛凌霄又补充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就是能让你的肚子里先长满了三尸虫，内脏全化成水，然后骨头一截一截碎掉，一个月内慢慢受尽折磨而才能咽气罢了……当然……也有惨的，死了之后身子全化了……想找点骸骨下葬都不行，永生永世都做那徘徊的孤魂野鬼……”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王妈子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落地，碎成了一地陶片，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看得见地上的陶片，重重跪了下去，连两个膝盖被陶片扎了进去都浑然不觉。她痛哭流涕，死命对洛凌霄磕着响头。
王妈子一点都不怀疑洛凌霄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开始有一阵奇特的痒痛，挠也挠不着，抓也抓不到，仿佛有东西在游动。那一定就是洛凌霄说的三尸虫！她痛苦地捂着肚子，用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但是她之前并没有吃什么，所以吐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些腥臭的酸水罢了。吐不出来……那、那、那接下来，接下来她的内脏就会化为水，骨头会全碎，然后被折磨一个月才死……最后还要沦为孤魂野鬼……
古代人，可以不怕被折磨，更可以不怕死，但大多数人都怕死了之后尸身不整，沦为孤魂野鬼。这比任何一种折磨都来得有效。
“大小姐！您要听什么奴婢全都说！大小姐！求求您给奴婢解药！”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王妈子的已经从之前的有恃无恐吓成了一摊烂泥。
洛凌霄完全不在意她鼻涕眼泪交加的恶心状，也不在意地上的污秽，只是淡定从容地坐回了原位，道：“那茶，都经过了谁的手？只要有一丝联系的，都报上来吧。”
“谁……谁的手？”王妈子大概是被吓得有些晕乎，一下子没有转换过思维来，讷讷地重复了一遍。
洛凌霄轻声“嗯？”了一下，王妈子一个激灵，赶紧努力回想：“奴婢想……奴婢在想……”
然后她哆哆嗦嗦报了一大串人的名字，从刚刚那个洒扫丫鬟到瑾院各级丫鬟仆人、到王府各个环节的仆人，被报了个遍。
郭嬷嬷早已经准备好了笔墨，在一边记着。
到了最后，王妈子实在再也想不起来了，才擦着汗匍匐着肥胖的身躯对洛凌霄哭道：“大小姐，奴婢真的全说了，请您赐给奴婢解药吧！”
洛凌霄没看她，让郭嬷嬷把那写了名单的纸晾干，她再过目了一遍，方才收进袖子里。然后她对王妈子说：“王妈子，若你真的没有一丝欺瞒，你就自己起来吧。”
“奴婢不敢瞒您！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王妈子却不起来，只是不停对她磕头。
“王妈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洛凌霄只是拿起王妈子刚刚倒的那壶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慢慢地喝着。
王妈子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脸色青红交加：“大……大小姐！你骗我！”
“郭嬷嬷，王妈子不舒服，我就代替林姨娘放她一天空闲，让她好好回家修养。”洛凌霄理都不理她，对郭嬷嬷下令道。
“是。”郭嬷嬷得了命令，上去就架住被吓软了脚的王妈子。不知道她掐了王妈子什么穴位，王妈子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剧痛，想说的话全部被堵死在了喉中。
她只能用眼神不甘地瞪着洛凌霄，眼里喂饱了怒气和仇视。
但是就在这时候，洛凌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拿出一粒药丸晃了晃，然后扔进嘴里吞下去。她被拖出瑾院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美得像菩萨般的少女，捂着肚子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带着讥讽和遗憾的微笑。
055 赐饮毒茶3（）
将王妈子送走之后，洛凌霄才将素果招回来，接着替她扇扇子。她则拿出那份名单看了看，提笔圈出几个名字，然后随便唤了一个婆子，让她去叫这几个人过来。这几个人都是存在于名单之上瑾院里的人。王妈子只是一个茶房婆子，知道的人虽然多，但实际上比较少关键的人。洛凌霄现在的手也不过是能在瑾院里下棋收子，而且现在是五月初九，她准备马上要出发去大全安寺一趟，得在五月十六银装回来之前保下银装，所以她干脆不管外院，就在这几天之内将瑾院做一趟大清扫，之后才能放手走人。
