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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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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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工夫,月杀凌空一转,飞身去阻呼延昊。

    元修接住暮青,抱着她在水里一滚。圆殿华阔,暗河水自石门涌入,才淹了大殿一寸。元修抱着暮青一滚便站起,两人衣衫皆湿,这般贴着,心头莫名有些古怪感,被她贴着之处似烧起,他险些没把她丢出去!

    手松开,他才惊觉,赶忙大手一捞,这回改抱为拎。

    元修拎着暮青,低头时才见到她闭着眼,半张脸被血水染了,额角血涌,殷红刺目。

    “周二蛋!醒醒!”元修喊一声暮青,却见她闭着眼,眉头蹙得紧。

    自进地宫,数日未食,为解机关她心力交瘁,方才受了呼延昊一掌,又磕了额角,怕是有些虚脱难醒了。

    元修将暮青拎回高台平躺,抬手拿袖口按住她的额角,见一时血流不止,忽想起她身上带着三花止血膏,便想拿出止血。她身上穿着神甲,他伸手便要去解衣带,目光落去她额角忽然怔住。

    她戴着胡人面具,额角被擦破,面具也划破了道口子。他本没留意,但许是方才拿袖口按住她额头时揉开了些,那面具自豁口处翻了开,里面……似乎不太对劲!

    那里面瞧着似乎还有什么翻着,原本薄如蝉翼,翻起后瞧着厚实了些。

    元修盯着暮青额头,眉头死死皱着,面色微沉。瞧了片刻,他懒得猜,一抬手,将那面具刷地揭了下来!

    那张胡人的面具揭在手中,露出少年原本的粗眉细眼,那眉眼平平无奇,面色蜡黄,活像几辈子没吃饱饭。

    元修盯着那蜡黄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她失血昏厥,脸色怎不苍白?

    再望她额角的一小块翻起,他眉宇更沉,似沉千均,重如铁石——面具!去了上头那层碍事的胡人面具,再细瞧她的额角便不难看出了。

    元修望住那一张熟悉的少年眉眼,忽觉陌生。她易了容,他所熟悉的眉眼并不是她的真容!

    那一刻,他的心绪复杂难言,许多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她为何要易容从军?奸细?敌国的?朝中的?哪一派?

    ——人皮面具重抵千金,她哪里得来的?背后之人是谁?

    ——江南从军,青州山、呼查草原、上俞村,智救新军,勇敌马匪,意有所图?

    ——大将军府破呼延昊之计、灵堂外的安慰、大漠之行、狄部之战、地宫里一路相救,假的?

    心绪太杂,谜题未揭开,只在心头过,他便觉得有难以承受之重。但男儿在世,坦荡磊落,他戍守山河战场杀敌,不惧马革裹尸葬大漠,自也不惧人间诡诈如刀。

    若这一路相护相救是假,不过是一刀,刺一片鲜血淋漓,痛也痛个痛快好了!

    元修一笑,那笑惨然,下手一揭,却干脆洒脱!

    那面具顺着少年翻起的额角揭起,殿中忽静,缠斗似休,水涨似歇,天地间唯剩一副清卓容颜。

    青铜台冷,火台灼热,那人儿躺着,人间清独色,满殿金玉琼翠,那人独在其中,忽见青山外,远烟碧,青竹孤生,梦里绝。

    元修在青铜台边,手中一张少年面具,面前一张少女容颜,忽觉心难动,意难动,唯有记忆如潮。

    校场骑马摸那少年腿、将军亭里宽衣解带、甬道里那探来腹下的纤手……

    记忆砸碎那惨然笑容,元修心头不知是惊是喜,只如潮涌,未品出滋味,耳根先红!

    许久,一念才渐浮上心头,难以置信。

    她……是女子?!

    ------题外话------

    这章内容重要,所以写得细,磨了一天,更晚了。

    上个月仵作贴吧的捉虫活动,奖励我大多已发,只有noopy519妹纸,我没搜到你留言,看到后请留言领一下奖励。

    另外,上个月还有几个给我捉虫的妹纸,当时是在评论区里直接指出来的,我忘记发奖励了,哪几个妹纸,留言说一下,我好补上。

    多谢大家捉虫,mua!

第一百零三章 门主的女人!() 
元修揭下暮青面具时,呼延昊避在八柱台后,浑身染血。

    月杀逼得紧,数次险取呼延昊性命,却缚手缚脚,难以施展全力。殿中处处是机关,不知何处可毁,何处不可毁,呼延昊与他缠斗数招便知晓了他的忌讳,偏往殿柱和火台后避,他心中正暗骂这胡崽子狡诈时,忽听他大笑一声!

    “西北三十万军,竟封一女人为将!大兴儿郎都死光了吗?”

    那笑声狂放,嘲弄,带几分血气,声震殿梁。

    元修霍然抬头,月杀惊住,丝刃偏走,呼延昊驰退向一殿门边,一砸壁上砖石!