郭嬷嬷跟她说了，这几年银装一直有察觉瑾院被林姨娘的力量慢慢渗透着，却苦于洛凌霄一直缠绵病榻，她一句话都不敢透露，怕让她劳神伤了身体。银装自知力薄，所以只能用尽方法让最接近洛凌霄的几个职位要么站着她能信任的人，要么直接空着；这就造成了洛凌霄身边大丫鬟里有一个素果这样年幼的、二等丫鬟一直无人担任的局面。
人很快就都被叫齐了，五个人，从年迈的婆子到年轻的丫鬟都有，唯一的男子是瑾院的采买，平时瑾院进来的吃食、药物、胭脂水粉都是他负责送来；有一个是能进她房间的三等丫鬟芳姝；其余的也分布在瑾院各个较为重要的关卡。
洛凌霄想要将整个瑾院都洗干净，就先得把这几个大毒瘤给摘了，才能更顺利剩下的人有异心的扫出去。
那五人大多数同最开始的王妈子一样，都对洛凌霄抱以轻蔑态度。
芳姝本就林姨娘身边的，因为自以为美貌、不甘位阶过低而生心去爬了洛骞的床，还没成事便被林姨娘闻风赶来捉了。本来林姨娘要打死她，却转念将她送进了瑾院，说是她如果好好看着洛凌霄，发挥了大作用，就许她一个姨娘的位置。她也因此对林姨娘不仅不记恨，还颇有几分死心塌地。这些事洛凌霄刚刚从王妈子嘴里知道得一清二楚，倒也是她幸运，王妈子正好与这芳姝的娘是年轻时的手帕交，芳姝要喊她一声姨，因为两人都为林姨娘做事，互相之间便没有瞒着多少，芳姝嘴并不严实，这一年将她知道的瑾院的安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王妈子。否则一个茶房，怎么可能会知道林姨娘布下的这么多人？
在被请来之前，芳姝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先叫人去请了林姨娘。
洛凌霄用了旧伎俩，亲自甄了五杯茶，“大家都辛苦了，这么个热天，歇着喝杯茶吧。”
“大小姐找我们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其中一个婆子撇撇嘴不屑道。她为人贪财好富，儿子是在洛骞身边做小厮的，平时她就不把谁放在眼里，利用自己的身份多加敛财。至于洛凌霄，她觉得就是个死了娘的野孩子，自己叫她一声大小姐那都是抬举。
洛凌霄却置若罔闻，把那茶都添满了，才一杯一杯递给五人。“几位请用。”她始终眉眼间淡淡微笑，平和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那采买首先觉得不好。今日的茶叶虽然并非经过他的手流进瑾院，但是他油精油精，比别人敏感得多，便知道这茶肯定得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偷偷看了一眼洛凌霄，她正在给别人递茶，他便打算偷偷将茶给倒些进袖子，装作自己喝了的样子。谁知道他刚一低头准备动手脚，洛凌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何采买，您仔细别倒出来来。”
他的手一颤，忙端好杯子腆着笑脸说道：“啊，是，是，多谢大小姐提醒。”
芳姝一脸惨白。这茶叶的香味她忒熟悉，她今早还在王妈子那里见了。王妈子半遮半掩说了这茶是有毒的，所以……所以大小姐是想……
她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俏丽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那杯子发愣。
先前端架子的婆子脸色很不好，因为洛凌霄把她的话无视得那么彻底。于是洛凌霄递给她茶杯的时候，她装作没接稳的样子，一杯茶全部往洛凌霄身上泼了去，茶还热气腾腾，那婆子还兀自得意得想着洛凌霄怎么地都得被烫掉一层皮。
谁知洛凌霄极快且轻巧地后退，手顺便将那正要倾翻的茶杯轻轻一挡，茶杯就往婆子身上翻去，只听一声尖叫过后，婆子就捂着手不断“哎哟”。素果见状，急得忙冲过抓着洛凌霄前后看，看她有没有被烫伤，确定她真的毫发无损，才转身对着那婆子训斥道：“你这老货忒粗手！小姐亲自为你斟茶你还故意打翻茶！若是小姐伤了，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她虽然平时在洛凌霄身边乖巧，但到底是做一等丫鬟的，对着这些下面的仆妇，该有的威严分毫不少。此时她双颊通红，眼里都喷出火来，显然是真的急得动了气。
“我说素果姑娘你这嘴儿长得漂亮但说出来的都是昏话！小姐给我斟茶我自然感恩戴德，但是这是谁打翻了茶明眼人一眼看出来，你没看到是伤的是我吗！哎哟喂，这是要杀人哟！你看看，烫起来了一层皮了都！大小姐，我看这茶我也喝不下去了，我也不贪心，你就看在我帮您挡了这灾难的份上，给我几十两银子让我去开个药抹抹就成。”
“你！”那婆子骨子里就是个无赖，素果怎么说得过她？只是气的自己发颤。
洛凌霄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摇了摇头，然后把素果拉回来，对她稍作安抚，示意她不要说话了，方才重斟了一杯茶，对那婆子道：“我想着得了几百两银子一两的补茶，自己又喝不完，才拿出来给你们作慰劳的，若是知道你们都瞧不上眼，我还不如扔了。”