    殿门开时,他矮身一滚,不待殿门全然升起便滚出了殿去。

    水门,她给出的出路。他原以为殿门后会连着暗河,但殿门开启时并未见河水涌入,因此他果断出殿来,殿外只要不是暗河,有何机关他并不惧!他伤了一臂,她的亲兵身手颇似杀手,那兵刃太杀人,他不如避到殿外,只要她在殿中,那亲兵小子便不会追出来。

    殿门渐升,殿内火光烛来,照一地干涸的河床,细沙如雪。

    这一生,血里复仇,草原王座,十年深埋在心,未曾有一日淡忘。

    这一日,黄金神甲触手可得,功成如此近,却终败走。

    人生里难以抹去的败绩,他似乎并不太悔恨,心头一道斑斓色彩不知起于何处,让多年后他想起地宫之行,只记得光影交错的天地里,那河床细沙,那青铜高台,那黄金神甲,那躺着的人。

    那人儿苍白的容颜似沙里雪,未看清,便已远去。

    容颜不清,那呼查草原、那大将军府、那狄部夜晚、那白玉甬道、那蛇窟之行,却心头一遍遍明晰。当他起身,忽生大笑!

    除了阿妈,这世上竟还有一个女人,足以叫他记住!

    河床沙如雪,前路深寂寥,他踏沙行远,如孤行的苍狼。

    他的草原王座,似缺一后,她还不错!

    *

    月杀没有追出去,他赶回青铜台,所见却比他想象中更糟。

    原以为呼延昊那一句会让元修识破暮青的身份,未曾想他竟揭了暮青的面具,见了她的真容!

    元修见了月杀的脸色,心中便已明了。越慈果然知道她是女儿身,他的身份不浅,身手颇似杀手,兵刃独特,让他想起江湖中有一门——刺月门!

    此门极尽江湖情报与暗杀之能,出现于十年前,来路神秘,无人知晓门主是谁,只知此门行的是买卖人命和江湖消息之事,刺部负责江湖暗杀,月部负责江湖情报,只有付不起酬劳的买主,没有他们行不成之事。

    下俞村那百名马匪弓手,匪寨里一夜死了的大小头目,他原先一直想不通是何人所为,此时想来,应是刺月门!怪不得当时他想不通西北地界上有何门派想帮西北军,却不愿意留下名号,若是刺月门倒是说得通了。只是他们想帮的应不是西北军,而是她!

    她的身手在江湖上未曾见过,刺月门行事神秘,她或许是刺月门之人,他未见过此等身手倒说得通。可她的行事作风,并不似江湖人士,且她不会内力,会是刺月门之人?

    那便是她与刺月门有何渊源?不然刺月门的杀手为何在身边保护她?

    元修眉宇深锁,疑问重重,若非此时不宜追根究底,而是出地宫要紧,他定不会在月杀面前装作何事也不知。

    “大将军有话要问尽管问!出了这地宫,谈话可就不这么方便了。”月杀却忽然开口。

    元修诧异地看向月杀,他还以为他会遮遮掩掩,未曾想他倒干脆!他顿时冷笑一声,目光沉如铁,盯住月杀,“越慈,月刺!你想本将军问什么?”

    元修自嘲一笑,刺月门的手都伸到西北军中了,他竟未发觉。

    月杀闻言并无惊诧,他的兵刃一出手时便知道元修会识破他的身份了。既如此,他怎会由他出了地宫再问?地宫一出,元修便是西北军主帅,他若审他们,西北边关三十万军,如何逃得出?不如此刻便摊开来谈,谈得拢便一起出地宫,谈不拢便在此一战,若能替主子除去一大患也是不错。

    地宫机关重重,西北军主帅不幸死在地宫里,真相永不会被世人知晓。

    但此念只是心头一过,月杀便压下了。主子所布之局,元修不可缺,此人还不能死。虽然他极想在此除了元家嫡子,但不能坏了主子的布局。

    “也是。大将军有事不该问我,该问她。她为何来西北军中从军,要她告诉你。我只是受门主之命,前来军中保护她而已。”月杀道。

    他并不怕说出主子来,主子派他来西北军中时就料到许会有这么一日,刺月部有江湖身份遮掩,元修是猜不到主子身上的。

    主子深沉莫测,所布之局从无遗漏,十年来刺月门趁着在江湖上行事之机,散出真真假假的消息无数。十年了,消息驳杂,真假似网。官府、江湖,想查他们的不知有多少被带入局中,终为主子所用。

    主子既派他来军中就不怕他身份暴露,上俞村时,他答应去葛州城求救,并非是怕身手暴露连累主子,而是出去联络暗桩的。只是暮青不知刺月部还有一重江湖身份,一直在闲操心而已。

    元修闻言看向暮青,他果然猜对了,她与刺月门有渊源?

    “她是你们刺月门之人?”元修问。

    “不是。”月杀答。

    “那你们门主命你保护她?”元修盯住月杀,眸光锐利如鹰隼,似要瞧出他所言虚实。

    月杀冷冰冰地回应元修的注视,眸中忽有恶意,“自然,她是我们门主的女人。”

    “……”元修忽怔,久未动,火光照着他的容颜,渐白。

    圆殿华阔,金山琼翠,男子立在青铜台上,腿脚似被金石灌注,动弹不得。

    月杀满意地看了眼元修,心情总算不那么糟糕了。谈得拢谈不拢,如此结果似乎都不错。

    他低头看向暮青,她躺在青铜台上,眉心紧蹙,气息颇沉。她额角的割伤不浅,这会儿血已凝了些,但深些之处血还在淌。她穿着神甲,点穴止血不得,只得擦些药膏,而药膏在她身上。

    啧!

    月杀蹲身,伸手。

    手刚伸出,忽有拳风驰来!月杀目光寒如霜,望向自己的手腕,元修正一把握着,力如铁石,问:“你做何事?”

    “拿药!”月杀咬牙道。

    “她是女子!”元修沉声道。

    “又如何?”他都说了她是主子的人,闲事管到他人之妻头上,他不觉得可耻?

    “你!”元修盯住月杀,眸底生怒,“女子衣衫岂可轻触,你想坏她清誉?”

    他不管她是谁的人,她是女子,清誉便不可不顾!

    月杀冷笑一声,回盯住元修,“她的清誉,大将军给她看大腿时就没了。”

    元修一怔,似被雷击中,脑中一白,耳根忽红!

    他以为她是男子,将她像军中汉子般对待,哪知会有女子混在军中!

    月杀一把将手腕收回,拿出独门丝刃来,圈成一圈,并未触碰暮青的衣带,只是顺着衣衫一侧将丝刃伸进去一套,眨眼工夫套出只药膏盒来,冷着脸打开,给暮青抹到了额角上。

    药膏抹上后,月杀便把药膏往后一抛,抛到了元修手上。主子所赐之物,他并不想拿去救孟三,只是若不救,这女人醒后得知,定会怪他罔顾人命。怪他无妨,怪上主子他便难辞其咎了。

    元修接住,微怔。他倒没想到还有此法……

    他看了月杀一眼,目光从暮青身上掠过,深望一眼,复杂地转开目光,转身下了青铜台。孟三被冲下机关坑时,他便在水中点了他的大穴帮他止了血,他身上胡袍被血染红,瞧着伤得颇重,但血已止了。只是大穴不可封太久,有药膏自然再好不过。

    元修为孟三抹好药膏时,月杀下来道:“大将军是否该把面具给我?”

    元修一怔,面具他还拿在手中,顿时将两张都给了月杀。

    月杀接到手里,深看了元修一眼,他既然肯把面具还给暮青,即是不愿意她以女子身份出现在地宫外,那便是有意替她隐瞒身份了。看来今天算是谈拢了。

    元修看着月杀走回青铜台上,将两张面具都给暮青戴了上。那两张面具额处都划破了,但还好在额头,不细看不易瞧出破绽,待出了地宫回关城时遮掩着些便可。

    她为何要女扮男装从军西北,此事他还是要问的,至于刺月门有人在军中之事,他要听过她的解释之后再下决定。

    正想着,见月杀抱着暮青走下了青铜台,元修不觉眉头深锁,但他有孟三要带着,因此忍下了口中的话。

    四人走出水门,干涸的河床延伸出一条不知走向何方的路。暮青对殿中出路的推断并未说完,但她既然说出路在此,他们便只能信她。

    元修转头望向殿内,殿中的水已淹了两寸,尚未淹到青铜高台,但黄金和神甲凭两人之力必定是运不走的。他们只能先寻出地宫之路,这殿中宝藏只能出去后,看还能不能派人回来取运了。若要人回来运走这批神甲,他们需得快些出去,在水淹大殿之前赶回来!

    但四人刚刚行出三步,身后的殿门忽地关了上!

第一百零四章 帝驾到!() 
元修和月杀忽地回头,见殿门闸落,缓缓降下,华殿、金翠、神甲、八柱台、暗河水,随着殿门落下缓缓关了住。火光渐失,河床如雪的细沙没入黑暗,元修和月杀却望着殿门,久未动。

    殿门关了!

    他们刚出殿,殿门便关了,为何如此凑巧?

    呼延昊离开后许久,他们才出殿来,一出来殿门便关了,为何呼延昊出殿时殿门未关?

    元修不解,他以为殿门不会再关,因暮青此前开的太阳门便一直未关……

    不对!

    圆殿九门,只有一门是出路,而他们却打开了两门,一门是暮青打开的太阳门,一门是呼延昊打开的水门!

    地宫乃暹兰大帝挑选继承者的试炼,既然出路只有一条,他不该允许他们开启两次殿门才是。暮青在殿内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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