那婆子一愣，狐疑地看着洛凌霄手里的杯子，几百两……那得是多少钱啊……她咽了咽口水，感觉那就是一锭银子在自己面前飘啊飘，顿时觉得手也不疼了，接过杯子不顾烫嘴就喝了干净，喝完还吧咋吧咋嘴道：“大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喝便是了。总不能让银子都浪费了！”
056 赐饮毒茶4（）
她喝完没有察觉不对，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除了芳姝、何采买和婆子，另外两个人则没有想太多，拿到杯子就下意识顺从喝了一口。
“小姐，我们都喝了，这下您还有什么事情？”婆子带了头说话。她身后的芳姝和何采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汗像水一样从额上滑下，滴在前襟，湿了一片。
“倒没什么事了，就是觉得这两天闷了。那茶房的王妈子刚刚来了我这一趟，我请她喝了茶，是她给我建议，说你们几个的活儿不忙，我闷了就可以找你们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洛凌霄坐回了原位去，带着淡淡的微笑道。
芳姝听了，如遭雷击，瞬间面如死灰。
“哟，芳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洛凌霄忽然叫出来。
“回……回大小姐，奴婢没事。”芳姝努力撑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她现在就指望着林姨娘赶紧地过来，能救自己。大小姐这哪是叫她们喝茶，摆明了就是要她们死！
这时候，郭嬷嬷出现了。洛凌霄对着郭嬷嬷招呼道：“郭嬷嬷，我让您去送王妈子回家休息，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嬷嬷急匆匆走过来，没有看任何人，对着她就直直跪下了，惶恐道：“小姐，不好了！”
洛凌霄皱着眉头问郭嬷嬷：“嬷嬷，什么事情？”
郭嬷嬷愁着眉头赶紧道：“那王妈子……”她刚说出“王妈子”几个字，才发现周围还站着其他人，于是又不敢说了。
洛凌霄大惊，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壶茶，然后对郭嬷嬷道：“你跟我来！”然后对那呆立的五人道：“你们先等在这，等等我再过来。不准离开！”她的口气略显心虚和匆忙。
洛凌霄把郭嬷嬷拉到了花廊另一头去说话，五个人站在原地，开始完全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但是后来，洛凌霄和郭嬷嬷似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了，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能断断续续听到“王妈子……不行了……毒发……死了……麻烦……”
芳姝几乎要晕过去了。她颤抖着，死死抓着婆子的衣角，道：“我……我们都会死！”
其余四人大惊失色，忙问她怎么回事。
她强迫自己镇定，快速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抖着手指指着那壶茶说：“那……那就是林、林姨娘给的茶！”
另外两个丫鬟一屁股跌在地上，怕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何采买好歹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瘫软下去，但也没有好多少，整个人直勾勾盯着那壶茶看。
婆子算是最好的，她只是犹带了一丝侥幸心理问：“大小姐应该……应该不会在这给我们下毒吧……要是我们都死在她院子里……”
“那毒的症状和得了热疮是一样的！别人都会以为我们是病死的……病死的！”芳姝抖得不成人样，脸上扭曲而狰狞。林姨娘为何还不来？她要解药，她要解药啊！王妈子这么快就死了，林姨娘若是再不来，她也会死啊！
婆子也呆了，然后“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了：“黑心的人啊！有没有个人来救救我们啊！”
“你们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洛凌霄已经和郭嬷嬷说完了话，走了回来。
五人却无一回答她，只是偶尔看她，眼神里带着恐惧。
－－－－－－题外话－－－－－－
sorry……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想能早点休息，明天白天我一定补上欠的……
057 赐饮毒茶5（）
郭嬷嬷站在她身后，微微颔首，面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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